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絕境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蒼穹之魚字數:2380更新時間:24/06/29 15:57:11
    王建是楊復光的人,楊復光是田令孜的人,而田令孜與忠武軍節度使崔安潛不和。

    這裏面的水就太深了。

    一旦捲入其中,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陳玄烈清理了一下思路,不能這麼被王建李師泰牽着鼻子走,至少要弄清其中的門道,“叔父帶人去打探牢獄何人看管,樑七帶幾個手腳麻利的兄弟,盯緊王建和李師泰,千萬莫要打草驚蛇。”

    “領命!”二人領着兩路人馬各自離去。

    陳玄烈與剩下的人跟着陳玄濬在城中尋地方落腳。

    陳家田家世代生於斯長於斯,本身就是地頭蛇,即便如今處境不妙,手上還是有些實力。

    落腳之地在城南最破落的福安坊,過往的閒雜人少,方便藏身。

    到了半夜,樑延壽潛回稟報,“三人玩樂一番後,一同去了監軍府,半個時辰後方纔出來,王韓二人回軍營休息去了,李師泰宿於客棧之中。”

    陳玄烈眉頭一皺,此事果然跟楊復光有關。

    宦官跟士族之間的南衙北司之爭貫穿了整個中晚唐。

    崔安潛拒絕陳敬瑄爲忠武軍兵馬使,等於站在整個宦官集團的對立面。

    “你說王建李師泰爲何助我?”陳玄烈揉了揉額頭,感覺這種勾心鬥角比戰場上廝殺還要耗費精力。

    樑延壽道:“小弟愚鈍,不過這幾人必然沒安好心,否則不會如此鬼鬼祟祟,兄長當多多防範才是。”

    “你說的不錯。”陳玄烈點點頭。

    當初在原州時,就跟李師泰不對付。

    正商議的時候,陳奉禮回來了,一臉興奮,“五郎,大事可成,大獄防備甚是鬆懈,我潛進去見到了你父,怕驚擾獄卒方纔退了回來!”

    陳玄烈上下打量了一番陳奉禮,眼下多事之秋,進個城都這麼難,進牢獄卻如此輕鬆,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

    崔安潛不太像是一個疏於防範之人。

    那麼結果只有一個,牢獄是陷阱,誰踩進去誰就死!

    王建和李師泰知道,所以他們不敢去,讓自己送死。

    這年頭的人心壞透了,老鄉專坑老鄉……

    “叔父回來時,可曾有人跟蹤?”

    “應該沒有,我在外潛伏一個多時辰,確定無人跟蹤後方纔回來。”

    “牢獄去不得了。”陳玄烈反而輕鬆了不少,可以確定王建李師泰不懷好意。

    “如何去不得?”陳奉禮話一說出口,頓時就明白過來,“裏面有埋伏!應是如此,我就說爲何如此輕易就進去了,連個暗哨都沒有。”

    陳玄烈道:“還是按原定計劃行事,劫持崔安潛或其家眷。”

    “兄長爲何不聲東擊西?大獄是陷阱,可派些人佯攻,引蛇出洞,一窺其究竟。”陳玄濬不知道從何處鑽了出來。

    “妙計。”陳玄烈不由對這個貌不驚人的堂弟重視起來。

    老天爺果然還是公平的,身體不好使,腦子卻靈光。

    第二日,陳田兩家,加上仇、周、王幾家的得力之人也尋了過來,還帶來了刀劍。

    甲冑一副都沒有,弩機更沒有。

    “近日流民增多,看管極嚴,盔甲兵器都運不來,只能湊出這些。”田師望面帶愧色。

    有無甲冑,相差極大,披甲者一人能戰三四人。

    崔安潛身邊的護衛,不用想,肯定穿着精良盔甲。

    陳玄烈望了一眼院中的三十多號人,全加起來,只怕也不是四五名甲士的對手。

    只能指望王建能弄些上乘貨色。

    到了下午,李師泰竟然帶着幾號人一車東西自己找上門了。

    陳玄烈心中一驚,看樣子自己被他們盯死了,沒逃過他們的耳目……

    掃了一眼身邊的陳奉禮,他也一臉的驚訝。

    “五郎只管放心去,出了裏面有人接應,我與八哥在外支援。”李師泰一副吃定了你們的架勢。

    陳玄烈知道對方是在示威,心中暗罵,你他娘的怎地不去?不過臉上還是掛着感動之色,“王八兄仗義,我陳家銘記在心,若脫得此難,以後但有差遣,上刀山下火海,我陳玄烈絕不皺一下眉毛!”

    “五郎言重了,八兄說了,以後就是一家人,當互相照應才是!”李師泰一揮手,一木車的物什被倒了出來。

    只是一些殘破的皮甲、木甲,刀劍還都是生鏽了的。

    王建嘴上說的豪爽,做事卻摳摳搜搜的。

    “一家人!”陳玄烈心中暗罵。

    “未免夜長夢多,五郎還是早些動手爲妙!”看他的架勢,似乎對王建死心塌地。

    “三日之後如何?”陳玄烈盯着他的眼睛。

    “三日只怕有些拖沓,不如明夜就動手如何?”李師泰一臉嚴肅表情。

    親叔父李可封被殺,卻未見他有多傷心。

    不過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夜長夢多,跟他們交道打多了,容易露出馬腳,還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

    再則,許州終究也是崔安潛的地盤,萬一被人察覺,就雞飛蛋打,什麼機會都沒了。

    先下手爲強!

    “那就明夜動手。”陳玄烈點頭。

    “五郎勿必當心!”李師泰走時還假惺惺的關心了一下。

    望着他走出院子,陳奉禮啐了一口,“呸,這是巴不得我等早死!”

    陳玄濬從人羣中擠了出來,“憑這些兵器盔甲,難以攻破節度使牙府,兄長……”

    陳玄烈掃了一眼地上的爛貨,又看看周圍人期待的眼神,“須另想他法。”

    陳玄濬道:“崔節帥號令精明,軍中盔甲軍械嚴加管理,只怕弄不到鐵甲和弩機。”

    陳玄烈踱了幾步,感覺自己現在陷入了絕境,如果不動手,王建李師泰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現在逃出城無功而返?

    陳玄烈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而且想逃也不是那麼容易。

    一入城就被李師泰盯上了,現在他又找上門來……

    思來想去,索性心中一橫,“盔甲弩機弄不到就不弄了,我等是劫持,而非強攻,明日我一人前去,聲稱有要事拜見崔節帥,見了他的人,再相機行事!”

    有機會便直接挾持,實在不行便將王建李師泰供出來,自己死也要將他們拉下水同歸於盡,誰他娘的也別想好過!

    “兄長……”陳田兩家人一臉感動之色。

    他們才是自己真正的親人,這年頭想要爬上去,要麼給人當孫子,要麼憑藉着親眷宗族殺出一條血路。

    “你等這幾日分散潛出城,投奔南天垛,隱居山林。”

    “此行如此兇險,豈能兄長一人前去,小弟願同往!”田師望叉手道。

    陳玄烈眼睛一亮,這人倒有田克榮的幾分豪勇。

    “小弟亦願同往!”陳玄進也站了出來。

    “此去九死一生,伱等可曾想好?”

    “願往!”二人齊聲道。

    陳奉禮道:“五郎帶上他們路上有個照應。”

    陳玄烈一愣,感覺他這話說的不太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