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不是人

    王聖宵的打算很簡單。

    他現在在主動的釋放善意。

    等到找到王月瞳之後，在合適的情況下，北海王氏就可以把輪迴宮主的消息告訴李天瀾了。

    這是兩件事，但也是一件事。

    至於跟東皇宮爭鋒...

    或許現在的北海王氏還會有少部分人看不開，但局面如此，真覺得不能理解的，確實已經不多了。

    身爲豪門，讓家族延續是本能。

    如今的北海什麼狀況？

    北海君團看起來雄壯，但大部分都是新人，而一些驚雷境的高層，至今還有一部分被扣在東皇宮沒能回來。

    普通高手凋零。

    超級高手缺失。

    來自於中洲的支持已經變得越來越少，相反，來自於太子集團的壓力開始變得越來越大。

    如今經濟體系更是被盛世基金不斷吞併壓制。

    這還不算，王逍遙佔據了半個北海之後，北海王氏內部的裂痕已經越來越大，北海省府落在了太子集團手裏，持劍家族中皇甫家族覆滅，陳氏的態度開始變得曖昧...

    種種局面，現在的北海王氏，用四個字來形容最是恰當不過。

    風雨飄搖。

    而作爲黑暗世界的霸主豪門，這樣的北海王氏，底蘊依舊深厚，實力依舊強大，就算王逍遙佔據了半個北海，但現在的帝兵山，仍舊有着超級勢力的實力和底蘊。

    可這樣的北海，去跟現在的東皇宮去爭？

    爭什麼呢？

    王朝地位麼？

    現在的北海王氏本就不是王朝，而這種風雨飄搖的狀態，要讓人相信它會成爲王朝，實在是太困難了些。

    現在的東皇宮有林族的全力支持，三位副宮主仍舊站在金字塔頂端，中洲有李華成全力支持，東島，安南都已經完全臣服，盛世基金在歐陸更是氣吞如虎。

    李天瀾暫時沉寂下來。

    可秦微白的一舉一動同樣牽扯着整個黑暗世界的目光。

    面對這樣的東皇宮，北海王氏或許有爭的心思，但真的沒多少去爭的勇氣了。

    王天縱之前是個希望，但隨着他沉寂的時間越來越長，這種希望看上去也變得越來越渺茫了。

    李狂徒的死亡。

    江上雨的突破。

    王聖宵的改造。

    這一切都已經讓王聖宵認清楚了現實。

    是的，只有王聖宵。

    因爲原本想爭，敢爭的，也只有王聖宵。

    其他人，夏至或許已經看清楚現實，但不爭這種話，她不適合說。

    唐詩宋詞都是他老婆，自然不會說。

    各大持劍家族，他們無疑是忠誠的，哪怕現在態度曖昧的陳氏，那也只是對帝兵山態度曖昧，對王氏也是忠誠的，所以他們不會說，只能支持。

    而當王聖宵自己看清楚之後，他面前的阻力，其實已經不多了。

    那就低頭吧。

    是不是暫時已經不重要了。

    世事如潮，總有起起落落。

    王聖宵沒辦法替未來承諾什麼，可至少在當前的局面下，他願意後退一步。

    王聖宵自認自己不是什麼軟骨頭，面對東皇宮和李天瀾，他對抗過，狙擊過，只是...

    沒有成功過。

    當他付出了大量的籌碼組成的聯盟在圍攻李天瀾失敗之後，北海王氏就已經失去了壓制東皇宮的機會了。

    現在的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可以守護北海王氏的實力。

    可是他卻已經沒有了可以對抗東皇宮的立場。

    軒轅無殤...

    那個胖子。

    那個叫李天瀾大哥的胖子...

    呵...

    他還想起了自己在改造時，在生死之間看到的某些畫面，某些不存在於這個時空的人...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守護北海王氏了。

    把姿態放低，低個頭退一步，現在最符合北海王氏的利益。

    他覺得自己應該感謝一下江上雨。

    因爲如果沒有江上雨的突然崛起並且給東皇宮造成威脅的話，那北海王氏現在連退一步釋放善意的機會都沒有，到時候還是要低頭，但卻比現在更加的尷尬，也更加的沒有尊嚴。

    “我知道我父親曾經在雪國跟李天瀾說起過某些事情。”

    王聖宵緩緩道：“幫我找到月瞳，我會讓她成爲北海王氏的族長，北海王氏和東皇宮的恩怨，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能放一放。”

    秦微白好半天都沒有迴應。

    王聖宵靜靜的等着，看起來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有些忐忑。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微白的聲音才響了起來：“心靈支配者？那是什麼？”

    王聖宵愣了愣，他的眼神明顯變得有些錯愕，他走了一段長長的心路歷程，給出了最明確的妥協姿態，結果秦微白的重點，卻落在了一個他以爲對方知道結果對方卻不知道的稱呼上面。

    “你不知道？”

    王聖宵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搞錯了什麼。

    “我應該知道？”

    秦微白反問道。

    王聖宵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你不知道的話，那你現在在歐陸打算做什麼？”

    “你以爲我要做什麼？”

    秦微白繼續反問。

    “你催眠了聖皇，加上還有另外一個你，精神是不受肉體侷限的，你是超然境，那另一個你即便是重傷，肯定也是超然境，加上聖皇...難道你不是想要集中精神力量完成晉升？”

    王聖宵沉聲道。

    “晉升？”

    “呃，就是突破。”

    “心靈支配者...這個名字是誰取的？”

    秦微白似乎受到了什麼啓發，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思索。

    王聖宵微微挑眉，開口道：“是北海王氏一些記載中稱呼，你應該清楚，我北海王氏初期，不，或者說是林族初期，在精神領域的高度是不亞於聖域的。

    雖然傳承不如聖域全面系統，但確實有人走到了超然境的巔峯，後來李氏了離開林族，將這種傳承帶了出來。”

    “嗯...”

    秦微白沉吟着應了一聲，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在另一片時空裏，她的精神領域的傳承，就是李鴻河給的，也就是原本屬於林族的精神傳承。

    “當初留下這道傳承的那位先人曾經走到了超然境的最巔峯，在她留下來的一些記載和推測裏，有心靈支配者這個名字，達到這個層次，應該會出現類似於操控心智，操縱夢境等能力...

    我以爲你得到了這份資料，所以才會去催眠聖皇，然後集合另一個自己的精神力量，嘗試突破...”

    王聖宵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秦微白完全沉默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足足過了五分鐘，秦微白的聲音才再次想了起來：“你可以出發了，如果你能擋住江上雨的話，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

    王聖宵沉默了一秒，有些勉強的笑了笑，默默的掛斷了電話。

    依舊坐在他腿上的宋詞突然覺得王聖宵變得無比落寞。

    “沒關係。”

    她伸出手，遲疑了下，揉了揉王聖宵的頭髮：“黑暗世界就是這個樣子啊，各大勢力起起伏伏，一代新人換舊人，強弱總是會變化的，我們可以對東皇宮低頭，但只要北海王氏可以傳承下去，繼續強大下去，我們總有一天會超過東皇宮的。”

    “你說得對。”

    王聖宵勉強笑道。

    可實際上，他的內心想的根本不是這些。

    心靈支配者...

    剛剛秦微白問他的時候，他本來是打算把自己知道的，關於精神領域的一些信息完全說出來的，附帶詳細的介紹，以及某些準備...

    這樣可以提高秦微白突破的把握，他認爲這是一個人情。

    他當時這麼想着，也準備這麼說。

    可張開嘴的瞬間，王聖宵愕然發現自己說出來的話和腦子裏想的根本就不一樣。

    那一刻他的思維依舊清晰。

    可嘴巴卻完全背叛了他的意志。

    直到那一刻他才真切意識到，什麼叫別人的財產。

    他沒有的，不止是對抗東皇宮的立場。

    在必要的時候，他甚至連思想和行爲都不是自己的。

    王聖宵有些憤怒，有些無力，又有些不甘。

    一連串的數據在他的大腦中不斷閃動。

    不，他是機械生命。

    他現在沒有大腦了，應該叫機械中樞，或者思維中樞。

    那數據在中樞中飛快的，安靜無聲的排列。

    這不是語言，但卻是比語言高效了無數倍的信息傳達。

    “這裏是奇蹟之城，不是試驗場，真實環境下，訊息剋制是對所有人的保護。

    心靈支配者沒有的情報沒有意義，沒人能打破真實的極限。

    這裏可以存在超越真實的手段，但不會出現超越真實的力量。”

    “......”

    大量的，茫茫多的訊息出現在了王聖宵的腦海中。

    沒有延遲，不需要理解，幾乎在這些信息出現的同時，王聖宵就已經完全理解。

    他深深呼吸，壓下內心的情緒，拍了拍宋詞的大腿，低聲道：“我要去幽州了。”

    “你真的打算幫李天瀾攔住江上雨？”

    宋詞從王聖宵腿上站起來，看着他問道。

    王聖宵嗯了一聲。

    “攔得住嗎？”

    宋詞嘴巴動了動，猶豫了好幾次才問了出來：“秦微白至少有一句話是正確的，江上雨現在的極限實力，恐怕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你...”

    王聖宵笑了笑：“你想知道我這次改造後有了哪些手段嗎？”

    宋詞怔了怔，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王聖宵繼續笑着，擡起了手掌。

    下一秒，在宋詞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王聖宵的手掌直接刺進了自己的眼睛裏面，一把將自己的眼球扣了下來。

    “我現在...”

    辦公室裏迴盪着他的聲音：“已經不是人了啊。”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