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曹操:汝且去,汝妻女,勿慮也!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堅韌青銅字數:5860更新時間:24/06/29 16:03:51
    看着面前的酒盞。

    杯中的酒水在昏黃的燈火下泛着波光。

    張邈沒有第一時間迴應曹操的詢問,良久之後他只是隨手將杯盞拿了起來。

    烈酒滾入喉腔的一瞬間,張邈臉色變幻,酒水入腹之後,他才跟着咳嗽了兩聲。

    “哈哈!”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眼前的曹操還是那樣的熟悉,只是嘴角的鬍鬚比當年更茂密了幾分。

    那眼神裏的痛惜,張邈看的真切。

    只是一切都已經回不到當初的景象了。

    “孟德,你問我有什麼話要對你說!”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邈苦笑。

    “我該是嫉妒你的,嫉妒伱的家世,嫉妒你有那麼多人幫着你奔波!”

    “嫉妒你輕而易舉,便能達到我爲之奮鬥的位置!”

    這話說着,張邈整個聲音都在顫。

    或許當年他和曹操能相交相知,也只是因爲當初的曹操不過是洛陽城內的小小郎官。

    當初的他們,都是奮力想要在這大漢朝廷,往上爬的人。

    他們都想闖出自己的一番事業。

    可是他和曹操終究是不一樣的。

    曹操的背後,站着曹嵩,曹家在朝廷上的人脈雖然比不上袁家,但亦是差不了多少。

    彼時的曹操能用五色棒震懾宦官,那裏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沒有曹家的支撐,曹操又豈會只是罷官那麼簡單。

    即便是罷官了!

    緊跟着沒多久,朝廷又將曹操任命爲郎官。

    換做其他人,早就在洛陽廷尉的大獄裏面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他有個好的父親,好的祖父,好的家世。

    而他張邈,差的太多了。

    他家裏雖然殷實,但也就是那樣,少年時,也只是仗着結交好友,仗義聞名。

    能結交袁紹和曹操,憑的是家世嗎?

    不!

    只是因爲他爲人處事,正好而已。

    憑藉着早年的經營出來的名聲,他好不容易被朝廷徵召,做到騎都尉。

    最後在黃巾之戰中,又立功不少,才堪堪得到一郡太守的位置。

    那個時候,他比曹操要耀眼多了。

    和袁紹都不遑多讓。

    只是,一切變得太快,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曹操一躍成爲兗州牧的時候,他原以爲自己心裏該是爲對方高興的。

    他原本以爲,曹操和自己之間還會如當年一樣。

    只是,那個時候一切就開始變了。

    他以爲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想當然的。

    張邈的語氣裏帶着悲憤,帶着不甘,更是帶着一份猙獰。

    曹操有些愣神。

    沒想到僅僅只是因爲這樣?

    因爲自己成爲了兗州牧,因爲自己的一切,引得張邈內心失衡!

    但,這何嘗又不是他拼盡全力才獲得的。

    他有着家世不錯,但他所付出的誰人又能看的到。

    當年一種諸侯討伐董卓,張邈也在其中。

    彼時董卓潰敗,正是追進之時,唯有他曹操等人追擊,而因此他以至於大敗。

    彼時的張邈等人,眼裏看的是什麼。

    是放在眼前相互爭奪的利益。

    後來他成爲東郡太守,和張邈同級。

    相對而說,身處於陳留的張邈更容易做到着兗州牧的位置。

    只是,彼時的兗州牧,確實火中取栗、燙手山芋!

    你張邈自己沒能力平定兗州黃巾,卻要怪罪與我?

    他們爲什麼不扶持你做那兗州牧?

    爲何偏偏要捨近求遠,請我入駐兗州?

    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入駐兗州以來,他夙夜難眠,時時刻刻都在想着平定兗州的黃巾。

    費勁心力平定之後,張邈嘴裏一句家世,就能代替他所付出的一切。

    可笑至極!

    當成見貫徹到一個人的內心的時候,說什麼都已經沒有了意義。

    曹操知道,有些事情已經回不去了。

    他也懂了張邈的想法,沒有什麼要問的了。

    嫉妒他的家世?

    那袁紹四世三公的門楣又如何說?

    對方一個渤海太守,平白無故便能佔據冀州,能引得那麼多人才接連投靠。

    又如何說?

    說到底,只是張邈內心的偏見罷了!

    曾經的友人,終究成了過去。

    隨手舉起手中的酒盞往喉嚨裏灌了一口,曹操苦笑了一聲。

    “你的家眷我已經幫你安頓好了!”

    “汝去吧,汝妻女,勿慮也!”

    放過張邈,曹操也想過,但這事情,他沒辦法做!

    僅僅只是因爲兩人曾經的關係,就放過對方嗎?

    這事情若是做了的話,那麼因爲兗州叛亂而傷亡的將卒手下,又如何看待他曹操?

    “如此,謝過了!”

    張邈笑了一聲,心裏算是徹底的輕鬆了下來。

    能有曹操這話,他心裏已經沒什麼掛念的了。

    從張邈的牢房出去之後,曹操邁着步子又換到了陳宮所在的牢房。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站在牢房外的時候,陳宮的聲音便已經響了起來。

    “曹孟德,你這張臉,可真是難看至極啊!”

    陳宮的聲音從木製的牢門內傳了出來,空隙之間兩人相互看到了對方的神態。

    曹操的視野裏,此時的陳宮手持着酒盞輕鬆至極。

    他斜靠在牢房的牆壁之上,整個人攤散着,沒有絲毫的名士姿態。

    這樣子,讓曹操想起了一個人。

    戲志才!

    那家夥在自己面前就是這般豪放,沒有什麼拘束。

    此刻的陳宮,倒是和對方有幾分相像的意味。

    曹操讓人打開牢門,跨步走了進去。

    沒有絲毫猶豫,他跟着席地而坐。

    牢房內的案几之上,酒肉之類的東西已然被陳宮吃的差不多了。

    曹操倒也沒有嫌棄對方,隨手撿起一塊雞腿便放在嘴裏啃了起來。

    “公臺,你我此前相處,頗爲融洽!”

    “你爲我奔波入駐兗州,此情我曹操一直記在心裏!”

    “我屠殺那些兗州士族,我也知道是惡了你,可是我必須這樣做!”

    ……

    曹操自顧自的說着,並沒有想爲自己辯解太多。

    陳宮聽到這話,神色正了正。

    “事到如今,不必多說!”

    “你我所行事,風格迥異,不是一路人罷了!”

    陳宮只是輕嘆了一聲。

    他雖然厭惡曹操,但也知道曹操所做的事情並沒有太多差錯。

    只是看不慣罷了!

    像曹操這樣的人,走到最後,血只會越來越冷罷了!

    他已經看透了!

    正是因爲看透了,他才有所畏懼,有些擔憂!

    這樣的一個人走到最後,這天下不知道要埋多少枯骨。

    這大漢的地面之上,不知道要浸透多少的鮮血。

    那哀嚎聲,夜夜可聞!

    ……

    從離開牢房的那一日起,曹操回到府中便休息了好幾天的時間。

    沒有人去打攪。

    張邈在獄中自殺了,陳宮倒是活着。

    曹操沒有讓對方死,他想讓陳宮活着親眼看到這天下的最後。

    看着他曹操一步一步走到最後。

    兗州隨着曹操率軍歸來,只是短短幾天的功夫,各城鎮的便像是恢復了之前的樣子一般。

    所謂的叛亂,就像是沒有發生一樣。

    那些之前搖擺的兗州士族,如今風聲鶴唳,一個個都像是鵪鶉一樣躲了起來,連絲毫的動靜都不敢弄出來一點。

    曹操對於這些人,揮了揮屠刀,小懲大誡。

    眼下的他倒也沒有急着前往徐州,有曹仁和戲志才在前方,徐州方面暫且並沒有太多的問題。

    這一日。

    荀彧抵達衙署之後,曹操正主動處理着兗州的事物。

    相比較起此前的焦急來說,此時的曹操比之前更爲穩妥了幾分。

    荀彧看到曹操這一幕,臉上不由得掛起了幾分笑意。

    只是,眼神朝着衙署內打量了幾眼之後,看不到某一道身影之後,那眉間又忍不住皺了皺。

    “主公,奉義還沒來?”

    荀彧皺着眉朝着曹操問了一句。

    聽到這話,曹操從案几前擡起腦袋,無奈的搖了搖頭。

    “沒來!”

    自從戲煜返回鄄城之後,這段時間一直都沒來衙署,這一連已經快要十天的功夫。

    曹操也有些無奈,這一次兗州之事,戲煜居功甚偉。

    他總不能如此不近人情吧!

    另一邊忙碌的程昱亦是擡頭朝着荀彧看了看。

    荀彧的主張他自然知道,但這事情還得看當事人。

    竟然這一段時間的相處,程昱對於戲煜的觀感也算是不錯的。

    只是,戲煜有些時候不知道爲什麼,看他的目光總有些怪怪的。

    “主公,莫不可在放任戲煜如此下去了!”

    荀彧有些惱火,自從主張戲煜領兵之後,他對於戲煜這樣擺爛的日子,是越發看不過眼了。

    “那你說怎麼辦?”

    曹操擡頭朝着荀彧笑了笑。

    邊上的程昱亦是饒有興致的看着荀彧。

    “主公,今日沒什麼要緊事,我和仲德陪你一起去尋奉義,不能讓其在這般放任下去!”

    荀彧主動提議。

    曹操自然沒有什麼拒絕的道理,三人收拾了一番之後,結伴便朝着戲家的府邸一路而去。

    片刻後,從戲家僕從嘴裏,三人得知戲煜今日竟然去了軍營之後,荀彧三人不由得便有些意外。

    “奉義去大營了?”

    “難道那小子知道我們要過來找他?”

    曹操有些不解,邊上的荀彧則是沒有多說什麼,拉着曹操和程昱便直奔荀彧負責的輜重營。

    不多時,三人抵達輜重營之後。

    得知戲煜正在營內,三人很快便出現在了戲煜的面前。

    只是,此刻曹操、荀彧連帶着程昱沒想到的是。

    戲煜並沒有帶着輜重營進行所謂的訓練,相反,那營帳之內,此時的戲煜正和典韋、趙雲三人,圍坐在一起。

    那不高的案几之上,一副特質的紙牌鋪滿了在整個案几。

    “對三!”

    “要不起!”

    隨着戲煜出聲,邊上的典韋整個人臉色黑的如墨一般。

    曹操走到近前,看到此刻的典韋手裏只剩下了一張紙牌。

    然而,此刻的戲煜卻不停的出着小對,像是故意一般。

    典韋咬着牙,手中落單了一張二,確硬是放不下去。

    直到戲煜出完手中的所有紙牌。

    典韋只能黑着臉接受輸了的事實。

    看到戲煜竟然在打着紙牌,曹操的臉上倒是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邊上的荀彧,臉色卻跟典韋差不了多少。

    有些發黑。

    似乎是注意到曹操和荀彧的來臨,戲煜放下紙牌之後,便朝着三人笑了笑。

    “三位,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隨着曹操兩人的抵達,邊上的趙雲和典韋自然不可能在和戲煜繼續玩着紙牌。

    兩人對視一眼之後,直接便告退一聲結伴出了營帳。

    這功夫,曹操三人緊跟着落座。

    程昱先是笑了笑:“奉義倒是大才,發明的這紙牌,我家中現在都是愛不釋手,還有你那麻將,連帶着我家夫人,現在都撒不了手!”

    程昱似乎有些無奈,但語氣之中卻沒有絲毫怪罪戲煜的意思。

    聽到這話,曹操亦是有些同感。

    現在他家的後院之內,幾個夫人早就湊齊一桌麻將了。

    甚至於有些時候,家裏還有好幾桌麻將。

    “說到這個,吾家裏情況也差不多,就連我父親有時候都要帶着兩三個小輩一起玩着鬥董卓!”

    曹操跟着笑着說了一句。

    邊上的荀彧臉色發黑。

    我讓你們兩個來,是爲了說這種小事的?

    當然,他家夫人沒少去曹家湊牌局。

    只是這話荀彧懶得說。

    他眼神朝着戲煜看了一眼,忍不禁哼了一聲。

    這一聲冷哼,倒是讓戲煜有些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荀彧,怎麼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自己是什麼時候得罪這傢伙了,戲煜下意識回想。

    要知道,像是荀彧這樣的謙謙君子,能惹得對方惱怒,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戲煜暗中回想,想來想去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的。

    曹操和程昱兩人倒是相顧無言,沒有說什麼。

    戲煜轉頭朝着荀彧拱了拱手:“文若兄長,這是發生什麼了?”

    “無事,看不慣你這般懶散罷了!”

    荀彧迴應,隨即突然間正色:“今日找你,是想和你商討商討,如今的局勢。”

    “前些時日,朝廷以河西金城、酒泉四郡離所屬涼州,州治路遠,爲黃河寇賊所割,乃另置雍州典治河西四郡,以邯鄲商爲雍州刺史,治武威。”

    荀彧開口,張嘴便是朝廷大事。

    戲煜皺了皺眉,原本稍顯散漫的神情開始變得正經了起來。

    邊上曹操跟着開口。

    “前些時日,陶謙表奏朝廷的奏章下來了,朝廷如今已經准奏劉備爲豫州刺史!”

    “徐州方面近日也有消息傳來,現如今的陶謙,似乎已經快要不行了!”

    “我料想,要不了多久,那劉備便會被推舉成徐州牧!”

    曹操這話說着,牙尖忍不住咬了咬。

    那劉備的運氣可真是不錯,自己辛辛苦苦還要帶兵攻伐徐州。

    劉備帶着兩三千人,轉過頭人陶謙直接就把徐州送給對方了。

    這樣比起來,怎麼不讓人惱火。

    他劉備又沒有袁紹那樣的家門,不是什麼四世三公之後。

    陶謙也不是韓馥。

    要說陶謙忠於漢室,終於劉氏。

    可比較起來。

    劉備雖然姓劉,但是宗親的身份,不知道遠到哪裏去了。

    這又怎麼能讓曹操不氣。

    曹操話音落下之後,邊上的程昱也跟着悠悠開口。

    “我已經打探清楚,現在呂布正屯兵於定陶等地,那些之前潰散的西涼兵被對方收納了不少!”

    “現如今算起來,自呂布被奉義你擊敗不久之後,呂布一路竟然收納了萬餘人!”

    ???

    三人一個個拋出一連串的消息,戲煜整個人都有些麻了!

    這一上來,就這樣?

    雖然自己十來天沒去衙署,但也不至於追着他到營帳內來議事吧!

    不過,說到正事,戲煜倒也沒有什麼抱怨內!

    朝廷因爲黃河賊寇的事情,重新劃分雍州地界,算不上什麼要緊的事情。

    至於劉備擔任豫州刺史,不過只是一個名號,這算是陶謙爲之後讓劉備接任徐州牧做的鋪墊。

    很是正常。

    這時代,官員任職還是要走一個流程的。

    雖然如今的漢室已經算不了什麼了,但表面上的態度做一做倒也無妨。

    陶謙此舉,也是想要讓劉備順利的繼任徐州牧,這對於劉備可是巨大的恩情。

    而陶謙的這般做法,大概也是讓劉備記住自己的恩情,好恩澤後輩吧。

    劉備之後繼任徐州這事,戲煜自然也不會有絲毫意外。

    至於呂布?

    半個月的功夫,在兗州亂竄的時候,還能拉起來一直萬餘人的隊伍。

    還真是讓人稍微有些意外。

    大概是因爲曹操歸來之後,對兗州一些士族揮動了屠刀,造成的一些連鎖反應。

    仔細想想,這倒也算是正常。

    呂布,終究不過只是疥癬之疾罷了,戲煜並沒有將其放在眼裏。

    一個有些狂妄自傲的傢伙,他能擊敗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甚至於此時的呂布已經沒有了陳宮的相助。

    對方能走到這一步,都算是讓戲煜意外了。

    但其也就僅僅只能止步於此了,想要更大的成就,就憑呂布一個人,他做不到!

    “雍州之事,暫時對我等並無影響!”

    “至於劉備,兄長要攻伐徐州,劉備是不是徐州牧,又有什麼意義!”

    “難道僅僅因爲其日後會成爲徐州牧,兄長便不會攻伐徐州了!”

    -

    感謝千塵斯大大的100起點幣打賞,感謝大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