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章：不一樣的人

    電梯一層一層的下行，最終停穩，隨着電梯門打開，一個寬敞的大廳出現在李天瀾面前。

    本來思索着該怎麼處理跟北海王氏的恩恩怨怨的李天瀾回過神來，問道：「就是這裏？」

    這是一句廢話。

    到了這裏，根本不需要他詢問什麼，他已經可以感受到另一個秦微白的狀態。

    這也讓他的表情變得舒緩了不少。

    因爲在他的感知裏，另一個秦微白的狀態並不危險，甚至連虛弱都算不上，那就像是一個很健康的人睡着了一樣。

    「我就不進去了。」

    林楓亭走出電梯，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下來：「這裏小白來過，讓她帶你過去就行，天瀾，你確定今天能治好宮主？」

    李天瀾遲疑了下，他原本很充足的信心在來到這裏之後突然消散了不少。

    因爲在他的感受裏，另一個秦微白，或者說是輪迴宮主的身體狀態，和沉睡狀態是不匹配的，他沒有感受到對方有任何問題。

    「我試一試。」

    他緩緩開口道。

    「需不需要什麼藥物，或者助手，我給你安排。」

    林楓亭問道，他這話說的可謂底氣十足，如果是助手的話，如今這個實驗室裏的都是頂尖的人才，做助手足夠了，如果李天瀾需要什麼藥物，林楓亭同樣能夠安排。

    各種珍惜的藥材林族本就有很多，就算林族沒有，爲了裏面的宮主，他也可以對北海王氏獅子大開口，某種程度上說，夏至甚至比林族還要更加迫切的希望輪迴宮主能夠早日恢復，他們兩家結合在一起，基本上沒有拿不出來的東西。

    「不用。」

    李天瀾搖搖頭，和秦微白走進實驗室：「林叔等一會就好。」

    如今李天瀾的實力相當於一個把自身實力壓制在四級權限巔峯的主宰，還是可以動用一部分權柄力量的那種。

    在沒有限制的情況下，謊言權限救人根本就不需要其他東西，李天瀾要做的是欺騙概念。

    生與死，健康與虛弱，真實與虛幻，等等等等...

    所有概念性的東西，李天瀾都可以強行逆轉。

    這也是李天瀾的打算。

    輪迴宮主並沒有隕落，這就不會涉及到消耗極大的逆轉生死，只是利用謊言的力量欺騙虛弱和健康的概念，輪迴宮主就可以第一時間復甦痊癒。

    李天瀾同樣也想過最差的結果，那就是輪迴宮主的狀態遠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如此李天瀾同樣也可以讓她清醒過來，然後找軒轅無殤，用生命權限幫助她穩定狀態。

    可是現在...

    在明確感受到輪迴宮主的狀態後，李天瀾反而心裏沒底了。

    因爲她的狀態實在是太健康了。

    健康到李天瀾根本找不到什麼瑕疵。

    如此健康的情況下，李天瀾還能逆轉什麼？

    同樣，這樣的狀態下，輪迴宮主也不需要軒轅無殤的生命權限。看書菈

    她的身體可以說是已經恢復了，但卻因爲未知的原因，暫時沒有甦醒。

    「事情可能有些麻煩。」

    李天瀾皺了皺眉，低聲道：「你有沒有什麼感覺？」

    「沒有啊。」

    秦微白有些茫然的搖搖頭，她和輪迴宮主身體一致，意識相連，可現在這種情況，沉睡中的輪迴宮主等於是靜態的，她什麼都感覺不到，即便是輪迴宮主甦醒過來，秦微白也不會有什麼異樣，有異樣的應該是接受這段時間所有訊息的輪迴宮主。

    「你也沒辦法嗎？」

    秦微白輕聲問道。

    「先看看。

    」

    李天瀾搖了搖頭，含糊的說了一句。

    他的記憶終究還是殘缺了很大一部分，眼下這種情況，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就算是他把所有記憶都找回來，李天瀾也不認爲自己可以解釋現在這種情況。

    至尊是獨一無二的。

    說的再簡單點，真實烙印，是獨一無二的。

    所謂的真實烙印，就是可以固定生命結構的東西。

    所有生命都會在權限的道路上不斷蛻變，生命層次上的進化，涅槃，甚至飛昇，一步一步，從人到非人，如果把這種變化具先出來的話，那就是身體對能量的的利用和容納。

    任何一個權限走到高級，都需要絕對強大的能量。

    至尊，巔峯強者，甚至是八級權限，七級權限...

    達到這種層次之後，他們體內每一滴鮮血都可以容納無數星球的能量。

    這些能量，都是他們從世界身上撕扯下來的東西，他們藉助這種能量穩定自己的生命層次，讓自己一直處在強大的狀態，直到死亡。

    而真實烙印，是權限達到九級之後才能掌握的東西，在某一條權限達到巔峯，生命層次在飛昇之後極致的蛻變，從而徹底固定下來。

    達到這個階段，巔峯強者從世界身上掠奪的能量將會永久性的屬於自己，即便是死亡，被粉碎成最基本的粒子，這些被固定的粒子也會在漫長的時間之後重新按照最正確的方式排列，絕對不會多，也絕對不會少。

    是絕對！

    所以每一個巔峯強者和至尊，都是獨一無二的，除非這個世界走到真正的終點徹底毀滅，不然他們可以挺過一次次的終結，永遠存在。

    因爲構成他們身體的基本粒子已經被完全固定，不管他們怎麼死亡，以什麼方式，在哪裏死亡，就算是構成他們的基本粒子散落在全宇宙，那些粒子也不可能跟其他粒子相互組合，變成其他東西，那些粒子會彼此吸引着，重新拼湊起來，時間或許會很漫長，但基本粒子的總量是絕對不會變的，不多，也不會少。

    不會多，也不會少，如此一來，最終重新聚合迴歸的至尊和巔峯強者，也只會是一個。

    可是...

    秦微白，現在卻是兩個。

    也就是說當初秦微白隕落之後，組成她身體的基本粒子在星空中不斷飄散，逐漸聚合，一點都不多一點也不少的粒子重新聚合起來，本應該聚合成一個秦微白，可事實上，那些只能聚合成一個秦微白的基本粒子，聚合成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秦微白...

    這裏和東城皇圖所在的是兩個平行空間，其他人在這兩個空間裏或許會同時存在兩個，但獨一無二的至尊，不可能有兩個。

    可兩個秦微白卻莫名其妙的出現了。

    李天瀾根本無法理解。

    現在一個秦微白陪在他身邊，一個秦微白明明健康卻一直在沉睡，這跟出現兩個秦微白的原因有沒有關係，李天瀾也不敢肯定。

    如果兩者彼此有關係的話，那應該怎麼處理？

    想辦法讓兩個秦微白融合？

    怎麼融合？

    李天瀾略微加快了腳步，走進了實驗室深處。

    實驗室內，一支隨時都在注意着秦微白狀態的醫療小組已經得到了林楓亭的通知，對兩人進來並沒有什麼意外，點了點頭後，安安靜靜的離開了實驗室。

    實驗室最中心的休眠倉依舊在運行着，帶着嗡嗡震動的聲音。

    秦微白打開了周圍的燈光。

    柔和的光芒照進了休眠倉裏。

    輪迴宮主修長的身影被休眠艙中大量的泡沫掩蓋起來，只露出了小半張臉龐。

    她的眼睛閉着，呼吸安穩，看上去很乖巧。

    李天瀾靜靜的看着她，眼神逐漸變得復雜。

    無數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

    那是屬於古仙顏和東城皇圖的故事，或許那段故事在他的記憶裏還有殘缺，但他能記起來的每一件事，都歷歷在目。

    李天瀾深深呼吸。

    他的心態很奇怪，這一刻，他能確定自己就是東城皇圖，他可以理解東城皇圖，不，是理解自己的感受，但同樣又因爲記憶缺少了些許細節的原因，他的感受雖然充沛，但卻總覺得又差了點什麼。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輕聲道：「你往前一些。」

    「嗯？」

    秦微白有些疑惑的往前走了兩步，轉身看着他。

    「就這樣，別動。」

    李天瀾的聲音很柔軟。

    輪迴宮主的身體很健康，這意味着他沒辦法去欺騙健康和虛弱的概念，那他現在能做的，只有在空間層面上去複製秦微白現在的狀態。

    輪迴宮主在沉睡狀態下造成的空間變化，和秦微白在清醒時造成的空間變化是完全不同的。

    李天瀾要複製的，是秦微白清醒時的空間結構，然後擾動空間，將輪迴宮主周圍的空間狀態變成跟秦微白造成的空間狀態完全一致。

    人與空間的關係遠比人們想象的更加密切。

    秦微白在清醒狀態下形成的空間狀態被李天瀾完美的複製過去，只要他做的一點都不差，那麼當空間結構穩定，輪迴宮主必然也是處在清醒的狀態。

    而同樣的，因爲李天瀾沒有涉及到輪迴宮主的身體，只是在修改空間，所以這樣的舉動對輪迴宮主而言也不會有什麼傷害。

    這是強行讓她清醒過來，如果事情有什麼不對，李天瀾隨意改動空間，就可以繼續讓輪迴宮主陷入沉睡。

    這有些類似於謊言權限的變形。

    但卻不是李天瀾自己在變，而是李天瀾強制讓輪迴宮主的狀態變成秦微白現在的狀態。

    無論從哪個層面上來看，這都是一個謊言。

    但李天瀾卻掌握着真相的權柄。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問題，他就會用真相的力量把這個謊言固定在真相的狀態，如此一來，輪迴宮主就會清醒過來，並且跟秦微白的狀態保持一致。

    這本不應該是李天瀾現階段能玩出來的操作。

    但秦微白和輪迴宮主本質上是一個人，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有了這個前提，一切都變得容易了很多。

    李天瀾的雙眼之中亮起了微光。

    極快的思維速度瞬間捕捉到了關於秦微白這片空間裏造成的一切影響。

    她的呼吸吹動着肉眼不可見的空氣粒子，她的每一次眨眼，眼神的變化，髮絲的移動造成的空間變換...

    所有的東西，在最細微的空間層面被李天瀾解析出來。

    李天瀾的視線轉移，落在了休眠倉裏。

    輪迴宮主仍舊在沉睡。

    她周圍的空間隨着李天瀾的目光開始一點點的改變。

    輪迴宮主的眉頭皺了起來。

    在李天瀾沒注意的角度，秦微白的眉頭同樣也皺了起來。

    她紅潤健康的臉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蒼白。

    李天瀾的臉色也開始變得蒼白。

    思維速度在運轉到極限的瞬間他就感受到了巨大的疲憊。

    被他不斷改變的空間似乎正在被一種讓他覺得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干擾着，他每次改變了局部，那股力量都會在另一個局部破壞掉空間結構。

    李天瀾在完善。

    那種力量在破壞。

    一直持續的僵持被一聲有些沙啞的慘叫聲突兀的打斷。

    秦微白的身體劇烈顫抖着，一手扶住了休眠倉，氣息瞬間降落到了谷底。

    秦微白的慘叫聲驚醒了李天瀾。

    沒有任何猶豫，李天瀾帶着秦微白直接進入了虛無行走狀態，下一秒，兩人已經穿過了生物試驗室，來到了地面。

    秦微白在李天瀾懷裏劇烈顫抖着，她的臉龐白的像一張紙，雙臂下意識的摟住李天瀾，無比用力。

    「沒事了...沒事了...」

    李天瀾把她摟在懷裏，低頭親吻着她的頭髮，不斷的說着。

    神色中依舊透着巨大驚恐的秦微白好一會才勉強平靜下來。

    「剛纔...怎麼回事...」

    她的呼吸依舊有些急促，驚魂未定。

    「不知道。」

    李天瀾沉默了下，問道：「你有什麼感覺？」

    「特別的疼...跟被火燒一樣，我甚至感覺我要死了。」

    秦微白回憶着剛纔的感覺，身體不受控制的再次顫抖了一下：「爲什麼會這樣...」

    李天瀾苦笑起來，是啊，爲什麼會這樣，他也想知道這個問題。

    兩個秦微白是一體的，複製對方的狀態，是很有可能成功的，至少李天瀾想不到有失敗的可能，就算真的失敗，也不應該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更不可能對兩個秦微白產生傷害。

    可事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他差點害死秦微白。

    而輪迴宮主仍舊在沉睡。

    或者說，是沉睡中的輪迴宮主，在對抗他改變空間的謊言。

    爲什麼？

    李天瀾再次摟了摟秦微白，無論如何，他都不敢再繼續嘗試了。

    「我們離開這裏。」

    李天瀾低聲道。

    「那她呢？」

    秦微白輕聲問道：「我們是一個人啊，爲什麼...不應該這樣的。」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

    李天瀾嘴巴動了動，聲音變得有些乾澀：「或許你們之前是一個人...但現在，你不是她了...」

    他有些出神的望着面前的夜幕。

    剛纔的失敗，只能說明一件事。

    那就是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

    本來是一體，一模一樣的兩個秦微白，現在...

    已經不一樣了。

    她們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