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夢

    秦微白的身體極爲明顯的僵硬了一瞬。

    她在李天瀾懷裏動了動，李天瀾的手掌太過用力，她沒掙脫出來，只能下意識的轉移了目光，喃喃道：“你在說什麼啊...”

    “一個夢罷了。”

    李天瀾搖了搖頭，他的心裏有些茫然，可腦子裏卻出奇的清醒，那是一種完全無法形容的感覺，李天瀾甚至都不曾感受過自己現在的這種狀態。

    理智，清晰，敏銳，不止是思維，甚至連身體都靈敏到了極致。

    他的身體微微抖了抖，本能的活動着肌肉，緩緩道：“而且好像...我還夢到了你是我妹妹，有些亂，亂七八糟的，還有戰爭...”

    秦微白臉龐微微一紅，似乎想到了什麼，悄悄瞪了李天瀾一眼，覺得李天瀾是在調戲她。

    李天瀾慢慢的說着，眉頭逐漸皺了起來，他努力的想要回憶着在夢境裏看到的東西，無數的畫面，無數的聲音，無數的國度，同一道至高無上的身影。

    無比清晰的畫面在他甦醒的瞬間就開始飛快的消散。

    李天瀾本能的想要追尋什麼，可越是回憶，腦海中的畫面消散的速度就越快。

    他沉默下來。

    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了。

    只剩下夢境中秦微白那雙有些絕望有些迷茫的眼睛。

    李天瀾的眉頭愈發緊皺，他突然有些煩躁，整個人顯得愈發沉默。

    “天瀾，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剛回來的時候傷勢很重，現在我們可以進一步的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秦微白伸出手撫平了李天瀾皺起的眉，聲音溫柔。

    “我沒事，就是有些餓。”

    李天瀾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武道到了他這種境界，對自身身體的認知已經極爲精確，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血液的流動，肌肉與骨骼每一次發力時的變化，對自己身體精準的利用，才能發揮出最強大的戰鬥力。

    他現在是確信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有些餓，很餓，非常餓。

    李天瀾突然愣了愣，猛然擡起頭看着四周。

    所有的意識終於徹底變得清晰。

    “這是在天南？”

    李天瀾挑了挑眉問道。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昏迷中的畫面雖然逐漸淡忘徹底消失，可那種像是跨越了無數時光的錯亂感卻沒有消失，一直等到秦微白提起傷勢，他才想起了什麼。

    離開帝兵山之後，江上雨和李狂徒在最不可能的時間裏對他發起了一次最爲致命的偷襲。

    傷勢雖然復原但體力已經消耗一空的李天瀾根本沒有辦法做常規的反擊。

    那一瞬間他利用了無情最後的一點能量，試圖去輪迴他之前在高空中感受到的那一道劍氣。

    甚

    至他都不確定那是劍氣。

    那種感知實在是太過模糊，李天瀾也沒什麼把握，但在當時的處境中，那已經是他唯一反擊的辦法。

    李天瀾並不認爲還有什麼自己駕馭不了的力量。

    他有想過自己可能會因此重傷，但卻萬萬沒有想到當那道似是而非的劍氣在自己手中出現的一瞬，他的身體竟然會因爲承受不住那種絕對的負荷而徹底崩潰。

    徹底的。

    沒錯，就是最徹底的崩潰。

    劍氣出現的那一瞬間，李天瀾已經看不到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隱約記得自己的身體在劍氣出現的同時就已經遭受到了最強烈的撕扯。

    身體崩潰，意識模糊，在睜開眼睛，已經是在東皇宮。

    李天瀾的手指動了動。

    一抹細微但卻極度凌厲的劍氣出現在了他的指尖。

    模糊的劍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瘋狂的扭曲着，這一刻李天瀾只需要輕輕彈指，整個東皇宮都會在這一道細微的劍氣之下徹底粉碎。

    李天瀾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狀態。

    現在的他毫無疑問是處在最最巔峯的狀態，確切地說，甚至比他之前最強的狀態還要好一些。

    自己昏迷到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天瀾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秦微白默然無語，看着李天瀾，眼神古怪。

    李天瀾默然了一瞬，輕聲道：“已經很久了嗎？”

    秦微白把自己的手機拿過來，點開了通話記錄。

    通話記錄的最上面的一條電話是打給納蘭詩影的，顯示時間是二十五分鐘前。

    而第二條通話就是她和李天瀾的，三分三分鐘前。

    三十三分鐘...

    李天瀾呆了一會，擡起頭：“我昏迷了半個小時？！”

    “是的。”

    秦微白點了點頭：“而且這半個小時，還包括了納蘭給你檢查身體，並且記錄身體數據的時間。我們通話結束後不到兩分鍾的時間裏，你就出現在了東皇宮。”

    秦微白的語氣越來越迷惑，開始見到李天瀾的傷勢得時候她哪裏還顧得上別的，可此時再次回想，卻到處都是不對勁的地方。

    其中最不可思議的就是從北海到天南的這段路程。

    那個時候，軒轅無殤在東島，李天瀾在北海，可李天瀾重傷的時候，卻是軒轅無殤帶着他回到了天南。

    幾分鐘的時間。

    這所謂的幾分鐘，還是軒轅無殤將李天瀾放在臥室後在加上找到秦微白的時間。

    也就是說在那極短的時間裏，軒轅無殤從東島到了北海，然後又從中洲的最北端跨越了中洲最南端來到了天南。

    這是什麼速度？

    這甚至已經不是速度的問題，而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情。

    但所謂的不可能就這麼發生了。

    秦微白越想越是不對勁，她很難形容自己內心的感覺，軒轅無殤的一切表現都說明他非但對東皇宮沒什麼敵意，反而還懷着極大的善意，可種種事情都超出了掌控之後，秦微白內心的不安卻在逐漸變得清晰。

    “這是軒轅無殤。”

    秦微白輕聲道：“就是他把你帶過來的，很多事情，或許只有他知道答案。”

    李天瀾愣了愣，下意識的轉頭。

    視線中人畜無害的胖子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李天瀾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瞬。

    這是他的臥室，如果不是有秦微白提醒的話，他甚至都沒感覺到在一旁竟然還站着一個人。

    軒轅無殤緊緊皺着眉頭，表情有些遲疑。

    李天瀾靜靜的看着眼前的胖子。

    他沒有從軒轅無殤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氣息。

    是任何氣息！

    這無疑是跟秦微白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李天瀾的感知中，軒轅無殤甚至連最基本的生命氣息都沒有。

    對方好像就是一道影子，根本就不是活人。

    “你是軒轅無殤？”

    李天瀾挑了挑眉。

    “大哥不認識我？”

    軒轅無殤眉頭皺的更緊了，他的語氣裏帶着深深的迷惑。

    “我們見過？”

    李天瀾有些詫異。

    軒轅無殤深深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我以爲你見過我，在你昏迷的時候。”

    “昏迷的時候...”

    李天瀾搖了搖頭：“我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

    “問題就出在這裏。”

    軒轅無殤苦笑起來：“爲什麼大哥你會做夢？”

    “什麼意思？”

    李天瀾看着他問道。

    “你現在的狀態，不應該做夢的。夢是混沌的象徵，或者說，是暗影的象徵，混亂，無序，詭異...你不應該做夢才對。大哥，你確定你昏迷狀態中是在做夢？”

    軒轅無殤認真的問道。

    李天瀾沒有聽懂，他只是眯了眯眼睛，平淡道：“不確定，我已經忘了。”

    軒轅無殤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長時間。

    李天瀾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軒轅無殤同樣也不能確定這一點。

    有些事情很明顯出現了一些意外。

    李天瀾在昏迷中究竟經歷了什麼?

    軒轅無殤沒資格去瞭解這個問題，但他很清楚，如果李天瀾真的是在做夢，那麼問題就已經很大了。

    “如果我真的做夢的話，又意味着什麼？”

    李天瀾隨口問道。

    軒轅無殤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輕聲道：“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