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酷刑

    王聖宵在努力的消化着秦青林給予自己的信息。

    一具有生命而沒有意識的棺材。

    一個沒有生命但卻又思維的意識。

    棺材與意識完全結合。

    這就是自己改造後的最終形態。

    只是，要怎麼結合？

    他的意識要怎麼剝離出來，去跟那具金屬棺材結合？

    王聖宵知道這才是這次改造的難點。

    秦青林確實沒有研製出靈性金屬,他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很大一部分確實也因爲那具有生命的棺材給了他靈感，但這絕對不代表他沒有本事。

    這種所謂的結合，如果不夠瘋狂，如果沒有智慧，如果不是經過無數次嘗試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提出來。

    現在他不但提出來了，而且還是有了很大把握之後才提出來的。

    王聖宵深深呼吸，他想要問這種結合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但他同樣也知道，就算秦青林會回答，他的回答也是自己聽不懂的,甚至連有些專業性的詞彙，自己都未必能夠理解。

    秦青林的聲音還在繼續，那是一種幾乎沒有理智的狂熱和興奮：“族長，您知道讓這位存在長大，我們到底消耗了多少鋼鐵資源嗎？”

    他看着屏幕裏那具棺材，無比深情。

    “大概不到十九億噸？”

    王聖宵想着自己看到過的資料，本能的有些心疼。

    跨越了二十多年的鋼鐵資源蒐集，十九億噸的鋼鐵，中洲十年的鋼鐵總產量,超過兩萬億中州幣的資金...

    這還只是鋼鐵。

    而讓這口棺材長大，用到的卻不止是鋼鐵，鋼鐵只是絕大多數的需求，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更加稀有的金屬，礦石，甚至是特質的合金。

    這筆投資簡直是無法想象的龐大。

    最開始的時候，餵養這口棺材，自然不只是爲了今日的這次改造去的，它最主要的研究方向還是創造有生命的金屬。

    而這口棺材存在了多久？

    深淵實驗室存在了多久，它和這裏的機械高塔就存在了多久，對這口棺材的餵養，也不是二十多年前才開始的，很久之前就在做，只是那個時候動作很小，餵養的鋼鐵數量也不多，可就算不多，那麼多年的積累，也是一個很恐怖的消耗了，這是足以讓任何一位北海王氏族長都蛋疼的消耗。

    可一代一代的族長不斷投入，不是因爲他們傻，也不是因爲每一代實驗室的負責人都是瘋子，完全是因爲他們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希望。

    因爲這具棺材真的有生命，會長大，如果以此爲起點，真的可以創造一個守護北海王氏的金屬種族，那種前景，足以讓所有人瘋狂。

    王聖宵默默的想着，聽着秦青林的聲音：“是的，十九億噸，事實上，這個數字遠不止十九億，深淵實驗室在過去無數年的時間裏，一直在給這位存在投喂鋼鐵資源，在最開始的時候，這口棺材大概只有幾十公分的長度，很小很小，十九億，只是我負責深淵實驗室以來的鋼鐵消耗，之前的投入我們可以先不用考慮，就按照十九億噸來計算...”

    “族長，這位存在，在過去二十多年的時間裏，已經吞掉了十九億噸的鋼鐵資源，如果族長和它融爲一體的話，理論上，你擁有的，是至少由十九億噸鋼鐵打造的身體，是至少！

    一個人剛出生的時候也許只有六七斤的重量，但幾十年後，他吃掉了成千上萬斤的米，面，蔬菜，肉類，變成了一個體重達到兩百斤的壯漢，但我們不能說，這個壯漢的價值只值那麼點米麪肉類，生命，本身就是最無價的東西，也是最大的價值。

    這位存在吞掉了鋼鐵，吸收了最精髓的東西，它變成你的身體，這樣的身體...簡直...簡直...”

    “你是想說，這樣的身體，在我的操控下，隨手一拳就能打出至少十九億噸的力量麼？”

    王聖宵忍不住笑了起來。

    所有人都對十九億噸的力量沒什麼概念，王聖宵自己也沒有，但他大概能夠確定，如果自己真的有這樣的力量的話，到時候自己不要說打一拳，隨便揮揮手都有可能引發極爲恐怖的地震海嘯，十九億噸的力量下，自己只是用力跺個腳，腳下的星球就徹底爆炸了。

    這也太扯淡了。

    “那不至於。”

    秦青林愣了愣，無語的搖搖頭：“畢竟，就算一個人吃了上萬斤的麪粉，也不可能一瞬間爆發出上萬斤的力量...”

    “確實這樣，但人可以一直揮拳，一拳一百斤，一百拳也是上萬斤了。”

    王聖宵故意擡槓。

    “但問題是人的思維和肉體是一支的，不需要融合，而這位存在...目前只是有生命，但沒有意識...”

    秦青林的話突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王聖宵。

    “你想說什麼？”

    王聖宵皺了皺眉。

    “也許...十九億噸的力量，並非不可能，至少在理論上，是能行得通的...”

    秦青林腦子裏似乎又有什麼瘋狂的想法，喃喃自語了一聲，隨即，他搖了搖頭：“不過至少現在，還不行，我們沒有那樣的技術。”

    “族長，這位存在雖然吃掉了很多鋼鐵，可它本身的重量並不算重，只有數千公斤，可即便如此，想要讓你的意識和他融合，然後驅動新的身體，那也是需要其他手段的，在手術的過程裏，我們會在您的體內植入微型的芯片，在棺材內部安裝引擎，儘量保證穩定性和協調性。

    改造成功後，你嶄新的生命形態會成爲深淵實驗室最重要的課題，我們會及時發現問題，並且對你不斷優化，總之，還是要慢慢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在全方位的改造之後，你的戰鬥模式會與之前發生很大的變化，尤其是防禦方面，有了這樣的身體...

    我們可以確定的是，幾年前王天縱陛下在摩爾曼斯展現的那種力量，在您面前，基本上是不破防的。”

    王聖宵嘖了一聲，他看着屏幕裏那口安靜懸浮着的棺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他才輕輕開口，道：“還不錯吧，只是，一副棺材，我很難想象，我變成棺材去戰鬥的畫面，就不能正常一點麼？”

    “您是指？”

    “比如，好歹有個身體，四肢什麼的？哪怕不協調也可以。”

    王聖宵認真的開口道。

    他是要和這幅棺材融合爲一體的，那麼改造完成之後，他自己就變成了棺材，確切地說，是成爲這幅棺材的意識。

    從人變成棺材...

    “這...”

    秦青林苦笑了一聲：“我恐怕做不到，族長，你需要的是全方位的改造，所以只能是這個樣子，新的生命形態，早晚會適應的。

    王守心應該跟你說過另外一個方案，那就是將改造程度維持在安全線之上，只是這種程度的話，你是可以擁有人形的，而且是你自己的身體，那樣，你的戰鬥方式還會是以武道爲主。”

    “爲什麼區別會這麼大？”

    王聖宵有些疑惑：“我的意思是，那個所謂的安全線，到底在哪裏？安全線上，不需要我和棺材融合，那又該怎麼去改造？”

    “在棺材內部。”

    秦青林聲音平靜：“我們曾經打開過它，全方位的改造，需要的是你和它完全融合，處在安全線上的改造，只需要危險程度不大的手術，然後，我們取出棺材裏的東西，給你的身體塗抹上一層類似於鍍層的東西，在進行局部的改造，你就可以變成半人半機械的生命。

    如果是全方位改造的話，你的身體，就是這幅棺材，族長，這是一種很神祕的金屬，他的來歷...”

    秦青林有些遲疑。

    他並不知道這幅棺材的來歷。

    王聖宵同樣搖了搖頭，他同樣也不知道這幅棺材，這座機械高塔的來歷，深淵實驗室本來是只有歷代族長才知道的祕密，而雪國亂局結束後，王天縱重傷需要沉睡，帝江成了代理族長，王天縱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夏至。

    而夏至將深淵實驗室的存在告訴王聖宵的時候，也沒有說過這方面的事情，而且夏至也沒來過深淵實驗室，她甚至都不知道裏面有機械高塔，有這幅棺材，她只是知道深淵實驗室在梟雄石下而已。

    至於來歷什麼的，王聖宵也不認爲這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任何來歷放在今天，終究都是故事了，只有擺在眼前的東西，才是北海王氏看得見摸得到的底蘊。

    “應該跟最初的生命金屬有關吧？北海王氏正式出現之前，我們擊敗了一個神祕的隱世勢力，叫...”

    他想了想：“我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好吧。”

    秦青林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其實我想說的是，這幅棺材，相對來說，是很脆弱的，儘管他有着可以讓天驕層次的人都無法破防的防禦力，但他不是沒有辦法摧毀的，我們現在的技術，任何改變它存在形態的行爲，都有可能導致它的死亡，它內部的活性一旦降低，改造也會失敗，所以，全面改造，您只能是一副棺材，這才是最完美的形態。”

    “你沒有回答清楚我的問題。”

    王聖宵看着他：“安全線上的改造呢？取出棺材裏的東西，什麼東西？”

    “安全線上的改造，是不跟它相互融合，它的內部...有一種...呃...我很難解釋的東西，我們可以將它稱之爲一種液體...”

    “......”

    王聖宵壓着內心的情緒，平靜道：“有照片嗎？”

    “沒有。”

    秦青林搖搖頭：“拍不下來的，在棺材內部，光線根本無法產生作用，我們提煉過一小部分，但沒辦法做出完整的解析，目前可以確定的是，那些液體的一部分成分，應該類似於...病毒。

    當然，是類似於病毒，我更願意認爲，那是它的血液。

    安全線上的改造，就是用它的血液，改造你身體的局部，而全方位的改造，就是讓這種血液進入你全身每一個部位，最終完成意識上的轉移。”

    “...這有可能成功？”

    王聖宵忍不住問道。

    “我只能說，是有一定可能失敗，成功完全是能預期的，我們有八成把握，至少。”

    王聖宵自嘲的笑了笑：“不到十成把握，那我不是死定了？”

    “您現在的身體，肯定是死定了。”

    秦青林認同的點了點頭：“這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剛纔說的重點。”

    “什麼重點？”

    王聖宵看了他一眼。

    “我是說，要讓它的血液，進入你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秦青林深深的看着王聖宵的眼睛，這一刻，他似乎想說很多，但最終欲言又止，什麼都沒說出來。

    “這是重點？”

    王聖宵反問了一句。

    “其他的重點，我說了你也聽不懂，而且也沒時間做太過具體的解釋，那些問題，都是我們的問題，對於你來說，只有這個重點，才是你需要考慮的。 ”

    王聖宵點點頭：“所以，要怎麼把他的血液換到我的身體裏？”

    秦青林看着他，沉默着。

    王聖宵也看着他，沉默着。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秦青林嘴角才動了動，沙啞道：“不是身體，是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他的聲音平靜而沙啞，可卻像是在說着最恐怖的事情一樣，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冷。

    所以他伸出手，緊緊的裹了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衣。

    “哦...”

    王聖宵似乎明白了，然後他笑了起來。

    那笑容最開始很含蓄，很苦澀，然後一點點變得瘋狂，甚至顯得有些猙獰。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無比簡單。

    但同樣也無比的殘忍。

    怎麼樣讓那具棺材的血液替代王聖宵體內的血液？

    最簡單的方式...

    就是在他的身上，在他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開一個口子。

    簡單，直接，但卻十分有效。

    王聖宵終於明白爲什麼這次的改造要用到兩份永生藥劑。

    只有永生藥劑中蘊含的恐怖生命力，才能讓自己的意識始終保持着清醒，讓自己不至於在不該死的時候死亡。

    每一個部位...

    他想着秦青林的強調。

    那真的是具體到全身上下了。

    “這是一場酷刑。”

    秦青林緩緩道：“族長，爲了您的家族，您真的能做到這一步嗎？”

    王聖宵慢慢的站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的全身有些酥麻，雙腿有些發軟。

    但他依舊站了起來。

    “我沒有選擇。”

    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