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0章 給我一個不趕盡殺絕的理由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犁天字數:4358更新時間:24/06/29 15:53:45
    沒人會在意失敗者的醜態。

    江躍連正眼都沒瞧杜一峯,掐着手腕上的智能手錶,彷彿自言自語道:“六十秒倒計時,你有六十秒做決定。六十秒後,我就會走出那扇門。”

    “等我走出那扇門後,你就自求多福吧。”

    杜一峯嘶聲道:“江躍,你何必這麼咄咄逼人?我們六年同窗,就算我一時糊塗,受人矇蔽,可我從前對你也算很不錯吧?”

    江躍面無表情:“五十秒。”

    “非得玉石俱焚嗎?你以爲,我老杜家會讓你成功走出酒店大門?”

    “四十五秒。”

    “哈哈,你少來這一套,攻心術是我們這種大家族玩剩下的。說真的,我覺得該做抉擇的是你。你以爲現在佔了點小便宜,就真的把局勢掌控在手裏了嗎?你永遠不知道這裏頭的水有多深,深的可以淹死你十次八次!”

    江躍始終反應淡漠,就好像一個倒計時機器:“三十秒。”

    “哈哈哈,你繼續數啊,我要是怕你算我輸。”

    話很豪壯,可聽在江躍耳中,卻明顯已經露怯。

    “二十秒。”

    杜一峯裝不下去,氣急敗壞吼了起來:“江躍,你真是拎不清嗎?你知道自己跟誰作對嗎?你再執迷不悟,不但你自己會粉身碎骨,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所有跟你關係好的人,一個個都會不得好死!”

    “十秒。”

    江躍屁股終於挪動,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眼神冷冽,冷酷地瞥了杜一峯一眼,就好像看一個將死之人。

    面對杜一峯這種無能的叫囂,他甚至都迴應都懶得迴應一句。

    可他這個眼神,以及他的肢體動作,分明已經清清楚楚告訴杜一峯,你死定了!

    杜一峯在這種壓迫下,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噗通一聲癱倒在地。

    看着江躍朝門外堅決走出,杜一峯幾乎要哭了出來:“等等。”

    江躍連腳步都沒停頓一下,已經走到吧檯位置,再走幾步,便要走出那扇門。

    杜一峯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當江躍走出那扇門時,便意味着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他的命運將完全由江躍主宰。

    他完全可以感受到,江躍絕對不會心生憐憫。

    “我說!”

    杜一峯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渾身頓時一鬆,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終於得到了解脫。

    江躍總算停下了腳步,站在吧檯的位置,並沒有急着返回。

    “你想好了再說。我可不想從你嘴裏,再聽到那些沒有意義的威脅,沒有營養的討價還價,更不想聽那些編造的謊言。”

    “我說,我全部照實了說。”

    杜一峯其實何嘗不清楚,他要是把背後的人給招供出來,對他們老杜家而言,絕對是一次滅頂之災。

    可眼下要是不說,眼下這關他就過不了。

    他毫不懷疑,江躍一旦鐵了心要殺人,絕對不會因爲他杜一峯曾經是同窗,便心慈手軟。

    杜一峯跟江躍打過這麼多次交道,對江躍的處事風格還是頗爲瞭解的。

    這個節骨眼上,絕對不能玩火。

    一旦杜一峯破防,那麼再矜持再搞什麼算計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而且,杜一峯清楚感覺到,自己在江躍面前就是一個透明。

    如實招供才是最聰明的選擇,任何小聰明在江躍跟前,完全用不上。

    當然,江躍卻一直很穩健。

    當杜一峯招供時,他一直用窺心術觀察對方。只要杜一峯稍微有些風吹草動,他便能大致判斷出他是否在撒謊。

    總體來說,杜一峯還算老實。

    當然,這個老實不是他的本性,而是他怕死。

    當杜一峯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一切和盤托出的時候,江躍的反應卻比杜一峯想象中要平靜多了。

    “萬副總管真捨得投入,把自己兒子都派出來麼?”

    杜一峯沮喪道:“現在你知道,你要對抗的是什麼級別的存在吧?”

    “呵呵,我只是要你親口說出來罷了,其實答案並不難猜。”

    “不可能!我不信你事先就知道。”

    “星城雖大,卻沒有多少新鮮事。只能說,你老杜家信息還是不夠對稱,人家把你當棋子,卻未必什麼信息都透露給你。說白了,你就是一隻可悲的棋子,自己卻洋洋得意,覺得傍上了大腿。”

    這是事實,但這個事實對杜一峯而言,非常打臉。

    杜一峯其實何嘗不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只是,能成爲萬副總管的棋子,能成爲嶽先生那種高人的棋子,杜一峯覺得與有榮焉,他甚至恨不得主動貼上去,狠狠抱住這些大粗腿。

    只可惜,這大腿還沒抱穩,他自己這邊就翻車了。

    不過,杜一峯輸陣不輸人,強辯道:“就算我是一枚棋子,你把我這枚棋子除掉,還有很多很多的棋子,你別以爲,你就穩了。”

    “我穩不穩,和你這枚棄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呵呵,我老杜家在星城有自己的根基,就算是萬副總管,也不見得隨隨便便就能把我當棄子。”

    “但如果他們知道你出賣他們,你想不當棄子都難。”

    杜一峯很想找回一些氣勢,想保持最後的倔強。

    聽了江躍這句話,他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那點氣勢,瞬間又垮了。

    無力地看着江躍,語氣也明顯少了幾分傲氣,帶着幾分商量的意味:“江躍,我認輸,我承認自己辦了件蠢事,你棋高一着,你該不會趕盡殺絕吧?”

    杜一峯很清楚,只要江躍對外宣稱,杜一峯招供了他幕後指使者是萬副總管,派他杜一峯對江躍下毒。

    只要這個輿論在星城發酵,萬副總管的口碑必定會受到衝擊,這對星城政局的平衡而言,勢必會造成極大影響。

    而這一切,如果都是因爲杜一峯的招供,那麼可以想象,萬副總管對他老杜家該得多麼失望。

    換句話說,他們老杜家等於是把萬副總管得罪死了。

    不僅僅是萬副總管,還有那位神祕的嶽先生。

    這都是他們老杜家根本惹不起的龐然大物。

    所以,杜一峯眼下不得不低頭,不得不低姿態跟江躍商量,請求他不要將這件事宣揚出去。

    就算要找萬副總管報復,也千萬別說是杜一峯招供的。

    杜一峯這個請求,卻沒有得到江躍的迴應。

    “江躍,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知道,這件事是我不地道,我願意賠償。”

    “呵呵,你覺得我缺你們那點賠償麼?”

    “那你要什麼?”

    “我要什麼,你仔細琢磨琢磨。”

    杜一峯哭喪着臉:“我現在腦子一團漿糊,哪還琢磨得出來。”

    “那你就在家等着消息吧。”

    江躍說完,又作勢要走。

    杜一峯連忙攔住,哀告道:“有話好說,好歹同學一場,別趕盡殺絕行不行?”

    江躍冷笑,順手將那混了毒液的茶水,緩緩倒着。

    “你對我下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不要趕盡殺絕?那時候,你都恨不得我早點死吧?現在你跟我談不要趕盡殺絕?”

    “是我豬油蒙了心,是我鬼迷心竅,我錯了,我真錯了。我被他們一通蠱惑,上了他們的惡當。江躍,我跟你之間,真的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我頂多就是有點嫉妒你,可我真沒想過,我們之間會走到這一步啊。”

    “行了,苦情戲就免了。”江躍不屑道。

    “是是,咱們同窗六年,應該多敘溫情。”杜一峯舔着臉道。

    江躍還真不得不佩服,這小子的臉皮是真厚。

    江躍將杯子放下:“一峯,你應該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誰要是對我下死手,我必然不可能善罷甘休的。別說你我是同學,就算是朋友,也同樣如此。”

    杜一峯臉色難看:“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肯高擡貴手,放我一馬?”

    江躍緩緩搖頭:“這是原則,打蛇不死,反遭其害。放是肯定不會放你一馬的,除非你找到我不殺你的理由。”

    “理由?什麼理由?”杜一峯喃喃道。

    “你要是想找活路,就別一直裝傻。”江躍語氣不善,“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真不是裝傻,可否給點明確些的提示?”

    “你要不被殺,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找到你對我而言,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杜一峯腦子忽然一陣開竅。

    “我知道了,你……你是要我反過去臥底?給你當棋子?”

    他本是個靈光人,要不是一直被江躍玩弄於股掌之間,他的智慧顯然是不差的。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杜一峯頓時就明白過來了。

    一定就是這麼回事!

    “一峯,你果然是聰明人。聰明人爲什麼要做那種蠢事呢?”

    杜一峯此刻的臉色簡直堪稱精彩。

    他甚至都沒心思去計較江躍的風涼話。

    他腦子一片空白。

    給江躍當棋子?反過去算計萬副總管?算計嶽先生那種絕世高人?

    這是他杜一峯該想的事嗎?

    光是想一想,他杜一峯都覺得自己簡直是膽大包天,就這麼一個念頭,那簡直就是在犯罪。

    “江躍,你饒了我吧,你們神仙打架,別把我這小鬼卷進去啊。我真的扛不住,就我這小身板,摻和不動啊。”

    “呵呵……”江躍的笑聲充滿諷刺。

    “所以,在你眼裏,萬副總管和那個嶽先生,只要稍微勾一勾手指,你就恨不得往上撲。那時候你怎麼沒想過,神仙打架,別把自己卷進去呢?現在你已然卷進來了,卻跟我說不要把你卷進去?你這話是不是顛三倒四?是我把你卷進來的麼?”

    這時候來裝無辜?

    杜一峯面如死灰,他其實也知道自己是詭辯,邏輯上肯定站不住腳。

    “江躍,我跟你說句實話吧,跟你作對,失敗了最壞的結果,頂多是我自己一個人倒黴。但是跟萬副總管和那個嶽先生作對,我老杜家整個家族都會跟着倒黴,他們一句話,可以讓我們老杜家在星城消失得乾乾淨淨。”

    “所以,還是這套欺善怕惡的邏輯?”

    江躍怫然不悅:“既然你願意自己倒黴來成全老杜家,那還談什麼?”

    杜一峯避重就輕:“江躍,我知道這很過分,可我何嘗不是爲你考慮?你真覺得,你有能力對抗萬副總管,對抗中南大區排名前五的巨頭人物?能對抗那個神祕的嶽先生?爲什麼不換個思路,退一步海闊天空?”

    江躍差點笑了。

    這杜一峯事到臨頭,居然還有閒心勸他退一步海闊天空。

    已經沒有必要再跟他廢話下去了。

    “杜一峯,你就抱着對萬副總管和嶽先生的敬仰去死吧,希望他們事後能給你追封一個烈士。”

    江躍說完,頭也不回就朝門口走去。

    杜一峯面如死灰,整個人徹底癱軟在沙發上。

    他很清楚,自己的命運被宣判了。

    “小江,留步。”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急匆匆走進一人,赫然是杜一峯的父親杜千明。

    杜千明行色匆匆,看上去似乎是剛抵達銀湖大酒店。

    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見到江躍要離開,又看到杜一峯那生無可戀的樣子,聯想到江躍讓杜一峯去死這句狠話,杜千明愛子心切,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杜總,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江躍並沒有逗留的意思。

    杜千明忙道:“小江,給我一個面子。這孽子得罪了你,給我這個當爹的一次機會,行不行?”

    老杜家父子,江躍其實對杜千明的觀感,反而好過了杜一峯。

    杜千明能成爲星城顯赫人物,手腕和心術自然都遠超杜一峯這個嫩瓜子。

    上次雙方交易的過程,至少是愉快的。

    這個面子,得給。

    杜千明把杜一峯叫到一邊,問清楚了情況後,臉色也明顯變得無比難看。

    掄起手臂,狠狠一耳光扇了過去。

    直接把杜一峯扇了個踉蹌。

    “孽子,孽子!你是鬼迷心竅嗎?”

    杜千明氣得面色發紫,走到江躍跟前,深深鞠了一躬。

    “小江,你救過這個畜生幾次性命,沒想到他竟然恩將仇報。是我教子無方,我先向你陪個罪。”

    “其實,萬副總管和那位嶽先生拋來橄欖枝的事,我老杜是知曉的。這個決定,也是老杜家集體決定的。可這小子在茶水裏動手腳這件事,他並沒有跟我明說,我事先並不知曉。我要是知道,絕不允許這畜生胡來。”

    面對激動的杜千明,江躍卻不置可否。

    他要的不是這種表演性的東西,他要聽的是乾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