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5應做之事

    但消影終究是是有兩個人的力量，就算這樣的防禦暫時失去了作用，但對方也必定要和他貼近，自己的贏面依舊很大。正當老者準備應對極道下一次的進攻之時，他忽然看見，極道手上的那團虛無一般的黑色火焰消失了。

    這也正式的意味着，他再不使用極道隕生拳的手法了。極道已經完成了他的目的，極道隕生拳將會有更爲廣闊的提升空間，空間之門他的確需要運用的更加熟練，只不過不是現在。

    導出態的時間快要結束了。現在極道的導出態已經不會給身體帶來那麼嚴重的負擔，他在教授鬱鈴的十幾年來其實算是有突破的地方僅僅只有這個點，但這的確是質的飛躍。

    導出態現在已經可以被視作一個“充能型”的最終手段，當極道處在常態之下都會給導出態補充力量，運用之時消耗，不會像之前出現用完之後就有嚴重後果的情況，現在的他，用過進入“冷卻”的時候僅僅只會覺得疲勞而已。

    光影兵器在極道的周身迅速的浮現，一瞬間密密麻麻的便彷彿遍佈在了一面牆上，奪目摧殘的光芒映射進了老者的眼中，他知道，對方這是要給他展示自己的底牌了。

    老者之前有見過光影劍，忽然懸浮的武器如同一隻利箭直接射出。只在剎那之間就可以命中對方的頭部。老者將這種能力暫時的叫做召喚。

    消影和他做出了相同的動作，他們將長刀橫在身前，身體微微的下蹲。隨時做好爆發的準備，面對這招老者可是期待已久，他自然是全神貫注！

    但是，光影劍起了變化。忽然有一個圓形的小黑球在沒把光影劍的中心出現，這種黑球又帶着一點深紫色的色調，老者緊緊的盯着那個黑球，眼神之中也滿是忌憚之意！

    那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能量球，老者可以看到，他似乎一直在不停的坍縮放大，周圍的光影劍也是漸漸的被它吸收了進去，最後看到了只有那道牆上的一個個黑球，極道緩緩的升起，他靜靜的懸立在這些黑球之中。

    老者臉色一沉，極道的氣息變了。變得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那種壓抑和凝視深淵之時內心的那種渺小感如同一座大山一樣壓了下來！老者甚至感覺時間都是變慢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遲緩，甚至連他的感知，他的注意也是！

    “第一刻印——暗蝕。”

    話音剛落，老者的面容就在一瞬間鉅變。只見那一條條黑色的射線從那小球之中噴吐而出，他們拖着一條常常的淡紫色的尾巴曲折前進。成千上萬條射線疾風驟雨一般的朝着他掃射過來，攻擊密集的程度根本不可能做到躲避，老者猛一咬牙，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在一瞬間涌上了他的心頭，這是他這麼多年以來的經驗告訴他的直覺！

    嗞——

    周圍什麼聲音都聽不到，能夠聽到的只有雜亂的音爆聲。目光所能夠看見的只有空間之中那不斷的交織的漆黑的射線，一張令人膽寒的巨網從空間之中無死角的散射過來。

    時間變得很慢，彷彿他做出一個動作都要花費極長的時間一樣。周圍一切細微的變化都被無限的放大，甚至連吐氣的動作，都變得一節一節的緩慢。

    咔——

    老者的呼吸在一瞬間彷彿停止，所有的射線都在這一瞬間暫停。在他面前約莫五釐米的地方停住，那漆黑的圓點就在老者眼前靜靜的懸浮着，隨後化作了虛無，千萬條漆黑的射線在老者面前停下，而後又換做一團煙霧消失。

    老者滴下了一滴冷汗，這才看見老者的周身居然已經有了一層淡藍色的光膜，無死角的攻擊只能用這種方式抵擋，但在那光膜之上只能見到一個個密集的小孔，甚至連消影的身上都出現了那種密集的小孔，比陣眼略大的小孔。

    極道已經恢復了原先的模樣，他朝着老者微微一笑。但此刻的他因爲強制暫停暗蝕和導出態之後的疲乏感已經看上去有些虛弱。他走進了老者，顯然後者還沒有從那種震驚之中回過神來。

    “老人家，您有這樣的能力，爲什麼會選擇去助紂爲虐呢？”

    極道的話語將他拉回了現實，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汗流浹背，緊握住長刀的那隻手已然有一些僵直，剛纔的一幕確實是太震撼了，每一條射線都以不同的角度，軌跡掃射過來，這樣的景象，他之後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

    “我心中沒有那種善與惡的觀念。我想你也知道，所謂的善惡，終究只是立場角度的不同而已。在重明看來很可能你們才是惡人，而且那個人，他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老者沒有明說，但極道還是點了點頭。他的直覺的確沒有做，這個重明，不是單純的好色。或許還有什麼理由，還可能是一個很正當的理由，但極道無法接受這樣的做法。

    “你叫什麼名字？”

    “極道。”

    老者微微的一愣，隨即無奈的笑了笑：

    “還真是符合實際的名字啊。極道，極道。果然是極致的道，極致的強大。”

    “我想你應該沒有朋友吧。”

    “何出此言？”

    “在你的攻擊之中，我感受到了一種孤寂，一種站在頂點之時望向腳下的羣山身邊卻沒有人陪伴的那種孤寂。這幅身軀，加上這樣的實力，怎麼想都不會是有朋友的那一類人。”

    老者之所以會感受到這種情緒，主要是因爲他也沒有朋友。這條孤獨的道路，只有他一個人默默的堅守着，他甚至沒有妻子，沒有追求過自己的所愛，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在了這把刀上。

    可惜，有的時候天賦真的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如果老者是一個絕頂天才，有着這樣的決心，將來成爲威震八方的一個人物，也不過是一種必然而已。

    極道沒有否認。可以說他確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交心的朋友，魔徵，綰綰，蕭湘，宸塵，他們或許只是相互利用，就算有想要成爲他朋友的人，也沒有辦法走到他的心裏去。他們的世界相差的太遠，太遠了。

    遙露，或許是現在唯一能夠完全理解她的異性。千璇自然不算了，兩人是夫妻，是患難與共所產生的至高的情誼，已經不在什麼朋友的範圍之內了。

    遙露雖然有那份心能夠理解他，也有着相似的悲慘的境遇。但是相處的時間實在是太短，而且這麼久沒有見面，遙露也不知所蹤，硬說朋友的話，談不上。

    神途，或許是最理解極道的那個人，擁有和極道一樣甚至超越他的智謀和能力。但是這個人的眼睛總給人一種陰謀的感受，無法交心，自然不能稱之爲朋友，如果硬要說的話，可能是互相欣賞的一種關係吧。

    “我理解的，沒有朋友是很孤單很難以忍受的。一個人默默的獨行，向前望去只有不知何時會到的中點，向後望去只有一種悲涼的死寂。”

    老者嘆了一口氣，但這個時候極道卻繼續講到：

    “我有心愛之人。而且沒有朋友不見得是一種壞事，這樣挺好的。”

    經歷過這一切的老者，忽然擡起了頭來。他緊緊的盯着極道那醜惡的面容數秒，他明白，要這樣毫無感情的說出這樣一句話，到底需要怎樣的“勇氣”。

    “極道，力量的強大永遠是一把雙刃劍。你永遠不知道你還能控制這種力量多久，你永遠不會想到你下一步會把這份力量用來做什麼。”

    “我這一生，領悟的東西沒有多少。我唯一能夠告訴你的就是很簡單的道理，到底什麼被稱之爲人，關鍵在於這裏。”

    老者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並接下去講到：

    “有心的才是人。無論一個人的皮囊究竟如何好看，但那終究只是皮囊而已，這永遠不能拿來作爲判斷人的依據。就算全世界都認爲你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怪物，一個惡靈。但至少你自己要認爲自己還是一個人，因爲你有心。”

    極道的眼神有些變動，他甚至覺得有些感動。這或許是他第一次，有了除了千璇之外的人願意對他說這樣的話。

    老者也十分擔憂，這份過於強大的力量並不是出現在一個毫無問題的人身上。他的氣息太過的壓抑，太過的沉重，對抗這種邪念完全憑藉的只有自己的意念，他真的怕哪一天面前的這個人墮落到黑暗之中去，將那無死角的黑暗射線不分差別的攻擊，這將會是一場災難。

    “只有當一個人把自己當做人的時候他才會是人。他才會有有很多的顧忌，有很多作爲人不能做的事。”

    老者說的道理極道都懂，他也正是依靠着這些理念來壓制着自己的情緒，自己內心的那種惡意。但聽別人講出，那種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因爲被人關心，被人擔憂的感受並不令極道討厭，即使那是一個長者。因爲他已經幾乎沒有這種被人厭惡的機會了。

    吾心吾行，所做之事均爲應做之事，而非想做之事。

    這個承諾多久了，極道也不記得了。他記得他和千璇說過類似的話，想做和應做，他選擇了後者，由此也決定了他一生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