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忘記

    秦微白原本往前的腳步一下子頓在原地，眯起了眼睛。

    她的眼前升起了一縷又一縷夢幻的星光，光芒帶着縹緲的線條無聲無息的升騰擴散。

    戰神就站在星光的最中心，看上去竟然有些唯美。

    秦微白有些無語。

    戰神也好，記憶中的太一也好，秦微白從來都沒把他跟唯美兩個字聯繫到一起過。

    僅僅從外貌來說，戰神其實很順眼，棱角分明的臉龐，不算魁梧，但看上去就極具爆發力的身材，壓抑但卻無比凌厲的氣場，威嚴，剛硬，固執，一舉一動都帶着極強的雄性魅力。

    這樣的男人，跟唯美兩個字原本是距離十萬八千裏的。

    可如今他站在星光裏，卻莫名的讓秦微白想到了這個詞彙，這樣也很順眼，但或許是因爲記憶太深刻的原因，秦微白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協調。

    “你...”

    秦微白眼神一凝，她原本下意識的想要問你來這裏幹什麼，可話到嘴邊，她卻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這一絲不對很淡很淡，可在秦微白的精神中卻無比的清晰。

    隨着星光不斷升騰，戰神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淡了一些。

    這樣的戰神...

    秦微白沉默了下，問道：“你有意識？”

    “有。”

    戰神聲音平靜。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秦微白眼神中光芒閃爍，她幾乎可以確定，眼前的戰神不是真正的太一，而是一個類似於被召喚出來的投影...

    但這個投影的意識，卻是屬於戰神的意識。

    這是一個很微妙的現象，可到底是怎麼回事，對方到底是個什麼狀態，秦微白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我們不久前才見過。”

    戰神緩緩道。

    “我見到的那個是現在的你？”

    秦微白皺了皺眉，她在地下三層的實驗室裏見到的是隕落後開始迴歸的戰神，確切地說，其實只是戰神很小的一部分，是他身體某個部分的粒子組成。

    李天瀾把地下三層的空間設定成了所有至尊和巔峯人物迴歸的第一站，換句話說，紀元末期，每一位至尊和巔峯人物的隕落，他們身上的基本粒子在重組的過程裏，第一站都會經過那間實驗室。

    秦微白在實驗室裏見到的是真正屬於戰神的一部分。

    那麼現在這個，這顯然不是。

    對方身上的星光縹緲，而且越來越快，這只能說明他的存在是有時間限制的，或者說，是被召喚出來的東西。

    “當然。”

    戰神反問道：“不然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秦微白抿了抿嘴。

    這句話她沒有聽懂。

    “我是你記憶裏的我。”

    戰神說道：“他把我從你的記憶中拽出來了。”

    “......”

    記憶？

    自己記憶裏的戰神，被‘他’拽出來了？

    秦微白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她本能的想問什麼，但欲言又止後，還是換了個問題：“他是誰？”

    “我忘了。”

    戰神搖了搖頭，他的聲音坦然而平靜：“那是他的權限和權柄。”

    權限體系是一個極爲複雜的東西，簡單來說，就是權限有級別，而生命有層次。

    不同的權限，不同的能力，對於其他權限來說，有些能力其實就是無解的。

    所謂無解，就是很難，甚至根本找不到破解的辦法。

    所以從這個角度說起來，決定戰鬥力的，是權限的級別，而決定勝負乃至決定生死的，則是生命的層次。

    比如秦微白的支配權柄，她就是可以強行支配世間萬物。

    戰神的極限權柄，就是可以斬斷任何意義上的概念。

    李天瀾的真相權柄就是可以把任何東西任何現象都製造成真相，哪怕它是假的。

    這種所謂的‘就是’，換個詞彙來說，可以說是絕對。

    秦微白的權柄發揮到極限，完全可以強行支配戰神，甚至支配李天瀾。

    這種能力從權限方面來說是無解的，因爲權柄是世界的某種象徵，無法躲避。

    但在李天瀾或者戰神被支配的情況下，因爲生命層次的原因，兩者會有不同的表現。

    李天瀾生命層次高於秦微白，那麼被支配，被控制的時間就會很短。

    戰神的生命層次低於秦微白，被支配的時間就會稍微長一些。

    而記憶權限同樣也有着獨一無二的權柄，有着自己獨特的表現形勢。

    當掌握了記憶權柄的人不想讓同層次的至尊記起自己的時候，哪怕同層次的至尊剛剛才跟對方交流過，甚至對方就是自己的親兒子，可該想不起來的，還是會想不起來。

    這是記憶權限最基本的能力。

    這一刻的戰神，甚至連記憶權限起步階段的思路是自己研究的這件事情都忘記了。

    秦微白沉默了一下，突然擡起手指。

    磅礴洶涌的精神力量剎那之間如潮如瀑，但卻被控制在最細小的範圍內，隨着她的手指前擡起，覆蓋了面前的戰神。

    戰神表情不變，可雙眼之中卻閃過了一道無比凌厲的光芒。

    鋒芒在他周圍揮灑，秦微白蔓延過來的所有精神力都在一瞬間被完全撕裂，消散無情。

    秦微白收起了手指，深深的看了面前的戰神一眼。

    她的表情變得無比複雜。

    面前這個會隨着時間而逐漸消散的戰神，意識是他本人的，身體是從自己的記憶中被勾勒出來的，而實力...

    他的實力很複雜，擁有極限權柄的特性，但更多的，卻是羽族時期太一的力量。

    因爲秦微白記憶中的戰神，就是羽族時期的太一，而不是這片星空中的戰神。

    所以從自己記憶裏出現的戰神，擁有的實力，也是羽族時期太一的實力。

    這其實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

    這個從自己記憶裏來到現實的戰神，是有戰鬥力的。

    這說明什麼？

    “你有戰鬥力...”

    秦微白輕聲開口道。

    “你害怕了？”

    戰神突然笑了笑。

    秦微白有些不悅的哼了一聲：“那你的意識呢？”

    “看他的選擇。”

    戰神想了想：“他把我從你的記憶裏拽出來，他想被我發現的話，我就可以有意識，他如果不想我發現的話，那這裏就不會有我的意識。”

    這個意思直白而清晰。

    如果此時站在秦微白面前的戰神沒有本體意識的話，那眼前的戰神，就等於是從自己記憶裏出現的一個傀儡，或者說，是分身。

    一個擁有自己記憶中戰神實力，但卻不受自己控制，反而被對方控制的分身。

    “這是記憶權限的能力？”

    秦微白忍不住問道：“有沒有上限？”

    “不清楚。”

    戰神說道。

    秦微白突然有些噁心，甚至噁心的想吐。

    好...

    真挺好。

    一個噁心程度堪比謊言權限的新權限出現了。

    如果從記憶中拉人的手段沒有上限的話，秦微白幾乎可以想象出那種場面了。

    記憶權限面對科技權限的末日。

    末日拿出了足以填滿虛空的機械軍團。

    整齊的陣列，先進的技術，準確的命令...

    不管是什麼，首先末日要有這個思維。

    有思維，就有記憶。

    所以下一秒，記憶權限就可以從末日的記憶裏拿出跟末日一模一樣的機械軍團，甚至是一模一樣的技術。

    如果再噁心一點的話...

    對方從末日的記憶裏拿出一模一樣的機械軍團，反手才把這方面的記憶給對方刪除的話...

    那又會是什麼結果？

    又或者面對其他對手的時候，直接從對方的記憶裏把對方最恐懼的東西拽出來。

    再或者...跟其他權限戰鬥的時候，熱身結束，雙方都準備拼命了，敵對者突然連自己是誰，是什麼權限，有什麼能力，在幹什麼都忘了...

    這他媽都是什麼玩意？

    跟這種東西爲敵的話，得噁心到什麼程度？最後甚至連怎麼死的都不清楚，因爲忘了啊，因爲記不住，這多憋屈？

    秦微白越想就越是不舒服。

    一個想藏起來不要說找，記都記不住，想打就會突然出現，打完同樣還記不住的至尊...

    這樣的新權限...

    行。

    整挺好。

    秦微白對新權限還不夠瞭解，憑藉這個能力，似乎說明新權限有記憶入侵的能力，而短時間內，她唯一能想到的剋制辦法，就是謊言權限的收藏。

    無論對方召喚出什麼，或者在召喚什麼之前，就直接把對方的思維意識收藏，甚至將對方的這種噁心能力都收藏起來。

    可對方同樣也可以影響謊言權限，讓謊言權限忘記收藏的能力。

    這應該算是相互剋制。

    秦微白沉默了一會，突然擡起頭，看着面前的戰神：“你突然出現是打算做什麼？”

    戰神明顯的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發愣，過了幾秒鐘，他才問道：“你呢？你剛纔想做什麼？”

    秦微白想說自己剛纔是想要去地下三層的實驗室，然後遇到了對方攔路。

    可這個思維在浮現出來的同時就開始以一種她有些難以理解的方式迅速淡化，越來越淡，最終消失。

    秦微白張了張嘴，她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因爲她不知道自己剛纔想要去幹什麼。

    戰神身上的星光突然消散。

    他的身影也迅速消失在了秦微白面前。

    秦微白靜靜的看着，她的眼神在很短的時間裏恢復了平靜，心裏已經想着去幽州建立衛城的事情。

    腦海中的思路不斷勾勒着，她的腳步不停，離開了走廊。

    這一刻，她完全忘記了自己剛纔要去地下三層的實驗室。

    也忘記了自己剛纔見過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