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老東西

    虛空之中，那道聲音沒了迴應。

    北海監獄裏，認真觀察着王天縱狀況的戰神也不介意，他揮手釋放出了一道劍氣，劍氣變成了一團朦朧的光，將王天縱的身軀徹底覆蓋。

    細小的根本無法產生傷害的鋒芒成了戰神的感知，讓他第一時間感受到了王天縱的具體狀態。

    “有源石的氣息...”

    戰神突然說道，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的表情，聲音裏也多了一絲調侃：“你到底在期待什麼？”

    所謂的源石，在中立陣營的研究裏,是基本粒子在組成物質之前形成的最後的狀態，也可以說是物質在成形的瞬間形成的第一狀態，怎麼說都可以，準確來講，就是在基本粒子即將組成物質，但卻又沒有組成物質的關鍵點上，利用權限的力量將之形成一種固定的狀態。

    源石的主體並不需要什麼原材料，就是用權限的力量，強行將空間中的基本粒子不斷壓縮，在這個過程裏,加入什麼材料，源石就會擁有什麼樣的特質。

    而有資格去凝聚源石的強者，少說也是八級權限，甚至初入八級權限的都不行，還得是資深的才可以。

    正因爲這一點，所以在整個中立陣營，源石都可以說是戰略級的物資，適用性極強，因爲它的主體是凝固的基本粒子，所以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用到源石。

    治療傷勢,維護機械，補充能量，不管什麼情況，源石都可以派上用場，當面對某些難題不知道該用什麼物資的時候，用源石就對了，在任何情況下，它有可能沒有用，但絕對是無害的。

    而此時用在王天縱身上這塊源石，這已經不能說是戰略級物資了，從氣息上來看，這甚至是‘人’親自出手凝聚的，輪迴權柄的氣息格外濃郁。

    至尊親自出手，在其中加入的材料想必也不差，這種待遇，不要說王天縱這種隔了很多代的後輩，就是直系後輩，也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

    最關鍵的是，戰神就王天縱的事情曾經親自問過‘人’，問他要不要將王天縱接入人皇宮。

    當時的‘人’拒絕了，理由是王天縱的心中已經沒有了武道，這句話換個意思，就是說王天縱潛力有限。

    可是現在...

    很顯然，對方的做法和說法完全不一樣。

    戰神沒心思去調侃對方，只是有些疑惑。對方親自出手凝聚源石給王天縱，這是想幹嘛？

    “這是他的命運。”

    虛空中，那道縹緲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神神叨叨的。”

    戰神嗤笑了一聲，再次觀察了下王天縱：“不過錦繡挺欣賞這個傢伙的，還跟我提過一次，不過...”

    他搖了搖頭：“有些東西，哪怕是在最講究個人意志的武道權限中，只靠個人意志也是不夠的。”

    戰神偶爾也會關注一下奇蹟之城的狀況。

    如果只是說性格的話，王天縱的性子，戰神其實很欣賞，但也僅僅是心性不錯，在他的標準中，王天縱這樣的，是屬於可以關照一下的類型。

    是關照，僅僅是關照，不是投資，也不是庇護。

    可‘人’的親自出手讓他覺得自己看走眼了，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結果得出的結論還是一致的。

    王天縱心性很好，但潛力有限。

    “沒有武道還可以有別的...”

    戰神重複着‘人’的話語，若有所思道：“還能有什麼？這傢伙的心性是真的不錯，但潛力的話...以他的潛力，走武道權限，正常情況下應該能到六級的層次，戰魂基本上就是頂點了...

    你的源石似乎有爲他強行提升潛力，這麼看的話，他有少許的機會能成飛昇成爲天絕，這就是他的極限，修羅那一關，他過不去的。”

    這是來自於至尊層面的判斷，而且是武道至尊的判斷。

    作爲武道如今最強的源頭，戰神親自判斷一個人的潛力，根本就不可能出錯。

    即便是考慮到所謂的命運，所謂的奇蹟，各種因素都考慮上，王天縱的上限就是天絕的極限，沒有任何成爲修羅的可能。

    而別的判斷，他沒有說，也不需要說，他相信‘人’會有自己的結論。

    王天縱本身就不是天賦出衆的類型，而且奇蹟之城所謂的武道天賦，和超能基因還是兩回事，他能成爲真實環境裏的劍皇，主要取決於在最極端的壓力中錘鍊出來真正堅如鐵石的心臟與意志，跟天賦關系不大。

    可在這個層次繼續往上走，那就不一樣了，沒有潛力，真的就沒有前路。

    中立陣營目前有三條權限。

    謊言權限跟王天縱完全不搭。

    武道權限，王天縱的上限就是七級天絕，這個層次，在戰神界，在人皇宮，在時空迴廊都算是不錯的高手，運氣好的話，甚至足以有一個上卿爵位，但也就是這樣了。

    而人皇口中所謂的沒有武道還有命運...

    這一點戰神是真沒看出來，以王天縱現在的潛力去接觸命運權限的話，或許會比接觸謊言權限好點，但絕對不如繼續接觸武道權限。

    王天縱去接觸命運權限，戰神不能確定他的上限，但基本可以肯定他連突破四級權限的機會都沒有，即便是到了星空之中，也不會有什麼希望。

    都這樣了，沒有武道，還能有什麼命運？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告訴我？”

    戰神不死心的又檢查了一遍王天縱。

    結論還是一樣。

    其實想要強行提升王天縱在武道中的上限也不是沒有辦法，但那樣的辦法跟沒有也差不多，因爲那代表着資源，而且還不是源石這種級別的資源，是那種放在哪裏都可以說是核心，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底蘊的資源。

    這種東西給王天縱用了，只要數量足夠，確實可以提升他的潛力，大概勉勉強強可以讓他成爲八級修羅。

    可那有什麼意義？

    那樣的資源如果給了一個潛力出衆的人，足以造就一個八級權限巔峯，甚至還有剩餘。

    君王公侯卿，中立陣營的爵位劃分，一個八級巔峯，就算放在時空迴廊都是最頂尖的公侯，放在戰神界和人皇宮自然更加稀罕。

    而這樣的資源放在王天縱身上，只能讓他勉強進入八級權限就再無寸進，所謂的核心，甚至是底蘊級別的資源，自然不可能這麼浪費。

    所以...

    所謂的命運在哪？

    “我說的命運，並非命運權限，而是他擁有的命運，有些事情，或許你沒有關注到。”

    ‘人’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戰神微微挑眉，剛想在說什麼，一道隱約的聲音突然在王天縱所在的房間外響了起來：“嗯，睡下有一會了，爸現在的狀態很好，恢復的速度很快，醫療小組確認過他的情況，他現在是有意識的，但是暫時還沒辦法交流，大概還有一段時間...”

    一陣細微的咳嗽聲響起，緊接着，一道略有些虛弱但卻很柔和的聲音開口道：“這段時間，我就住在這裏吧，好好陪着你爸，你已經爲家族選擇了方向，既然如此，就好好執行下去...

    唐詩宋詞都可以帶孩子，也不需要我了，等你爸醒過來，如果我狀態還不錯的話，我打算讓他帶我去旅行，即便不出中洲，也是有很多地方可以走一走的。”

    房門在說話的過程裏打開了。

    王聖宵陪着夏至走了進來，兩人都沒有發現戰神的存在，只是來到休眠倉前，看着渾身浸泡在營養液中的王天縱，各自沉默。

    戰神原本沒在意，只是很隨意的掃了兩人一眼。

    王聖宵他知道，軒轅無殤當初就打算用王聖宵的未來去換一個人皇的人情，世界的終結將至，這樣一個人情，幾乎就意味着一位八級權限巔峯強者的性命，所以‘人’拒絕了軒轅無殤的要求。

    於是王聖宵被軒轅無殤改造，變成了軒轅無殤的財產，自身的上限也被鎖死了。

    可軒轅無殤也不是什麼弱者，王聖宵成爲軒轅無殤的財產，只要軒轅無殤不小氣，在奇蹟之城的事情結束之後，王聖宵跟着那個死胖子回到星空，未來的上限還是可以超過王天縱的，就算是動用了底蘊級資源的王天縱也比不上王聖宵。

    但終究只是一個機械生命，他可以說是人，但說工具也無不可，戰神自然不會刻意的關注。

    他的目光掠過王聖宵，在夏至身上一掃...

    二掃...

    然後凝神。

    然後正視。

    然後戰神的目光就再也移不開了。

    他的目光緊緊盯着夏至，一瞬不瞬。

    “錦繡要是在你身邊，你還會是現在這種表現麼？”

    虛空中，‘人’縹緲的聲音中似乎透出了一抹笑意。

    戰神沒有理會這個玩笑，還在看着夏至，似乎要把她看透。

    夏至無疑是極美的，年紀在奇蹟之城的概念裏已經進入了中年甚至要邁入老年的她因爲永生藥劑的關係，容貌與身材都固定在了服用永生的那一刻，看上去像是三十出頭，又像是二十七八歲。

    成熟，端莊，溫婉，嫺靜，大氣，她給人的驚豔感或許並不強烈，但卻足以讓人一眼見到她後就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當然讓戰神移不開視線的，不是夏至的美色，而是她身上那種濃郁的幾乎撲面而來的氣息。

    那種極爲活躍的超能基因的氣息。

    那種氣息似乎因爲她身體的原因顯得有些虛幻，但卻又如此的旺盛，甚至堪稱磅礴，那是足以讓至尊正視的潛力，這一刻的夏至，在戰神眼裏完全就是發光的。

    在看到夏至的第一時間，戰神就明白了王天縱那所謂的命運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天縱的命運，不是他要接觸命運權限，甚至不是他的命運怎麼樣，這所謂的命運，指的是他有這麼一個老婆。

    他命運中有這麼一個老婆...

    說的直白一點，在看到王天縱老婆的一瞬間，戰神都決定要投資王天縱了...

    濃郁至極，磅礴如海的超能基因氣息撲面而來。

    如果說檢查王天縱戰神還需要動用劍氣進行詳細檢測的話，那麼夏至根本就不需要這一步，這種擺在明面上的潛力，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確認了。

    戰神眯了眯眼睛，緩緩道：“這對夫妻，我...”

    “你想都別想。”

    縹緲淡然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在虛空中迴盪出了陣陣迴音。

    “他們是我的後人，自然應該來東皇宮，去你那算怎麼回事？”

    戰神微微一滯，淡淡道：“從他們的角度來說，錦繡也是老祖了，到我那，也算回家不是嗎？”

    “不可能。”

    人皇淡淡道：“這件事情沒得商量，世界重啓之後，我會讓他們來東皇宮，我親自教導夏至。”

    “你能力不行。”

    戰神毫不客氣，可以說一點面子都不給舊世界時的老大哥，新世界的老岳父，現在的老戰友。

    “我也是頂尖殺神，如何不行？！”

    人皇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不悅。

    “但你掌握的是命運權限的權柄，這麼多年，還沒有被笑話夠嗎？武道走到頂端，最後卻莫名其妙走到命運權限裏去了，不倫不類，好苗子交給你，沒準就被帶歪了。”

    戰神冷哼道：“武道權限上，現在沒有人比我強，你就算把時空迴廊的軒轅叫過來，或者皇曦的巔峯時期，純粹的武道，他們也不如我，只有我才能給夏至最好的教導和指引。”

    “簡直...”

    人皇縹緲的聲音中多了一絲明顯的情緒，但剛說了兩個字，他突然頓了下，陷入了沉思。

    莫名的，他覺得這話有些熟悉，好像什麼時候有什麼人也跟他說過類似的話，而且這種感覺還越來越強烈。

    他只是想了一秒鐘就確定了自己最初聽到這句話是什麼時候，是誰說的。

    這***還不是你說的？

    現在又來說一遍？

    “當初發現李東城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現在再說一遍，除了換個名字，標點符號你都沒改一下，你是把戰神域的城牆都貼臉上了？”

    “......”

    其實戰神說完那翻話自己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也是愣了一秒後才想起這話自己很久之前說過，不同的時空，宇宙不同的角落，時間流速都是不一樣的。

    對於李，他剛從李東城那片時空回來沒有多久，那次見面還在不久之前，可對於李東城來說，他現在都已經到了八級權限巔峯了，早就已經過去了無比漫長的時光，而戰神說那番話的時間還要更早，一不注意就給忘了，同一個套路在人皇面前用了兩次。

    最關鍵的是，這套路還被人皇給識破了。

    可是夏至這種學生戰神是真的想要，這種濃郁至極的超能基因，比起當初的王錦繡都絲毫不差，這意味着夏至只要不出意外，她可以極爲順利，極爲迅速的完成生命層次的涅槃，然後讓生命層次飛昇，暢通無阻的突破修羅的關卡，凝聚自己的神形，到達八級權限的巔峯，讓自己的生命狀態變得圓滿無暇。

    到時候只要給夏至足夠的氣運調整狀態，做足準備的情況下，夏至衝擊巔峯權限的把握至少會超過七成！

    當夏至走到這一步的時候，整個中立陣營都是會鼎力支持毫無保留的。

    這是一位未來的九級殺神！

    任何一位九級權限，都是整個陣營當之無愧的支柱。

    王天縱有這樣的老婆，這不是命運是什麼？

    怪不得‘人’會親自出手給王天縱凝聚源石，這不是爲了這個隔了很多代的孫子，而是爲了夏至這個隔了很多代的孫媳婦。

    只要王天縱活着，夏至就永遠都是北海王氏的人，也是人皇宮的人。

    一位未來的九級殺神...

    放在時空迴廊，放在戰神界，放在人皇宮，無論放在哪都可以封王甚至成爲大君乃至天君的存在...

    就這麼在人皇宮的後院裏長出來了。

    這是什麼樣的快樂？

    這簡直比清空獎池還不用交睡都要快樂的多。

    整個中立陣營，所有權限加起來，能達到九級的才幾個？

    結果這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個苗子，雖然戰神之前已經從人皇手中搶到了李東城，但在有夏至，那不就是雙倍的快樂了嗎？

    這樣的苗子，對至尊而言都是看運氣的，錯過夏至，浩瀚星海中無數的文明，也許在等一次世界終結，甚至兩次終結他都不一定能再遇到一個。

    “咳...”

    戰神乾咳了一聲，他棱角分明看上去雄性魅力十足的臉龐強行鎮定下來，慢吞吞道：“我覺得...”

    “我覺得你應該要點臉。”

    人皇這次的迴應真的是一點都不客氣了：“這是我的後人，應該由我來親自教導！”

    中立陣營目前的三大勢力雖然共同進退，但從關係上來說，人皇宮和戰神界無疑是最親密無間的，時空迴廊要稍微遠一些。

    可再怎麼親密無間，有些事情還是要分清楚的，尤其是人才儲備，夏至一旦有朝一日成爲殺神，那就是真正的王爵，甚至可以自稱大君，這樣的人，在人皇宮還是在戰神界，對整個陣營，整個勢力的聲望都有極大的提升。

    目前戰神界和人皇宮最高端的戰鬥力幾乎是完全持平的，甚至連陣容都是一模一樣。

    戰神界有兩位殺神一位命運。

    人皇宮同樣有兩位殺神一位命運。

    戰神界兩位殺神，一個是戰神，一個是錦繡，命運則是玲瓏。

    而人皇宮，兩位殺神是琉璃和靈犀，人皇雖然也是殺神，但掌握了權柄，從權柄上來看，他已經算是命運了。

    兩大勢力，都是一男兩女在支撐着最高端的戰力。

    戰神界目前已經有了李東城，他未來會不會成爲至尊不好說，但成爲殺神毫無疑問。

    而人皇宮現在有了夏至，雙方似乎又回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

    戰神和人皇或許不會在乎戰神界和人皇宮的高低，但兩大勢力的其他人在乎啊，而且拋開這些不談，面對這樣的人才，戰神是真的眼饞，而人皇也是真的不想給。

    “我認爲，這個咱們應該好好商量一下...”

    戰神心平氣和開口道，語氣非常誠懇。

    虛空中，人皇呵了一聲，語氣同樣溫和下來：“我認爲你還是安心準備迴歸才好，皇曦和混亂規則這件事情有些奇怪，他的命運似乎也發生了變化，我還不曾隕落，所以這件事情是你需要關注的，其他的，我可以幫你看着。”

    “我不用你幫，咱們還是...”

    一道莫名的力量突兀的出現在了北海監獄。

    人皇的聲音響了起來：“不用客氣，我幫你...”

    戰神所在的空間在無聲之中開始快速的變幻閃爍。

    時間的流逝沒有產生任何變化。

    但戰神的命運卻開始強行的倒退。

    他的存在開始收到了自身命運的排斥，命運的力量在強行推動着他，回到來到北海監獄之前的狀態。

    這如果是之前的話，戰神隨手就能斬斷命運的力量。

    可問題是他現在已經隕落，留在這裏的，只是一道等待着迴歸的氣息和意識。

    命運的力量無聲的沖刷下來。

    戰神意識到不對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命運的力量禁錮起來。

    媽的大意了，沒有閃。

    戰神內心閃過了這道念頭，隨即他的身影開始加速扭曲。

    “老東西...”

    戰神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不講武德。”

    他的聲音還沒落下，身影就已經在輪迴的力量下消失在了北海監獄。

    北海監獄一行，成了一件戰神命運軌跡之外的小事。

    既然是小事，他自然無法察覺，也不會記起。

    所以從頭到尾，偶爾也會關注奇蹟之城的戰神爲什麼一直沒有發現夏至這麼一個好苗子？

    沒人知道答案。

    他或許發現過，但他的發現，不是他的命運，所以他想不起來了。

    當然，也有可能這真的就是個意外，不講武德的老家夥其實沒有那麼不講武德。

    但這個問題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戰神已經準備迴歸，等到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夏至早就已經成了人皇的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