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大好山河

    所謂的心動，完全就是一種無法抗拒的感覺。

    像是宅在家裏，突然有人拿着一大筆錢敲開了你的房門，像是走在街上，突然有無數貌美如花的小姐姐要做你的女朋友，像是...

    無力抗拒。

    哪怕明知道會有陷阱。

    李華成也是這種感覺。

    江家要帶着自己所有的籌碼投靠學院派。

    李華成就算是個傻子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作爲如今佔據着總統位置的超級大集團，其實認真說起來，跟東南集團和太子集團相比，學院派很多時候並不強勢。

    學院派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李華成的智慧。

    在李華成成爲中洲理事之前，學院派雖然也是六大集團之一，但總體規模甚至還不如北方集團，他能成爲中洲總統，完全可以說是一場奇蹟。

    發展時間短，沒有底蘊，沒有雄厚的人脈，沒有太多頂級階層的支持，沒有強者。

    這就是學院派的現狀。

    學院派近年來發展很快，隱約中已經可以跟東南集團和太子集團比肩，特別是這兩年的博弈，隨着東南集團和豪門集團換血洗牌，學院派從中得到了很多的利益。

    可這一切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李華成是總統。

    如果他從這個位置上走下來的話，學院派至今都沒有可以頂替他位置的實力人物，這也就意味着學院派至多能有一兩個理事，而各大集團也將爲了更大的話語權聯手擠壓學院派的生存空間。

    到時整個學院派的實力會不斷損失，以他們如今的狀態來說，最終他們的規模或許只是會比北方集團大一些。

    這是任何集團都無法避免的規律。

    得到這個位置後的飛速發展，失去這個位置後面臨的擠壓。

    六大集團都曾經遭遇過這樣的情況。

    唯一不同的是，如東南集團和太子集團這樣的龐然大物，他們即便早遇到擠壓，也可以有更多的籌碼來交易平衡，受到的損失會小一些。

    學院派目前並沒有這樣的籌碼。

    儘管李華成今年依舊會連任，但他必須要爲五年之後做打算。

    如果江上雨真的投靠學院派...

    李華成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無比深邃。

    江上雨將面前的文件夾朝着李華成推了過來。

    李華成靜靜看着這一幕，一時間只覺得那個文件夾都在閃耀着讓他無法直視的光芒。

    這是顯而易見的利益。

    江上雨投靠學院派，學院派會有什麼利益？

    投靠這個詞彙很有意思。

    不是合作，不是盟友。

    投靠...

    南美蔣氏，聖殿，疾風御劍流投靠了江上雨。

    江上雨投靠了學院派。

    這也就意味着學院派只要接納了江上雨，那就等於是接納了江上雨背後的境外網絡，這些暗棋如果發揮得當的話，很多時候可以在國際博弈的僵局中起到無法忽視的作用，這代表着這些勢力將成爲中洲的外圍勢力，嚴格來說，是學院派的外圍勢力。

    南美蔣氏是超級勢力。

    而聖殿即便脫離了聖域，跟疾風御劍流一樣也可以算作是一線勢力。

    東南集團有北海王氏，北海王氏的網絡遍佈全世界。

    如今學院派只需要接納江上雨，在這方面的劣勢就可以大大的彌補回來。

    其次，是江家的祕密產業。

    李華成不知道江家現在有多少祕密產業，但這些都可以算作是學院派的整體實力，金錢對一個集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每一個集團背後，都有着無比雄厚的資本支持，否則盛世基金也不會發展到如今這種程度。

    而且如果接納了江上雨，學院派沒有強者的短板會立刻消失，自稱陛下的江上雨，現階段甚至可以對抗李天瀾的超級強者。

    沒有屬於自己的強者一直都是學院派內心的痛，東南集團不需要多說，有北海王氏在，他們的強者一直都是站在黑暗世界巔峯的那種。

    太子集團同樣有特戰集團的支持，即便這些年來古行雲跟他們的關係漸行漸遠，但雙方大的立場始終一致，而且在李天瀾出現之前，蜀山也能算是太子集團的力量。

    即便是豪門集團，背後都有一個出過數位無敵境的瑤池。

    只有學院派拿不出像樣的強者。

    沒有強者，也就意味着學院派很難插手中洲特戰系統的事物，同樣意味着放棄了黑暗世界的利益。

    北海王氏正在穩定內部。

    東皇宮紮根天南。

    古行雲如今身陷叛國的風波裏，而且威望掃地，自顧不暇。

    這種時候，如果學院派能夠得到一個可以匹敵李天瀾的超級強者，佔據着總統位置的李華成完全可以將江上雨打造成古行雲之後新一代的中洲戰神。

    而且有了江上雨的存在，更加可以制衡北海王氏和東皇宮，這個選擇，無疑要比選擇林悠閒好得多，畢竟就算不說林悠閒的立場，起碼中洲還需要等待林悠閒的成長。

    同樣的，隨着江家投靠學院派，北疆也會變成學院派的囊中之物，江山作爲資深議員，同樣可以帶給學院派很大的助力。

    全部都是好處。

    足以讓人瘋狂的利益隨着江上雨的一句話完全擺在了李華成面前。

    “投靠我...”

    李華成足足沉默了將近五分鐘，才低沉的開口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投靠別人的陛下。”

    “那是因爲他們不需要。”

    江上雨淡淡道：“北海王氏有陛下，他們實力雄厚，要什麼有什麼，根本不需要投靠別人，以他們的底蘊來說，他們跟任何人最多只是合作，他們守護的，是他們自己的江山。”

    “東皇宮也有陛下，但李天瀾成爲陛下的前提是什麼？是李鴻河和東城家族創造的天南，是他個人的實力，是輪迴宮毫無保留的支持，是富可敵國的盛世基金。”

    “江家沒有這些東西，這所謂的陛下，就只能是一個空架子，除了本身的戰鬥力之外，我沒什麼能比得上東皇宮的，更比不了北海王氏，想要生存，自然只能投靠學院派。”

    李華成靠在沙發上，看着江上雨沒什麼表情的臉龐，緩緩道：“那你們想要什麼？”

    “是不想要什麼。”

    江上雨笑了起來：“江家不想做別人腳邊的狗，也不想做炮灰。”

    李華成輕輕敲打着沙發的扶手，明白了江上雨的意思。

    不想做狗，不想做炮灰。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句話。

    那就是江上雨想要跟學院派成爲真正不分彼此的自己人。

    “說說你的計劃。”

    李華成不置可否。

    “北海決戰結束之後，李天瀾有很大的可能會隕落，我的勢力會正式出現在北疆，江家也將正式出現在所有人面前。而北疆...爲了消除其他人的疑慮，新的北疆軍團軍團長，我希望學院派來提名，另外，我希望我父親依舊可以留在北疆。”

    北疆軍團軍團長的位置由李華成提名，這等於是向外界公佈了江家和學院派的親密關係，讓江山留任北疆，無疑是更進一步的穩定局勢。

    李華成深深看了一眼江上雨。

    這句話的意思同樣清晰。

    北疆可以是中洲的，可以是學院派的，但必須是江家的。

    “可以。”

    他點了點頭。

    江上雨也點了點頭，不在說話。

    這似乎就是他唯一的要求了。

    近乎沒有要求的要求。

    李華成深深呼吸，站了起來，主動伸出手：“那麼，學院派歡迎你，江上雨陛下。”

    他同意了江家的加入。

    在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提過北海決戰，也沒有提過三天後他和李天瀾的約戰。

    “謝謝。”

    江上雨微笑着伸出手：“北疆的大好山河，總統，您喜歡嗎？”

    ......

    下午五點鐘的時候，李華成終於從別墅裏走了出來。

    江上雨親自將他送出別墅，兩人在門前告別，用力握手。

    已經提前十分鐘得到消息的馬思將車開了過來，幫李華成拉開了車門。

    李華成坐進車裏，落下車窗，跟窗外安靜站着的江山和江上雨揮了揮手，隨即，車輛啓動，緩緩前往機場。

    除了他和江上雨，沒有人知道兩人將近四個小時的時間裏到底談了些什麼，又達成了什麼樣的交易。

    馬思欲言又止了數次，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其實很想知道總統和江上雨談話的內容，可他卻又很清楚，這些東西，他知道了並不一定是好事。

    “跟江山聊的怎麼樣？”

    李華成似乎心情不錯，看了馬思一眼，笑着問道。

    “聊得不錯，相談甚歡。”

    馬思笑了起來。

    “呵...”

    李華成笑着搖搖頭：“都聊了些什麼？”

    馬思開着車，認真的想了想，啞然道：“實際上，什麼都沒聊。”

    這前後矛盾的回答實際上一點都不矛盾。

    一位是中洲首席大祕，一位是中洲資深議員，都可以說是老謀深算的老狐狸，兩人坐在一起自然是不會冷場的，但打官腔絕對嫺熟，他們聊的相談甚歡，但就算聊一天，也可以做到相談甚歡但卻不說半句實質性的東西。

    李華成笑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馬思想了想，突然道：“不過江山議長似乎對北疆的未來非常關心，希望我們可以多多支持，另外，他還提起了中洲近幾年來的一些政策，發表了不少看法。”

    李華成動作頓了頓，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

    他的眼神裏閃過了一抹無比凌厲的光芒，隨即點了點頭，不動聲色道：“對北疆，還是應該多多支持的，北疆軍團現在有些敏感，回去之後，我們要在內部挑選一名真正的干將，來擔任北疆軍團的軍團長。”

    “內部？”

    馬思有些驚愕的回過頭看了一眼李華成。

    這個內部有兩種意思。

    一時中洲內部，二是學院派內部。

    如果是前者的話，李華成沒必要告訴他。

    這也就意味着...

    學院派會拿下這個極爲敏感的位置？

    李華成笑着點了點頭：“你跟了我很多年，大選之後，下來看看吧，就來這裏，主持北疆省府，江山會支持你的。”

    馬思的胳膊抖動了一下，一時間完全回不過神來。

    他跟在李華成身邊已經十多年的時間，正總督級別，如果下放的話，至少都是封疆大吏，他這樣的人物，一般都會有那麼一兩個比較好的去處，最好的自然是下放到偏遠落後的行省，直接擔任議長，但這樣的例子極少。

    第二則是下放到中洲各個直屬部門，擔任部長或者第一副部長。

    而現在，李華成的意思，是讓他來擔任北疆的總督？

    北疆雖然比起吳越南粵有些落後，可這裏卻是中洲最大的行省，議長一直都是議員，北疆總督的含金量毋庸置疑，這可以說是他最好的去處了。

    “總統...”

    馬思的聲音有些遲疑。

    李華成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從現在開始，江家，是自己人了。”

    馬思下意識的深呼吸一口，無數的情緒在內心不停的翻滾着。

    江家，自己人。

    這個消息帶給他的震撼甚至比江上雨自稱陛下還要大。

    “你來北疆，不要覺得委屈。五年之後，我會退下去，江上雨那時大概已經可以初步掌控北疆，江山也會放手這裏，到時學院派會全力支持江山更進一步成爲理事，你將成爲北疆議長最有力的候選人。”

    李華成的聲音平平淡淡。

    馬思開着車，沉默了很長時間。

    這如果是這次交易的一部分的話...

    他沉吟着，逐漸皺起了眉頭。

    “總統...”

    他低聲道：“江家的野心，似乎太大了一些。”

    “人啊...”

    李華成搖了搖頭：“人的野心是永無止境的，只是最理智的野心家，永遠都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可是總有那麼一些人，有能力，有實力，有手段，有智慧...但是這樣的人卻不曾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他會變得很迷茫，他會本能的想要更多，甚至想要所有。他確實是有能力的，但他自己意識不到，他的能力大，但野心更大，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情況，關鍵在於自己的選擇。比如最初的北海王氏，數百年的時間，從最初到現在，北海王氏想要的一直都是北海。再比如現在的東皇宮，李天瀾最開始或許不明白這些，但輪迴宮足夠清醒，李鴻河也足夠清醒，所以他們想要的是天南。”

    “前者在利用中洲的資源反哺北海，後者在利用中洲的資源發展天南，所以他們是毒瘤，他們有野心，但卻也足夠理智。”

    李華成的聲音裏包含着無數的唏噓：“江上雨呢？他是想用利用北疆來謀取整個中洲，而不是利用中洲來發展北疆。他的選擇看起來跟北海王氏與東皇宮相似，可實際上卻截然不同，這是個瘋子，他或許覺得自己很清醒，但實際上已經瘋了。”

    “我同意讓他們加入學院派，成爲自己人。但我永遠都不可能讓他將中洲和學院派的未來交給這種人。”

    “所以我會表明一些態度，但永遠都不可能給他太多支持。”

    車輛在道路上緩緩行駛。

    李華成看着車窗外的北疆，輕聲笑了起來：“中洲的大好山河...你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