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神童現身

    長安城內，醉仙樓上，一個衣着尋常的孩童正在大吃大喝。此子約莫八九歲的年紀，看那氣質形象不似農家稚子，像是見過世面的。但這番吃相卻極爲惹眼，簡直是毫無形象可言，旁邊桌席的食客不由得調侃道：“這小娃，你是哪家的？是不是離家出走三天沒吃飯了？喂，夥計，你可看好了這位小客官，離家出走不一定帶銀子的。”

    夥計陪笑道：“幾位爺莫要打趣，這位小公子許是餓壞了而已，進門都是客。客人能對我們的美食大快朵頤，正是對我們醉仙樓掌勺大師傅的肯定，我們是心懷感激的。”

    喲，這夥計會說話，不錯！如果不是知道醉仙樓是侯爺的產業，不敢跟侯爺搶人，我都想把這夥計聘去我那裁縫店了。

    就你那裁縫鋪子？用得上這麼好的夥計嗎？聽人家出口成章的樣子，似乎是讀過書的，應該去我那文房四寶鋪子才對。

    ……

    一衆食客聊的火熱，一樓氣氛越發熱鬧。

    這時，一個稚嫩的童音響起，打破了喧鬧的歡愉，“店家，來一壺好酒！”

    噗……

    我沒聽錯吧？這孩子要飲酒？

    一時間，整個一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了那孩童。

    霎時的寂靜，連醉仙樓的掌櫃都驚動了，連忙出來查看。

    店小二快步走過去，禮貌的說道：“這位公子，實在是抱歉，我們店裏有規定，孩童不得飲酒。所以……”

    對方一手拿着雞腿，一手拿着肘子，嘴上沾滿了油葷，不滿的說道：“在你家花錢吃飯，你們還給我定規矩？這不是店大欺客嗎？這規定是誰定的？也不怕惹客人生氣，再不來了？”

    小二不失禮貌的說：“客官，規矩是我們的東家，也就是冠軍侯定下的。客人如果不滿，再不來了，我們也沒辦法。只能抱歉。”

    這時掌櫃的走了過來，幫忙解釋道：“小公子有所不知，規矩並非是給客人定的，是給我們這些夥計定的。您可以選擇自己帶來自己飲，但我們卻不敢賣給您，否則壞了規矩就要砸了飯碗。”

    哦……

    “原來是這樣啊！冠軍侯也真是的，管的太寬了。這不是瞧不起小孩子嘛，憑什麼孩童不許飲酒？我從小在家就喝酒，酒量不輸成年人的。不行，這個規矩不合理，我要跟他當面理論理論，讓他改改規矩。”

    “你是掌櫃對吧？去把你們東家找來，也就是定規矩的冠軍侯。”

    譁……這孩子好大的氣派，竟然敢讓冠軍侯過來見你？你當自己是誰呀？當朝太子也沒這個面子吧？

    醉仙樓掌櫃什麼人沒見過？很快就看穿了這孩童的心思。

    笑着說道：“小公子，你如果想見侯爺呢？就去侯府投遞拜帖。每年來此的食客不知凡幾，您這一招啊，本店不知見過多少次了。”

    “三兒，既然這位公子喜歡飲酒，給他上一壺果酒吧，算店裏送的。”

    被拆除了心思，那孩子也不覺尷尬，撇了撇嘴說道：“果酒？店家太小氣了，要送就送三勒漿。”

    啥？三勒漿？

    聞言，掌櫃的還沒開口呢，店裏其他食客紛紛大笑了起來。

    有人笑着喊道：“喂，小家夥，頭一次來長安吧？三勒漿？那玩意兒壓根不配進醉仙樓的大門。醉仙樓的果酒可不是你家過年糊弄孩子的，一壺果酒三兩銀子呢。”

    “人家小公子又不懂，你們別起鬨。這樣吧，小公子既然喜歡喝三勒漿，那在下願意拿一壺三勒漿，跟公子換那一壺果酒如何？”

    “去去去，你這是明擺着佔人家小孩子便宜，要不要點臉？”

    ……

    聽着食客們的歡笑，這孩童也知道自己鬧出了笑話，小臉微紅，竟然不理睬衆人的喧鬧，直接轉身坐了下來，繼續大口乾飯。嘴裏塞滿了美味肉食，還不忘朝掌櫃含糊不清的喊道：“桑九桑九……”

    嘿！這小家夥脾氣倒是不小。大家調侃一陣，各自重新開席，一樓再次恢復了之前的熱鬧。

    一番大快朵頤，吃的彎不下腰的小家夥解下錢袋結賬。

    夥計熱情的幫忙把人扶起來，“小公子，一次吃太多對身體不好，且慢回去，喝碗我們的消食茶吧。”

    “哦？茶還能消食？”對方很是好奇。

    夥計解釋道：“說是茶，其實是一道藥膳，我們侯爺親自開方調配的，酸甜可口助益消食。”

    “哦？那行，來一杯。錢袋給你，替我結賬，該怎麼算就怎麼算，這頓美食貴點也值。”

    “咳咳，公子客氣了，消食茶不要錢的，本店贈送。”

    “呵呵，難怪你們生意好，冠軍侯真會做生意。”

    ……

    小二接過錢袋掂了掂，臉色微變，並沒有走向櫃檯。

    對方不解道：“怎麼？有問題？”

    店小二解釋道：“公子，您這頓飯吃的都是招牌菜，我們這裏一道菜至少二三兩銀子，所以……”

    啥？這麼貴？意思是我這袋子裏有十五兩都不夠？

    小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解釋道：“如果您只是來吃頓飽飯，點兩個小菜一碗面，十五兩綽綽有餘。但招牌菜是不一樣的。”

    那這怎麼辦？

    小家夥直接雙手一攤，我就這麼多錢。

    無奈，只能把掌櫃叫來了。

    掌櫃和善道：“這也算不得什麼，小公子是哪家的？我們可以派車馬送您回去，到家再付錢也一樣的。”

    “我不是長安的，我家在夔州，這一趟是專程來找冠軍侯的。可我不知道他住哪裏，聽說長安最好吃的醉仙樓是冠軍侯的產業，所以就來了。你們的飯菜很好吃，可這也太貴了吧？十五兩銀子，我們夔州百姓，一個人一年也掙不到這麼多。”說着，小家夥反倒撇嘴吐槽起來。

    “掌櫃的，您看這……”店小二覺得，這位小爺是故意吃霸王餐的，因爲我們店的菜譜明碼標價，這孩子雖小，但肯定是讀書識字的，點菜之前不看價格嗎？還專挑好吃的、招牌的點？

    掌櫃的擺手攔下了夥計，笑着朝那小孩問道：“小公子這般大氣的付錢，看來不是個鬧事的，也是個真食客。冒昧的問一句，如果您這些錢花完了，出了這個門該如何生存呢？長安可有親友？”

    對方卻小大人一樣坦蕩的說道：“這有什麼的？我私自離家，從夔州一路走來，一文錢沒花。這點銀子本就是姐姐偷偷塞給我備用的，沒錢怎樣？本公子餓不着的。這點本事都沒有，那就不會來長安了。”

    哦？呵呵，看來還是個神童呢。

    掌櫃的大氣道：“既然如此，那就以這錢袋裏十五兩結賬吧。不夠的錢，算小店請客了。”

    “真的？那你們豈不是賠了？”

    “不妨事，侯爺說過，請有困難的大唐百姓吃頓飽飯，也是我醉仙樓一點心意。”

    聞言，對方肅然起敬，認真的轉身對着店裏中堂字畫行禮道：“侯爺仁義，學生佩服。”

    轉身對掌櫃行禮道：“多謝掌櫃，請將這頓飯花銷幾何寫一份賬目給我，來日我狄仁傑定當補齊這頓飯錢。”

    看到這一幕，大堂裏的食客無不叫好，這孩子不錯，懂事！

    “喂，不用麻煩了，這位小公子的飯錢算我的。”有貴族開口喊道，甚至不少人搶着幫忙。

    狄仁傑一一拱手行禮，但卻婉拒了。

    “原來是狄公子，失敬！”掌櫃的讓賬房拿來寫好的票據，然後禮送對方出門。

    “對了，敢問店家，可知冠軍侯住哪裏？那侯府我去過，門房說侯爺不在呀。”臨出門的時候，狄仁傑還問了個路。

    掌櫃的想了一下，然後笑着說道：“這原也不算什麼祕密，長安人都知道，侯爺深居簡出，平日裏不住侯府，而是避居長安城外的蕭家莊。只是蕭家莊防守嚴密，尋常人不得靠近其十里範圍。”

    “小公子如果沒有名帖，最好還是去侯府碰碰運氣。”

    狄仁傑拱手致謝，然後大步灑脫離去。可能是因爲吃的太飽，走起路來頗有些滑稽。

    掌櫃的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好奇的嘀咕道：“夔州來的？狄仁傑？哪個狄家？沒聽過呀。”

    醉仙樓也負責收集情報，鑑於此子有趣，掌櫃就將之當成一件趣聞，寫進日條見聞彙報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