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命運與未來

    以新權限苛刻而特殊的條件來看，現在的戰神顯然並沒有接觸新權限的資格。

    新權限雖然是戰神創造摸索的，但目前卻是最適合林十一的，甚至可以說是專門爲林十一量身打造的。

    而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新權限，也等於是給了其他巔峯強者們一個另外的選擇。

    擁有過真實烙印，但卻有要完全破碎真實烙印，還要在世界的惡意中留下一絲生機。

    僅憑這一點，目前整個星空就只有李天瀾能夠幫人做到。

    所以毫不誇張的說，戰神創造了新的權限，林十一是實踐者，而李天瀾，則是新權限的基石。

    所以此時戰神的語氣雖然輕鬆，但李天瀾卻可以明顯感受到這份輕鬆背後的凝重。

    他們是星空中的至尊，是人族的至尊，站在高峯，掌握權柄，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們的強大，已經不止是單純的爲了自己，站在這個高度上，他們每強大一分，人族和中立陣營的底蘊就會厚重一分。

    或許前路仍然沒有希望，但就如同李天瀾所說的那樣，最起碼可以讓人族在艱難掙扎的過程中，死的更有尊嚴一些。

    所以突破，攀登，掙扎，變強，如果有機會，根本沒人會錯過，也不敢錯過。

    而如今的中立陣營中，對於權限，對於世界，對於未來，有着最初記憶的李天瀾無疑是最有發言權的，因爲從最初到現在，他才是陣營的第一強者。

    也是人族最恐怖的命運。

    最初時代的皇曦強大到了什麼程度？

    那段時光裏，他對着帝紂揮劍的那一刻，目光就已經穿透了時間長河，貫穿了無數次的輪迴，看到了今時今日，甚至看到了今後的未來。

    他或許看到了戰神的新權限，所以將帝紂安排到了戰神身邊。

    又或者是看到了帝紂的命運，繼而安排了帝紂，讓戰神開創了新的權限。

    這其中的因果關係有着太多合理或者不合理的邏輯，戰神無法肯定，但從李天瀾剛剛隨手畫出來的那個符號就可以肯定，對於新權限，皇曦當年就不是一無所知的，只不過他的道路已經不符合新權限，所以要在漫長的時光之後，由戰神研究出來。

    而戰神現在問的，就是在他不適合效仿李天瀾的道路的時候，如果自己也去接觸新的權限，有沒有成功的可能。

    新權限與目前現有的權限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如果戰神選擇新的權限，那就必須要在必要的時候，讓李天瀾親手把他殺死。

    他和林十一父子二人，都要被李天瀾親自送走，才會有接下來的一切。

    李天瀾是新權限的基石。

    戰神必須要確定李天瀾的承受能力，能不能支持他們父子二人迴歸。

    李天瀾低着頭，靜靜的看着面前代表着新權限的複雜符號。

    戰神也在看着他，沒有說話。

    他之前就已經來過一次奇蹟之城，那時的他就是要跟李天瀾討論新的權限，而在那之前，他就已經開始懷疑皇曦在隕落之前知道了新權限的事情，那個時候李天瀾雖然沒有恢復記憶，但他的身份擺在那，戰神不認爲自己會失望而歸。

    只不過上一次沒有見到李天瀾，這次再來，卻是直接見到了皇曦，這可以說是意外之喜了。

    但這種驚喜同樣也有糾結。

    他爲什麼要創造新權限？

    林十一的特殊狀況自然是核心原因之一，因爲林十一的特殊，所以決定了新權限的基礎條件。

    但同樣，自皇曦隕落後，一直都是陣營第一強者的軒轅大帝始終處在巔峯無法突破也給了戰神一種這條道路方向有了偏差的錯覺。

    可如今皇曦暫時復甦，雖然只是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可他的表現已經說明了這條道路的正確性。

    戰神哪怕再怎麼理智，此時也有些遲疑了。

    李天瀾突然看了一眼戰神。

    戰神的眼眸一片平靜。

    這種平靜代表着絕對的信任。

    這讓李天瀾突然想到了舊世界。

    所謂舊世界，就是世界誕生之前的那個世界。

    舊世界中，他們依然是現在的形象，但現在的形象卻不是被定義爲人。

    人這個概念，在當時是沒有的，在有些模糊的記憶裏，他們的種族，似乎名爲宇。

    宇族是當時星空中最強盛的種族之一。

    重複的歷史，重複的道路，重複的毀滅，重複的滅絕與終結。

    人族亦或者是宇族，當科技發展到一定高度，走向星空，打破規則，自由的思想總會發現世界的真相。

    然後就是抗爭，掙扎，求存，被一次次的毀滅，直到被徹底滅絕，直到世界傾覆。

    世界的惡意依舊存在，但宇族的一切卻早已變成過眼雲煙，目前還活着的，只剩下他們四個。

    在舊世界中，他們當時處在巔峯，但卻絕對算不上是最強者。

    因爲即便是在舊世界當時的概念中，同樣也有着舊世界的存在，那是舊世界中的舊世界倖存者，就如同現如今的皇曦戰神在如今這個世界上的位置。

    世界一直在毀滅。

    又或者說，是在滅絕一切規則之外的生物。

    舊世界中，舊世界的倖存者構建了宇族。

    宇族的倖存者構建了人族。

    在那之前，在這之後，一次又一次的滅絕都早已註定。

    在這之前，無數次的滅絕中，未必就沒有出現過可以比肩皇曦的生物，又或者說，是一定出現過。

    但最終的下場卻都是無一例外的徹底隕落，無法迴歸。

    生靈依託世界而生，註定無法反抗世界。

    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但思想至高無上，可以與世界比肩的，唯有意志。

    這是所有生物的靈魂，偏偏又是世界最無法容忍的叛逆。

    不想遵從於絕對的規律，不想墮落在絕對的混亂。

    於是星空中出現了一個延續了多個世界，在無數次滅絕中仍然存在的詞彙。

    中立。

    一次次血濺星河的戰爭，一次次面臨滅絕的絕望，無止境的戰場，永遠看不到希望的掙扎...

    所有生物所爭取的，甚至連自由都不是。

    而是自我。

    是自我選擇的權力。

    思想與意志，是所有生命所追求的終極意義。

    沒有思想，不會思考，當所有的一切行爲都被完全設定好的時候，這樣的生命，還是生命麼？

    所以哪怕看不到半點希望，所有的生命依舊在掙扎，在反抗，哪怕滅絕。

    舊世界中，皇曦他們不是最強者，但絕對算是意志最堅定的。

    也正是因爲這種絕對一致的理念讓他們走到了一起，即便是世界破滅，種族滅絕，他們內心的火焰也不曾熄滅過。

    人皇，皇曦，戰神，曦白。

    四個個體，一個整體。

    這是在舊世界就站在巔峯的一支隊伍。

    身爲隊長的人皇擔任着指揮的角色，掌控大局，運籌帷幄。

    戰神是團隊中最銳利的劍，所向披靡，一往無前。

    曦白是真正的大輔助，在任何情況下可以給團隊的任何人所需要的任何幫助。

    皇曦是四人之中天賦最好的，承擔最多的，但也是承擔最少的。

    必要的時候，他可以是指揮者，也可以接替戰神的角色變成攻堅手，亦或者可以成爲輔助，只要團隊需要，他可以扮演任何角色，他是團隊中最關鍵的變數，保證讓團隊永遠都處在最高效最巔峯的狀態。

    這個四人團隊曾經在一起度過了無比漫長的歲月，從和平盛世打到世界破碎，他們彼此信任，無比默契，這種感情，即便是世界更迭，也無法改變分毫。

    所以皇曦在最初時代的末期看穿了時間長河，他看到了戰神的迴歸，然後將帝紂送到了戰神身邊。

    而戰神也以皇曦爲基石，創造了新的權限。

    目前所有的佈局遠遠沒到收穫的時候。

    當年終結帝紂是因，而如今送走林十一是果。

    李天瀾和戰神如今就是想要把這顆果子種下去，讓他變成一顆參天大樹。

    關鍵是，李天瀾這塊基石，到底還能不能承受得住第二顆果子的生根發芽？

    這個答案關乎戰神所有的未來。

    如果不是足夠信任，他又怎麼可能會等待李天瀾的答案？

    而面對着這種絕對信任，李天瀾也必然要給出一個絕對清晰的答案。

    代表着新權限的符號在李天瀾和戰神之間緩緩流動着，有些模糊的意志似乎在這個符號中緩緩復甦，勾勒着越來越複雜的圖案。

    無數的訊息在這枚符號中不斷閃爍着，虛幻和真實不斷纏繞，秩序與混亂相互影響。

    絕對的危險，又絕對的誘惑。

    “非常了不起的思路。”

    李天瀾終於開口，他評價着新權限：“像是你的性格，絕對瘋狂，但卻沒什麼新意。”

    以他過往的經驗，在真實意志的影響下，通過這個符號，他可以接受太多的訊息。

    這個符號至今在林十一腦海中都是個迷，但在李天瀾眼中，雖然不能說是完全透明的，但隱藏起來的東西確實不多，只需要看一眼，他就大致可以確定新權限中的一些能力。

    但他也只是能看到而已，根本無法接觸。

    “神祕，混亂，秩序，融合...”

    李天瀾輕聲道：“這樣一條權限，上限很高，不，甚至可以說是上限特別高，但權柄很複雜，看上去有些過於混亂了。”

    “它的權柄也可以很簡單，全知全能。”

    戰神的聲音平靜，但精氣神卻彷彿要飛揚起來。

    新權限是他最得意的作品，那種不容忽視的強大很多時候甚至都會讓他覺得戰慄：“你說的其實也沒錯，新權限沒什麼新意，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新權限足夠強勢。”

    “這倒是沒錯。”

    李天瀾默默思索着：“在一切條件都具備的情況下，我甚至認爲新權限有以下克上的能力，以低級權限殺高級權限，嘖，當然，4-5和7-8那種極端情況不算。事實上，新權限與現有的所有權限都不同，某些方面，新權限都可以說是領先半步的。”

    “對。”

    戰神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甚至覺得新權限沒有缺點，我們不談以下克上，當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在同級別中，新權限是沒有對手的，在每一個級別中，新權限都可以領先半步，至少半步！”

    “但爲了這半步，你不覺得付出有些大嗎？”

    李天瀾問道：“正常的權限，都是從虛幻轉變成真實，新權限截然相反，是從虛幻轉變成更加虛幻，去觸碰虛幻的極限，甚至越過極限達到真實。”

    他的眼神微微閃爍：“目前來看，新權限潛力極大，如果這個符號可以補完，那麼新權限達到8級巔峯的時候，甚至有着威脅9級權限的能力，從虛幻到虛幻，這是世界最喜歡

    的態度，只是，值得麼？”

    “值得。”

    戰神淡淡的回答，語氣堅定，毫不猶豫。

    李天瀾輕輕笑了起來，有些無奈：“果然還是你。”

    戰神依舊是他最熟悉的那個隊友，沒有任何改變。

    絕對極端的性格成就了他絕對極端的銳利。

    在最巔峯的狀態下，哪怕只是強大一點，他也願意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他從來都不考慮什麼後果，他考慮的，只是變強，一點，哪怕只有一點。

    這是烙印在靈魂中的極端與瘋狂，是戰神最本質的性格。

    “這條新權限如果真的走到接觸權柄的那一步，一點都不誇張的說，一個人，幾乎等同於整個陣營了。”

    李天瀾淡淡的評價着：“你說這是最適合林十一的權限，但正常來說，這條權限不適用於任何人。正常權限，每一次進階雖然也都很危險，但起碼還是有希望的，真正能說得上是九死一生的，大概只有4晉5和7晉8兩個門檻，9級權限沒必要多說。

    可是這條新權限...”

    李天瀾沉默着，良久，他才繼續道：“從1到9，每一級都是九死一生，呵，說九死一生都是保守說法，事實上，從2級權限之後，我甚至都看不到什麼生機，它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但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等同於0.

    不說林十一，就算你把軒轅叫來，或者你親自上場，也沒成功的可能。好吧，我們可以不用幾乎這種模糊的字眼了，新權限，根本就是必死的道路。誰都不行，我也不行。”

    “正常情況下確實如此。”

    戰神的表情很坦然：“但是有你在，不是麼？我信任你。不過你還是給了我很大的驚喜，我原以爲至少要到十一正式迴歸的時候，你才有可能邁出如今這一步，但你現在做到了，十一會烙印在你的記憶裏，你的真實意志可以穩定他的人性，你可以做新權限最重要的基石。”

    李天瀾抽出一支香菸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我可以。但就算這樣，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新權限的每一次晉級，難度同樣大的不可思議，危險程度甚至大過於4晉5。”

    4級權限到5級權限，完全可以說得上是兩個世界。

    實際上李天瀾以往看到的武道終點，就是四級權限，甚至都不是4級權限的巔峯。

    這個巔峯一旦突破，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命層次，可以說是從人到非人的轉變。

    李天瀾今晚即使是覺醒了真實烙印，但最多也就是讓自己掌握一些5級權限的特性，他連4級權限都沒有，接觸第五級，現在遠不是時候。

    而新權限每一級的晉級難度，幾乎都要大於4級晉級5級權限的難度。

    那是真正比九死一生還要誇張的難度。

    當然它每一次晉級換來的戰力會無比誇張，但相比於難度，真的值得麼？

    “十一沒有選擇。”

    戰神平靜的聲音裏似乎隱藏着無數的情緒，但卻又像是什麼都沒有：“他是人族的最後一位人皇，本身就代表着變數，你當年已經開了頭，那就沒有回頭路了，卡在8級權限沒有任何意義，他必須接觸新權限，要麼成功，要麼隕落。”

    “你也沒有選擇。”

    李天瀾沉默了下，輕聲道：“林十一，在他迴歸之後我會全力保護，但我這塊基石，容得下林十一，也只容得下他。”

    這是他給出的答案。

    絕對清晰，絕對準確。

    戰神點了點頭，神色平靜，並沒有什麼失望的情緒，只是平靜道：“明白了。”

    他很難複製李天瀾的道路。

    也很難接觸新權限。

    目前看來，面前的道路似乎只有一條了。

    並非是沒有心理準備，實際上早已做了選擇，論時間的話，甚至還要在研究新權限之前。

    李天瀾給出了一個絕對清晰的結果。

    戰神也放下了一直不確定的另外一個選擇。

    道路就擺在他面前，如今只是讓他更加堅定純粹而已。

    “有人說武者權限是特殊時期的特殊產物，是我在人族最艱難的一段時期，在最無奈的環境裏的妥協作品，實際上是最差的權限，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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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天瀾突然笑道。

    “狗屁。”

    戰神嗤笑一聲：“在那些人眼裏，恐怕他們自身擁有的權限，無論是什麼，都是最廢物的，只有別人的權限才是最好的。”

    不算尚未迴歸的皇曦。

    戰神就是星空中武者權限的第一人，是所有人都需要仰望的高峯，他對自身權限的評價，自然很夠分量。

    事實上在所有的權限中，包括他自己創造的新權限，他最喜歡的就是武者權限。

    絕對的純粹。

    沒有什麼花裏胡哨亂七八糟的東西，每一絲的提升都是直觀而清晰，純粹的暴力與破壞力，一往無前。

    所謂武者，  本就是最適合人族的權限。

    “武者權限符合人族在世界的定位，但確實是有弊端的。前期的強勢發展到後期，面對任何權限，都沒有什麼優勢。”

    李天瀾說道。

    “但也不存在什麼劣勢，除非是面對末日。”

    戰神說道：“但是末日，我殺過。”

    李天瀾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中立陣營三條權限，其他兩條一條契合命運，另一條契合世界的本質，只有武者權限是最純粹的，契合至高無上的意志。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條權限可以說是最強的，也可以說是最弱的，下限很高，上限也很高，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妥協的作品。武者走到盡頭，有可能是一無是處的垃圾，也有可能是代表着無限可能的至尊，一切都要看自己的選擇。”

    “事實上，我最初創造武者權限，本身就是以你爲模板創造的，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現在掌握的是速度權柄，對麼？”

    戰神點了點頭。

    速度是貫穿了他一生的詞彙。

    無論是在奇蹟之城他還沒有迴歸的那段時間，還是星空中從微末走到巔峯的那段時間，速度都是他最大的優勢，如今的三大至尊中，另外兩位也沒辦法跟他比速度。

    “所以武者權限是最適合你的道路，因爲它最初的模板就是你，我定下了武者的框架，你如今走在我的框架裏，接下來，需要你自己來打破這個框架，重新定義武者權限的上限。中立陣營三條權限，你難道沒意識到什麼嗎？”

    “我知道。”

    戰神點了點頭。

    舊世界時他們是宇族的四人團隊，但實際上，曦白的能力一直偏重於秩序。

    而皇曦創造的中立陣營，三條權限，分別是以他們三人爲模板的。

    武者權限的模板就是戰神。

    這是最契合他的，也是他最喜歡的。

    所以戰神從來都不認爲武者權限是垃圾，在這方面，他甚至比李天瀾還要專業。

    所以他的道路，就是打破李天瀾最初設定的武者框架，重新定義武者權限。

    這並不容易，但卻絕對有可能。

    夜色之下，戰神的眼眸熠熠生輝。

    他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一次次超越極限，不斷昇華的感覺。

    “所以，如果我的極限代表着欺詐權限的極限的話，那麼你的極限，就代表着今後武者權限的極限。”

    “至於隊長...”

    李天瀾嘖嘖了一聲，搖頭道：“那個傢伙運氣還是那麼差，當初我就說過吧？跟有什麼大病一樣，你看，這次迴歸，他竟然選擇了你的道路，這不是有病是什麼？這個人思想有問題，在你的道路上，他怎麼可能恢復巔峯？如今只能選擇重來了。”

    “咳。”

    戰神咳嗽了一聲：“他雖然沒來，但視線一直關注着這裏的。”

    “哦。”

    李天瀾沉默了一會：“他看着這裏，難道思想就沒問題了嗎？很明顯的事實，總要讓人開口啊。”

    戰神低頭喝茶，有些尷尬。

    李天瀾表現的很平靜，但轉移話題卻無比生硬：“所以，在武道上精益求精，是你唯一的選擇。你不適合新權限，你的性格不適合這條路，其中的危險，即便有我，也很難去扭轉什麼。你每一次極端的思想都有可能被世界同化，闖不過去的。”

    “也許。”

    戰神沉吟着，不置可否。

    兩人之間沉默下來。

    外界的時間依舊處在凝固的狀態，李天瀾無意識的撫摸着秦微白的頭髮，若有所思道：“所以，希望你沒有給你兒子灌輸你那套思想，又或者說，希望他受你的影響不要太深，你知道新權限意味着什麼，如果他受你影響太深的話，你也許是害了他，我可以做新權限的基石，但必要的時候，我也不會留情。”

    “當初是你選擇的帝紂？”

    戰神突然問道。

    皇曦殺帝紂發生於上古時代，或者說，是上一次終結末期，也是最初時代的末期。

    那段時期中立陣營已經成形，並且涌現出了如同軒轅大帝，帝紂這種級別的強者，人族在星空中有了勉強生存的資本。

    而當時那次事件，則是對中立陣營一次極大的打擊，也是秩序陣營的巨大勝利。

    這次的事件結局很清晰。

    中立陣營最後一位人皇被終結。

    人族氣運與意志遭受重創。

    號稱封神的一戰之後，中立陣營大量強者進入秩序陣營，被世界同化。

    秩序陣營多了一件可以對巔峯人物造成影響的神器封神榜。

    世界意志正式開始入侵真實環境，從人皇到天子的轉變不止是稱呼，也意味着世界環境的變化。

    直到人皇和戰神的迴歸，真實環境才再一次壓制了世界意志。

    而同樣也是在封神之戰不久，皇曦與曦白隕落，軒轅大帝正式接過了人族的權柄。

    然後是世界終結。

    再到帝紂變成林十一出現在他身邊，隨着新權限的降臨，在回想這一切，戰神總覺得當初那一幕幕有些奇怪。

    “那一次可以說是被算計了。”

    皇曦搖了搖頭：“失敗就是失敗了，只不過沒有失敗的太徹底而已。

    帝紂當初就遇到了很大的問題，星空中傳聞是帝紂想要褻瀆曦白，然後輕舞利用謊言的力量魅惑了他，繼而觸怒了我，這才有了封神之戰，這個故事可以說是真的，但起因卻是假的。”

    戰神眯了眯眼睛，看着李天瀾。

    李天瀾捏了捏秦微白小巧粉嫩的耳朵，笑道：“這是曦白植入星空中的一段虛幻信息，然後虛幻信息變成了真實。實際上帝紂喜歡的是輕舞，他當年根本就沒有做過什麼。只不過這是曦白用自己的權柄植入了星空的信息，所以每個人對此都深信不疑。”

    戰神嘴角抽搐了下：“你是說，當年的封神之戰，是在演戲？”

    “說了是真的，失敗也是真的。”

    李天瀾搖搖頭：“帝紂當年就已經站在巔峯，甚至快

    要到接觸權柄的地步了，但是他也遇到了問題，有些時候，他甚至會懷疑自己的認知，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認知等同於思想，等同於意志。

    一名站在巔峯的人皇開始懷疑自己認知的時候，無疑是最危險的時候。

    但這並沒有什麼意外的地方。

    這種情況，嚴格來說，其實就等同於是晉級失敗。

    只不過或許是當年人族的氣運足夠昌盛，又或者是他的天賦足夠驚豔，所以即便是失敗，但他同樣順利晉級，只不過有些隱患卻留了下來，隨着他越來越強，這種隱患也越來越大，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帝紂接觸不到權柄不說，甚至還有被世界同化的危險。

    “當時，他自己知道這回事？”

    戰神問道。

    “他不清楚。”

    李天瀾搖搖頭：“我甚至沒有辦法透過真實烙印看到他的隱患是什麼時候留下的，我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於是我看到了他的命運。”

    那個時候，李天瀾本身就是最恐怖的命運，可以看到時間生命的本質，甚至看穿時間長河，他自然也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

    “然後，我在他的命運中看到了你，也看到了新權限。”

    “送走帝紂，是計劃好的事情，而且我本來也打算藉助那次的計劃，在陣營內重新洗牌，只不過秩序抓住了機會，將那次事件擴大了很多倍，所以才有了封神之戰，只不過...很多被世界同化的強者，本就是我計劃中要清理的對象而已，但輸了就是輸了。好在沒有一敗塗地，起碼帝紂確實是留了下來，而且出現在了你身邊。”

    “只不過唯一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你的思路。”

    李天瀾微微皺了皺眉：“命運不是一成不變的，這本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我當年在帝紂的命運中看到了你創造的新權限，但是...”

    頓了頓，他緩緩道：“但是我那次看到的新權限，和現在是有很大不同的，它遠遠沒有現在這麼誇張。”

    “我也會覺得有些不妥。”

    戰神手裏握着茶杯：“但不知道哪裏不對。”

    “某種意義上而言，你這已經不是在創造權限了。”

    李天瀾的評價一針見血：“你在試圖建立一個陣營。所以從這條權限走下去，揹負的根本不是權限晉級的壓力，而是開創陣營的壓力。”

    “我可以做新權限的基石，但你必須明白，關鍵時刻，我未必保得住他。”

    “高風險高回報。”

    戰神笑了笑：“我很確定，如果他可以成功的話，他未來的高度絕對不會比你差。

    你我都清楚，面對未來，我們並沒有什麼把握，因爲我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所謂的希望。

    所以，我想說的是...如果真的有一天，世界破碎，滅絕再一次將近的話...

    我們仍然不會有希望。

    所以到時你，我，曦白，還有隊長...我們註定是無法存活的，甚至連迴歸都做不到。當滅絕再次開始，第一批被徹底滅絕的，就會是我們，這是逃不掉的宿命。

    到時現在這個世界，就會成爲新世界眼中的舊世界。

    就像是當初在舊世界，我們各自的老師對我們做的一樣，我們也要培養新世界中的舊世者，生而爲人，人族有看清楚世界真相的權力。這是我們的責任。

    我知道新權限的風險，但我認爲值得。

    如果有朝一日我們被徹底滅絕的話，我希望僅存的舊世者，是可以踩在我們肩膀上，繼續掙扎。

    如果說軒轅是你培養的舊世者，那麼十一就是我以你爲基石培養的舊世者。如果他不能成功，只能說明這就是他的命運。”

    “我就是命運。”

    李天瀾淡淡道。

    “這也是我來找你的主要目的。”

    戰神的語氣認真，聲音也很誠懇：“十一身上有真實烙印，儘管真實烙印處在破碎狀態，但他現在的狀態，沒人能夠看清楚他的命運，你的意志是真實的，也許你可以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意志是唯一可以與世界比肩的東西，或許非常渺小，但卻也足夠偉大。

    李天瀾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目光轉移，落在了林十一身上。

    在那片近乎凝固的時間裏，林十一仍舊保持着眯眼的姿態，眼眶一點點，以一種極慢的速度合攏。

    淡淡的，李天瀾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就看看。”

    無聲無息中，他眼神裏再次充盈着金光。

    金色的光芒在眼中不斷流淌。

    剎那之間，戰神清晰的聽到了無比巨大的潮聲。

    彷彿是無數水花不斷撞擊的聲音，凝聚着世間的一切，匯聚成涌動的潮汐，變成沖天的巨浪，狂潮在兩人面前翻涌，空間瞬息破碎。

    林十一的面前出現了一條無比浩大恢弘的長河。

    奔騰的巨浪從虛無處出現，涌動着衝向更虛無的位置。

    世間萬物在這道長河中都如同被徹底凝固，失去了所有的意義。

    長河不斷奔涌。

    李天瀾眼神裏的金色光芒完全沸騰，刺激着河流變得越來越清晰。

    河流中的每一滴水花，都蘊含着大量的畫面，數之不盡的細節一幕幕的出現，衝擊着兩人的承受極限。

    在河流的涌動中，外界本來近乎凝固的時間似乎開始悄然加快。

    李天瀾和戰神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

    真正站在巔峯的意志幾乎可以做任何事情。

    而眼前這條浩大恢弘的不可思議的長河，有一個最形象的名字。

    它叫時間。

    李天瀾的意志在一剎那擊穿了這片時空。

    磅礴堅定的意志橫貫天地，再一次貫穿星空。

    時間的河流浩浩蕩蕩，每一滴水，每一朵浪花，都是星空中，世界上，無數種族在無盡時間裏的過往與未來。

    這種東西，可以被稱之爲命運。

    命運，本就是時間中最不可思議的寶藏。

    李天瀾和戰神幾乎是同一時間找到了屬於林十一的那一滴水珠。

    這一滴水珠匯聚在時間長河裏，隨波逐流。

    從出生到崛起，到走上巔峯，到被終結。

    無數的畫面恍惚之中不斷閃爍着。

    帝紂變成了林十一。

    戰神界開始出現。

    突破，天才的光環，隕落，暗淡的光芒。

    奇蹟之城...

    無數的畫面一一交錯着。

    億萬年的時間變成了無數的細節衝擊着兩人的大腦。

    時間定格在了聯盟行動的今晚。

    虛空之中的時間長河開始變得模糊。

    李天瀾眼神裏的金色光芒更加凌厲，強行推動着河流繼續流動。

    時光匆匆。

    所有的畫面都開始變得模糊，往往一副畫面還沒有出現，就已經完全消失。

    李天瀾看到了不斷變化的世界。

    時間一路向前，流淌着衝向未來。

    無邊無際的烏雲籠罩着天空。

    山河破碎。

    文明的燈光熄滅。

    一座又一座冰封的城市。

    一個又一個在烏雲中掙扎着的生命。

    世界規則在不斷的肆虐。

    黎明悄無聲息的刺破了黑暗的天空。

    陽光升騰，本是末日般的世界再次變得繁華，盛世匆匆流淌，炮火毫無徵兆的轟鳴，整個世界再次變得一片灰暗。

    轉瞬之間，天空中又是一片陰沉的黑雲。

    李天瀾看到了無比茂密的森林。

    空中沒有陽光，分不清晝夜，遠方是隱隱約約的，移動着的燈火，如同黑暗裏的火炬。

    視角似乎被完全撕裂。

    漆黑一片的森林裏，極爲鮮紅的色彩正在黑暗裏緩緩移動着，以一種無比扭曲的姿態。

    那彷彿是一道又一道被徹底扭曲穿着血紅衣服的身影。

    它們在樹林中奔跑，爬行，追逐。

    啪。

    輕微的聲音中，李天瀾看到了一雙按在了樹幹上的慘白色手掌。

    長着長長指甲的手掌死死的扣住樹木，留下了一片觸目驚心的血手印。

    一張無比扭曲怨毒的臉龐出現在李天瀾面前，慘敗而浮腫，只剩下眼白的眼睛彷彿在死死的盯着李天瀾。

    畫面瞬間破碎。

    黑暗中迎來了黃昏。

    黃昏再一次變成了黎明。

    末日消退，黎明降臨。

    漫天的炮火開始不斷的重複。

    硝煙遮蓋了天空。

    森林，血紅色的身影，慘白的臉龐，移動的燈火，黎明的光，黃昏的夕陽。

    畫面反反覆覆的重複着。

    聲音徹底消失了。

    所有畫面都是一片靜默。

    李天瀾看到了林十一。

    看到他行走在漆黑的森林裏，穿過了那羣扭曲的紅衣，看着他慢慢的走過那一片片覆蓋着厚重冰層的城市。

    大量的病毒與輻射帶着寒冷的冰層籠罩了城市的街道，覆蓋了一棟棟的摩天大樓，道路上是一輛又一輛報廢的汽車，一片死寂，無比空曠。

    末日轉變成了盛世，盛世在炮火中再次變成末日。

    林十一的身影行走於荒蕪和繁華之間，無數的畫面反覆播放着，分不清是倒退還是重複。

    密林在盛世之後再一次出現。

    李天瀾眼神裏的金色光芒開始逐漸暗淡。

    頭頂流淌着的時間長河開始無聲無息的消退。

    李天瀾和戰神保持着擡頭的姿勢，鎖定着那片開始變得模糊的密林。

    無數次的重複中，那片畫面裏多了一抹正在燃燒的落日。

    落日照耀着一片陰沉的世界。

    密林裏，無數的紅色身影依舊在扭曲前行。

    餘暉如同火焰一般灑落在地面上。

    畫面消失的前一瞬。

    兩人看到了一座無比巨大的，穿着黑色斗篷的雕像。

    這一次的畫面裏，再也沒有林十一。

    時間長河開始消退，無可阻擋。

    李天瀾眼神中的金色光芒已經黯淡至極。

    外界近乎凝固的時間開始變得越來越快。

    戰神沉默了很長時間，才搖搖頭，語氣複雜道：“果...”

    他的聲音很輕。

    但由李天瀾意志維持的空間卻在他開口的一瞬間完全破碎。

    戰神的身影直接迴歸星空。

    李天瀾閉上雙眼，身體再次倒了下去。

    意志即將消失的瞬間，他的腦海中回憶着的，仍然是那一座無比巨大的黑色雕像。

    ......

    （憋了兩天的萬字大章~在我心裏，這章可以說是這本書大後期最重要的章節之一了。嗯，大後期。這一卷寫完還有一卷，然後就要完本了，希望神獸不要在折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