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九章：修羅（4）

    思維和意識彷彿已經完全消失了。

    大腦不在思考，理智逐漸沉寂，所有的判斷都已經變得無關緊要。

    強烈的戰鬥慾望帶着身體的本能徹底接管了身體。

    火焰在大地之上瘋狂的燃燒，而林九本人卻處在了一種絕對冰冷淡漠的狀態。

    所有的表情都完全消失。

    眼神變得死寂。

    理智似乎變得若有若無，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了身體的本能。

    勝負，生死，理念都直接放空。

    在什麼都不想的狀態中，他的身體反而做出了遠超正常狀態的極限反應。

    水霧消散，火焰燃燒。

    林九整個人似乎變成了一顆凝聚到了極致的火球。

    整片空間都在火焰出現的瞬間完全扭曲了，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到處都是燃燒的烈火。

    地表被直接消融，山峯開始飛速的融化，戰場範圍內徹底變成了一片焦土。

    戰神的身軀在火焰出現的同時就已經被點燃，星星點點的火焰在他身上竄起來，燃燒着無形的劍氣，將她的身影完全吞噬。

    所謂的元素流武道，可以說是林九研究時間最長的道路，也是他最有心得的方向，相比於如來神掌，以武道駕馭元素讓他的每一招沒一式都有着遠超正常禁咒的威力。

    這是林九目前的巔峯狀態，在這樣的狀態裏，即便是戰神的劍氣投影也沒辦法全然無視。

    劍氣幾乎是在轉瞬間就被燃燒融化了大半。

    最多三秒。

    這是戰神的判斷，最多三秒鐘的時間，自己這道投影就會被徹底燃燒融化成一片氣體。

    這樣的林九確實很強。

    可這樣的三秒，也確實太長。

    鋪天蓋地的火焰裏，戰神主動向前一步，他沒等火焰將自己燃燒成氣體，擡起了手掌，向前一指。

    他的指尖第一次爆發出了不在微弱的，反而極盡璀璨的劍光。

    剎那之間，戰場之上的烈火燃燒的更加猛烈。

    但林九卻突然失去了對所有火焰的感應。

    戰神還是一劍。

    但這一劍卻沒有快到讓林九來不及反應。

    似有意似無意。

    戰神這一劍所有的變化都落在了林九的眼中。

    戰場上的一切似乎都在戰神伸出手的那一刻徹底變了。

    火焰依舊燃燒。

    焦土繼續擴大。

    遠處是在火焰裏不斷崩塌的山峯。

    失去了水分，失去了生機的地表開始不斷塌陷，變成荒漠。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但卻正常的讓林九無比的陌生。

    因爲天地之間莫名的多了一絲凝聚到極致的鋒芒。

    戰神的身影在林九的面前變得無比清晰。

    他的指尖慢慢的，以一種就連小朋友都能躲開的速度點了過來。

    林九看着那根手指，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一把無堅不摧的神兵。

    烈火，微風，高溫，雲層，甚至周身的空氣粒子，被燒焦的地表...

    所有的東西在這一刻似乎都變成了劍，變成了劍氣，形成了可以摧毀萬物的鋒芒。

    戰神的手裏沒有劍。

    可他自身的存在，就是劍道本身最終的答案。

    這一劍即將落在林九的身上，並且提前一步刺穿了林九的靈魂。

    所謂的理念不同，所謂的道路不通。

    武道爲載體，駕馭萬事萬物？

    這一劍就是戰神的答案。

    武道何須去駕馭萬事萬物？

    於武道而言，萬事萬物，都是劍！

    林九的視線似乎模糊了。

    因爲他再也看不到自己所在的戰場，再也看不到自己操控的火焰，他甚至看不到戰神，只能看到那根手指。

    他的感知中天地之間到處都是劍氣，以那根手指爲核心不斷的匯聚。

    這一指速度很慢。

    但林九躲不開，因爲沒有辦法去躲。

    他所處的每一寸空間，呼吸的每一縷氧氣，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頭頂的每一寸天空都變成了劍氣。

    怎麼躲？

    “轟！”

    那根手指再一次落在了林九的眉心。

    林九的身軀在一片焦土的戰場中第三次炸開，變成了最純粹的生命力。

    戰神收回了手掌，將手縮回了寬大的衣袖裏，兩隻手在衣袖中併攏，還是一副平平靜靜的姿態。

    林九的身影在戰神面前再次拼湊凝聚出來。

    他聽到了自己父皇的聲音：“你懂了麼？”

    懂了麼？

    懂麼？

    戰神的問題在林九腦海中不斷迴盪。

    兩條道路，兩種理念的碰撞，被完全碾壓的結果...

    以武道爲載體，駕馭其他權限，這是林九的方向，武道在他心裏可以是任何東西，可以是任何權限。

    不斷純粹自身，拋棄其他權限，放棄其他能力，專注，極致，極端。

    武道就是武道，任何東西，都是武道。

    這是戰神的方向。

    一個將武道視爲天地萬物。

    一個將天地萬物視爲武道。

    這個結果如此清晰的擺在了林九面前。

    你懂了麼？

    林九的眼神裏沒有思索，也沒有瘋狂。

    他的瞳孔愈發深邃，似乎有無盡的颶風在他的雙瞳之中不斷醞釀。

    他沒有任何的不甘，憤怒，或者不服。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種沒有絲毫動搖的平靜：“我有自己的道路。”

    一片焦土的戰場陡然響起了一道凜冽至極的風聲。

    風聲尖銳。

    焦土世界似乎在風聲響起的同時就開始變得支離破碎。

    暴風在戰場上肆虐，一道道充斥在天地之間的巨大鋒刃直接成型。

    無形的風刃在不斷的匯聚中有了形狀，有了巨大的弧度，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道道起於地表，立於高空，半透明的巨大月牙。

    天地間充斥着劍氣。

    劍氣隨着暴風的呼嘯相輔相成，愈發凌厲。

    戰神眯了眯眼睛。

    這還是以武道駕馭元素權限。

    水火之後，林九選擇了駕馭風。

    對於元素權限而言，風並不是前期可以掌握的元素，由此可見，林九在以武道駕馭元素上面確實花費了不少功夫。

    只是這有什麼意義？

    林九深深呼吸。

    在劇烈呼嘯的風聲裏，他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了戰神的視線之內。

    天地間每一片暴風裏似乎都帶着林九的氣息。

    荒野焦土之上，那一道道凝聚成型的月牙形鋒刃頓時開始飛射，每一道鋒刃的目標，都是戰神。

    風刃真正意義上的撕裂了地表。

    巨大的弧形將焦土完全撕碎，把完整的大陸徹底割裂。

    陸塊開始分離。

    戰場開始遵從最基本的元素結構，在分離的陸塊中出現了水花，水花匯聚成了湖泊與大海。

    風聲推動着巨大的風刃，沿着嶄新的戰場一路橫掃向前。

    戰神面無表情，再次擡起了手掌。

    同一時間，林九失去了對所有颶風的感應。

    戰神擡手之間直接將所有的烈風變成了純粹的劍氣。

    這片天地，風的元素已經不存在了。

    即便林九可以強行再次製造氣流的擾動，但擾動氣流的也不再是風，而是被戰神掌控的劍氣。

    戰神還是一劍。

    由風匯聚的一劍。

    林九的氣息驟然變幻，在戰神這一劍即將出手的瞬間完全消失。

    空氣裏陡然響起了雷鳴。

    閃電撕裂了天空。

    林九的身影直接從駕馭風變成了駕馭雷。

    剎那之間，不斷分裂的戰場上到處都是狂暴的雷鳴與電光。

    駕馭風雷。

    這已經是元素權限七級才有的手段。

    而林九卻是以武道權限七級去強行駕馭風雷。

    不說他的道路到底是不是正確的，至少這種手段，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從這個角度上來看的話，林九確實等於是以武道權限爲根基，勉強掌握了第二種權限。

    這意味着他確實有着廣闊的未來。

    一旦他晉升八級權限，這種駕馭的手段愈發嫺熟之後，其他且不去說，至少人們可以把林九當成是擁有兩種權限的強者了，如果他真的能繼續走下去的話，未來可以駕馭的權限越來越多，誰都不知道會是個什麼結果。

    戰神可以認同這一點。

    他知道這樣做會有看起來不錯的未來，但林九這樣的道路，卻根本不是他所期望的。

    而且這種歪門邪道，看起來未來似乎不錯，可現在事實擺在這裏，林九卡在七級權限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一點點的辦法去晉升，那還期待什麼未來？

    一片電閃雷鳴的環境裏，戰神猛然冷哼了一聲。

    他匯聚着風聲的手指再次擡了起來。

    林九的身影隱藏在了一道道雷聲和閃電之中，根本無法鎖定。

    而匯聚了這片天地所有風聲的戰神這一次根本沒有鎖定，直接將這一劍漫無目的的點了出去。

    電閃雷鳴都在這一刻消失了。

    整片天地一瞬間只剩下了劇烈的如同一把把長劍出鞘的尖銳聲響。

    無形的風聲變成了最爲純粹的劍氣，徹底壓過了所有的電閃雷鳴。

    天空在巨大的風刃中轟然碎裂，甚至露出了戰神界的景象。

    這片世界沒有了天空，自然也就沒有了所謂的電閃雷鳴。

    林九的身影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只有一團不斷匯聚的生命力，再一次開始在戰神面前不斷的凝結，一點點的，艱難的組成了林九的身影。

    戰神看着一點點艱難拼湊自己身體的林九，微微挑了挑眉，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