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9章 有人唱反調

    江躍看似不參與物資分配，話也很好聽，不少學生聽到江躍這麼表態，都覺得不愧是江躍，這麼多物資說放棄分配就放棄分配，一般人絕對做不到。因此不少人也生出了些許敬佩。

    可是包括校長在內的校領導們，卻是暗暗叫苦不迭。

    江躍看似把自己排除到分配之外，可他這番話等於是將捐贈給個人這個事實給敲定了。

    這麼一來，他本人參與不參與分配又有什麼區別？

    反正這批物資最終成了私人捐贈，私人對接，校方根本無權染指。

    校長此刻才意識到，這件事釋放出了某種極爲不好的信號。

    楊笑笑和杜一峯這幾位，跟江躍他們一夥早就達成了默契。就等着他們校方提捐贈，然後借題發揮。

    之前校長還以爲杜一峯是玩笑話，捐贈給七螺山挑戰賽參與者跟捐給學校是一回事，而且還用大局觀這種道德綁架來綁架江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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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江躍一鬆口，這些捐贈物資必然落入校方手中。

    校方之所以能掌握主動權，不就是因爲手裏掌握着物資嗎？

    要是物資都被覺醒者們佔據了，那校方還有什麼權力？詭異時代，難道真的指望上級給你撐腰？指望星城政府一直頂你？

    陽光時代的話，這一切理所當然，校方領導肯定代表着揚帆中學的權威，毫無疑問。

    可詭異時代，官方的態度，可未必是這樣了。

    就好比星城一中，吳定超那個傢伙強勢的時候，校方其實就相當於傀儡，基本上話語權都是那些強大的覺醒者說了算。

    尤其是吳定超，坊間有很多關於他的傳聞，包括七螺山挑戰賽的參賽選手，都是吳定超親自指定的。

    所有的方案，也都是吳定超一個人說了算。

    當吳定超去了星城一中之後，星城一中的校方領導層，就徹底淪爲了服務工具，不再擁有決斷權。

    正是因爲有這些傳聞，揚帆中學的校長才會心有戚戚焉，覺得自己應該吸取教訓，絕不能重蹈覆轍。

    這也是揚帆中學最近風向有些變化，以及眼下這個草案出臺的原因。

    校領導層在這個問題上是出奇默契的。

    他們都不想成爲工具人，也都知道一旦覺醒者掌握大權，他們這些小領導層恐怕想專心做個傀儡都不可得。

    此刻的校長，實在是有些騎虎難下了。

    現在他若是接下這一茬，失去的不僅僅是這批捐贈物資，更是釋放某種信號，楊笑笑杜一峯這些走讀生的優秀覺醒者，對他們校領導並不在乎，對他們提倡的團結大局，也根本不在乎。

    而他們還偏偏無可指責。

    人家作爲私人獎勵，獎勵七螺山挑戰賽的參與者，大功臣，難道不行嗎？

    爲什麼珍貴的物資，要給那些素不相識的人享用？

    在這片刻時間，校長終究控制住了情緒，臉上堆着假笑道：“這捐贈是件大事，大家回頭再探討嘛！不管怎麼樣，都代表着這些同學對揚帆中學的一份心意，代表着咱們揚帆中學團結一致的大好局面嘛！”

    既然現場沒法開口爭要這些物資，索性先來個冷處理。

    等物資到位了，自然有辦法道德綁架。

    不就是童迪和王俠偉這兩個老實孩子嗎？

    校長覺得，憑藉校領導層的集體智商，要忽悠這兩個中六青年，那還不是手拿把攥的事？

    大不了，到時候私人多分配一些物資給他們。再許以小隊長的位置吊着他們，只要他們想混上小隊長的位置，還怕他們不肯交出物資？

    杜一峯卻好像沒聽懂校長的意思，依舊是混不吝的口氣道：“校長，難得大家聚得這麼齊，還是得說清楚。這是私人捐贈，學校要是允許珍惜物資進來，願意劃撥地方給他們保存物資，我們物資很快就會到位。要是學校不允許，或者打算強行徵用這批物資，那就算了，我們可不想肉包子打狗。”

    一衆校領導聞言，個個面色大變。

    就是那些單純的學生，聽到這話，也是有些反應過來。

    杜一峯這是指桑罵槐啊。

    罵誰是狗呢？

    說好的團結一致呢？說好的共建大局呢？

    這杜一峯幾個意思？

    要不是杜一峯這傢伙平時確實橫，兇名在揚帆中學傳播六年之久，現場一些暴脾氣只怕當場就要發作。

    校長等人此刻是真的抑鬱了。

    如果說之前還只是物資捐贈的爭議。

    那麼這話一出，便等於公開鬧分歧，將他之前粉飾的團結大局，一下子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不過這個時候，校長自然不可能強頂。

    他也知道，杜一峯這人既然跳出來，真要強頂，誰都料不到他後面還有什麼更難聽，更讓人下不來臺的話。

    更何況，他意識到，這次他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杜一峯。

    甚至杜一峯這個刺頭，也許只是一個馬前卒。

    這才是最可怕的。

    看看江躍跟韓晶晶他們出奇的沉默，一看就非常默契。

    這毫無疑問釋放着某種可怕的信號。

    這些人竟聯手起來，特意用這種方式來對校方發難？

    至於原因……

    那還用問嗎？

    可不僅僅是這個草案的問題，而是他這段時間的動作，已經被人解讀的清清楚楚！

    校長意識到，這次有些失算了。

    他之前就知道杜一峯跟童迪不合，經常鬥嘴。

    所以他這些算計的時候，也把這個因素考慮在內的。

    覺得學校採取的這些舉措，即便是削弱童迪，哪怕被看出來了，杜一峯這一夥人應該是喜聞樂見的。

    或許江躍會有些不滿，不過江躍一向對學校的事務不願意涉足太深，只怕也不會過多干預。

    現在看來，自己還是過於樂觀了。

    萬萬想不到，一向跟童迪水火不容的杜一峯，看上去竟會在這個時候給童迪站臺？

    而楊笑笑竟也跟着附和？

    簡直是細思恐極啊。

    這背後，大有可能是江躍和韓晶晶的態度！

    這二位，絕對是校長自認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當他明白這一點的時候，校長頓時醒悟，知道在物資這一塊，絕對不能頂着幹，必須退讓一步了。

    當下面不改色，大方一笑：“既然一峯同學都這麼說了，可見他對挑戰賽幾位先進同學有多推崇。咱們校方也不是死腦筋嘛，必須得成人之美。物資你們儘管入校，我一定安排地方給幾位同學存放物資。”

    “嘿嘿，不會有人截留貪墨吧？咱可不興層層截留，最後到當事人手裏，十成都不剩半成了。”杜一峯怪笑道。

    校長心裏直叫苦，嘴上卻是笑呵呵：“你這個杜一峯啊，真是鬼見愁。我這個校長給你保證，物資一定分毫不差到這幾位同學手中。等他們驗收完畢，再親自簽收，這你總能放心吧？”

    杜一峯嘿嘿一笑：“校長，你也別怪我多心。衙門裏的事我是見多了，一層層都有人伸手，由不得我不擔心啊。”

    說着，杜一峯總算是坐了下來。

    校長也暗鬆一口氣。

    總算消停了。

    他現在都有點後悔主動提到捐贈物資了，這不是自己找了一堆麻煩麼？

    還得把話題引回那份草案才行，必須趁熱打鐵，將草案變成真正的方案，然後迅速推行。

    只要這些方案一推行，那便等於板上釘釘，誰都翻不了。

    誰要翻，就相當於不識大體，破壞團結了。

    校長朝那邵副主任使了個眼色，邵副主任立刻會意，朗聲道：“同學們，草案相信大家都已經看了好幾遍，大致精神已經學習得差不多了吧？咱們現在來一次舉手表決，反對這個草案的同學，請舉一下手。如果沒有同學反對，便代表同學們都非常支持這個草案，下一步咱們就儘快推進，確保揚帆中學進入一個合理高效的運轉渠道……”

    這表決果然充滿了滑頭。

    如果說支持的人舉手，很多不太贊同的人，便可以通過不舉手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態度。

    可要說不同意的舉手，那些意見不同的人，因爲要舉手，顯得自己是非常突兀的少數人。往往很多人就會放棄舉手……

    不過，這種操作，往往能算計的是那些猶豫不決，做事瞻前顧後，沒什麼底氣的人。

    有些人卻約束不了。

    比如……

    其他桌果然一片平靜，根本沒有一個人舉手。

    而江躍他們這桌，在邵副主任話音剛落的時候，杜一峯跟楊笑笑的手就舉了起來。

    杜一峯的幾個跟班，也跟着猶猶豫豫舉了起來。

    其中還有一個人讓江躍都感到意外。

    竟是鍾樂怡！

    鍾樂怡坐在童肥肥邊上，一臉嚴肅地舉起手來，她竟然公開站出來反對這個草案。

    哪怕是再傻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是鍾樂怡替童迪鳴不平。

    其實大多數人都不傻，也都知道這個草案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歡喜的，但對童迪來說，肯定是悲催的。

    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這個草案一出臺，損失最大的就是童迪，最失落的也是童迪。

    一個名義上的覺醒者領袖，很可能一下子滑落到孤家寡人。

    要是選拔小隊長再搞些貓膩，他甚至連個小隊長都撈不到。

    而即便撈到一個小隊長那又如何？按這個建制，小隊長的數目會有好多個，以後隨着覺醒者不斷出現，理論上可能會出現幾十個小隊長。

    不能說一點都不值錢，但含金量肯定是跟現在沒法比的。

    至少現在，童迪擁有發號施令的權利，雖然很多人背地裏未必多服他，但明面上肯定不能跟他硬頂。

    可一旦降爲小隊長，和他平級的人就多了。

    所以，看到鍾樂怡舉手，大家雖然覺得有些意外，卻也覺得情理之中。

    似乎，有好戲要看啊。

    看着那一桌好幾個舉手的人，一些心性不好的學生，不但沒有表示出什麼擔心的樣子，反而頗有些幸災樂禍，唯恐天下不亂，恨不得現場大鬧起來，好讓他們有一場熱鬧可以看。

    邵副主任顯然也沒料到自己一句走流程的話，竟真的有人舉手反對，而且還有這麼多個！

    這種不講政治的情況，怎麼會出現在楊笑笑這種高幹子弟身上？

    以至於邵副主任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額頭大冒虛汗。

    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下來，滿臉堆笑道：“呵呵，看來還是有幾位同學有不一樣的想法嘛！這沒關係，每個人都有表達意見的權利嘛！咱們今天充分發揚民主，允許不一樣的聲音存在。不過呢，我們也欣喜地看到，絕大多數同學，對這個草案還是支持的，贊同的。相信結果大家也看到了嘛，按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這個草案，咱們就算通過了。”

    少數服從多數原則。

    讓杜一峯這種刺頭也無話可說。

    不過杜一峯似乎也不太在意，他要表達的就是一種態度，向江躍表達他的態度。

    至於草案什麼的，他其實一點都不關心。

    就算揚帆中學就地爆炸，他也不在意。

    現在態度已經表達到位了，杜一峯也便懶洋洋地放下手。

    倒是那楊笑笑，忽然道：“邵副主任，我可不可以說兩句？”

    邵副主任面色有點僵，他很想說不可以。

    可這話真要說出口，就太丟人了。

    有些爲難地望向校長。

    這事還得校長拿主意才行，他邵副主任可真扛不住楊笑笑杜一峯這些刺頭。

    校長無奈，只能強壯笑臉道；“笑笑同學有意見要補充，歡迎嘛！”

    既然堵不住你的嘴，那就限定一下你的話語範圍，咱只能提補充意見，可不許唱反調。

    當然，這約束有沒有效果，校長也不敢想。

    楊笑笑卻好像沒聽懂校長的暗示，微笑道：“其實我也不是唱反調，而是看了這個草案，有一些疑惑，看到了一些隱患，覺得有些擔憂罷了。”

    隱患？

    擔憂？

    校長臉色有點發白，這楊笑笑果然不像是補充意見，而是要開炮，要對這個草案進行批判啊。

    這可萬萬不行。

    “笑笑同學，具體的情況，要不歡迎回頭跟校方詳細溝通？我們一定從善如流！現在，咱們先走一走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