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八旗要經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傲骨鐵心字數:2382更新時間:24/06/29 15:32:02
    “近聞有將歸順人民給發資本令其貿易,同於家人,或擅發告示,佔據市行,與民爭利,虧損國稅,亂政壞法莫此爲甚。自今傳諭以後,宜亟改正,若仍怙勢不悛,定置重典,決不輕宥。”

    順治八年的這道詔令頒佈後,清廷明確了八旗不許經商。

    表面上是防止旗人經商與漢民爭利,實則是由於八旗人數相對漢人少得太多,所以想要保持八旗戰鬥力,旗人除了當兵做官外就不能做其它事。

    看上去跟明朝的軍戶制度差不多。

    父爲軍戶,子爲軍戶,子子孫孫爲軍戶。

    不過事實表明這個制度跟明朝的軍戶制度一樣爛,甚至比明朝的軍戶制度爛得更早,更徹底。

    以致一代人時間都不用,僅僅不到二十年,八旗就從上到下爛到根了。

    原因便是八旗是不許經商,可旗人入關以後家家都分到了從漢人手中強奪的產業,他們自個不能打理,可以交給家裏的旗下奴包衣打理啊。

    一個個甩手掌櫃當着,吃喝不愁的,誰他娘的還願意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賣命?

    老一輩把苦都吃了,就該下一代享福。

    不服?

    你家上一代是開國功臣麼!

    因此八旗不許經商實際就是漏洞百出的政策,對於上三旗和下五旗有權勢的那幫旗人而言根本不是事,只能約束一下旗裏的老實人。

    也就是最底層的旗人。

    甭看旗人在漢人面前是大爺,可旗人內部也分三六九等。

    一個國家的財富集中供給八旗,而供給八旗的財富又集中供給了一小撮人,以致統治階級內部都因爲分贓不均導致貧富差距過大。

    眼面前剛入關才享受二十年還看不出問題嚴重性,再過幾十一百年,問題積累到底層旗人都想把大清給掀翻了。

    現實問題是巴布爾這個荊州將軍要是與人合夥在長江做水運買賣,確實是犯了八旗不許經商這個律條的。

    沒人揭發則罷,有人揭發的話肯定要受處分。

    故而哪怕明知這買賣來錢快,也穩定,巴布爾都不敢越這雷池。

    王五大致清楚巴布爾的顧慮,但爲了將這個荊州將軍拖下水,形成利益共同體,以達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效果,便問道:“將軍可知荊州知府衙門的廚子年俸多少?”

    “多少?”

    巴布爾初來乍到,哪裏曉得這種事。

    “三十兩!”

    王五伸出三根手指,說這三十兩還是純得,因爲人廚子還包食宿。

    不僅是衙門的廚子,市面上的廚子都一樣,好些的酒樓大廚年俸甚至有五六十兩,比一個知縣俸祿都要高的。

    “三十兩,這麼多?”

    巴布爾有些吃驚,因爲這差不多是二等八旗兵餉了。

    按順治年間定的旗餉制度,八旗軍餉分五等。

    親軍(侍衛)、前鋒、護軍、領催、弓匠長、鐵匠長月支銀4兩,年俸是48兩;

    馬甲、弓匠、二等鐵匠、炮手月支銀三兩,年俸是36兩;

    外郎、步軍領催、銅匠、三等鐵匠、學習炮手、鄂爾布月支銀二兩,年俸24兩;

    步甲、養育兵月支銀一兩五錢,年俸18兩;

    四等鐵匠月支銀一兩,年俸12兩。

    除餉銀外另外一塊就是米貼。

    摺合用銀算的話,最低等的步甲一年工資大概33兩左右。

    這也是絕大部分旗丁的工資水平。

    綠營兵這一塊一等馬兵年工資24兩,二等無馬兵年工資18兩,三等守備汛兵年工資12兩。

    另每兵每月支米三鬥。

    整體工資水平拿八旗要差到一半。

    一個廚子年工資30兩相當於八旗二等和三等工資之間,和一等營兵工資差不多。

    因而巴布爾着實有些驚訝,也不清楚額駙同他說這個做什麼。

    旗餉是朝廷定的,也是戶部撥的,只要每月定期發放便可。

    “朝廷發的是朝廷發的,可其它的費用難道不需要將軍自籌?”

    王五說的這個自籌費用包括養馬費、船隻修補費、將軍府、都統協署及各辦事衙門的運轉資金,另外什麼交通出差費、請客招待費、辦公會議費等亂七八糟的費用都得荊州駐防八旗自籌。

    “喂馬的草料一年都得24兩,平均下來一個月得2兩銀子,咱荊州駐防八旗多少戰馬,光這些戰馬的草料費每年都得大幾萬兩銀子,將軍打算怎麼個自籌?”

    養馬費用後世的話講,其實就是燃油錢。

    這個錢可沒有納入八旗兵餉中,得巴布爾這個荊州將軍想辦法解決。

    之前清廷撥給荊州駐防八旗戰馬3800匹,按每兵18兩養馬費計給了幾萬兩。

    但這是一次性的!

    且這18兩養馬費只能供養戰馬十個月左右,以後養馬費這一塊戶部是不再撥付,全由荊州駐防八旗自行解決。

    自籌途徑有兩個。

    一是從圈佔良田租金中提取;

    二是由荊州地方及湖廣巡撫衙門給予一定補貼。

    荊州地方和湖廣巡撫衙門能給的補貼是很少的,因爲大頭需要上交戶部。

    所以最後亂七八糟糕的費用都得從那圈佔良田的租金中提取。

    這年頭賦稅是每畝納谷上則田3鬥2升,中則田2鬥4升,下則田1鬥4升,地6升。

    一斗是十升,按一升糧一斤半計算,上等良田交的田稅是32升,摺合銅錢也就七八百文。

    中田和下田則更少。

    且這還是漢人種田應交的田稅,八旗圈田名義上直接分給旗丁的,因此旗丁上交的田稅要比漢人上交的還要少。

    五十萬畝良田最後荊州將軍府能夠提取上來的費用最多十萬兩左右。

    光一個養馬費就得大幾萬兩,巴布爾能勉強做到收支平衡就算大才了。

    百分百是錢不夠用。

    錢不夠用怎麼辦?

    除了對荊州本地的漢民極其盤剝外,他根本沒有其它辦法。

    相對京營八旗的收入,駐防八旗也是少了許多,這也導致各地駐防八旗與當地漢人間的衝突加劇,根子就在於錢。

    當然,巴布爾也可以上書朝廷要錢,但那樣做等於他告訴朝廷自己沒本事。

    智者所不爲。

    “將軍,朝廷的規定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依我看朝廷是不準咱們八旗經商,但沒說咱們八旗不能維持市場經營秩序,監督各行各業有序發展。”

    王五的對策是成立一個長江水運行會,名義上這個行會由荊州知府衙門主辦,但實際管理者是荊州將軍衙門。

    怕巴布爾這個真韃子不瞭解後人智慧結晶,想了想又解釋道:“就是一個班子兩套牌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