第一千一百零七章：輪迴

    風輕舞內心的驚悚堪稱前所未有。

    在她漫長的生命中她遇到過無數的對手，但從來沒有任何一次像是現在這般讓她有種近乎絕望的無力感。

    這是她第一次面對一條新的權限。

    甚至可以說是中立陣營第一次面對記憶權限。

    新的權限，因爲所有人都對其缺乏認知，沒有一次次戰鬥積累出來的經驗，所以任何權限在最開始出現的那個紀元，都可以說是最無解的。

    尤其是現在的戰鬥並不公平。

    那是至尊對巔峯主宰的壓制。

    虛無亦是權柄。

    記憶權限頂端的三權限：不正確，沒規律，無邊界。

    三種權柄融合之後，就是虛無權柄。

    就像是李天瀾，融合了真相，審判以及自由後，他就會成爲真實。

    林十一的本體目前顯然沒有成爲真正的虛無，可他所在的層次，明顯已經可以利用部分虛無權柄的力量了。

    讓一切概念虛無。

    讓一切物質虛無。

    虛無的力量下，風輕舞竭盡所能的想要抗拒什麼，可她反抗的思維卻同時又在不可遏制的變得越來越微弱。

    她竭力的維持着自己的敵意，但孩童模樣的林十一在她眼中卻飛快的變得越來越親切。

    她想要再次動用殘缺權柄。

    但殘缺權柄跟她之間的聯繫同樣開始變得虛無，最終無法感知。

    她的思維，認知，記憶，所有東西都開始變得模糊。

    虛無權柄正在持續的影響着風輕舞。

    從最開始虛無她的敵意持續深入。

    鋒城周圍到處都是模糊卻又無比燦爛的光芒。

    不需要多長時間。

    風輕舞整個人都會變成一片虛無。

    而與之對應的，卻是林十一記憶中的那個風輕舞正在變得越來越清晰，栩栩如生，靈動至極。

    風輕舞注意到了這一幕。

    她沒辦法知道其中的關鍵，但卻隱約之中有了些許的明悟。

    朝歌城的林十一自始至終都不向她透露太多記憶權限的信息，是不是就因爲這個林十一本體記憶裏的風輕舞？

    隨着自己瞭解的記憶權限信息越多，現實的自己和對方記憶裏的自己就會產生某種聯繫？

    正常情況下這自然沒什麼，可是在朝歌城的林十一沒辦法掌握本體的情況下，現實風輕舞和記憶風輕舞一旦建立了聯繫會發生什麼？

    記憶取代現實...

    從林十一恢復鋒城維度的表現來看，他用記憶取代現實似乎並不需要什麼聯繫，爲什麼針對自己就需要聯繫了？

    因爲自己是主宰？

    瞬息之間，風輕舞渾身汗毛倒數，本來已經接近虛無的反抗意志再次開始掙扎。

    她雖然沒想明白這其中的操作，但卻想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記憶取代現實，連主宰都可以靠某種聯繫被取代的話，那麼這種取代一旦完成，自己的下場是什麼？

    恐怕下場未必就是真實烙印崩碎後重新迴歸，更大的概率，也許是自己的真實烙印隨着自己被取代而轉移到記憶中的風輕舞身上。

    真實的風輕舞，會徹徹底底的消失。

    那不是隕落，而是真正的死亡。

    她的反抗思維更加激烈，但這種激烈只是持續了一瞬，她的掙扎就再次被虛無了。

    這一刻的風輕舞沒有任何辦法。

    她用不出任何手段，沒有任何底牌，堂堂巔峯主宰，完全就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態。

    還有什麼是沒用的...

    還有什麼...

    無數種念頭在她腦海之中瘋狂閃爍。

    林十一站在原地，笑呵呵的看着她。

    他記憶裏的風輕舞同樣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切。

    虛無的壓制愈發明顯。

    風輕舞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在這個世界上開始慢慢的淡化下去。

    風輕舞深深呼吸。

    無數雲霧似乎始終籠罩着她的面容，她的雙眼陡然璀璨，某種堅決在她的瞳孔中一閃而逝。

    下一秒，無窮無盡的金色光芒從她身上每一個部位轟然爆炸。

    金色的光芒在出現的瞬間就已經壓制了這個世界，這片時空的所有光彩。

    光芒飛射升騰，整個鋒城在頃刻之間被徹底照亮。

    風輕舞爆炸了。

    她的身影先是變得鮮血淋漓支離破碎，隨後因爲維持不住肉身，直接恢復了面具的權限形態，那張面具在金色光芒的爆發中同樣開始外界。

    天地，虛空，城市，每一個角落到處都是純粹的金色光芒。

    它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但在出現的時候卻又徹底壓制了這片世界的所有東西。

    因爲這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

    這是屬於風輕舞自身的東西，與世界完全無關。

    那一道道的金光...

    是風輕舞自己的真實烙印。

    她直接引爆了自身的真實烙印，想要衝出虛無的壓制。

    自爆真實烙印，對巔峯主宰而言也是極大的風險，但如果這樣的舉動可以成功的話，那麼最差的結果無非就是風輕舞提前隕落迴歸，再怎麼樣，都比現在被林十一記憶裏的風輕舞給徹底取代要好得多。

    林十一默默的看着這一切。

    巔峯強者自爆真實烙印不是什麼威懾性的手段，而是處在絕境中的逃生手段。

    真實烙印只屬於他們自身，是他們的權限形態覆蓋了星空，生生從世界身上撕扯下來大片疆域，結合大量氣運凝聚的東西。

    真實烙印與世界上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正因爲如此，它們才破碎分解之後，才會繼續按照原有的排列重新組合，讓巔峯強者迴歸。

    但同樣也因爲真實烙印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所以真實烙印的爆炸也不會產生任何威力。

    那只是一片飛舞的流光。

    絢爛輝煌的金色光芒閃耀在天上地下，像是一場盛大的煙火，瑰麗而驚豔。

    林十一似乎看到了什麼自身喜歡的東西，可愛的小臉上詭異和嘲弄的表情消失不見，他笑的似乎更加開心了。

    他伸出了小小的手掌，想要利用不正確的權柄，暫時性的先割裂部分金光。

    可在手掌伸出去的剎那，他小小的身體猛然震動了一下，眼神也變得有些混亂。

    他想要割裂真實烙印的行爲徹底失敗。

    這一刻他的層次仍舊是主宰，但卻在極爲短暫的時間裏，與不正確權柄失去了聯繫。

    權柄是至尊自身的一部分。

    換句話說，林十一的本體跟自己失去了聯繫...

    整個時空在這一刻似乎在發生着無比微妙的波動，淡淡的氣息從外界直接滲入了這片虛假的時空。

    這同樣也意味着...

    林十一自身的氣息也可以通過這片虛假的時空，直接進入真正的外界宇宙。

    瞬息之間，風輕舞對他而言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

    林十一孩童般的軀體陡然轉變成了一片足以覆蓋鋒城的巨大陰影。

    風輕舞自爆真實烙印形成的金光在陰影中穿透出來。

    陰影卻越來越大，順着產生了微妙變化的時空氣息，記憶權限的各種概念直接衝出了這片虛假的時空。

    他暫時失去了跟不正確權柄的聯繫。

    但記憶權限的另一種權柄，名爲無邊界。

    只要擁有足夠明確的目標，他的氣息可以肆無忌憚的延伸，沒有任何邊界。

    朝歌城的林十一強行掌握了不正確，對於林十一的本體而言，朝歌城現在就如同黑暗中的一座燈塔，耀眼而奪目。

    陰影包裹着記憶權限的氣息和概念不斷涌動，大片的陰影剎那間跨越了這片時空。

    金光依舊在天地間閃耀。

    風輕舞的真實烙印沒有聚合，根本沒辦法阻止。

    純白色潔淨而優雅的火光無聲無息的在鋒城燃燒起來。

    最開始那只是一點火苗。

    可在火苗出現的瞬間，白色的火光已經鋪天蓋地，覆蓋了鋒城的每一個角落。

    金光在閃耀。

    陰影在遊動。

    火光在燃燒。

    白色的火焰燃燒着鋒城，同時燃燒着陰影，滲入了那片陰影中的所有概念。

    霎時間，陰影中的每一個概念都像是被賦予了生命，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想法，大片的陰影也彷彿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思維，一部分陰影仍舊想要跨越時空，而另一部分陰影卻開始拉扯後腿。

    生命的氣息如同噴泉一般在鋒城開始飛快的醞釀爆發。

    記憶權限各種概念性的能力因爲被賦予了生命開始變的混亂失效。

    燃燒着的鋒城內部出現了一道刺耳到極點的聲浪。

    整個鋒城在這股聲浪下轟然破碎，巨大的城市變的四分五裂，陸塊在虛空中漂浮，周圍大片的行星直接炸開，恆星熄滅，一片狼藉。

    那是世界的怒吼。

    也是林十一的怒吼。

    強烈的憤怒和不甘中，巨大的陰影重新變成了如同孩童一般的林十一。

    他的腹部高高的鼓了起來，似乎在有生命孕育，隨時都可能直接出生。

    沒人知道林十一腹部孕育的生命是什麼。

    但有一點顯而易見。

    一旦林十一肚子裏的東西出生，他必然會失去一部分能力，而直接干涉這裏的生命權柄，則會掌握屬於林十一的部分能力。

    時間在片刻的爭鋒與博弈中一閃而逝。

    林十一的本體直接重新掌握了不正確的權柄。

    他鼓脹的腹部瞬間恢復了平坦。

    鋒城周圍微妙的時空變化開始消失。

    鋪天蓋地的白色火苗在這一刻完全熄滅。

    生命退出了這場棋局。

    新的棋子開始入場。

    一片狼藉的鋒城上空，一葉輕舟不知道穿越了多麼遙遠的距離，不知道走了多麼漫長的時間，在一切落幕的時候，在時空重新恢復正常的時候，它翩然而至，自由自在。

    優雅的小船上，一身紅裙如同女皇的李天瀾站了起來。

    同一時間，人皇的眼神中光芒閃爍。

    剎那之間，鋒城的一切都開始飛快的倒退。

    四五分裂的鋒城重新變得完整，白色的火焰再次出現，林十一再次變成陰影，金光閃耀，然後風輕舞的身體回到了爆炸之前的狀態，隨後整個鋒城變成一張二維平面，繼續倒退，鋒城再次變得完整。

    所有的事件都回到了風輕舞最開始見到林十一的時候。

    這是一次輪迴。

    輪迴權柄。

    無聲無息，卻無從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