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狂笑

    李天瀾的身影在李狂徒開口的瞬間直接消失。

    剎那之間，李狂徒的身影直接退後了將近二十米的距離。

    狂暴的精神力量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頻率爆發出來。

    李狂徒的身體騰空而起。

    這一刻，他渾身上下都在流淌着鮮血，絲絲縷縷的鮮血離開身體後還沒有墜落，就已經被精神風暴徹底卷了起來。

    空間在李狂徒身邊完全扭曲。

    他的鮮血匯聚在精神風暴裏，像是一張無比危險的幕布。

    李狂徒的眼神只剩下漠然。

    他放棄了對自己傷勢的壓制。

    放棄了自己更進一步的可能。

    甚至放棄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突破的天驕境界。

    重傷之下，他正在以一種絕對殘忍的方式透支着自己所有的潛力，壓榨自己的潛能。

    什麼是拼命？

    拼命就是放棄任何所謂珍貴的東西，不惜一切代價拼死對面，或者被對方拼死。

    這種程度的爆發意味着這一戰之後李狂徒就算真的能僥倖不死，他也會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

    變數，意外，生機...

    這些東西哪裏是這麼好出現的？

    李狂徒一直在等待這些。

    但105號基地火力干預的失敗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個事實。

    在李天瀾的實力面前，哪怕真的會有所謂的變數和意外，李天瀾也能將這些全部都壓制下去。

    所以李狂徒完全放棄了自己的幻想。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李天瀾沒有給他留下一點餘地。

    這似乎是他的習慣。

    李狂徒連妥協都沒辦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

    李天瀾的身體在李狂徒騰空的同時已經到了他面前。

    他的手臂繃緊，驟然前刺。

    一道道的劍光在他手臂上爆發出來，訓練場上響起了一聲無比凌厲刺耳的銳響。

    劍光與手臂同時刺進了那片涌動扭曲的血光。

    被血光覆蓋的精神力量隨着李狂徒身體的繃緊直接爆發了出來。

    兩人身邊的空間徹底扭曲。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精神力量與劍光相互碰撞，同時泯滅，訓練場上突兀的出現了一片極致的黑暗。

    黑暗瘋狂的蔓延，李天瀾和李狂徒之間像是有一顆無聲的炸彈被完全引爆。

    絕對的寂靜後是震耳欲聾的聲響。

    凌亂的光影在擴散的黑暗裏瘋狂的衝了出來。

    嘈雜的聲音變得尖銳刺耳。

    李狂徒周圍上百米的訓練場已經徹底面目全非，平整的跑道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坑洞，精神力量和劍氣在坑洞中仍舊糾纏着，深入地表，鋒芒撕裂了訓練上，整個地面上出現了無數密密麻麻的裂紋，如同蜘蛛網一般朝着遠方蔓延着。

    李天瀾的身影在那片黑暗中近乎失控般被甩了出來，甩向了高空。

    血光瀰漫。

    大片的鮮血已經跟完全變成黑色的精神力量融合到了一起，變成了極爲詭異的色彩。

    李狂徒站在原地不動。

    他的身邊全部都是黑暗，只有通紅的眼神變得更加陰冷狂暴。

    李天瀾的身體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他懸浮在空中，挺直身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微微皺眉。

    短暫的碰撞下，他的手臂上已經到處都是傷口，本就破爛的衣袖徹底崩碎，甚至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劃過了他的整條胳膊，撕裂了他的肌肉。

    李狂徒的笑聲響了起來。

    那低沉的笑聲帶着無比複雜的情緒。

    絕望，怨恨，不甘，殘忍，同時還充斥着強烈的期待與快意。

    他已經不想多說什麼了。

    但他發誓要讓李天瀾後悔他所做的決定。

    前面數十公裏的追擊，李狂徒除了那一式天罰印之外，極少有什麼所謂的高光時刻，大部分時間裏，他都在狼狽的在逃，甚至在炮火的轟炸之下連滾帶爬，看着很是悽慘。

    因爲在他和李天瀾都是重傷的情況下，論真正的戰鬥力，他確實比李天瀾差一截。

    這一小截的差距看上去不大，可綜合他們巔峯時期的實力，對劍道的理解，對身體的運用，這看起來不大的差距實際上卻大到了無法彌補。

    他不是李天瀾的對手，所以只能跑。

    李狂徒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點。

    若非如此的話，他何必最開始就要用最保守的方式跟李天瀾戰鬥？

    但凡把握多一點，他也會選擇付出慘重代價跟李天瀾真正打一場，如果能殺了李天瀾的話，那自然是最好的局面。

    畢竟李天瀾是追到他家裏要殺他，他出手完全是正當防衛，就算李天瀾死了到了議會，李狂徒也有自己的道理。

    但問題是他做不到。

    他不是不想打，是打不過。

    可現在的局面已經完全不同了。

    李天瀾真的把他逼到了絕境。

    李狂徒知道自己活不了，所以再無顧忌，燃燒潛力，甚至透支生命力，玩命的提升自己的狀態。

    這樣的狀態下，他和李天瀾之間的差距迅速彌補回來，達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平等。

    換句話說，現在的李狂徒比起李天瀾絲毫不弱。

    李天瀾同樣也有重傷在身。

    他保持的如今的這種狀態，幾乎就是他重傷之下能夠達到的極限。

    有傷在身並不意味着沒有戰鬥力。

    在受傷的情況下，如何協調自己的身體，說到底，這就是一個平衡的問題。

    無論是李天瀾還是李狂徒，對於自己身體的運用，他們都是最頂尖的大師，自然很清楚還在戰鬥的情況下應該怎麼壓制自身傷勢來爆發出最大的戰鬥力。

    比如現在的李天瀾。

    李天瀾現在的狀態，就是他受傷時能夠爆發出來的極限狀態。

    這也是他身體內部最平衡的狀態。

    而如今毫無顧忌的李狂徒，已經站在了跟李天瀾完全一致的高度。

    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李天瀾現在確實有能力殺死李狂徒。

    但卻需要李天瀾去主動打破自己身體的平衡，讓自身的傷勢完全爆發，在最短暫的時間裏用更強的戰鬥力徹底碾壓李狂徒。

    李天瀾如果真的選擇這麼做的話，那他體內的傷勢就會完全失控，接下來會有什麼後果誰也不好說，也許傷勢和身體的平衡打破之後李天瀾會當場隕落，也許會失去所有意識，身體各項機能嚴重下滑，如同王天縱那般，需要漫長的沉睡來一點點痊癒，也許他可以保持意識，但傷勢的不斷加重會徹底影響到他今後身體可以承受的力量和速度，讓他的武道之路徹底斷絕，又或者是其他的後果。

    但不管是什麼後果，這對於李天瀾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但眼下的局面，似乎就是在逼着他這麼做。

    李狂徒的戰鬥力已經追了上來，如果李天瀾不捨得或者有所顧慮的話，那麼兩人的處境就會瞬間翻轉。

    因爲李狂徒擺明了已經自暴自棄，李天瀾沒有這個決心不敢拼命的話，最後這場死戰的獲勝者是李狂徒都是有可能的。

    跑？

    李天瀾同樣也可以學李狂徒轉身就跑。

    但李狂徒完全也可以學習李天瀾那樣一路追擊。

    你的處境是我的處境。

    我的處境成了你的處境。

    李狂徒笑的愈發瘋狂，對於這樣的翻轉，他並不開心，因爲這是他豁出一切才換回來的東西，今夜無論結果如何，這場戰鬥他都不會是勝利者。

    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要讓李天瀾付出代價。

    絕對慘重的代價。

    要麼死在這裏，要麼給他一個徹徹底底的大重傷。

    起碼今後數年之內根本不可能恢復的那種重傷。

    只要能做到這一點，那一切就值了。

    他會死，但帶着嚴重重傷的李天瀾如何面對快要痊癒的王天縱？

    他看不到這一天，但李天瀾必須要面對這一天。

    至於李氏...

    李氏是李天瀾的。

    而自己都要死了，李天瀾甚至連自己的兒子都不願意放過...

    那所謂的李氏，跟自己還有什麼關係？

    死吧...

    李狂徒的身體愈發繃緊。

    大家一起死吧...

    猙獰瘋狂而又充斥着痛苦的笑聲中，李狂徒的身體已經繃緊到了極致。

    他的身上到處都是被劍氣割裂的口子，如今隨着身體的繃緊，那一道道的傷口徹底裂開，大片的皮膚甚至隨着他身體的緊繃而完全脫落，露出了皮膚下血紅色的血肉。

    他的臉龐上也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紋，小半張臉皮完全掉了下來。

    極致的痛苦瘋狂的衝擊着李狂徒的神經，甚至衝擊着他的靈魂。

    他的笑聲變成了扭曲而猙獰的怒吼。

    李狂徒變成了一個失去了大片皮膚渾身上下都流淌着鮮血的怪物。

    黑色的精神力量與大量的鮮血相互融合。

    急促的喘息聲裏，李狂徒的精神力量全部鋪開。

    李天瀾擡起頭。

    一片黑暗中透着血紅色的鋒芒已經到了他面前。

    李狂徒主動衝了過來。

    空氣中到處都是尖銳淒厲的摩擦聲。

    凌厲森冷的殺意籠罩了整個訓練場。

    李天瀾微微挑眉，站在半空中的他第一時間擡起傷痕累累的右臂。

    無數道劍光隨着他的擡手再次出現。

    李天瀾一步向前。

    兩人的劍氣如同兩片奔涌的巨浪瘋狂衝撞。

    李天瀾的手指回縮，直接變成了拳頭。

    “砰！”

    他的拳頭跟李狂徒的拳頭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巨大的拉扯力量同一時間傳了過來。

    之前一直在逃避着跟李天瀾正面衝突的李狂徒主動出手，一把將李天瀾的身體拉了過去。

    長生不死印的各式絕學幾乎是同一時間在李天瀾面前不斷爆發。

    滔滔不絕的精神力量第一次壓制了李天瀾的劍氣。

    天驕...

    李狂徒是如今黑暗世界中境界最高的人，沒有任何顧忌的情況下，他的精神力量完全是在肆無忌憚的揮霍，不需要想什麼浪費不浪費。

    只有進攻！

    在精神力量耗盡之前給李天瀾最大的傷害。

    這就是他唯一的目的。

    劍光凌厲，破碎山河！

    凜冽的劍氣在長生不死印中直接爆發了出來。

    同一時間，龍拳激烈的龍吟聲響徹夜空。

    瘋！

    這一刻的李狂徒，完全是一種瘋到了極致的癲狂和暴躁。

    他這一生很少跟人拼命。

    但在絕境之下，完全拼命的他當真有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狠辣和暴戾。

    兇狠癲狂的攻擊如同狂風暴雨般砸了下來。

    精神力量起伏浩蕩。

    黑色的劍氣凌厲呼嘯。

    漫天的拳影變成了沖天而起的雷霆。

    所有的攻擊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裏以一種最爲殘忍暴戾的方式傾瀉而出。

    李天瀾的身前出現了一道將他完全包裹在其中的劍光。

    劍光在出現的同時直接凝固，如同一片牢籠。

    拉攏在頃刻間被李狂徒打碎。

    劍光飛舞。

    李天瀾不退。

    他的應對剛猛而直接。

    攻擊！

    以攻擊對攻擊。

    一道又一道的劍影在李天瀾面前出現，越來越多，密密麻麻。

    凌亂的光芒剎那之間完全照亮了夜幕。

    龍拳形成的雷霆，長生不死印的精神爆發，由精神力量轉換的劍二十四。

    李狂徒燃燒着自己的生命釋放着自己的畢生所學。

    李天瀾的迴應只有劍。

    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劍影。

    他的進攻似乎已經脫離了絕學的範疇。

    劍影縱橫，成片的轉動，劍氣在他身前瘋狂的交織，劍二十四，六道輪迴劍，李天瀾自己的劍道，所有的絕學似乎都在哪一片片的劍影中融化，變成了最簡單但也最致命的鋒芒。

    如果真要命名的話...

    這只能說是十三重樓。

    只有一式。

    包羅萬象，撕裂天地。

    鮮血在狂亂的光影中不斷綻放。

    李狂徒的身上瞬間又出現了無數道傷口。

    他身上的大部分皮膚都在劇烈的爆發中完全脫落，真正成了一個血肉組成的怪物。

    怪物在笑，狂笑。

    他完全無視了李天瀾可能給自己造成的傷勢，沒有半點防禦，毫不猶豫的進攻。

    李天瀾給他造成了多麼嚴重的傷勢，他就可以給李天瀾造成多麼嚴重的傷勢。

    以傷換傷。

    甚至他做的比李天瀾還要激進。

    面對李天瀾不知死活不知進退的壓制，他的反擊更加致命，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方式。

    他不怕死。

    因爲他今天已經死定了。

    而李天瀾竟然也不怕死。

    同歸於盡？

    那就同歸於盡。

    進攻！

    兩人帶動着閃耀的鋒芒和巨大的力量不斷進攻着對方的要害。

    頭顱，心臟，咽喉。

    沒有防禦。

    無視傷害。

    只有進攻。

    光芒無止境的不斷爆發。

    龐大的訓練場在最短的時間內變得一片狼藉。

    跑道被徹底破壞

    跑道中的草皮被直接掀飛。

    旗杆完全破碎。

    訓練場邊緣的休息臺臺階轟然崩碎，亂石飛舞。

    兩道身影廝殺着撞進了宿舍樓。

    下一秒，六層的高樓瞬間崩塌，大片的玻璃碎片如同子彈朝着四面八方飛射。

    整片區域內的六棟宿舍樓在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裏全部破碎，現場一片狼藉。

    兩道身影衝進了君械庫。

    君械庫堅固的建築直接塌陷，大片沒來得及轉移的武器轟然爆炸，火光衝天，裝假車，甚至坦客的碎片殘骸在火光裏不斷飛舞碰撞。

    兩人的身影從火光裏衝了出來。

    周圍所有的東西完全都變成了李天瀾和李狂徒的武器。

    粗重的炮管，破碎的履帶，建築中的鋼筋，甚至是坦客的殘骸，無論什麼東西，只要在兩人附近，都會被巨大的力量帶動起來砸向對方。

    105號基地內像是掀起了一場駭人聽聞的恐怖風暴。

    風暴以極快的速度席捲着整個基地。

    訓練場，宿舍樓，辦公樓，餐廳，君械庫，靶場，甚至是四周的山峯...

    所有東西在兩人的戰鬥中都被迅速的推平。

    兩人之間的戰鬥變得越來越慘烈，但卻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

    無論是李狂徒還是李天瀾，他們似乎都成了毫無情感毫無痛覺的機器，玩命的廝殺碰撞着。

    李狂徒依舊在笑。

    但失去了所有皮膚，傷勢不斷累積的他笑聲已經變得無比嘶啞。

    他的一枚眼球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飛出了眼眶，鮮血在眼眶裏流淌出來。

    但他僅剩的一隻眼睛卻依舊能看到李天瀾現在的狀態。

    無論是長生不死印還是十三重樓，說到底，基礎都是劍道。

    李天瀾能割裂他的皮膚。

    他同樣也能用劍氣破壞李天瀾的身體。

    李狂徒看不到自己的形象。

    但他大概能夠清楚自己的狀態，一個沒了人皮的血肉怪物。

    慶幸的是，李天瀾目前的狀態也沒比他好到哪去。

    李天瀾的一隻耳朵不見了。

    他的半張臉皮在戰鬥中被李狂徒生生撕扯了下來，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李天瀾的壓制和牙齦。

    李天瀾的皮膚同樣也在破碎。

    他的上半身已經完全變成了模糊的血肉。

    李狂徒覺得這一切都值了。

    他燃燒生命力爆發潛力的戰力開始不受控制的逐漸下降。

    但李天瀾也變成了一個怪物。

    怪物只是外表。

    李狂徒無法想象李天瀾現在到底積累了多麼恐怖的傷勢。

    這一戰之後他會死。

    至於李天瀾，沒有其他結果了，他的結局只有兩個。

    要麼跟自己一起死。

    要麼勉強撿回一條命，以一種無比噁心的怪物姿態失去武道根基，徹底變成一個廢人。

    值了。

    哈哈哈，真的值了。

    但是還不夠，他的狀態只是在下降，他還能繼續戰鬥。

    劍光瘋狂匯聚。

    李狂徒的身影迎着李天瀾的進攻直接前衝。

    劍二十二·破碎蒼穹！

    剎那凝聚的劍光在李狂徒身前猛然爆發出了無比絢爛的光彩。

    李天瀾沒有任何避讓，手掌擡起。

    同樣的一劍。

    劍二十二·破碎蒼穹！

    劍光閃耀。

    兩人的身影在半空中直接交錯。

    鮮血噴灑。

    李狂徒身體一震。

    同一時間，他也看到李天瀾的身影僵在了半空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無比嘶啞的笑聲在李狂徒嘴裏傳了出來。

    他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裏握着自己的戰利品。

    那是一條手臂。

    屬於李天瀾，但卻被他生生從李天瀾身上撕扯下來的手臂。

    李狂徒手掌震動，劍光亮起。

    李天瀾的手臂在劍光中驟然破碎成了最細微的粉末。

    李狂徒再次狂笑了起來。

    他看着少了一條胳膊的李天瀾，笑聲愈發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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