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五章：修羅（10）

    “砰！”

    白色的霧氣瀰漫。

    戰神的手指又一次點在了林九的眉心，在愈發洶涌的濃冽霧氣裏，林九的身影似乎僵硬了下，隨即再次向前。

    他身軀僵硬的時間很短暫，大概還不到半秒，看起來就像是沒有受到影響一樣。

    可實際上，剛纔那短暫的瞬間，他又被戰神殺死了一次。

    武道權限的強者全身上下沒有要害位置，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會死亡。

    以生命力爲存在基礎，他們的所有傷勢，包括粉身碎骨，都可以消耗生命力在恢復如初。

    但武道強者容納的生命力是有極限的。

    隨着一次次的粉身碎骨，林九每一次拼湊身體，消耗的生命力都會越來越多。

    特別是他現在的打法，生命力的多少顯然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每一次的粉身碎骨之後，他都是第一時間強行凝聚身體，直接略過了收容逸散生命力的步驟。

    用最準確的形容詞來說，那就是揮霍。

    他在揮霍自身的生命力，或者說，是揮霍自身存在的基礎。

    戰神已經完全平靜下來。

    如果事態繼續這樣發展的話，他感覺自己已經看到了林九的結局。

    一次次以武道駕馭元素權限，不斷揮霍自己的生命力，生命力越來越少，凝聚身體越來越吃力，最終林九或許會停下來，然後因爲缺乏自己的理念，再也控制不住體內的世界惡意，徹底轉變成秩序生物。

    要麼就是瘋狂到底，將所有生命力揮霍一空，成爲秩序的一部分。

    無論是什麼情況，這都等同於是永恆的死亡。

    而林九也會成爲中立陣營有史以來第一個在晉升八級權限的過程裏死亡的至尊子嗣...

    如今的戰神，時空迴廊的那位大帝，他們都有過不少子嗣，這些子嗣有的發展到現在已經成了真正的強者，有的則完全死於陣營間的衝突裏。

    因爲晉升失敗而死亡的，今天的林九，很有可能是第一個。

    沒有人知道戰神在想什麼，他的表情自始至終都無比平靜。

    惋惜，失望，痛苦，類似的情緒從頭到尾都沒有在他身上出現一絲一毫。

    他只是筆直的站在原地，一劍又一劍，精準而又一絲不苟的對林九進行着最極限的壓制，沒有犯絲毫的錯誤。

    六級的劍氣投影，強行驅動神形歸一，足以讓戰神在某個單一的方面剎那間達到真正的八級權限層次。

    把握不住自身的道路，無法確定自身的理念，林九就永遠不可能擋得住他一劍。

    他需要變化。

    戰神也在期待着他的變化。

    但林九從頭到尾都只是在拼命。

    各種元素蘊含在他的劍光裏不斷的爆發，天雷地火，冰風肆虐，整個戰場被破壞的不成樣子，可看起來誇張的聲勢卻根本無法撼動戰神半點，相反，出手間幾乎沒有聲勢的戰神殺他永遠都是一劍。

    一劍又一劍。

    躲不開，避不過，擋不了。

    李天瀾可以說是這場戰鬥中唯一的旁觀者。

    在這片類似於過去又像是純粹記憶的空間裏，只有一次出手機會的他正常情況下只能留在戰神界，可隨着逐風盈動用了皇曦的斷指，一脈相承的氣息讓他順着斷指的波動直接出現在了這片戰場。

    他看到了強行容納世界意志的林九。

    也看到了一次次如同飛蛾撲火般衝向戰神的林九。

    空氣裏瀰漫着大量林九再也無法回收的生命力，而大霧茫茫中，天地之間，到處都是林九在不斷燃燒的戰鬥意志。

    李天瀾一直在旁觀着這一幕。

    他看着林九正在一點點的接近永恆的死亡。

    看到了戰神自始至終都面無表情的平靜和淡漠。

    對此李天瀾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不知道林九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可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上，李天瀾完全能夠感受到戰神每一次出劍的變化。

    神形歸一始終在他身上運行，戰神每一次出手，都是在某個單一方面直接撕碎林九的一切。

    但神形歸一的光芒下，戰神使用的是劍二十四。

    這是戰神界最基礎的傳承，也是最根本的劍道。

    戰神用了一次又一次。

    從劍一到劍二十四，反覆循環。

    他等於是將劍二十四中的每一劍都掰碎了，一點點的呈現在林九面前，想要讓他把握到什麼東西。

    他的關心沒有在話語和表情裏表露出來，可他刺向林九的每一劍，都是來自於一位至尊，一位父親最細緻關切的教導。

    但林九沒有接受。

    他或許是沒注意到，或者是注意到了，但就是不接受。

    李天瀾把握不住戰神的心態，但看着這一幕，他自己都有些無語。

    李天瀾不會像戰神那樣，把林九的道路當成是歪門邪道，事實上，在他的記憶裏，自己當年的巔峯時期也曾經嘗試過類似的道路，只不過後來主動放棄了。

    李天瀾是皇曦，皇曦是李天瀾。

    而對於當年的皇曦而言，他的謊言權限基本上足以解決任何問題，對於武道，他的興趣一直都不是很大。

    所謂的‘開創’武道權限，不過是在模擬太一的道路。

    這樣的權限在大部分時候，皇曦都可以模擬的像模像樣，可在七級權限這個層次，當初的皇曦是真的沒多少辦法。

    七級到八級這個階段，需要確定自身的道路形成神形。

    皇曦很瞭解太一，但再怎麼瞭解，也不可能完全瞭解太一所有武道理念。

    所以他在這個層次裏做了一些嘗試，但最終沒在這個層次浪費太多心思，反而弄出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比如...復刻。

    這條道路不一定是錯的，但因爲沒有浪費太多心思的原因，這條道路肯定是比不上戰神的原版道路。

    也正因爲如此，李天瀾看待現在的林九要寬容很多。

    戰神的存在就是武道的正確答案。

    戰神自身絕對正確。

    但不同於戰神的道路，未必就是絕對錯誤的。

    而在權限方面，所謂的對錯，完全可以用成敗來決定。

    林九成功了，他就是對的，失敗了，他就是錯的。

    所謂道理，沒有意義。

    而林九...

    看着他還在一次次折騰着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元素，李天瀾嘴角抽搐了下。

    就在他要給林九下定義的時候，戰場之中，戰神突然挑了挑眉。

    隔了不到兩秒鐘，李天瀾同樣挑了挑眉。

    下一刻，一直在瘋狂揮霍自身生命力的林九突然停了下來。

    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