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試探（下）

    直升機在空中降低高度的時候，機艙裏的秦微白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王逍遙。

    晨曦羣島這個時候沒有晨曦，二十四小時都是黑夜，深沉朦朧，王逍遙就站在極光軍團總部門口飄揚的旗幟下，他的衣服和旗幟在寒冷的風中起伏着，看上去有些孤獨和蕭瑟。

    秦微白的表情平靜的有些淡漠，可眼神裏卻帶着些許的思索。

    直升機緩緩降落。

    王逍遙迎着旋翼帶動的呼嘯氣流走過來，仰頭看着機艙裏那張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夢境裏的模糊臉龐，眼神有些恍惚。

    旋翼依舊在轉動着，速度逐漸減弱，越來越慢，最終停止。

    直升機艙門緩緩打開，裹着大衣披肩的秦微白走出機艙，古仙顏跟在她後面，最後面則是雪舞軍團如今的副軍團長鷹王。

    不管怎麼說，即便他們都知道極光軍團不敢動秦微白，可這位李氏的少夫人如今出現在歐陸東部，雪舞軍團再怎麼心大也不可能讓她和古仙顏就這麼來到晨曦羣島，鷹王跟過來是最基本的態度。

    秦微白看了王逍遙一眼。

    那眼神很平和，也很悠遠。

    似乎有成千上萬裏的距離在這一眼中被拉長，越來越長。

    王逍遙的手掌動了動，嘴角微扯，有些自嘲。

    秦微白沒有跟他握手。

    這位黑暗世界的女神沒有跟任何人握手的習慣。

    她一直都是這麼高高在上的俯視着所有人，俯視着全世界，任何人甚至接近她都是一種褻瀆。

    王逍遙瘋狂追求了她好幾年的時光，可不要說稍微親密點的舉動，他甚至連秦微白的手都沒有碰到過。

    確切地說，她甚至都沒有讓王逍遙接近過自己一米範圍之內。

    所以她高高在上，她舉世無雙，她就是這麼理所當然的站在縹緲的雲端與高貴的神壇上，傾國傾城又不食人間煙火。

    王逍遙之前甚至曾經想過，哪怕自己一輩子追不到她都沒有關係，哪怕自己一輩子碰不到她一根手指頭也沒關係，這樣的女人，似乎根本就不是人世間的男人能夠染指的。

    王逍遙確定自己可以追求她一輩子，可以不結婚，可以不要孩子，可以什麼都不要。

    他真的沒什麼要求。

    如果全世界的男人都不能得到秦微白的話，那麼他只想成爲距離秦微白最近的男人，即便只是普通朋友。

    那段時光，那段思想很酸澀，但想起來卻同樣有種淡淡的溫馨感。

    然後李天瀾出現。

    他就那麼理所當然又輕而易舉的出現在了秦微白身邊。

    而秦微白又是那麼理所當然又輕而易舉的將自己交給了那個毛頭小子！

    李天瀾算什麼東西？

    李天瀾！到底！算什麼！東西！

    王逍遙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忘記自己最初得到這個消息時的狀態。

    他記得秦微白挽着李天瀾宣佈他是她的男人時的幸福與驕傲。

    她記得當初在天空學院裏，李天瀾前往東島前秦微白摟着他脖頸溫柔而甜蜜的獻吻。

    那個時候，剛剛離開李氏，自卑又自信，對一切都無所適從的李天瀾青澀的像是一個傻逼。

    他想到了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夜晚，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就那麼把他追求了幾年卻根本不曾接近過的女子摟在懷裏。

    視若珍寶嗎？

    還是隨意的，漫不經心的享受着女神的溫順與討好？

    她的清冷，她的距離，她的禮貌，她的強勢，所有能讓人感到遙遠，感到不可接近，不好相處的東西在她面對李天瀾的時候都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熱情似火，風情萬種。

    她之前的每一種姿態，不過都是因爲她沒有遇到自己喜歡的男人而已。

    那個時候王逍遙才明白，哪裏有什麼真的高不可攀的女神？再怎麼不容褻瀆的女神，在自己男人面前也會變成妖精，釋放自己所有的嫵媚與火熱。

    也就是那個時候，王逍遙才懂得，原來那段他想起來會覺得幸福又酸澀的時光，他想要守護她一輩子的想法，只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

    他所有的追求和誠意，真的沒有在她心裏留下哪怕半點的痕跡。

    在他的眼裏，秦微白是佔據了全世界，佔據了他所有靈魂的女神。

    在秦微白眼裏，李天瀾則是她的整個世界與天空。

    那麼在李天瀾眼裏，秦微白又是什麼樣子的？

    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像是一把刀子，生生的捅進了王逍遙的心臟，將他的內心剖碎成了一粒又一粒的塵埃。

    女神？不存在的。

    秦微白在李天瀾眼裏，只是一個女人。

    一個在外界強勢端莊，但在他面前會給他做飯，給他暖牀，細心伺候他的，會撒嬌，會溫順甚至會發情的女人！

    李天瀾或許會很愛她，但兩人的關係卻明顯是李天瀾在主導着秦微白，所以哪怕後來李天瀾身邊有了王月瞳，有了東城如是，可秦微白表現出來的，依舊是讓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但卻又心碎欲絕的乖巧。

    王逍遙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被那時還什麼都不是的李天瀾從人格與尊嚴上完全踐踏了，這種踐踏無關地位，只是因爲他得到了自己最想得到但卻又註定得不到的那份溫柔。

    王逍遙的心態就在李天瀾和秦微白一點一滴卻又是不經意展現出來的甜蜜裏徹底的崩碎，變得漆黑，變得凌亂，變得陰沉。

    秦微白從來都不曾在乎過他，她的一次次拒絕是如此的明顯，當時的王逍遙還不明白，可直到看到李天瀾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爲，簡直就像是一條盯着美味不斷流口水卻又不敢靠近的癩皮狗，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惹人生厭。

    他瘋過醉過怒過，但要說恨，卻真的恨不起來。

    秦微白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早已表明了她的態度，自始至終，她都不曾給過他半點機會，  沒有曖昧，也沒有利用，就是這麼明確的跟他劃清界限。

    他一次一次的進攻，反而有些像是仗着家世的不知好歹。

    他不恨秦微白。

    只是怒自己的無能，剩下的，則是對李天瀾無窮無盡的殺意。

    只是李天瀾的崛起速度太快了些。

    他在東島沒有找到機會。

    天都決戰之後，李天瀾直接失蹤。

    三年的時間，在回來已經確立了自己年青一代第一人的地位。

    黑暗世界最年輕的無敵級戰鬥力。

    王逍遙悲哀的發現，自己已經拿不下李天瀾了。

    儘管那個時候他已經進入了無敵境。

    但是王逍遙沒有放棄。

    他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目標與方向，不在藉着北海王氏的招牌遊戲人間，做什麼見鬼的逍遙王。

    他是王逍遙。

    他要讓全世界記住這個名字。

    他想要成爲可以征服全世界的強者。

    他背叛了帝兵山，但卻拿到了北海軍團最精銳的力量。

    北海軍團的綜合實力因爲他的背叛而整體下降了一個檔次。

    極光軍團橫空出世。

    他成了巔峯無敵境高手。

    他遠離了中洲。

    但他對李天瀾的殺意和敵意卻越來越強烈。

    所以當初江上雨和李狂徒找到他要求合作的時候，王逍遙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

    他們想要北海王氏，只要他們有本事，可以，想要整個黑暗世界，只要有能力，隨意。

    他們想要什麼都行，只要他們有資格。

    王逍遙關注的是他們想要做什麼。

    江上雨和李狂徒想要在北海決戰中擊殺李天瀾。

    當時的陣容看起來確實有着極大的希望，這種希望深深的觸動了王逍遙的靈魂。

    王逍遙同意了合作。

    他只是對江上雨和李狂徒提出了一個要求。

    如果北海決戰勝利，北海的利益，東皇宮的利益，中洲的利益，甚至黑暗世界的利益。

    他一分一毫都不要。

    他只要秦微白。

    那個讓他如癡如醉完全瘋狂甚至沒有理智的秦微白。

    那個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心上的秦微白。

    他只想要秦微白。

    王逍遙不在乎她和李天瀾的過去，不在乎她有過男人，甚至不在乎她喜不喜歡自己。

    無所謂。

    因爲在王逍遙的心裏，她仍舊是女神，高高在上。

    他只要靜靜的陪在她身邊就好。

    北海決戰失敗了。

    李天瀾不曾隕落，東皇宮不曾崩塌，東皇的無敵光環已經完全擴散到了整個黑暗世界，登頂神榜，天下第一。

    女神依舊是女神。

    可全世界無數人都在讚歎着她的眼光。

    她可以沒有輪迴宮，甚至也可以不是秦族的族長，她是東皇的女人。

    這個身份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極光軍團這種距離真正的超級勢力只差一步的龐然大物都要嚴陣以待。

    意味着身爲極光軍團的軍團長，跟東皇宮沒有半點關係，甚至還有些敵對的王逍遙，在得知東皇的女人要過來的時候，也只能在這裏乖乖等着。

    就像是鷹王幾個小時前給王逍遙的通知一樣。

    是的，就是通知，沒有半點徵詢。

    他們的少夫人要來極光軍團，那你就要等着。

    敵對關係？真正的立場？

    這已經不是東皇宮需要考慮的事情了，現在整個黑暗世界，或許除了北海王氏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勢力敢於單獨面對東皇宮。

    他們或許還會對東皇宮有敵意，甚至敢於付出行動，但每一次的行動，必然是多個勢力聯合，進行過周密計劃的。

    而現在，王逍遙毫不懷疑，如果秦微白在極光軍團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整個極光軍團，整個晨曦羣島，甚至整個雪國的特戰系統，都會在東皇盛怒的劍光之下灰飛煙滅，他王逍遙即便是跑到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也都會被抓出來千刀萬剮。

    秦微白走出機艙，越走越近。

    王逍遙單手輕輕握起來，不斷用力，他默默的看着秦微白，內心抽搐的疼痛與酸楚翻江倒海，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天氣的原因，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好久不見了。”

    王逍遙勉強的笑了笑：“小白。”

    “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李太太，也可以叫我秦族長。”

    秦微白輕輕笑了笑，如夢如幻，帶着王逍遙熟悉至極的疏遠與禮貌：“你這麼叫我，某人會不高興的。我也不喜歡。”

    “......”

    王逍遙嘴角動了動，終於忍不住苦笑起來：“我認爲我們好歹算是朋友的。”

    “我沒有朋友。”

    秦微白的聲音乾脆而清晰。

    無論是她，還是如今躺在林族總部的她，都沒有朋友。

    她被無爲大師養大，從小生活在她身邊的是師兄。

    走出臨安，告別了養父。

    用一本東城皇圖的武道心得換來了蜀山涅槃劍主衛崑崙，劍主變成了聖徒。

    在韓東樓走投無路即將破產的時候幫助他走出了困境鹹魚翻身，於是有了軍師。

    以自身的武道經驗幫助一名出自東島的女劍客完成了復仇，並且爲她指印了今後的方向，所以有了燃火。

    十二天王一個個聚集在她身邊。

    他們有些本就是黑暗世界成名已久的人物，比如現在加入了黑暗騎士團的將軍和修羅，也有很少出現近似於隱姓埋名只有極少數情況才會出來的聖徒和軍師。

    有了十二天王，輪迴宮開始正式出現在黑暗世界。

    而且因爲修羅將軍這些人物的存在，輪迴宮總是給人一種已經存在了很久的感覺。

    可事實上，這就是由一個小女孩組建的，無限接近於超級勢力的龐然大物。

    時光在那個時候的秦微白面前沒有半點神祕的地方。

    她確切的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知道各大豪門隱藏起來的祕密，他們不敢暴露出來的弱點。

    這造就了輪迴宮獨步天下的情報部門，同樣也讓輪迴宮的產業開始飛快的擴張。

    盛世基金完全就是在這種開掛了的情況下以一種讓全世界都目瞪口呆的速度飛快的崛起。

    輪迴宮成立的第二年，金融風暴從亞陸席捲全世界，那是輪迴宮的第一次狂歡，盛世基金在半年的時間裏在國際金融市場上卷走了將近四千億中州幣的資金，韓東樓也是在那個時候成了全世界聞名的傳奇人物。

    輪迴宮的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事實上秦微白最開始根本就沒有什麼十二天王的想法。

    她拉攏了很多人。

    自然也有想要背叛的，貪圖她身體的，對她不服氣的，那一年的秦微白不過十六歲，還是個孩子，智商再高，也只是個孩子。

    可當這個孩子的瞬間爆發足以比擬巔峯無敵境的時候，輪迴宮內部的聲音也就迅速統一了。

    對於輪迴宮而言，她是輪迴宮主，也是秦微白，這是輪迴宮最核心的祕密。

    同樣她也是最合格的統治者。

    起碼在遇到李天瀾之前是如此。

    冷酷，乾脆，果斷，有着明確的目標。

    她有着統治者身上最清晰的邏輯，但卻沒有感情。

    所以秦微白沒有朋友。

    軍師，聖徒，甚至燃火。

    在她眼中都是屬下，是棋子。

    李天瀾是她的男人。

    有這些，就足夠了。

    王逍遙默默的看了他一會，才緩緩側身，伸手示意了下自己身後的那座別墅，低聲道：“秦女士，請吧。”

    他不可能說出李太太這種明確的確認了秦微白歸宿的稱呼，或許這會讓秦微白覺得開心，但打死他他都叫不出來。

    “裏面太悶。”

    秦微白緊了緊身上寬大的披肩，看着周圍的環境，突然笑道：“介不介意我參觀一下你的極光軍團？”

    王逍遙搖搖頭，轉身帶路。

    晨曦羣島由大大小小的十多個島嶼組成，極光軍團的總部設立在羣島中央一塊最大的島嶼上，極夜之下，冰天雪地，沒什麼鳥語花樣的溫馨氛圍，極光軍團的總部完全就像是一隻武裝到了牙齒的怪獸。

    遙遠的夜色裏隱隱約約的傳遞着激烈卻模糊的槍炮聲，無數的衝鋒舟在羣島之間穿梭着，極光軍團總部配備的是雪國最先進的全自動武器系統，只需要一個按鈕，密集的火力就可以覆蓋到晨曦羣島的任何一個島嶼，任何一個角落，誤差不會超過兩公分。

    總部的很多道路都還在修建的過程中，這裏的巡邏與衛兵都是極少，似乎將所有的防守工作都交給了周圍的羣島，於是夜幕下的總部一片死寂，如同一片墳墓。

    “看起來極光軍團發展的不錯，雪國對你們還是很歡迎的，這是大名鼎鼎的U9？”

    秦微白隨意走在極光軍團的總部，看着一片清冷沉寂的小島，觀察着佈置在各處的武器陣列，笑問道。

    “是U10.代號紅鷹，比起U9更加穩定，而且多加載了五個武器陣列，攻擊更加全面，其中一個還是不算太成熟的激光武器陣列，瞬間可以產生超過五千度的高溫，算是殺手鐗了。”

    王逍遙輕聲道。

    U9全自動武器系統是雪國近年來一直都在公關的課題，而王逍遙的到來給這個課題帶來了不少變數，他給雪國提供了一些北海王氏的自動化武器系統的資料，幫助雪國方面突破了很多技術瓶頸，而U10可以算是U9的升級版，沒有質的變化，但火力卻更加強大，可以說是目前雪國最核心的技術之一了。

    “五千度...”

    秦微白喃喃自語了一聲。

    中洲，星國，英格蘭，日耳曼，北海王氏在十年前就已經先後突破了激光武器的瓶頸，並且在幾年之前開始在各種尖端軍備上進行嘗試性的應用，目前遠遠算不上成熟，但卻絕對可以說是先進。

    目前激光武器最大的優勢就是絕對的射速和瞬間產生的高溫。

    只不過想要保持絕對的射速根本不太現實，也不太可能穩定，所以各國都在高溫上面研究。

    先進武器的應用無疑是進一步降低了超級高手的作用。

    五千度的高溫意味着什麼？

    燃火境高手可以憑空燃起火焰，一個正常的燃火境巔峯高手，全力爆發的火焰可以接近三百度。

    號稱最強燃火境的火男，全力出手時的火焰溫度可以達到接近一千度。

    即便是李天瀾現在的數值，也不會比火男高多少。

    五千度的高溫，對李天瀾都是有致命威脅的。

    “極光軍團今後有什麼打算？”

    秦微白隨意的問道。

    “嗯？”

    王逍遙挑了挑眉，眼神下意識的眯了眯。

    “雪國和大部分國家都不一樣，跟東島也不同。他們哪怕經濟再差，但底子和國力都擺在這裏，他們對極光軍團的態度，也不會像是當初東島對天都煉獄的態度一樣。你們現在處在合作的蜜月期，他們會給你支持，送你軍備，這一份份的大禮背後，也許就帶着慢性的劇毒。他們肯定會嘗試着征服極光軍團，征服你爲他們所用。所以現在極光軍團雖然發展不錯，但沒有前景，空中樓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秦微白緩緩道：“你需要一個可以支撐得起所有行爲的後盾。”

    王逍遙明白了秦微白的意思。

    一個能夠支撐得起他所有行爲，即便他跟雪國翻臉都可以讓他在雪國紮根的後盾。

    不少國家其實都有這個實力。

    可考慮到各種原因，能夠滿足這個條件的，卻是極少數。

    中洲議會可以，但王逍遙暫時不想卷進去。

    實際上中洲議會已經數次向他伸出橄欖枝，但王逍遙都在拖着，這個時候投靠中洲議會，也就意味着要跟東皇宮正面作戰，現在的極光軍團，顯然不具備這種實力。

    北海王氏可以。

    可是他已經回不去了，自然也不會得到什麼支持。

    除了前兩者之外，東皇宮，如今同樣也有這個實力。

    王逍遙沉默了一會，緩緩道：“如果你是來邀請我加入東皇宮的話，我拒絕。”

    “不知所謂的固執。簡直是愚蠢。”

    秦微白評價的雲淡風輕，又毫不留情。

    在王逍遙背叛了北海王氏的情況下，投靠東皇宮是他目前最好的選擇，秦微白相信王逍遙能夠看的明白，中州議會看起來不錯，但也僅僅是看起來而已。

    李華成的動作看上去是對李天瀾虎視眈眈，可他人在東皇宮，已經可以說明他對東皇宮的重視，這個時候王逍遙如果投靠議會，那只是對付李天瀾的棋子，隨時都可以犧牲的棋子。

    東皇宮是他唯一的選擇。

    她可以肯定王逍遙知道這一點。

    但是他拒絕了。

    這不是愚蠢，又是什麼？

    “這是尊嚴的問題。或許你不認可，但這是我的態度。我不願意看到我深愛的女人被我效力的對象摟在懷裏卿卿我我，那樣我即便成功了，也是最徹底的失敗。”

    秦微白一言不發，她的側臉有些冰冷，看上去愈發精緻。

    王逍遙的聲音清晰而認真。

    她無法分辨真假。

    “這不是我來的主要目的。”

    秦微白淡淡說了一句，在王逍遙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緩緩道：“我欠你一個人情，現在也許可以還給你。”

    “哦？”

    王逍遙靜靜的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安靜，但卻透着一種不帶其他慾望的貪婪，似乎想要將視線裏的這張側臉深深的印在自己的骨子裏。

    “我們在東島合作過。”

    秦微白聲音平淡：“我說過，在合適的時機，可以給你回報，或者合作。無關北海王氏。”

    王逍遙的眼神悄然凝聚了一瞬。

    他當然記得這件事情。

    天都決戰前的第二日，東島寧戶的漁村邊，他帶着妖瞳與輪迴宮合作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少年。

    一個明明只有十多歲，但卻打破了身體承受極限，發揮出了半步無敵境力量的少年。

    王逍遙無法評價那個少年，那不是所謂的天才，在那個年紀擁有那份力量，王逍遙看到的只有殘酷。

    如果對方活到今天的話，或許比不上李天瀾，但幾乎可以肯定是有資格進入神榜的，也許排名比他還要高都說不定。

    王逍遙至今都沒有想明白那一次合作的深意。

    以東皇宮當時的陣容，甚至幹掉那名少年的最後一劍，都是隱藏在暗中的輪迴宮主親自出手的。

    王逍遙不知道秦微白跟他的那次合作到底有什麼意義。

    “王天縱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秦微白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突如其來，沒有半點徵兆。

    王逍遙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秦微白認真的看了他一眼。

    還是不能確定真假。

    她輕輕嗯了一聲：“你不願意加入東皇宮，想必以你的智商，也不會加入議會。那你在這裏的日子註定艱難，北海決戰，你斷了絃歌一臂，她馬上就會進入巔峯無敵境，到時這筆賬，她會親自找你討回來。”

    “我隨時歡迎。”

    王逍遙笑的很瀟灑。

    他或許這輩子都追不上李天瀾的境界，可同境界中的戰鬥，他還真沒有怕過誰。

    “黑暗騎士團一動會引起多方面的連鎖反應。你不加入議會，不加入東皇宮，但中洲總是不能放棄的。只要你在中洲有籌碼，那就有在這裏跟各方面博弈的希望。”

    秦微白睫毛輕輕顫動着：“王青雷壓力很大吧？他很希望更進一步？”

    王逍遙眼神微微亮了一瞬，點點頭，嗯了一聲。

    “作爲當年的回報，我會說服天瀾，新集團的力量會支持王青雷成爲新的理事。”

    秦微白絕美紅潤的脣角一點點的揚了起來：“只不過學院和新集團之間關系緊張，而東城部長的態度也很明顯，這會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安。這次大選，我想哪怕是一定程度上爲了制衡東城部長，葉東昇的上位都是不可避免的。這是大勢，目前很難扭轉了。”

    王逍遙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這也是讓王青雷近日都倍感壓力的地方。

    可如果得到新集團的支持的話...

    王逍遙的聲音有些期待：“你們想把青雷推進內閣？”

    如果可以入主內閣的話，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距離王青雷的終極目標也會更進一步。

    “那也困難。無論是華正陽，還是文思遠。王青雷和他們比起來，都沒有任何優勢。”

    那一抹帶着詭祕意味的笑容從她嘴角綻放出來：“目前的位置不是很好安排，所以我認爲，王青雷暫時沒有必要離開吳越。他就從吳越上這個理事就很好，近一步的積累資本，同時更進一步的掌控吳越，又能那道理事的位置，競爭壓力最小，我想太子集團也會同意這個方案的。”

    秦微白的聲音柔和清晰。

    在說話的時候，她璀璨的眼眸一直盯着王逍遙的眼睛，從最細微處默默觀察着王逍遙的眼神變化。

    處在極夜之下的晨曦羣島，上午的夜色很深。

    王逍遙倒映着天地冰寒的眼睛似乎更亮了一些，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變化。

    兩人對視了不超過三秒鐘，王逍遙轉過頭去，繼續前行。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響了起來，淡淡的：“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