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心臟

    完了！

    當一直隱藏的劍氣外衣刺入李天瀾胸口的那一瞬間，王聖宵整個人的內心也沉入了谷底。

    這跟他想或者不想沒有半點關係。

    從形式上來說，李天瀾絕對不能死。

    王聖宵也沒有打算殺了李天瀾，剛剛經歷了北海決戰的北海王氏同樣也是在虛弱期，這個時候，北海王氏仍舊需要在一定程度上跟東皇宮站在一個立場去面對各方面特別是來自於中洲的壓力。

    雙方合作的蜜月期在決戰之後就已經結束，今後大多數時間裏都是註定的對手，可無論是李天瀾還是王聖宵，都不曾想過要把對方徹底滅絕，不是做不到，而是形勢不允許，雙方任何一方崩塌，中洲內部的屠刀都會在最快的時間落在倖存一方的頭上。

    這或許是一個僵局，但卻也是可以讓局勢平穩發展下去的僵局，在東皇宮和北海王氏有打破僵局的辦法之前，確切地說，是在王天縱沒有完全恢復，在李天瀾沒有真正突破成爲天驕之前，這個僵局就會一直持續下去，雙方就是平日裏鬥的再怎麼厲害，面對中洲，也都必須要保持一致。

    這也是王聖宵敢來的原因，他不敢說穩勝李天瀾，但對李天瀾卻也不會在太過忌憚，他推測出李天瀾受了重傷，所以前來拿軒轅鋒，因爲雙方這種微妙的關係，即便軒轅鋒落在北海王氏手裏，李天瀾也不會真的撕破臉去跟北海王氏不死不休，他自己或許會這麼做，但如今的東皇宮早已不是光着腳一無所有的拼命三郎了，他們現在已經穿上了鞋，東皇宮家大業大，這無疑是巨大的實力和勢力，但同樣也是責任，李天瀾身上的責任。

    李天瀾會想辦法重新把軒轅鋒拿回來，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規矩內形式，如此拖上幾年，等到軒轅鋒和無憂完全融合並且充能完畢，滅不滅東皇宮，就是王聖宵說了算了。

    可是現在...

    王聖宵的目的極爲純粹。

    他就是想拿軒轅鋒，不想殺人，更不想殺李天瀾。

    可那道有無憂的能量和王天縱的劍氣結合在一起的劍氣外衣在見到披在李天瀾身上的軒轅鋒的時候卻徹底癲狂了。

    王天縱的意識已經沉寂下去。

    無憂的能量全部爆發，即便有劍氣壓制，短時間內也可以恢復一定的自由，它明顯感覺到了軒轅鋒的虛弱，或許不止是虛弱，對於它們這種物質而言，沒有能量，那就等於無限接近於死亡。

    軒轅鋒的能量已經耗盡。

    所以無憂沒有任何猶豫，帶着劍氣直接衝到了李天瀾面前。

    微弱但卻極度凝聚的鋒芒輕而易舉的撕裂了軒轅鋒形成的黑色風衣，繼而毫不留情的刺入了李天瀾的心臟。

    軒轅鋒無憂想要。

    而李天瀾這個威脅，如果能除掉的話，無憂自然也會毫不猶豫。

    洶涌的劍氣在李天瀾的心臟中陡然炸開。

    劇痛蔓延全身。

    李天瀾可以清晰的察覺到自己的心臟被劍氣完全撕裂，只不過他的身體還無比的麻木。

    經歷了突破時那種足以讓人瘋狂的劇痛和酥癢，如今即便那種感覺在生理上已經消失，可在心理上卻無比根深蒂固，他的身體有些麻木，整個人也有些茫然，對自己身體變化的茫然，對所有的武道認知在突破的過程中被徹底粉碎的茫然，對...對很多事情茫然。

    所以當這一束能量鋒芒刺入胸口的時候，那種劇痛對李天瀾反而沒有多大感覺。

    劍氣撕心裂肺。

    而更多的能量則在最快的時間裏蔓延出來，試圖將軒轅鋒變化的黑色風衣完全包裹起來。

    無憂是如此的興奮，以至於那一道純粹的能量鋒芒都在不停的顫抖着。

    可對於李天瀾而言，無憂所有

    的興奮，在他的感知中卻都是滿滿的惡意。

    李天瀾挑了挑眉，終於擡起頭來。

    他的目光落在王聖宵身上，整個人依舊有些茫然，可再怎麼茫然，他總不至於連王聖宵都不認識，這次的突破對他來說確實摧毀了很多東西，但那也只是突破，又不是失憶，李天瀾即便心裏茫然，意識卻總是清醒的。

    你什麼意思？

    王聖宵清晰的聽到了李天瀾的聲音。

    有些疑惑的聲音。

    可在他耳朵裏，這卻是無比強硬的質問。

    “你沒事？！”

    親眼看到劍氣外衣刺穿李天瀾心臟的王聖宵內心陡然一沉。

    他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天驕，無敵，所有人，終歸都是人。

    每個人都有心臟。

    那是所有人的要害。

    心臟被刺穿...

    這個結果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可是李天瀾...

    鋒芒刺入心臟的瞬間，李天瀾的氣息猛然跌落谷底，可很快就再次變得強盛起來。

    這怎麼可能？

    迴光返照？

    還是...

    “呵呵...”

    李天瀾笑了起來。

    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不止是臉色，雙手，甚至脖頸，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在眨眼間變得慘白，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血液。

    可他的氣息卻越來越強盛。

    王聖宵像是明白了什麼，似乎認可了迴光返照這個想法。

    他突然有點想笑。

    年輕的東皇。

    剛剛終結了北海決戰天下無敵的東皇。

    原本應該要開創一個王朝的東皇，竟然會在自己的總部，自己的臥室裏隕落？

    “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拿軒轅鋒而已。”

    王聖宵苦笑起來，他甚至已經開始思考李天瀾死後的局面。

    “我相信。”

    李天瀾表情平靜的點了點頭。

    “你不敢殺我，我死了，現在的北海王氏也難以繼續生存。這是你的立場。”

    李天瀾平靜道：“但是我不一樣，我能殺你，你死了還有王天縱，還有夏至，還有王逍遙，對於東皇宮來說，我是不可或缺的。但對於北海王氏而言，你，不是不可或缺的。”

    王聖宵眯了眯眼睛，迅速冷靜下來。

    “你殺不了我。”

    他語氣平緩的開口道。

    李天瀾看着他，沒有說話。

    他任由那束鋒芒釘在自己的心臟位置，他露在空氣裏的皮膚越來越白，再也沒有半點血色。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王聖宵有些憐憫：“有什麼交代，我會酌情處理。”

    李天瀾低下頭。

    無憂的能量幾乎已經將軒轅鋒完全籠罩，這種狀態下的無情，沒有半點的反抗能力。

    “不需要。”

    李天瀾輕聲道。

    他的皮膚慘白如紙，可氣息卻陡然間變得無比強盛。

    無情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變化。

    刺入李天瀾的心臟，無窮的劍氣一直在心臟內部肆虐。

    心臟早已支離破碎。

    可在這一瞬間，李天瀾那顆支離破碎的心臟卻陡然開始震顫起來。

    澎湃到不可思議的劍氣轟然出現。

    “砰！”

    一聲如同雷霆的心跳聲陡然在李天瀾體內響了起來。

    心臟...心臟...

    王聖宵的瞳孔陡然收縮。

    他聽得清清楚楚，這一聲心跳是如此與衆不同。

    但最與衆不同的，是這一聲心跳，來自於李天瀾

    的右心房。

    這算什麼？

    第二顆心臟？！

    是的，就是第二顆心臟。

    李天瀾無法解釋原由。

    第二顆心臟，是他這次突破後身體產生的最大的變化。

    軒轅無殤給他的所謂家鄉特產帶着無比濃郁充沛的能量，就像是一片汪洋，巨大的能量瘋狂的刺激着他身體的各個功能，他的身體內部不斷產生新的血液，血液咆哮，沸騰，匯聚在了胸膛，那就像是一片漩渦，將所有的血液都凝聚起來，那個過程裏，李天瀾除了胸口，渾身上下都再也沒有任何鮮血，可充沛的能量卻無止境的加強着他體內的造血功能，於是鮮血再次產生，再次被胸口的漩渦抽空，再次產生，再次抽空。

    無窮無盡的鮮血凝聚成了實質，最終在右心口生成了一顆新的心臟。

    這顆心臟很小很小，但每一次脈動，卻都需要極爲磅礴的能量。

    李天瀾原本的心臟被無憂刺的支離破碎，感受到了生存危機的右心臟在一瞬間幾乎又一次抽空了他體內的血液，緩緩脈動了一瞬。

    無窮的力量陡然間迸發出來，刺激着龍脈無比濃郁的生機，無憂的鋒芒徹底被排擠出去，支離破碎的心臟開始癒合，充沛的血液隨着第二顆心臟的脈動在體內開始奔騰咆哮。

    無憂幾乎本能的開始後退，重新落在了王聖宵身上。

    它留在軒轅鋒身上的小部分能量被黑色的風衣完全吸收，瞬息之間，黑色風衣上金色的紋路開始亮了起來。

    李天瀾緩緩起身，無比澎湃的力量在體內的每一個細胞裏歡呼雀躍。

    李天瀾的動作頓了頓。

    這一瞬間，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出手。

    武道的認知在突破中被完全粉碎。

    曾經無比得心應手的劍道在他心裏變得極爲陌生。

    他想了一秒鐘。

    然後對着王聖宵有些僵硬的擡起了手掌。

    劍氣？力量？領域？還是別的什麼？

    那是無法形容的感覺。

    隨着他出手的方向，臥室裏的空間瞬間崩碎。

    劍氣外衣同一時間籠罩在了王聖宵身上。

    王聖宵沒來得及反應，他整個人的身體被無比巨大的力量直接推飛起來，猶如一顆炮彈向後倒飛出去。

    李天瀾微微皺眉。

    這一擊的力量落在王聖宵身上，王聖宵如果就這麼砸在牆壁上，整個城堡估計都要大修一次。

    他伸出去的手掌微微一壓。

    嗡！

    東皇宮城堡的牆壁瞬間變得無比虛幻。

    王聖宵的身體直接穿透了牆壁被拍到了城堡外面。

    王聖宵目瞪口呆。

    李天瀾自己都有些目瞪口呆。

    兩人心裏的想法完全一致。

    這他媽是什麼東西？

    李天瀾不知道，這一瞬間，他只知道自己想要這麼做，而且可以做到，於是他就做到了。

    這到底是什麼？

    李天瀾的身影微微一閃，他整個人直接出現在了城堡外面。

    如同一顆炮彈的王聖宵被轟出了城堡，他的身體穩穩的落在了地上，在地面上飛速滑行了數十米的距離。

    劍氣外衣徹底包裹了他的身體。

    一道強盛至極的氣息在王聖宵身上沸騰。

    內心無比錯愕的王聖宵似乎已經恢復了冷靜。

    他擡起頭，面無表情的看着面無表情飄在上空的李天瀾。

    兩人的目光微微對視。

    “我說過了，你殺不了我。”

    他的身影緩緩騰空，劍氣在他周圍呼嘯涌動。

    王聖宵笑了起來：“今天我陪你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