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3章 不可戰勝的幻覺

    如果說此前一切都只是猜測的話，那麼從這兩人的嘴裏，江躍基本可以實錘，詭異之樹控制這麼多代理人，果然是需要相應代價的。

    從這兩個人交代的這些事來判斷，有一點是肯定的，詭異之樹是真急眼了。

    童江南那一張張畫像，說不好聽點，那就是懸賞令。

    這說明，江躍最近的一系列動作，已經把詭異之樹搞的不堪其擾，甚至是心態炸裂。

    不然詭異之樹絕不至於召集所有代理人，把所有的人力都用在這上面。

    當然，這也間接說明，星城的局勢現在已經徹底白熱化，就像煮開水似的，鍋裏已經開始冒起氣泡，馬上就要進入滾滾沸騰的狀態。

    詭異之樹那邊，也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

    接下來，很有必要提醒一下那些列入懸賞畫像當中的人。

    江躍倒是不怕，不過像主政大人和羅騰這些人，要是被這些代理人盯上，他們身邊的安保力量，保不齊有可能被趁虛而入。

    局勢發展到這一步，對方做出任何舉動，江躍都不會感到意外。

    畢竟，懸賞名單上的這些人，任何一個人出事，對星城眼下的格局都會有巨大的影響。

    對方出這一招，確實很有針對性。

    詭異之樹那邊已經出招，接下來就看江躍這邊怎麼應對了。

    老夏和阿鬼兩人，餘光時不時偷看江躍的臉色。心裏七上八下，充滿擔心。

    他們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招供。

    要是接下來江躍直接殺人滅口，他們也完全沒轍。

    兩人就像砧板上的魚肉，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本錢。

    好在，江躍表情雖然凝重，卻似乎並沒有表現出強烈要殺人滅口的苗頭。

    兩人心頭打鼓，很想主動打破僵局，但又生怕這時候開口，反而觸怒江躍。本來對方沒有殺人的意思，卻因爲話沒說話招來麻煩。

    江躍陡然目光朝兩人望去。

    兩人心頭都是一顫，知道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到了，人家這是要宣判他們的命運了。

    老夏艱難地吞了下口水，絞盡腦汁試圖給對方找一個不殺他們的理由，可平時巧舌如黃的老夏，卻發現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詞窮，滿腦子竟是找不出半句有說服力的話來。

    反而是阿鬼，忽然叫道：“江先生，可不可以，我是說，可不可以給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

    改邪歸正？

    江躍忽然笑了起來，臉上的反應卻也沒有十分激烈，反而是覺得頗爲有趣的樣子。

    上上下下打量着阿鬼。

    “你覺得你們還有改邪歸正的本錢嗎？你們拿什麼改邪歸正？詭異之樹在你們身上種下的印記，別說是改邪歸正，你們但凡想逃離星城，肯定也是死路一條。我沒說錯吧？”

    阿鬼艱難地點點頭，腦子裏迅速閃過之前在烏梅社區，焦志剛等三人的慘烈死狀。

    他毫無懷疑，如果他們膽敢背叛詭異之樹，最終的下場一定會比焦志剛他們還慘。

    畢竟，焦志剛他們只不過是消極怠工，說白了就是偷懶摸魚而已。

    消極怠工都死得那麼慘，那麼叛徒的性質必然是要嚴重很多倍，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那下場絕對不是他們想嘗試的。

    所以，江躍說他們沒有資格改邪歸正，完全沒錯。

    “江先生，您說的沒錯，如果詭異之樹知道我們背叛它，那我們肯定是死路一條。”

    老夏忽然開口道，“可我們要是不讓它知道呢？”

    “哦？你們覺得，你們的智慧鬥得過詭異之樹嗎？”

    老夏認真道：“如果是我跟阿鬼單獨跟它鬥，我們肯定鬥不過，一點贏的希望都不可能有的。但是……我跟阿鬼只是小角色，我們平時沒多少機會跟詭異之樹正面打交道的。我們不是頂級代理人，它的主要心思也不在我們這裏。大幾百個代理人，我就不信這裏頭沒有其他懷有異心的人！”

    要說詭異之樹對代理人的掌控，的確很殘酷。但要說全方位監測，滴水不漏，江躍也自然不信。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陳銀杏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江先生，我跟阿鬼都是小角色，你殺我們兩個，就跟碾死兩隻螞蟻一樣簡單。不過，如果江先生肯用我們兩個，我們可以做出的貢獻，肯定比江先生殺我們更划算。”

    “貢獻？你們覺得能貢獻什麼？”

    “我們可以爲江先生做反臥底。詭異之樹那邊肯定不知道我們跟江先生有瓜葛，所以我們一定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對江先生必然是有幫助的。”

    “也許我們無法接觸到核心的機密，但是我們在唐攀這邊，一定可以得到一些有用信息的。包括童江南那邊，我們也許也能打聽到一些動向。要是他們搞一些不利於江先生的行動，我們也能提前告知不是？”

    “呵呵，不得不說，你們想的很周到。可我怎麼知道，這不是你們求生慾望驅使之下說的鬼話呢？”

    老夏忙道：“江先生，明人不說暗話，剛纔你跟我們搏鬥的時候，我感覺到你在我體內施展了什麼手段。這手段跟樹祖大人的不一樣，但我堅信，你一定在我體內做了手腳，我別的本事沒有，這點直覺還是有的。既然江先生在我體內做了手腳，一定是有制服我們的手段。”

    阿鬼聞言，面色微微一變。老夏說的事情，他剛纔也感覺到了。只不過他壓根沒往那個方向去考慮。

    這麼說，這個江躍大老的手段，比想象中還要強很多啊。不動聲色之間，竟在他們體內動了手腳。

    見江躍微笑不語，卻沒有否認，老夏跟阿鬼對望一眼，越發堅信老夏的判斷是正確的。

    “江先生，其實我們也知道，詭異之樹是異類，對我們人類充滿仇恨，它的計劃是建立在摧毀星城，消滅人類這個基礎上的。要不是我們一開始就誤入歧途，而後面又沒得選擇，我們絕不至於跟着一條道走到黑。畢竟，它一旦達成了計劃，我們這些人就算活着，也會很尷尬。”

    老夏這次的語氣倒是顯得真誠十足，眼神也透着誠懇的意味：“我知道江先生會覺得，我們這種混蛋，將死之言，沒有什麼可信度。可這些真是我們的心裏話。如果有的選擇，我們是真不願意跟整個人類文明對着幹。我們也知道，人類真的滅亡了，我們這些人也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說他是自知之明也好，是將死之言也好，老夏這番話至少還是有那麼幾分誠懇的意味。

    “所以，江先生，如果最終註定我們是死路一條，你和詭異之樹之間，我本心還是希望，能夠笑到最後的人是你。”

    要說他巧舌如黃，說到底還是爲了求活。

    在這種末世中，人命如草芥，每一天都有無數的人的性命如燈滅一樣死去。

    老夏跟阿鬼也見過太多死亡。

    所以他們更加知道，亂世當中，人命不值錢。

    活着，哪怕是卑微地活着，說點軟話，並不是什麼磕磣的事。

    雖然這些話帶着明顯的討好意味，但老夏認爲自己是肺腑之言。

    他們也的確知道，一旦讓詭異之樹達成目標，他們這些人是否還能活得很滋潤，絕對是個大大的問號。

    最關鍵的是，如果按照詭異之樹的計劃，最終詭異之樹統治了整個星城，星城絕大多數人類覆滅。

    那麼即便他們這些代理人都還活着，詭異之樹也不拿他們開刀，那樣的苟活又有多少意義呢？

    物傷其類。

    如果人類只剩下那麼這幾百個代理人，詭異之樹承諾他們的那些兌現，就算兌現了又有什麼意義？

    沒有一定基數的同類，詭異之樹承諾的超凡能力，用不盡的資源，普通人無法想象的壽數……

    哪怕這些全部兌現，這種所謂的成功，他們又跟誰分享？

    都說富貴還鄉。

    假如有人努力半生，最終混到大富大貴，可回鄉之後，發現故舊相親早就一個不剩了，村子還在，村子的人都沒了。

    這富貴又給誰看？

    同一個道理，若是星城其他人類都死光了，以他們這幾百人，所謂的成功將失去任何意義。

    說句不好聽點的，就以老夏爲例子，就算他到時候獲得了強大的超凡能力，擁有享用不盡的物質資源，可這幾百個代理人當中，女性一共幾個？年輕漂亮的又有幾個？

    像陳銀杏那種級別的更是鳳毛麟角。

    所以，一旦詭異之樹掌控星城，星城的人類就剩他們幾百人的話，一切註定都是鏡花水月。

    也許阿鬼想不到這麼深，但是老夏其實一直都有琢磨這些事。

    所以他剛纔這些話，確實沒有多少摻假的成分。

    如果非得在江躍跟詭異之樹之間選邊，老夏絕對會選擇江躍。

    他也相信，這種選擇放在大多數代理人那裏，如果都是眼下的處境，相信其他人大多數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是任何一個理智的人類，必然會做出的理智選擇。

    也只有少數幾個生來就有反社會傾向，眼裏只有殺戮，只有破壞，只有各種變態想法的傢伙，才會絲毫不在意這些。

    但凡理智尚存的代理人，其實內心深處都明白一個道理。跟着詭異之樹混，終究是一條不歸路。

    除非，當詭異之樹達成計劃之後，會任由他們離開星城。

    可這一切現實麼？

    以詭異之樹的掌控慾望，它絕對不會讓這些代理人白白離開的。

    “江先生，這些都是我們哥倆的肺腑之言，如果您覺得不可信，我們這種小角色，既然落在江先生手裏，也算死得不冤。”老夏語氣低沉，一副我已經認慫，任打任殺，絕不反抗的態度。

    殺不殺這兩人，對江躍來說，確實也不是特別要緊的事。

    反正詭異之樹那邊，江躍也不是頭一次心慈手軟。

    既然上次放着陳銀杏沒殺，那麼放這老夏和阿鬼一馬，江躍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可以。

    “老夏，你是聰明人，跟聰明人打交道，不需要彎彎繞繞。你們想活，我可以考慮給你們一個機會。”

    “江先生，你放心，只要你給我們機會，我們哥倆發誓，一定會十倍百倍報答你。”

    “我不需要十倍百倍。”江躍澹澹搖頭，“我只需要情報，有用的情報，能消滅詭異之樹的重要情報。”

    老夏和阿鬼相互對視一眼，心想這江先生還真是敢說啊。

    消滅詭異之樹？

    雖然他們現在是江躍的俘虜，也承認江躍實力強大，可要說江躍能消滅詭異之樹，他們本能就有點質疑。

    被詭異之樹控制這麼長時間，各種洗腦pua，老夏和阿鬼，包括其他所有代理人的心裏，都潛移默化形成一個觀念，那就是——詭異之樹是不可戰勝的。它是一種比人類強大無數倍，如同神靈一樣的存在。是從遠古神話時代活到現在的強大存在。

    人類要消滅這種神明一樣的存在，談何容易？

    江躍面色一沉：“怎麼？先前你們口口聲聲要做反臥底，這還沒回頭就想反悔了嗎？”

    “不不不，江先生，我們絕沒有這個意思。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蒐集擁有的情報。不過……”

    “不過什麼？”

    “我必須提醒一下江先生，雖然我們非常渴望江先生可以戰勝詭異之樹，可它畢竟是從遠古神話時代就存在的強大生靈，也許它本身就是遠古時代的神靈，這樣的存在，人類真的可以消滅它嗎？”老夏語氣明顯有些悲觀。

    “呵呵，看來詭異之樹對你們的洗腦很成功，在你們的認知裏，它就是不可戰勝的神明？”

    “可它真的很強大啊，不然怎麼可能從遠古時代活到現在？”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它真的那麼強大，強到不可戰勝，爲什麼遠古時代到現在，它要一直鬼鬼祟祟，躲躲藏藏？既然它強如神明，爲什麼還要操控你們這些人類代理人？如果它真的不可消滅，爲什麼不敢痛痛快快出來一戰？而是搞一個個所謂頂級代理人不斷來送死？”江躍澹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