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零五十四章 至暗時刻

    從這封信上的內容去推斷，當時的宮家雖然已經跟其他幾個家族，早早就被逐出了古族。

    雖然冠上了棄族之名,但醫師堂卻沒有完全放棄對這幾個家族的監視跟利用。

    在過去的一百多年，乃至之前更長久的時間內，他們仍舊在用這幾個家族試藥，甚至他們還偷偷把人帶回古族，來做其他的藥物試驗。

    且宮家成爲棄族，很有可能就有這些人的手筆。

    醫師堂當時的勢力不小，而且他們行事隱祕，懂醫術的人畢竟還是在少數，就算是他們在其中搞鬼,也沒幾個人能辨認得出來。

    這種分組對比的方式，林夢雅並不陌生。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將宮家的興衰史跟這上面的內容聯繫起來。

    已知她曾外祖母那一代開始，宮家就已經有了衰敗之象，不過那時候表面還算是風光，內裏卻已經有了頹敗之相。

    曾外祖母跟外祖母，大約是已經覺察到了其中潛藏的危機，所以外祖母才被送到了晉國。之後，宮家就經歷了許多動盪，最後在曾外祖母過世後，表面上,因爲宮家始終沒能推舉出一個滿意的家主人選，實際上卻是因爲其他，宮家徹底落敗，受到了其

    他勢力的瓜分。

    此時的宮家人，就猶如那任人宰割的牛羊，隨意什麼人都能踩上一腳。

    曾祖說過，宮家本家在他年輕的時候，人數已經達到了數萬之多。

    其他的旁系，連支，姻親更是不知有多少。

    出事的時候，主家都已經自顧不暇，自然沒辦法追查到每一個人的行蹤。

    所以，在這樣的狀況下，若是醫師堂抓走幾百個人去試藥，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只要小心一些，甚至都不必擔心有人追查。

    假如她所看到的這封信的時間點，就是跟那時候重合的話，真相便已經昭然若揭。

    宮家落敗後，他們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抓到了許多宮家人，然後關進古族進行試藥。

    可惜失敗了。

    那羣宮家人因爲這些藥的關係，身體出現了急速衰敗的情況。

    再三確定這羣人沒用了之後，醫師堂的人就把這羣人都趕了出去，讓他們自生自滅。

    別看只有寥寥幾句話，可林夢雅細細讀來卻覺得寒意撲面，甚至依稀還聞得到那其中摻雜着的血腥味。

    怪不得，怪不得才短短幾十年，那般人丁興旺的宮家，就只剩下了幾千人。

    那是一次對宮家的血腥圍剿。

    能活下來的宮家人，除了自身的運氣跟能力外，最重要的是他們是被其他宮家人的犧牲保存下來的血脈。

    最初讀到這些內容的時候，林夢雅怎能不恨？

    她幾乎是把自己知道的，最惡毒最殘忍的酷刑想了一遍，早晚有一天，她一定要把這些宮家先人們經歷過的一切，都報復到那羣人的身上。

    但憤怒過後，卻是極致的冷靜。

    醫師堂的確是罪該萬死，但他們頂多就是行刑的劊子手，真正該死，該給宮家人陪葬的，是那些躲在幕後，操控醫師堂做出這一切惡意的幕後黑手。

    “而且這信上雖然沒正面提過，但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意思，顯然是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許多人跟他們一樣，受到了上境某些人的指派來禍害我們。”

    醫師堂是被揪出來了，可其他人呢？是不是還隱藏在暗中，製造着像古族一樣的人間煉獄。

    這才是最要命的一處，同時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屋子裏的人都沉默了下去，每一個人內心裏的情感，都是深沉而複雜的。

    “這些信上的內容，我會做進一步的分析。”

    林夢雅率先開口。

    可這件事不是單靠她一個人就能做成的。

    “到了上境以後，我也會以此爲線索，找到那些在幕後操控這一切的人。”

    龍天昱看了衆人一眼，很顯然，這是他們夫妻倆必須要做的事，而且也是最危險的。

    上境的那些傢伙們，一看就知道不好對付。

    可如果連他們夫妻倆都對付不了，就更別提其他人了。

    宮二沉思片刻，尤其是聽到妹妹的話之後，他也是緊隨其後。

    “我會守住這裏通往內陸的渠道，儘量切斷他們之間的聯繫。”

    就目前來說，這裏跟上境那邊最大的聯絡口岸，應該就是古族所在的這片海域。就算是他們有再厲害的聯絡手段，但其中少說也得需要數月的時間，守住這裏，他們至少能讓潛伏在這裏的敵人，暫時失去跟上境那邊的聯繫，爲雅兒他們爭取

    更多的時間。

    樂正嶽也在宮二之後，開口道：“這件事我古族有失察之責，我會宮大將軍一起，嚴防死守各處的交通要道。”

    事到如今，他們每個人的心裏都很清楚，真實的情況只會比他們所預想到的更加糟糕。

    可他們絕不會就此放棄。

    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找出絕處逢生的機會。

    林夢雅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原本以爲事情已經糟糕到了極致，但命運總是會給予她更爲沉重的一擊。

    不過，現在就算是愁禿了頭也沒用。

    這一團亂麻，終究還是要找出一個頭來，逐一解決才是。

    “還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們的幫忙。”她說道。

    幾個人看向她，那意思很明確，只要她說，哪怕是刀山火海，他們也會去闖。

    “我需要你們儘快找出醫師堂試藥的地方，至少，我要知道他們究竟都用了一些什麼藥，如此，我才好對症下藥。”

    聞言，大家把目光都轉向了樂正嶽。

    後者立刻點頭答應了下來，連連保證自己一定會儘快找出來。

    林夢雅算了一下時間，大約再有個十幾天左右，基本上不管是人員還是物資，都會收集的差不多。

    她希望那時候，樂正嶽已經有了相關的線索。

    出海的日期不能變，而一旦他們在大海上，那便是暫時跟這裏失去了聯絡，就算是有十萬火急的消息，他們也沒辦法接收到。

    而且到目前爲止，他們還不知道能不能借由鬼霧的遮掩走出去。

    所以，兩手準備都要做，其他的事情自然就無法顧及到。

    如果事情順利的話，那她就可以在海上航行的這段時間，跟文景以及其他幾位醫師一起進行研究。

    至於老師，這次他要親自坐鎮宮家，但林夢雅也準備了一份相關數據，到時候要交給老師。

    這麼大的熱鬧，老師肯定感興趣。

    就是不知道她跟老師，誰的速度更快了。

    幾人散去後，樂正嶽懷揣着滿腹的心事，回到了自己人這邊。

    樂正子修正帶着自己的弟弟，兩人忙得腳不沾地。

    整族遷走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很繁瑣。

    尤其是他們還要應對時不時就被挑撥起來的對立衝突，就算是大家都安安靜靜，他們也是時常注意到所有人的狀況，免得有人掉隊。

    不過總的來說，進行的還算是順利。

    他們現在總共已經遷走了三批人，總共加起來足有上萬人。

    新的族羣聚集地並未遠離古族太遠，因爲他們不能長時間地遠離古族，而且這麼多人，哪怕是用藥物來輔助也不現實。

    何況他們把人都弄過來，不是爲了讓他們遠離這裏，更多的是讓更多的人聚集在一起，互相照應，讓他們的保護跟監視，也更加方便。

    還有一件事，他們要進行一次古族的人口盤點。

    不盤不知道，一盤結果簡直是觸目驚心。

    本以爲有些家族銷聲匿跡的是在避世，可等到他們千辛萬苦找到家族原來的聚集地的時候，卻只發現了殘垣斷壁。

    那些活生生的人，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們甚至還發現了好幾處埋骨之地。

    白森森的人骨就這麼裸露在外面，甚至隨着時間的侵蝕已經風化，枯朽。

    他們遍尋那些人的下落無果後，只能在名單目錄上，把這個家族用筆劃下去。

    不管是上弦還是下弦，厚厚的一本冊子上面，最後竟被勾去了一大半。

    就算是剩下的家族，大多數也是子嗣凋零，多是老弱病殘，讓他們心中有些不太好受。

    樂正兄弟兩個一日比一日地沉默。

    虧的他們之前還自覺已經嚐遍了人生疾苦，可那些承受着慘烈苦難的人，卻連死亡都是悄無聲息的。

    有些改變，也在兩兄弟心中悄然開始。

    正巧，樂正子檀來小叔這裏送今日的遷出名單。

    不曾想剛進入臨時搭建的營帳，就看到小叔正呆坐在書桌前，雙眼無神，顯然是已經魂遊天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叔？小叔？”

    樂正子檀叫了兩聲，見對方還是沒迴應，他又大了一點聲音。

    “嶽閣主！”

    樂正嶽猛地回過神來，就看到了自家侄子的臉，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踹出去一腳。

    “臭小子，那麼大聲做什麼？”

    樂正子檀並不像是他哥哥那般穩重，對待樂正嶽這個小叔，也多了些隨意。

    身子一晃就躲開了小叔的腳，語氣裏也一點懼意也沒有。

    “我這不是怕您以後年紀大了耳朵不靈，先試試嘛。”

    樂正嶽對待這個二侄子，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過他心情不好，自然也沒了往日的玩笑話，揉了揉眉心，他有些疲憊地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喏，這是今天的名錄，我哥讓我送來給您過目。小叔，你也別太累了，身體要緊。”

    樂正子檀這是真心話。

    最近幾天，他跟兄長每天都睡不到兩個時辰。

    沒辦法，需要做的事情太多，而時間又太緊迫。但是他小叔可不能倒下，這可是他們古族的頂樑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