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第一封信

    “說說戰神界吧。”

    王聖宵思索了一會，回過神來，平靜的問道：“戰神界在什麼地方？”

    “我不能說。”

    林十一看着王聖宵，認真的開口道：“也不敢說。”

    “不敢？！”

    王聖宵帶着一種明顯的難以理解的情緒。

    “有些內容，我不能說，有些內容，我不敢說，有些內容，即便是我說了，你也聽不到。”

    林十一搖了搖頭：“我們有很多你們現在沒有的技術，我指的你們，不止是北海王氏。你可以盡情想象，無論多麼荒謬都可以。很多事情，我們會覺得不可思議，只是因爲不瞭解。所謂的不瞭解，有兩種意義，第一是還沒有被發現所以不瞭解，第二種，則是因爲處於某種原因，你們不瞭解本身，就是有意義的，保護，或者其他的什麼。”

    “或許可以用排除法，當排除所有的不可能的時候，剩下的答案，即便再怎麼不可思議，再怎麼荒謬，那也是真實的答案。”

    林十一的聲音很輕，很慢，很小心，似乎是在試探着什麼，他吐露出來的每一個詞彙都有着些許的停頓，聽起來極爲破碎。

    王聖宵沉默不語。

    林十一說話的時候，他可以清晰的從對方眼裏看到一抹憤怒和無奈，對方顯然是在顧忌着什麼東西，所以這不算暗示的暗示，就已經是他可以說的全部。

    只是對方在顧忌什麼？

    戰神界...戰神界... 你們...

    “如果說出來，會有什麼後果嗎？”

    王聖宵默默的問道。

    “會死的。”

    林十一的聲音很平靜：“是真正的死亡。”

    “誰會殺你？”

    王聖宵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詭異。

    林十一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擡起頭，眼神從王聖宵身上轉移，看向了某個虛無的方向。

    他的表情變得鄭重：“殿下，我是會帶他走的，這不止是我父親的意志，也是外公的意志。”

    無聲無息。

    周圍的空間不曾發生任何變化。

    林十一這句話就像是講給了空氣。

    王聖宵詭異的看着林十一，滿腦子都是疑惑：這貨要帶自己去哪？那所謂的殿下又是誰？

    “或許不算太正式，但是在這裏，我可以做他的指引者。”

    林十一自顧自的說着：“我就當您默認了。”

    還是無聲無息。

    林十一看上去就真的像是自言自語，有些尷尬，有些傻。

    林十一深呼吸一口，不動聲色的握了握拳頭，時空迴廊那位長公主雖然沒有回答什麼，但他可以肯定對方的目光一定正在望着這裏，這種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別人眼皮底下的感覺，無論再怎麼自我催眠，都不可能完全適應。

    將內心的惱怒壓下去，林十一若有所思的看着王聖宵，一時間沒有說話。

    指引者，引路人。

    這個聽起來沒什麼關係的身份實際上卻非同小可，對於任何人來說，這都等於是一次觸摸巔峯的機會。

    每一位引路人都要經歷無數次的重複競爭，學習茫茫多的資料，如何才能引導一位巔峯強者，這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特別是在他們還沒有察覺到世界的真相的懵懂時期，什麼該說，什麼不能說，什麼時候該裝傻，都必須牢牢的把握分寸，稍有差池，結局很有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如果是一些不重要的東西到沒什麼，說出來的人最多就是開口了，但對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又或者被扭曲成無數細碎的音節，可如果真的說了某些不該說的，那就是死亡與毀滅，沒有任何人能夠救得了訴說者和傾聽者，任何人都救不了。

    林十一知道自己的說法是很可笑的。

    指引者。

    無比漫長的時光裏，時空迴廊和戰神界只有兩位真正的指引者，或者說是引路人。

    時空迴廊來的是九皇子軒轅無殤，爲李天瀾陛下引路。

    時空迴廊的皇子，這個身份有多尊貴根本就是不言而喻的。

    而戰神界的引路人則是軒轅輪迴。

    戰神首徒。

    戰神界比起時空迴廊差一些。

    戰神首徒聽起來似乎也比九皇子差一些。

    但軒轅輪迴本身的名聲卻比軒轅無殤強得多。

    戰神首徒軒轅輪迴。

    號稱人族第一天絕。

    目前來看，真正可以擔當起引路人責任的，也就只有這兩個。

    林十一這自封的引路人身份很可笑。

    而王聖宵更是沒有資格來讓林十一爲他引路。

    可林十一表達出來的態度卻極爲明顯，用引路人這麼一個並不合時宜的稱呼表達了戰神界和人皇宮對王聖宵的態度，以及重視。

    周圍一片沉默。

    林十一緩緩出了口氣。

    風輕舞的存在讓他壓抑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有些東西他確實是不能說，但有些能說的東西，又因爲風輕舞的存在他不敢說。

    如今表明了立場，換來的卻是對方的沉默。

    這，似乎就算是默認了？

    他默默的思索着，眼神逐漸變得平靜下來。

    “現在能說了？”

    王聖宵一直默默看着他的舉動，突然問了一句。

    “還是不能。”

    林十一看了他一眼：“你需要繼續成長，我才能告訴你一些東西，很有限的東西。”

    “繼續成長？”

    王聖宵皺了皺眉。

    “等你到了劍皇巔峯時期的境界，我就可以說了。”

    林十一平淡道。

    王聖宵沉默下來。

    很長時間之後，他才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戰爭殿堂？”

    林十一凝重的點了點頭。

    “戰神界？”

    王聖宵又問了一句。

    林十一慢慢的擡頭，深深的看着他，沉默不語。

    “咔嚓...”

    細微的聲音沒有任何徵兆的響了起來。

    在王聖宵面前響了起來。

    林十一的表情陡然扭曲了一瞬，整個人看上去異常的痛苦。

    王聖宵陡然變色。

    在他的感知中，林十一整個人的氣息瘋狂的起伏着，不斷波動，那細微的聲音越來越大， 是密密麻麻的骨裂聲，林十一體內無數塊骨頭似乎都在這一眨眼間碎裂。

    “殿下，你不要太過分！十一殿下是...”

    使徒頓時變色，雙眉陡然豎了起來，一道極爲明亮的光芒在他眼裏不斷閃爍，使徒一臉冷漠，陡然伸出了手掌。

    “別動！”

    林十一臉色鉅變，無比急促的低吼了一聲。

    天地突兀的靜止了一瞬。

    使徒擡起了手掌，但卻像是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麼一樣，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王聖宵眼睜睜的看着使徒的手掌翻了過去。

    但卻沒有看到他的手心翻轉的瞬間，一道無比耀眼閃耀着熾白色光芒的炮口從他手心裏出現。

    炮口的能量洶涌沸騰。

    使徒原本打算向前的手掌沒有任何猶豫的翻向了自己。

    炮口啓動，光芒閃耀。

    他的手掌砰的一聲死死的砸在了自己的胸前。

    巨大的能量瞬間轟碎了他的心臟，濃烈的強光從被背後穿透出去。

    使徒無比強盛的氣息瞬間虛弱的近乎徹底消失。

    砰！

    自動駕駛的巨大越野車陡然散架，王聖宵幾人全部摔在了草地上。

    越野車的殘骸四處滾動着。

    一串串的數據在殘骸上微微閃耀了一瞬，隨即徹底寂滅。

    瞳孔收縮到了極致的王聖宵下意識的轉頭。

    卻看到神色有些驚惶的聖徒整個人已經匍匐在了地上，顫聲道：“殿下息怒，我們可以保證，下不爲例，這是最後一次。”

    無聲無息。

    所有的一切全部停止了，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容貌並不算是絕色但一舉一動卻都極爲優雅的聖徒此時卻再也沒有半點優雅風範，她手忙腳亂的爬起來衝到了林十一面前，一手按在了他胸前。

    純淨而柔和的強光瞬息爆發。

    光芒之中，聖徒似乎一分爲二，一個站在林十一面前，另一個則出現在了使徒面前。

    兩道光柱同時升騰，合二爲一，巨大的能量不斷凝聚着。

    王聖宵默默的看着這一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足足過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所有的光芒才緩緩消失。

    聖徒的臉色蒼白，一半是嚇的，另一半則是消耗太大。

    林十一和使徒的傷勢都是極重。

    一切看起來都是眨眼間的功夫。

    可那短暫的時間裏，林十一體內所有的器官都受到了欺詐，各個器官同一時間認爲林十一處於突破狀態，所以拼了命的輸送能量，同時爆發的能量幾乎完全沖垮了林十一的身體，如果繼續下去，幾秒鐘的時間，林十一就會完全隕落。

    而使徒則更慘。

    林十一受傷的時候，一直忍受的他顯然打算全力爆發，只是他這樣的念頭顯然也徹底激怒了那位長公主。

    於是他的思想被欺詐，繼而身體被欺詐，他的手臂在那一瞬間將自己的身體當成了敵人，手心中的高能粒子炮近乎自毀的進入了超負荷運行狀態，直接對着自己來了一次全力發射，結果可想而知，能量的高頻振動中，使徒因爲超負荷運行的手臂內所有的武器系統全部報廢，獵天影徹底死亡，那超負荷運行的一炮甚至擊穿了使徒的一顆能量核心，他整個人的存在邏輯甚至都發生了偏差。

    有聖徒在，他到是死不了，但如此慘重的代價卻讓他的戰鬥力直接下滑了一個水準，即便是自身層次不變，現在的使徒也已經從頂尖使徒的行列倒退到了高端使徒的水平，想要恢復，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的研究。

    聖徒大口喘息着，豐滿而驕傲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他再次檢查了兩位的狀態，隨即對着王聖宵怒目而視。

    “你看到了吧？”

    有些虛弱的聲音在聖徒背後響了起來。

    林十一擦掉嘴角的血沫，輕聲道：“有些東西，不是你現在能夠理解的，所以在不曾理解之前，不該說的，不能說。這次是一個警告，如果她想的話，她完全可以欺騙我們的大腦，讓我們的大腦認爲我們已經死亡，然後，我們甚至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是...”

    王聖宵竭力保持着平靜，可內心確實有些驚魂未定的感覺，剛纔那一幕實在是太過詭異，他甚至都不知道暗中的敵人是誰。

    “所以...”

    王聖宵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聲道：“你們是有限制的，那麼你們現在可以做什麼？”

    林十一沉默着。

    好一會，他才苦笑道：“我們也不知道。”

    他們無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到底可以做到什麼。

    可問題是，他們不清楚那位盯着他們的殿下到底允許他們使用哪些能力。

    王聖宵看着林十一，他可以明顯察覺到對方眼睛裏的茫然。

    想着剛纔那一幕，王聖宵有些心寒，那是發自骨子裏的寒意。

    “如果...”

    王聖宵皺了皺眉。

    他突然發覺，如果不跟林十一等人合作的話，是不是就...

    “沒有如果。”

    林十一搖了搖頭：“我們想擺脫她其實很簡單，非常簡單，只要我們離開這裏，她才懶得理會我們，又或者我們不去關注李

    天瀾陛下，她也不會做什麼。但是你呢，你能保證北海不去針對東皇宮嗎？”

    王聖宵默默的思索着，半晌，他才緩緩問道：“我們從天南到西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虛擬穿梭。”

    使徒微弱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是我的能力。”

    他向着天空再次扔出了一個金屬球。

    金屬球瞬間變成了另一個變形金剛。

    變形金剛不斷變化，再一次變成一輛越野車。

    使徒小心翼翼的將獵天影的殘骸收了起來，眼神有些暗淡：“我可以數據化一片區域，利用量子網絡構建傳輸通道，虛擬穿梭的時候，從真實角度上來說，你們是存在的，但從客觀角度來說，那個時候，你們只是一段數據，西非和東皇宮就是兩個節點，這段距離的穿梭，你可以理解爲是兩個量子網絡節點的一次數據傳輸，所以你才會出現在這裏。”

    使徒幾人重新坐進越野車，平靜道：“可以確定的是，這個能力，我是可以使用的，所以在逃跑方面，我們可以擁有豐富的渠道和經驗，或許在那位殿下心裏，我們就只配逃跑吧。”

    王聖宵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完全理解不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能夠在那一瞬間變成數據，這是不是說只要使徒想做，他那可以變成數據隨意出現在全球任何一個地方？

    他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想到自己虛擬穿梭前一秒遭遇的攻擊。

    “李天瀾...如果我沒有看錯，李天瀾當時用的是...”

    王聖宵遲疑着開口。

    “他當時用的是六道輪迴劍。”

    林十一輕聲道。

    王聖宵的身體終於忍不住震動了一下。

    六道輪迴劍！

    這是北海王氏至高無上的絕學，也是黑暗世界數百年來最巔峯的一劍。

    李天瀾怎麼可能會？

    而且李天瀾的六道輪迴劍是瞬間的極致爆發，這也就說明他對這一式的掌握比起王聖宵好了不知道多少。

    這又怎麼可能？

    而且...

    那一式看起來似乎完全剋制六道輪迴劍的破碎輪迴又是怎麼回事？

    “他模仿了六道輪迴劍嗎？”

    王聖宵輕聲自語道。

    李氏的劍二十四千變萬化，從李狂徒開始，劍二十四出現了第一次的變化，轉變成了長生不死印，而長生不死印中的綜合式九空無盡就是可以模仿對方劍氣的絕學。

    李天瀾如果真的吃透了劍二十四，自然不會不熟悉九空無盡。

    “不是模仿。”

    林十一搖了搖頭：“那一劍是真正的六道輪迴劍，沒有模仿，到了陛下現在這個層次，很多東西，已經不是會不會的問題了，而是他想不想的問題，他...”

    頓了頓，林十一輕聲道：“也許已經觸碰到了世界的真實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裏帶着掩飾不住的震驚與仰慕。

    “我...”

    王聖宵遲疑着：“需要好好想一想。”

    “請便。”

    林十一點了點頭。

    越野車在沉默中行駛着。

    林十一默默的思考了一會，在虛空中微微一抓。

    空無一物的空氣瞬間壓縮。

    變成了紙筆。

    使徒微微擡起手掌。

    一片納米粒子緩緩在林十一面前成形，變成了一張書桌。

    林十一將紙放在面前的書桌上，提起筆，默默的思索着，開始書寫到達奇蹟之城後給戰神界的第一封信。

    他知道這逃不過風輕舞的目光，不過，沒辦法改變的事情，他也只能不在乎。

    “我們必須知道一個前提。”

    虛無的筆在虛無的紙上勾畫着。

    “自最初以來，還沒有任何一位類似於李天瀾陛下的人物隕落並且重啓迴歸。”

    “所以即便是現在，對於我們，對於時空迴廊而言，陛下的存在都只是一個個例，我們不知道這一切會有什麼不可思議的變化，我們能做的，只是根據一切其他的例子來推測陛下的迴歸方式。”

    “但是我想說，其他的例子與陛下相比是沒有可比性的，所以我們的推測嚴重缺乏足夠的說服力。”

    “從最初至今，巔峯人物的隕落並迴歸不止一位，但陛下，卻只有一位，我們的任何舉例，那些人在離開真實環境之後，最多只能達到4.5級權限，這個層次不要說與陛下相比，他們甚至都不曾打破時空迴廊那位陛下當初離開奇蹟之城時已經有了4.7級權限的記錄，而時空迴廊的軒轅陛下還未曾有過重啓，那是他第一次離開時空迴廊。”

    “我有充分的證據表明，陛下的迴歸方式必然是不可思議的迴歸，作爲人族中立陣營力量體系的開創者，他理應有着比軒轅大帝更爲強勢的地位與力量，作爲最初的人皇，他的迴歸，也許並不需要我們等待太多的時間。”

    “或許我們都已經忘記了，陛下當初將自己的權柄交給了軒轅大帝，大帝成了新的人皇，但嚴格來說，他佔據的依舊是帝位。”

    “皇帝，皇，帝我們暫時無法肯定這兩個位置的差異，但我想，察差異總是會有的。”

    “我可以說明的最重要的證據，是我可以肯定，陛下如今已經有了觸摸真實世界的能力，而且不可思議的是，他至今還不曾突破四級權限，僅憑這一點，我個人認爲，日後陛下迴歸，他的權限，不會低於七級，這是一個足夠瘋狂的推測，但我堅信這一點。”

    “而從這一點上來看，我似乎也可以看到陛下迴歸的道路，在權限不到四級時觸碰真實世界，在最快的時間裏去容納真實世界。”

    “這樣的道路，只有一條，而這條道路上第七級權限的名字，叫做天絕。”

    “也許，這就是陛下迴歸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