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東皇當世（中）

    即便是對於李天瀾而言，一個高級權限混亂生物殘存的氣息，也是有着極大價值的。

    且不說他現在的記憶殘缺嚴重甚至還很混亂，即便他真的解鎖了所有的記憶，明白了一切，路西法和江上雨對他來說同樣也有着極大的價值。

    秩序，中立，混亂。

    星空中無數種族都明白所謂的三大陣營。

    掌握着科技，生命，元素，精神權限的秩序陣營。

    掌握着謊言，武道，命運權限的中立陣營。

    以及混亂陣營。

    這是在星空中很普遍的知識，或者說，這是屬於生命的知識。

    屬於生命的知識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各種權限的命名，權限的一到九級，至尊，權柄，所謂世界的惡意...這一切都是基於生命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是中立陣營對這個世界的看法。

    在秩序陣營眼中，秩序生物不會認爲自己屬於秩序，也不認可什麼中立，所謂生命，只是本能的想要消滅的敵人而已。

    生命會對世界有認知。

    而世界的眼中只有自己。

    各種權限不同的能力，細分的戰鬥力，都是中立陣營根據自身力量體系以及對秩序陣營的研究一點點完善出來的。

    秩序的特點鮮明，而且一次次的廝殺，從最初廝殺到現在，所以中立陣營對秩序的瞭解已經相對全面。

    可混亂陣營不一樣。

    宇宙中的三個陣營，掌握着科技，生命，元素和精神的秩序陣營，以及混亂陣營。

    多明顯的區別？

    混亂，是陣營。

    只是因爲對他的瞭解太少，人們才把混亂當成了一種權限，但本質上，它是陣營。

    這個陣營之中有什麼權限，有什麼階段，是不是只有一種權限，這些中立陣營是不知道，也無法研究的。

    謊言權限是從演員到主宰，一到九級，清晰分明。

    科技權限是從研究員到末日，一到九級，同樣清晰分明。

    混亂呢？

    混亂陣營只有兩個劃分，混亂生物，未知。

    混亂生物是個什麼級別？

    至於未知，這可以說是生命給混亂命名的九級權限的稱呼，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所謂未知，那就是真的不知道的意思。

    這個概念本身就是抽象的，至少對於生命而言，它抽象的難以理解。

    沒有規律，沒有邏輯，難以描述，無法表達...

    漫長而遙遠的時光裏，一次次的戰爭，混亂生物並非沒有出過手，但沒有邏輯和規律的混亂，連理解都做不到，談何研究？

    中立陣營對混亂的瞭解或許不能說是零，但認知卻一直都非常有限。

    如今一個高級權限的混亂生物在這裏，儘管只是殘存的氣息，但也算是相當罕見的一件事了，研究價值更是無法估量。

    如果說科技權限是秩序陣營的學霸的話，那麼以空間爲本質的謊言權限則可以說是中立陣營的學霸，李天瀾無論是什麼身份，他都本能的希望把面前的標本帶回去，對於混亂的研究，任何一點成果，都可以算是驚喜。

    但江上雨卻用實際行動表達了自己拒絕的態度。

    他不想成爲被李天瀾研究的工具，同時他也不想死。

    大量的，難以計數的影子從江上雨本身的影子裏分裂出來，分裂出來的影子在出現的瞬間就開始朝着四面八方逃竄，而在起點和終點都被李天瀾禁錮的情況下，影子在逃竄出去的同時又回到了江上雨的位置。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江上雨的身影幾乎就被不斷逃竄又不斷迴歸的影子覆蓋。

    李天瀾的雙眉揚起，在他的視線裏，江上雨所處的這片終點和起點完全重疊的空間開始不斷震盪，隨着大量影子的不斷涌動，整個空間開始從本質上不斷發生變化。

    那是一種無規律，混亂至極的波動。

    灰色的霧氣猛然間從李天瀾身上擴散出來，混亂的空間在灰霧出現的同時就被抹平，然後隨着影子的逃竄再次變得混亂，然後再次被強行抹平。

    短暫的僵持中，李天瀾明顯察覺到自己一直是平穩下降的思維速度陡然下降一大截，疲憊感不斷蔓延，匯聚到頭部，變成了劇烈的疼痛。

    從北海到白玉港，他始終淡漠的眼神驟然變得鋒利，愈發明顯的疲憊和頭痛裏，他的耐心彷彿一下耗光。

    密密麻麻的影子在閃耀。

    江上雨的身影逐漸模糊。

    李天瀾在空中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了手掌。

    他無法確定江上雨現在的狀態，但至少可以肯定，目前這種手段，根本就不是江上雨所具備的，甚至路西法都沒這個本事。

    嚴格來說，這應該是混亂氣息最本能的自救。

    “你跑不掉...”

    李天瀾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張開的手掌猛然合攏。

    空間瞬間變得混亂。

    混亂的規則佔據了一切，終點和起點始終重疊的狀態在混亂中被打破，變得毫無規律。

    江上雨身邊不斷閃爍的影子頓了頓，下一秒，沒有絲毫猶豫，他的身影帶着無窮無盡的影子直接沖天而起。

    他衝上了白玉港的高空，衝向了維意州，他看到了港口外的大海和不斷遠離的直升機，看到了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李天瀾。

    江上雨飛了出去。

    他的耳邊響起了清晰的破碎聲。

    在他的視線裏，夜幕開始破碎，天穹開始坍縮，白玉港上所有的光芒折射出了無比絢爛夢幻的色彩，然後朝着某個方向不斷的匯聚。

    江上雨的身影依舊在向前衝。

    他沒有感受到任何阻力。

    可他向前的身影在這一刻卻在不斷的倒退，他一秒鐘時間就可以逃離出去的白玉港，此時卻無論如何都飛不出去，他不斷爆發着自己的速度，但後退卻越來越快。

    夜幕破碎的聲音形成了颶風，颶風變成了充斥天地的尖銳聲響。

    江上雨的視線望向了遠方。

    在白玉港的邊緣，島嶼與大海似乎形成了無比清晰的分界線。

    一道又一道顏色比夜幕還要深沉的黑色線條不斷出現。

    黑色的線條看似緩慢的移動着，從白玉港的邊緣不斷的向內收縮。

    夜幕破碎的聲音密密麻麻，連綿不絕。

    黑色的線條緩緩收縮過來，掠過了沙灘，掠過了訓練場，掠過了基地，廠房，破碎的建築，一片狼藉的廢墟，隨着黑色的線條收縮，所有的一切都開始消失不見。

    天空，大地，島嶼，建築，在黑色線條的波及下，所有的東西都開始消失。

    “咔嚓...咔嚓...”

    破碎的聲音如同噩夢一般越來越頻繁。

    江上雨睜大了眼睛。

    他眼睜睜的看着一道道黑色的線條以看起來緩慢實際上卻快的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逼近，看着整座白玉港在不斷的消失，不斷的縮小。

    這根本就不是消失。

    而是這座島嶼所處的空間在整體破碎。

    謊言權限，李天瀾所在的道路，中立陣營中號稱最完美的權限。

    扭曲空間，重建空間結構，變形，欺騙概念，虛無行走，收藏，複製別人的攻擊，複製修改並且增強敵人的攻擊，放逐...

    李天瀾嘗試了很多謊言權限的技能，所有的能力看起來似乎都是將敵方攻擊利用起來返還回去的手段。

    可現在李天瀾卻用事實證明，謊言權限並不是只能利用敵人攻擊的權限，他們同樣也有屬於自己的，最直接的攻擊手段。

    同樣是以空間爲核心。

    空間爆破！

    這一刻，李天瀾粉碎的不是白玉港，而是整個白玉港所處的空間。

    完整的空間被李天瀾徹底切割出來，一道道如同黑色線條般的空間裂縫不斷蔓延，破碎的空間在縮小，在坍縮。

    混亂氣息的本能開始自救，利用混亂規則將這片空間的所有規律變得混亂，李天瀾放棄了和他的僵持，直接將這片空間徹底粉碎撕裂。

    破碎的空間裏沒有任何逃跑的路經。

    整個白玉港在這一瞬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從這顆星球上抹平一樣，再也沒有絲毫的痕跡。

    一道閃耀而璀璨的巨大光柱在空間破碎的核心處直接亮了起來，直徑上千米的光柱直衝雲霄，圓環狀的巨大衝擊波如同漣漪朝着四面八方瘋狂的擴散，無窮無盡的海水在頃刻間徹底暴動。

    光柱下的海面在這一刻彷彿直接下沉了數百上千米，而光柱外的無窮海水則在空間破碎的震動形成了一道又一道高達百米的巨浪，整片海域眨眼間被徹底掀了起來，洶涌的巨浪以無比瘋狂的姿態朝着深海擴散，附近還沒有遠離的幾艘戰艦被徹底掀翻，大量的炮火在海面上形成了連綿不斷的爆炸。

    狂亂的巨浪同樣衝進了維意州的其他島嶼，夜空與星光完全消失不見，遮蔽了一切的巨浪帶動着整個維意州瘋狂的震動着，地震與海嘯同時爆發，整個維意州都在哀嚎，維意州的一切，無論是人還是建築，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天災中顫抖着，掙扎着，痛哭着。

    江上雨已經墜入了虛空。

    強烈的虛空風暴帶着極致的低溫洶涌而至。

    江上雨的周圍出現了大量白色的霧氣，他的軀體在虛空風暴裏不斷的破碎重組，生命力形成的白色霧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

    空間之外的虛無風暴仍在侵襲。

    空間之內的天災仍在持續。

    而空間內外的焦點處，那道沖天而起的巨大光柱正在緩緩的收攏，被李天瀾硬生生撕碎的空間也在緩緩癒合。

    李天瀾就站在空間破碎與完整的交界，眼神冷漠的注視着在虛空中不斷掙扎的江上雨。

    這一下的空間爆破殺不死江上雨。

    在真實環境的壓制下，整片破碎的空間正在以不可抗拒的姿態癒合。

    但是沒關係。

    當空間癒合，江上雨還會出現在這裏，而李天瀾現在的狀態，還可以再來一次空間爆破。

    到時混亂氣息的結局如何他不確定，但江上雨絕對死定了。

    空間癒合的速度在不斷加快。

    李天瀾面無表情，再次擡起了手掌，同一時間，他皺了皺眉，緩緩扭頭。

    後方刺耳的音爆聲從微弱一下子變得清晰尖銳。

    遙遠的夜空，在他的視線極盡處出現了一抹閃耀的光點。

    光點在被他看到的一瞬間就已經開始變得清晰。

    那是超過了二十馬赫的極限速度，而這樣的速度下，那枚光點攜帶着的，是足以毀滅整個維意州的力量。

    相比於萊恩哈特當初送給秦微白的那顆蘑菇，眼下這一顆的當量，是當初那顆的七倍。

    這樣的力量，足以將整個維意州都徹底掀翻，把這裏的一切都埋葬進深海。

    一百多個島嶼，近兩百萬的生命，無數的利益，大量的資源。

    虛空即將癒合。

    蘑菇即將降落。

    完美的時機。

    但這樣的時機卻不屬於李天瀾。

    李天瀾的眼神瞬間變得陰冷。

    超快的思維速度讓他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裏就得出了一個讓他很不高興的結論。

    在他即將殺死江上雨的時候，這顆蘑菇的到來到底意味着什麼？

    這其中有很多種可能，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天瀾的謊言權限雖然有很多手段，但卻並沒有一個絕對強悍的身體，至少沒辦法去跟掌握了宗師特質的江上雨去比。

    這顆蘑菇一旦爆發，巔峯狀態下的江上雨都要消耗大半的生命力才能逃出來，而李天瀾如果想要硬抗，那就是找死。

    他可以將這顆蘑菇放逐，讓他隨機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拯救維意州。

    他同樣可以放棄維意州的所有人，自身進入虛無行走狀態躲避這次的爆炸。

    可無論他怎麼做，他都需要出手。

    這次的出手或許是一秒，或許是半秒。

    但這稍縱即逝的時間，對於江上雨來說，卻是生與死兩種局面。

    尖銳的呼嘯從清晰變成了震耳欲聾的巨響。

    李天瀾甚至可以看到那道光點背後蘑菇的具體形狀。

    空間即將癒合。

    江上雨突然放棄了所有的掙扎，他死死的盯着李天瀾，無聲無息，一言不發。

    那道貫穿了天海的光柱消失了。

    空間完全癒合。

    蘑菇在短短幾秒的時間裏直接飛到了李天瀾上方。

    李天瀾最終還是沒有進入虛無行走，也沒有將這顆蘑菇隨機放逐。

    他的雙眼之中陡然閃過了一抹凌亂而複雜的色彩。

    無數的金色花紋在他衣服上快速流動着。

    李天瀾盯着那顆蘑菇，在它即將爆發的瞬間，他伸出手，打了個響指。

    在空間層面上，他的謊言欺騙了物質概念。

    剎那之間，大海上方的天空陡然亮了起來。

    那枚從母艦出發奔襲了漫長距離的蘑菇轟然盛放。

    是真正意義上的盛放。

    紅色，紫色，彩色，藍色，白色...

    各種各樣的色彩在剎那之間將整片夜幕渲染的瑰麗而絢爛。

    光影如夢似幻。

    沒有可以在瞬間達到上百萬上千萬度的高溫。

    沒有可以掃平一切的爆炸衝擊波。

    沒有致命的毒素和輻射。

    那顆蘑菇在爆發的瞬間被李天瀾欺騙。

    在他的謊言之下，這顆巨大的蘑菇直接變成了一枚真正意義上的煙花，巨大而華麗的煙花。

    大片的流光在空中不斷的閃耀着，炸出了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圖案，連綿成片，鋪滿了整個夜空。

    江上雨的身影在煙花炸開，李天瀾無暇分心的瞬間就已經利用混亂規則消失不見。

    李天瀾沒有去看江上雨消失的位置，他只是擡着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夜幕之上的瑰麗景象，沉默了很長時間。

    維意州的天災還在繼續。

    但隨着江上雨的逃遁，隨着蘑菇變成了煙花，至少大部分人已經被改變了命運。

    煙花還在盛放。

    李天瀾低下頭，無聲無息，他的身影從現實進入了虛無。

    不到一秒鐘的時間，李天瀾的身影出現在了霧都一間寬大的會議室裏。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李天瀾一手將面前張大了小嘴眼神錯愕的完美女人抱了起來，他順勢坐下，將女人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女人眨了眨眼睛。

    李天瀾輕輕捏了捏她精緻而完美的臉龐，問道：“想我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