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機會與態度

    李華成靜靜的看着東城無敵，看了很長時間。

    李天瀾是東城無敵的兒子。

    這個猜測他其實早就有過，當年甚至還不動聲色的求證過李鴻河。

    只不過李鴻河當初含糊其辭，那看起來明確的否認，如今在知道真相後在想起來，對方的答案其實等於是什麼都沒說。

    老狐狸。

    想到死去的李老，李華成下意識的微微搖頭，低聲嘆道：“真是羨慕你啊。”

    這句話絕對是發自肺腑。

    李天瀾是東城家族的人。

    如此一來，這軍部第一豪門又豈止是後繼有人這麼簡單，李華成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李天瀾日後會把東城家族擡到什麼樣的高度，他們如今所有的付出都會得到足以讓人喪失理智的回報。

    這讓一直苦苦的追求軍部和特戰系統話語權的學院派和李華成如何不嫉妒？

    如果李天瀾不是出身東城家族而是出身學院派的話，他們如今辛苦謀劃，苦苦追尋的一切，幾乎都等於是唾手可得的。

    “羨慕？”

    東城無敵張揚的笑意中帶着些許的古怪，這讓他的表情顯得更加複雜：“你羨慕我？”

    “不該羨慕嗎？”

    李華成坦然的注視着對方，輕輕笑了笑。

    “你是知道了如今的結果，所以才會羨慕我。”

    東城無敵沉默了一會，才扯了扯嘴角：“當時的我們，都不知道會有現在的結果，羨慕...呵呵...”

    東城無敵眼看着東皇宮一飛沖天，眼看着李天瀾青雲直上，那不可一世的無敵氣焰瀰漫到了整個黑暗世界。

    那是他的兒子。

    欣慰，激動，狂喜。

    東城無敵內心有着各種各樣的情緒，但當所有最激烈的情緒在內心翻滾過之後，他的內心竟然還剩下了一抹茫然。

    羨慕...他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被羨慕的。

    白清淺至今都不知道的是，在當初用李天瀾交換東城如是的家族會議上，東城無敵態度極爲堅決的反對這所謂的未來計劃。

    他沒有想過讓自己的兒子成爲至高無上的天驕。

    沒有想過讓自己的兒子成爲中洲的護國戰神。

    也不曾想讓自己的兒子在未來背負着整個豪門集團的前途負重前行。

    那是他的兒

    子。

    他希望年幼的他在自己的身邊，健康，快樂，平安，無憂無慮的成長着。

    那次絕密的家族會議東城無敵最終還是沒能頂住來自整個家族的壓力。

    於是他帶着李天瀾，換回了東城如是。

    二十多年夫妻關係徹底冰封的生涯，東城無敵幾乎每次見到白清淺情緒都會不穩定。

    他甚至也不怎麼回到中原行省的家，而是常年在邊禁軍團。

    迅雷，飛馬，浴血，黃沙。

    他的足跡踏遍了邊禁軍團的每一個角落，無數次情緒幾乎徹底崩潰的靈魂折磨裏，他選擇的只能是殺。

    於是殺神之名傳遍整個黑暗世界，在中洲，他是近乎無敵的殺神，在邊禁軍團，他是戰無不勝的神靈，而中洲之外，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瘋狂的詛咒着東城無敵不得好死斷子絕孫。

    只是可惜讓那些人失望了。

    他的兒子在二十歲出頭的年紀站在了全世界的最巔峯。

    回首過往的二十多年，在惆悵而又欣喜的情緒裏，東城無敵真的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羨慕的地方。

    這個結果是當初東城家族預期中最好的結果。

    可在當時而言，這卻是充滿了不確定性的結果。

    爲了這個不確定的結果，他這二十多年承受的一切，真的值得嗎？

    “結果總是好的。”

    李華成輕聲笑道。

    東城無敵沉默着，最終搖了搖頭，他說出了這些年在他腦海中閃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想法：“如果可以再來一次的話，東城皇圖只會是東城皇圖，不會是李天瀾。”

    “東城皇圖...”

    李華成喃喃自語着，突然道：“天瀾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有所察覺，但沒有正式承認過什麼，估計也不會承認什麼了吧？”

    東城無敵苦笑一聲，內心對這一點卻沒有什麼懊惱。

    他大概能夠理解李天瀾內心的想法以及某些想法上的障礙，人之常情。

    可是雖然李天瀾至今都不曾叫過他和白清淺一聲爸媽，但秦微白這個兒媳婦卻叫的自然而然，即便是當着李天瀾的面，她也不曾改變過稱呼，可以看得出秦微白是很想讓李天瀾融入東城家族的，雖然最終的結果還是不好說，不過現在看起來，東城家族等於是用李天瀾一個兒子換了東城如是

    和秦微白兩個女兒。

    亂七八糟的想法不受控制的散發着。

    李華成吃了一塊牛肉，有些含糊的聲音響了起來：“介意跟我說說當年的故事嗎？”

    東城無敵遲疑了一秒，淡淡道：“都是故事了。”

    李華成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沒有再問。

    都是故事，都是過去，說不說，都不重要了。

    “對於李狂徒，你有什麼態度？”

    李華成直言不諱的問了出來。

    確認了李天瀾的身世，也就看清楚了他和東城家族之間的羈絆，這無疑讓東皇宮失去控制的可能性小了很多，可該平衡的，李華成也不會放手。

    事實上李華成一直都很看好李天瀾，這一點從開始到現在都不曾變過，而對於野心勃勃的江上雨和古行雲，反而並不看好，事實上他認爲自己現在做的也不是在針對李天瀾，他想要的只是平衡，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修正遏制一下東皇宮和李天瀾未來的發展道路，也是對他和中洲負責的想法。

    他希望可以說服東城無敵。

    利益，籌碼，他都已經準備好了。

    只要說服東城無敵，那麼由東城無敵去說服李天瀾，就很有把握了。

    不說他的身世，哪怕李天瀾不是東城無敵的兒子，豪門集團一路爲他的付出和保駕護航都是有目共睹的，東城無敵出面，李天瀾極難不給面子。

    東城無敵喝酒的動作微微僵硬了一下，甚至連表情都僵硬了一瞬。

    他的態度？

    東城無敵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微不可查的苦笑了一聲。

    這個態度他不想有。

    可卻又不得不有。

    這甚至關乎當初東城家族和李氏的某些交易。

    李氏會竭盡全力的培養李天瀾，將他當成是李氏的繼承人。

    而李天瀾和東城如是未來的孩子會繼承李氏。

    李鴻河送給了東城家族一個輝煌的未來。

    而當時的他，和臨終時的他，反覆兩次的提出了一個要求。

    唯一的要求。

    老人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天都煉獄和李狂徒真的窮途末路的時候，老人希望東城家族可以給他一次機會。

    李鴻河當初的聲音聲猶在耳。

    現在面對被俘虜的李狂徒，他又能有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