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混亂

    近百米的地下空間深處。

    李天瀾站在平整的地面上，靜靜的看着眼前剛剛建好的一號主城。

    所謂的一號主城，是李華成他們暫定的名字。

    他們暫時想不出合適的名字來給各大主城命名，只能暫時先用最基本的數字，而因爲幽州的特殊性，所以幽州地下的超級主城，被命名爲一號主城，最先出現的伊森布爾，反而成了六號。

    李天瀾對此無所謂，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王朝的核心就會在這裏，他的行宮，四大體系的首腦以及總部，林林總總，都會朝着這裏匯聚，而這裏也會成爲規模最大，人口最多的主城。

    所以在很短的時間裏，他利用虛無行走的能力走遍了很多地方，最終有了眼前這個超級縫合怪。

    這是一座超過四萬平方公裏的巨大城市，是被李天瀾一點一點拼接出來的主城。

    李天瀾想要從無到有的去造物，遠不如秦微白那般方便。

    精神權限的九級本身就叫造物主，秦微白又掌握了權限，她所幻想的一切，無論真的假的，最終都會變成真的。

    所以在她的幻想中，各種奇奇怪怪的建築都會出現。

    而李天瀾則需要模擬空間結構。

    空間是謊言權限的本質。

    哪怕是上升到高層次後的概念，最開始的基礎，也是從空間層面上延伸出去的。

    李天瀾需要記住的，是一棟棟建築，一座座城市的存在對空間造成的影響，以及它們在地表空間中形成的具體結構。

    然後他在地下空間，將這種結構重新複製過來，去反向的創造物質。

    換句話說，秦微白如果想要創造一棟樓的話，他只需要幻想這裏應該有一棟樓，然後這棟樓就出現了。無中生有，而且可以根據秦微白的意志，變成各種她自己喜歡的模樣。

    而李天瀾做不到無中生有，他想要一棟樓，那麼他必須在別的地方，先看到這棟樓才行。

    一塊空無一物的平地，和一塊有着一棟樓的平地，在李天瀾眼裏，完全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空間狀態。

    因爲那棟樓的存在，必然會對整個空間產生一種完全不同於平地的影響。

    說的更具體一些的話，一陣風吹過平地，和一陣風吹過一棟樓那肯定是不一樣的，前者沒有阻礙就吹過去了，而後者會被樓體所阻擋。

    這種所謂的阻擋，就是空間的不同狀態。

    李天瀾利用的就是這種不同狀態，風被阻擋只是其中一種，這棟建築在這片空間裏，產生的所有與平地不同的狀態，李天瀾都能完整的看到，解析，得出結論。

    然後他會出現在地下，一點不差的去複製這種空間狀態。

    他不是在造物，而是去調整空間的狀態。

    風在吹過樓體形成的阻礙，樓體在地面上佇立會讓土地更加凝實，或者鬆散，光照之下，樓體形成的陰影，電梯上下形成的空間擾動，開門關門時的微弱氣流，做飯時產生的明火，等等等等，一切細節。

    這些細節都會對空間造成擾動，而這樣的擾動會影響到空間中大量基本粒子的分佈。

    李天瀾將這些全部解析出來，然後在一片空無一物的空間裏開始改造，並且把自己記住的東西分毫不差的呈現出來，那會是什麼結果？

    他將幽州地表的一棟樓，一片區域，甚至一座城市在空間中造成的所有擾動全部完整的，一點不差的在地下呈現出來，讓地下空間的基本粒子排列跟地表的一模一樣的時候，那麼隨着空間的變化，地下空間裏，必然會出現跟地表一模一樣的建築。

    這就是利用謊言權限修改空間，反向創造物質。

    如果這樣的方法不能成功，那不能說這樣的方法是扯淡，只能說，這樣的方法沒有作對。

    這其中林林總總，數之不盡的細節，都需要極致的思維速度去解析，但凡有一點不對，甚至只要有一個基本粒子的排列方式出錯，這樣的複製都不可能成功。

    可只要各種細節完全正確，那麼隨着空間的改變，所有的物質，就必然會出現。

    李天瀾把整個隱龍海從幽州地表復制到了地下。

    隱龍海在幽州地表對空間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所有的影響李天瀾全部考慮到，然後在地下將這些影響一點點全部複製出來，那麼一片跟隱龍海一模一樣的建築，就必須要出現在地下空間。

    不然這一切就是不合理的。

    從概念層面上來說，這相當於是李天瀾站在了終點，強行刪除了所有過程，他掌握着結果，那麼過程，也就是物質的積累和變化，就不重要了。

    謊言權限的變形也是類似的道理。

    謊言權限的本質是空間，而超脫空間達到概念層面之後，核心則是真實與虛幻。

    真實與虛幻，這是曾經被李天瀾誤認爲是武道理念，直到近期才反應過來的東西。

    真實與虛幻，怎麼可能是武道，這種理念的最終指向，就是謊言。

    物質從來都不重要。

    在謊言權限的眼裏，這個世界只有兩種區別，真實的，以及虛幻的，這兩種概念可以真正意義上的囊括一切，而謊言的作用，就是可以把真的玩成假的，也可以把假的，弄成真的。

    李天瀾在謊言權限中極爲匱乏的經驗也隨着他的操作不斷的被找回來，他個人對謊言權限的理解隨着主城的建造而不斷的加深，而隨着他對謊言權限的理解加深，他腦海中的記憶復甦也變的越來越快，他開始想起更多的事情，也正因爲如此，李天瀾突然發現自己莫名的忽略掉了某件事情。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但卻本能的覺得那件事極爲重要。

    腦海中大量的記憶還在不斷的復甦，李天瀾站在地下深處的一號主城前，仔細的回憶着建造這座城市的每一個細節，解析着從記憶深處不斷浮現的畫面，他的臉色微微抽搐，極快的思維速度正在不斷的解析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每一幅畫面，解析建造這座城市的每一個細節。

    他想要找出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麼東西，可無論怎麼想，他都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麼。

    李天瀾身邊的空氣微微波動了一瞬。

    渾身燃燒着生命之火的秦微白突兀的出現在了李天瀾身邊。

    她身上的生命之火開始自動脫離，在一旁組成了曦白的模樣。

    李天瀾轉頭看了她們一眼，點了點頭。

    “這座城市...好奇怪。”

    秦微白抿了抿嘴，有些古怪的開口道：“我剛剛差點迷路了。”

    “能力有限，只能東拼西湊了。”

    李天瀾捏了捏眉心，他的能力還做不到讓他將整座城市的空間痕跡都解析出來，充其量只能解析一部分，所以他建造的超級主城，也都是東拼西湊的縫合怪。

    眼下這座超級主城，可以說是集合了無數城市的特點，伊森布爾的，軒轅城的，幽州的，華亭的，霧都的，西南的，聖州的...

    亂七八糟。

    李天瀾等於是將不同城市的一部分複製拼湊起來，然後組成了眼下的超級主城，所以眼前這座城市，可以說是匯聚了東西方所有的建築風格，城市中心甚至還有一段奔騰的滄瀾江，在城市的另一端，李天瀾甚至把琴島的一片海灘都完整的複製過來了。

    地下城市裏，有海灘，有江水，這是多麼奇怪的畫風？

    “這算是咱們老公給普通公民謀福利了吧？生活在地下，精神壓力難免有些大，受不了了還能來海邊放鬆一下心情。”

    曦白微笑起來：“只不過這裏的空間扭曲幅度好像太大了，按照現在這種空間扭曲幅度製造傳送陣的話，難度會很高，而且也沒什麼實際意義。”

    她看着李天瀾，有些疑惑：“你是打算往天上掛一個虛假的太陽做裝飾嗎？”

    超級主城所在的空間當然是被謊言扭曲過的。

    在地下近百米的深度建造城市，如果空間一切正常那意味着什麼？

    那意味着隨便幾座摩天大樓一旦出現在地下，它們的高度足以刺破地表，地下一百米左右的深度，根本容納不下太高的建築。

    所以李天瀾必須要扭曲地下主城所在的空間。

    謊言權限最終的方向就是真實與虛幻。

    李天瀾等於是用虛幻的上千米高度，代替了真實層面的百米高度。

    只有這樣，李天瀾才能在地下百米的空間裏放下一整座城市。

    這樣的舉動自然不是毫無意義，反而至關重要。

    在真實環境裏，用虛幻去扭曲真實，這本身就是對真實環境的一種試探，他想要融合真實環境再次晉升，這樣的試探是必不可少的。

    目前看來，試探的結果還不錯，李天瀾依舊處在被真實環境壓制的狀態，但卻沒有刻意被針對，這意味着他可以進行第二步的試探了。

    曦白和秦微白都可以理解這種試探，但卻想不通李天瀾爲什麼要把空間扭曲到這種程度。

    他們原定的計劃裏，是用一千米的高度去代替一百米的深度，也就是在地下百米的超級主城地面上，要往上飛一千米，才能真正觸摸到地下城市的天花板。

    可李天瀾顯然沒有按照計劃去做空間扭曲，眼下空間的扭曲程度比他們計劃中要大了太多，計劃裏是用一千米代替一百米，可現在，李天瀾等於是在用至少五千米去代替一百米...

    把空間扭曲到這種程度有什麼意義？

    曦白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李天瀾打算利用這個高度，往天上掛一個假太陽，算是人文關懷的一種表現，實際上這根本就沒啥用，反而因爲空間扭曲幅度增大而加大了刻畫傳送陣的難度。

    李天瀾愣了一下，他沒有回答曦白的問題，直接伸出手，一左一右摟住兩個秦微白的腰，虛無行走。

    下一秒，三人直接出現在了地下空間的最高處，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下方的一號主城。

    一號主城裏亮着朦朧的微光。

    風格各異的建築，奔騰的江水，涌動的海域，平靜的沙灘，鬱鬱蔥蔥的森林，甚至幾座小山峯。

    整座城市被李天瀾胡亂拼湊雖然顯得有些混亂，可站在至少超過五千米的高度俯瞰，整座主城的輪廓依舊帶着一種別樣的，縫合的美感。

    李天瀾摟着兩個秦微白，低頭看着下方城市模糊的輪廓，他的臉色在無聲中變得難看至極。

    “你怎麼了？”

    兩個秦微白同時發現了不對，異口同聲的問道。

    李天瀾嘴角扯了扯，他的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空間的扭曲程度太大了...”

    兩個秦微白同時眨了眨眼睛，看着李天瀾。

    李天瀾深深呼吸，面無表情道：“一號主城是我建的，在地下九十五米的地方...我打算將這九十五米的深度，扭曲成一千米，這是我的打算，明白嗎？換句話說，這是我的能力極限，我最多將這個深度扭曲成上千米...”

    兩個秦微白臉色同時變了。

    “可是現在...”

    李天瀾低頭看了看。

    至少五千米的高度...

    這個高度，已經遠遠的超越了李天瀾現在的能力極限。

    他根本就做不到把九十五米的深度扭曲成五千米。

    不要說五千米，就算是一千五百米，一千一百米，他都做不到，他的極限，就是一千米。

    所以...

    李天瀾做不到這一點，那麼眼下這五千米是哪來的？

    又是什麼力量，把李天瀾扭曲的一千米變成了五千米，而且整個過程都沒讓李天瀾發現？

    李天瀾的臉色愈發難看。

    從事實上來說，這就相當於是他作爲謊言權限的至尊，結果又一個未知的存在當着他的面撒了個慌，而且還把李天瀾完美騙過了。

    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可他偏偏就發生了。

    根本無法解釋。

    對於李天瀾和秦微白而言，無法解釋其實並不是毫無頭緒。

    無法解釋，本身就代表着一種方向。

    從世界和權限的角度來說，所有無法解釋的，不合邏輯的，完全未知的東西，都可以指向一條權限。

    混亂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