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二章：對話

    風輕舞在林十一身邊輕巧坐下。

    林十一依舊保持着原本的坐姿，對於自己身邊突然多了個人似乎沒有半點關心。

    “我還在找線索。”

    風輕舞低聲道：“暫時來說，沒什麼頭緒。”

    可以確定的是，在過去那片時空裏，林十一丟掉了一根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無論這個精神支柱到底是什麼，反正目前這根支柱就是被遺忘在了過去那片時空。

    這種現象，在林十一不需要支柱的時候其實什麼後果都不會有，因爲是核心支柱，但卻不是全部支柱，加上記憶權限的特殊性，林十一在缺乏核心支柱的時候，甚至直接衝到了九級權限，並且一直保持着自身的穩定性。

    可是缺乏核心支柱的後果最終在他成爲至尊的時候爆發了。

    一名至尊缺少了核心支柱的後果是什麼？

    在意志和精神方面，這相當於是多了一個最致命的破綻。

    至尊的實力擺在這裏，缺少了核心精神支柱後，就像是林十一這樣，或許不會立即被世界同化，但終究是有了致命破綻，世界想要對這個破綻施加影響，簡直再簡單不過。

    根據林十一透露出來的些許消息來看，如今在未來時空直接對他的本體施加影響的，就是慾望。

    也是如來。

    在現在這片時空，如來是意境沉寂了很久的秩序權柄。

    過去數萬年的時間裏，戰神界連續啓動了八期開拓計劃，投入的人力物力一次比一次龐大，在那段特殊時期，整個戰神界都變得窮兵黷武，中立陣營的君王家族，大量的公候家族，上卿家族能參與的全部參與了進去。

    至尊的命令傳遍了一個又一個星域。

    上千萬的文明紛紛參戰。

    以戰神界最開始佔據的逐風星域爲前線，以鋒城爲中樞，星際之間到處都是成羣結隊的星際戰艦和機械士兵。

    烽火向着秩序和中立的邊荒燃燒。

    所有生命近乎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往前打。

    八次開拓。

    鋒線一次次的前移。

    七級八級權限強者的隕落接連不斷。

    最終以逐風星域爲起始，戰神界整體向着秩序領域開拓出了大概一百五十億光年的距離。

    那也是戰神威能可以可以完全覆蓋的極限範圍。

    而戰神界向外開拓的那片星域，就是屬於如來，或者說，是被慾望權柄影響的區域。

    所以開拓計劃到了第六期，前線上的戰神就已經從對峙變成了親自出手，隨着開拓範圍越來越大，戰神承載的氣運越來越多，他在至尊層次的復甦逐漸接近了在舊世界的層次。

    也就是神形無限接近太一的層次。

    第八次的開拓計劃，戰神全力出手，神形歸一達到了它可以達到的極限，戰神極爲驚險的重創了如來，讓慾望權柄陷入了沉寂，至此徹底的穩定了戰神界的疆域，直到今日。

    很顯然，在不知道多麼遙遠的未來，慾望權柄再一次復甦了，並且開始直接影響林十一。

    甚至說的再嚴重一些的話，有可能是世界在藉助慾望權柄影響林十一。

    林十一缺少了一根核心支柱。

    在他這樣的狀態下，林十一的天敵其實並不是慾望，慾望應該說是第二選擇，對付林十一最有效的權柄，應該是支配。

    但支配屬於秦微白。

    退而求其次，世界只能動用慾望權柄，雖然不是最有效的，但同樣也很好用。

    如果始終找不到那根精神支柱的話...

    風輕舞不知道林十一還能撐多久。

    可問題是因爲某種原因，過去那片時空，已經不存在了。

    風輕舞一次次的前往過去，卻根本找不到那片時空存在的跡象。

    如果她可以直接進入的話，至少可以幫助李天瀾，繼而最直接的幫助到林十一。

    大殿之中一片寂靜。

    一道道朦朧模糊的光影帶着各種混亂的記憶從林十一身上釋放出來。

    風輕舞等了一會，沒有等到林十一的迴應，嘆了口氣，輕聲道：“或許你可以嘗試着回憶一下，那片時空雖然消失了，但有些事情，也許會殘留着些許的線索。”

    “......”

    林十一還是沒有說話。

    風輕舞似乎已經習慣了，繼續往下說：“那段時期，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戰神界成立，鋒城大典，戰神爲你要了行天氏一道神形，之後是開拓計劃，哦，林九在那個時期晉升了修羅，開始遠走星空，大概幾十年後，第一次的開拓正式開始，那個時期...”

    她想了想：“你應該是完成了生命層次的涅盤，也開始了離開鋒城後的第一次獨自遠行...”

    她仔細的回憶着，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以她的層次，她當時甚至都沒有關注鋒城的大殿，只是派了個代表過去，送的賀禮也是普普通通，更不會關注戰神的子嗣，誰知道自己的未來老公成了戰神的子嗣啊，這一不留神，現在再想要去翻資料，得到的消息自然就有些模糊了，至少風輕舞沒辦法從這些信息裏看到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不用找。”

    林十一平靜至極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沉思中的風輕舞有些愕然，擡起頭，下意識問道：“什麼不用找？”

    這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林十一的聲音還在說話，是那種很慢，很慢，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聲音：“相信老師。”

    他的聲音越來越慢，那顯然是本體不在這裏，又相互影響，清醒的思維和僵硬的本體相互扯後腿造成的反應遲鈍和語速緩慢：“危險...不在這裏。

    老師...”

    沉默。

    風輕舞認真的看着他，有些期待。

    足足過了三四分鍾，林十一的聲音才再次響了起來：“計劃...支配，不在，否則...我無法...”

    沉默...漫長的沉默。

    風輕舞勉強聽懂了意思：“你是說，父皇是有自己的計劃的，這一點從支配權柄的歸屬可以看出來？如果支配權柄不屬於母后，世界用支配權柄影響你的話，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成了世界的一部分？”

    “......”

    還是沉默。

    風輕舞頓時又後悔了。

    她適應了林十一的狀態，但很多時候，卻沒辦法適應林十一的交流節奏，正確的節奏，她就不應該說話。

    於是風輕舞也沉默下來。

    她坐在林十一面前。

    林十一坐在她面前。

    面對面，相互凝視着，但誰都不再開口。

    時光緩緩流淌。

    窗外的朝歌城是一片暖陽。

    陽光逐漸染上了橘紅色，天光漸次黯淡下來。

    天黑了。

    寂靜的夜幕下，光芒一點點開始釋放。

    朝歌城再次迎來了晨曦。

    林十一再次開口了。

    “我想不到...神形融合，很癢...我們，去了龍族...九哥...”

    他慢吞吞的聲音頓了頓，繼續道：“九哥...我不熟悉。母親晉升...殺神。

    開拓計劃...順利。”

    他很簡單的說着自己記憶中那段時期的事情。

    他不是風輕舞。

    風輕舞因爲沒關注，不太瞭解那段時期。

    而林十一親自經歷的那段時期，在他記憶裏似乎同樣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更沒有特殊的人，特殊的事情，特殊的物品。

    所以他才會找不到自己的支柱到底是什麼。

    事實上如果不是風輕舞提醒他那段時空的話，他連李天瀾現在在哪段時空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被世界影響的力度太過誇張，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丟掉了一根支柱。

    風輕舞嘴角動了動，她想說什麼，但卻硬生生忍住了。

    於是兩人再一次沉默下來。

    天又黑了。

    朝歌城的天空在夜色與晨曦中反覆交替了幾次。

    足足過了一週，林十一都沒有在開口。

    彷彿沒有盡頭的沉默裏，又一個風輕舞突兀的出現在了大殿內。

    風輕舞第一時間回頭，挑了挑眉。

    那是她在過去某一段時空裏留下的身影。

    “找到一個不是很明顯的時空波動。”

    過去的風輕舞清清冷冷：“如果沒有錯誤，你全力發揮，應該可以往內部投射一個分身。”

    “哪個時間節點？”

    風輕舞問道。

    新來的風輕舞想了想：“大概是鋒城大典八十多年後...”

    風輕舞微微挑眉，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再一次聽到了林十一的聲音：“我是說...不用找線索...要相信...老師。”

    他在說什麼？

    兩個風輕舞同時茫然了一瞬。

    下一刻，真正的風輕舞嘴角狠狠抽搐了下。

    大概一個多星期之前，自己似乎問過林十一一句找什麼。

    當時純粹是無意識的對話。

    或者說，當時是自己沉思的太過入神，聽到了林十一的聲音後本能的感覺到驚喜，所以自己當時的迴應根本就沒有經過大腦，本能的問了一句。

    結果問出來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後悔了。

    可林十一不一樣啊...

    她的問題，林十一是有問必答的。

    只不過這個答案...

    林十一反應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才反應過來，然後現在才回答，自己一時間甚至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風輕舞深深呼吸了一口，不再多說，她的身影逐漸黯淡，在大殿裏完全消失，再一次前往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