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三章：生命的棋局（8）

    朝歌城。

    自從風輕舞走後就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安靜做着的林十一似乎短暫恢復了清醒，他有些空洞的眼神裏明顯有了焦距，各種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情緒在他的眼神中閃爍着，他像是一下子從那種漠然至極的狀態裏恢復過來，有了明確的思維波動。

    朝歌城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倒映在了他的眼眸裏。

    清冷又繁華的巨大主城看上去似乎與以往沒有任何區別，可是在林十一的眼裏，某種概念正在飛快的改變，扭曲。

    冥冥中像是有一隻巨大的手掌，握住筆，以整個宇宙爲紙張，飛快的書寫着自己的意志。

    大量模糊的文字在他的視線裏飛快的流動着。

    林十一看不到那些字跡的內容，但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狀態正在變得越來越好。

    他的思維變得更加清晰，屬於記憶權限的力量以一種很緩慢，但卻又無比堅定的姿態蔓延到他的周圍，彷彿隨時都會跟他完全融合。

    林十一的身影在自己的座位上消失，下一秒已經直接出現在了城市另一端的天啓域。

    朝歌城數十萬平方公裏的天啓域已經不如過去那般幽靜。

    隨着聖賢李華成開始在朝歌大力的推行各種權限，天啓域也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天啓體系的各個部門開始成立，一棟棟辦公樓點綴在了天啓域優美如畫的風景中，一棟棟頂尖的超能學院同時在這裏建設，天啓體系的工作人員和學子進入了這片如詩如畫的區域，讓這裏逐漸多了些許的人氣。

    林十一的身影出現在了天啓域的核心位置。

    那是由軒轅無殤親自出手爲秦微白建造的摩天大樓，算是天啓體系的總部，銀白色的大樓整體看上去像是一根巨大的權杖，無論白天還是夜晚，都散發着淡淡的銀色微光，很有特色，似乎是因爲權杖的形象終究有些單薄的原因，軒轅無殤別出心裁的在權杖周圍設置了一個造型極爲精美的，如同綻放的火焰的白色建築羣。

    建築羣與權杖大樓完全是一個整體，遠遠看過去，整棟大樓就像是一根插在白色火焰中的銀色權杖，又像是權杖被純白色的火焰包圍。

    林十一看了一眼，從中看出了軒轅無殤滿滿的求生欲。

    精神權杖和生命之火從表面建築上完美結合，主打的就是一個誰都得罪不起，所以誰都不得罪。

    林十一遲疑了下，還沒有決定自己是不是也效仿軒轅無殤同時求見秦微白和曦白，他的耳邊已經響起了秦微白的聲音：“你來這裏做什麼？”

    無形的精神波動在林十一出現的同時就已經開始擴散。

    以秦微白目前的狀態，被壓制的情況下，她沒辦法將自身的精神波動擴散到整個天啓域，所以她的精神波動直接籠罩了林十一。

    她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林十一面前，有些疑惑。

    林十一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師母。”

    無論他身上屬於帝紂的記憶還有多少，至少在他生命的歷程中，皇曦確實是他的老師，叫秦微白一聲師母，他覺得這是最合適的稱呼。

    “你應該叫我媽媽的。”

    秦微白有些生氣的看了他一眼，她覺得媽媽才是最合適的稱呼，丈母孃同樣是媽媽。

    小輕舞爲了這個男人坑了親哥還想坑爹，自身明明狀態無缺卻守在奇蹟之城，爲了他的狀態整天跑動跑西辛辛苦苦卻不離不棄，這小子這一聲師母叫出來是什麼意思？

    林十一張了張嘴。

    現在他的思維清晰，狀態正常，情緒波動雖然微弱，但卻實際存在，根本沒辦法無視秦微白的要求。

    所以他連續張嘴好幾次，想要硬着頭皮開口，但卻始終喊不出那聲媽。

    “算了。”

    秦微白沒好氣的開口道：“你現在的狀態，我不適合讓你進去喝茶，有什麼事，就在這說吧。”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林十一周圍屬於記憶權限的力量。

    那種力量即便是已經被精神波動籠罩，但仍舊通過一種不正確的方式在朝着林十一周圍匯聚，不知道爲什麼，林十一卻沒有吸收這些力量。

    在這種狀態下，林十一最好不要跟任何低層次的人有接觸，秦微白的精神波動也沒辦法保證萬無一失，稍有意外，接觸到林十一的人也許就會變成失去所有記憶的傻子，或者被林十一同化成自己的分身。

    “我需要感受一下我的本體。”

    林十一平靜的開口道。

    秦微白一驚：“什麼意思？你的本體，不是在未來嗎？”

    “我來的時候，他在未來，現在不確定了。”

    林十一搖了搖頭：“我現在狀態很好，我感受到了老師的氣息，他正在修改規則，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修改我的想法，接觸我的本體，這可以說是老師的要求。

    他沒有直接說，但已經從故事層面，或者說，在思維層面，在影響我的行動。”

    秦微白同樣感受到了審判權柄的波動，知道審判權柄在修改某些規則，可以她現在的狀態，卻不明白這到底意味着什麼。

    李天瀾...現在正在要求林十一去接觸他的本體？

    那他身邊這種力量...

    “知道是什麼事情嗎？”

    秦微白謹慎的問道。

    她目前對記憶權限瞭解有限，但僅僅是憑藉着有限的瞭解，她也能感受到這條權限的些許特點，至少那種大範圍的，對低層次生物的影響力，是出乎她意料的誇張。

    而林十一本體又狀態極差，他接觸本體，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就相當於是林十一的本體在接觸朝歌城，風險極大。

    “不知道。”

    林十一搖搖頭：“老師，或者說，審判權柄也未必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應該是某件事情的某個步驟，必不可少的步驟。”

    秦微白一下子明白過來。

    將一件事情拆分成無數個複雜的步驟，這種情況可以說是皇曦的常規操作，或者說是中立陣營的常規操作，把一個個步驟拆碎，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憑藉着他們做的事情，將某件事導向最終的結果。

    這是爲了欺騙世界。

    他們自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世界也不會知道。

    當他們自身明白了自己這麼做的意義，那麼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更改的餘地也不大了。

    秦微白沉吟了下，點點頭：“需要我做什麼？”

    “在接觸本體的時候，我會在一瞬間恢復到我的巔峯狀態，但朝歌城也會面臨本體的影響，巔峯狀態下的我，可以利用不正確的權柄，讓您暫時性的擺脫真實環境的壓制，這同樣是很短很短的時間，我希望您可以利用這個世界影響整個朝歌。”

    秦微白愣了下，頓時明白了林十一的意思。

    她乾脆利落的點了點頭：“可以。”

    朝歌城根本沒辦法擺脫林十一本體的影響，哪怕只有一瞬。

    但朝歌城擺脫不了，不代表秦微白不可以，尤其是沒有了真實環境壓制的秦微白。

    林十一不再猶豫，點點頭，開始直接跟自己周圍的記憶權限力量融合。

    他的身影在融合記憶權限的同時就開始變得模糊。

    甚至連周圍的天啓域都開始變得模糊。

    一種虛無到極致的氣息在朝歌城開始瘋狂的擴散。

    秦微白的注意力恍惚了下，一時間甚至忘記了自己在哪，自己是誰，自己在做什麼。

    下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狀態開始迅速變得完整，真實環境對她的壓制開始飛快的減少。

    意識在這一刻開始變得清晰。

    秦微白閉上了眼睛。

    朝歌城的上空，卻有一雙漂亮而夢幻的巨大眼眸霍然睜開。

    朝歌城上空的陽光在這雙眼睛睜開的同時就徹底暗淡了。

    整個朝歌在這雙眼眸的照耀下到處都是星光。

    朝歌城內的每一個人都開始受到秦微白的影響。

    從聖賢到每一個人，所有人身上都長出了密密麻麻一雙又一雙的眼睛。

    支配的力量影響了整座城市。

    這一刻的朝歌成了秦微白身體的一部分，每個人的精神思維都被秦微白完全支配。

    換句話說，朝歌城短暫的成了秩序的一部分。

    秦微白整個人的氣息已經上升到了頂峯，並且在上升到頂峯的同時就開始迅速回落。

    而同一時間。

    暫時吸收了記憶權限的力量，回到了巔峯狀態下的林十一知道了自己要做什麼。

    他更加清楚的看到了無盡深空中的那只不斷書寫的手掌。

    甚至看到了坐在小船上一身紅裙的李天瀾和人皇。

    他們在真實和虛擬各種概念裏漫無目的的穿行着，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林十一同樣看到了風輕舞。

    看到了自己的本體。

    在看到本體的那一刻，本體同樣也發現了林十一。

    “轟！”

    整個奇蹟之城都開始在莫名的力量中不斷的震動，本體在發現林十一的瞬間直接撲了過來。

    林十一嘴角輕輕揚起了一瞬。

    他的意志鎖定在了茫茫虛空中那艘小船上面。

    不正確的權柄轟然爆發。

    剎那之間，看起來漫無目的的小船開始不斷加速。

    自由應該有限制。

    被限制的自由，呈現出了一種不正確的狀態。

    這也就意味着自由接下來無論去哪，最終都只會有一個落點。

    林十一爲他們安排好的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