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大發內帑,大收人心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冬三十娘字數:2238更新時間:24/06/29 14:57:44
    乾清門那邊,沈一貫站起來之後,回到了孔尚賢身後。

    這個“請恩”的功勞,申時行和王錫爵又“讓”給了他。

    然而這是好事嗎?顯得他沈一貫在皇帝心裏的分量還是很重。

    如此一來,隨後的風波之中,就會有更多人求到他沈一貫頭上,出面“求個公道”。

    而後則是吏部尚書出班奏請聖裁:這年終勤職銀該如何落實?

    都是昨天就商量好的事,朱常洛自然對答如流、聖裁方略。

    “天下文官,上至正一品,下至不入流,皆以此次考功爲準,實職在任者有,虛銜寄祿者無,兼領職差者半。依品級不同……”

    這下在京諸官都聽明白了。

    能拿到多少銀子,還要看這次舉國範圍內的考功結果。

    此前只是針對僅需要吏部部推的那些品級,現在雖然加上了三品以上,但這些人都只是定額百兩,算是皇帝給重臣們的一次賞賜罷了。

    “……旨意急遞各省直,過年之前就照考功最下等之標準先發至各官。考功加緊,至明年四月前一同匯到吏部,考績中上者再補發其餘銀兩。並明年殿試後新科進士授職,一次把兩京及地方缺員都補齊。”

    “陛下聖明!”

    從現在開始,有了很明確的時間點。

    這一次的考功時間和人事凍結時間有點長,但這也沒辦法,可以補的缺位實在太多,又疊加了新科進士授職。

    但毫無疑問,皇帝願意從內帑一次性拿出那麼多銀子,還只是專門補給天下如今在職的文官,足以證明皇帝對這一次調整的重視。

    說是奠定新朝的施政班子也不爲過。

    這個過程裏必然還有其他重臣的調整。

    而後又是戶部尚書陳蕖出班了,所奏之事是:“啓稟陛下:自五月至今,先是延慶公主喪儀,而後數次郊祀,而後冊立、登基,大典連連。國庫銀兩,支禮部頗多。而今在京諸官今年俸銀……”

    說到後面,低品朝參官不免看着陳蕖年邁的背影:這不好吧?皇帝剛說了拿出那麼多銀子發,你又說其實今年本應發的俸銀都沒法全發了?

    但大司農是個好大司農,爲大家今年的工資着想。

    “……太倉京師歲出,勳貴、文官、武臣、巡捕、錦衣衛、軍匠、班軍……”陳蕖一項項地說着,“今年該銀總計九十一萬六千餘兩,太倉庫尚短缺三成有奇,其中還有該移內帑之二十萬兩買辦費……”

    朱常洛聽着這些話,看了看田義。

    這件事不在此前所選擇的幾件事裏,那麼就是陳蕖臨時當面呈奏了。

    太倉庫的京師的現金支出,除了本應由漕糧供應的在京文臣和京營將卒花費,竟然又包括了本應由皇帝金花銀負擔的在京武臣及錦衣衛等俸祿。

    朱常洛之前還真沒把賬翻得這麼細緻。

    現在衆目睽睽之下,難道他要問一句這買辦費是什麼?

    好在陳蕖說完看了看皇帝暫時沒反應,又補了一句:“萬曆六年三月,太上皇帝降旨,令戶部每季加銀五萬兩,以資買辦孝奉兩宮聖母。實則在京武臣俸銀有缺,屬戶部太倉庫暫借支。然此後便成定例。臣斗膽叩請陛下聖斷,廢此買辦費,則太倉庫賬目更明晰。臣也能與工部商議一二,軍匠折銀先由借支,則今年該支俸銀可以勉力支應。”

    現在朱常洛聽明白了。

    如果是萬曆六年的話……他那老爹還過着窮日子,朝政由張居正在主持。

    那個時間節點,好像正是萬曆剛剛大婚。

    大明有兩個太后在,又多了新皇后、妃嬪及一干國戚。

    賞賜都是內帑花錢,密集花錢之後,本應由皇帝內帑發工資收攏人心的在京武臣卻拿不出錢來給俸銀了。

    於是就以孝順兩宮太後的名義從太倉庫借支。

    但此後竟成了定例嗎?後來還是每年都有金花銀入賬……

    也不奇怪,畢竟李太後和朱翊鈞都好財。

    而文臣們說不定也想一直拿捏着這一點,進一步擴大對武官的控制力。

    想明白了這一點,朱常洛倒是理解陳蕖頂着壓力提出這一點的用意了。

    昨天他在養心殿被問得戰戰兢兢,現在表面上是在爲戶部說話、廢止一項不該有的支出,實際上則是提醒皇帝:想收攏軍心,在京武臣的工資還是您自個從內帑裏名正言順地發吧!

    朱常洛很感嘆地看着陳蕖:真會啊。

    對上,滿足了皇帝想要收軍心的想法。

    對下,太倉庫省下一大筆,在京文臣今年不會欠俸了。

    至於皇帝對在京武臣的施恩?開什麼玩笑,勳臣和京營武官基本都是鐵廢物,翻不起什麼浪。

    “……既是如此,便從大司農所請。自明年起,這買辦費就停了吧。其餘缺額,也無需與太僕寺商議。朕自內帑再借支太倉庫十萬兩便是。”

    “陛下聖明!”

    當着衆臣的面,陳蕖相當於實打實從內帑裏摳出了三十萬兩!

    再加上數額還不能確定的年終勤職銀,新君登基之初,這回就拿出了百萬兩用來收文武羣臣之心。

    朱常洛看着躍躍欲試的其他人,心裏笑了笑。

    估計都等着看內帑花完了現在這些存銀、又沒有了礦監稅使等其他進項之後的日子。

    他們還不知道昌明號的存在。

    朱翊鈞只聽得到那邊時不時的“陛下聖明”,聲音裏都是由衷喜悅。

    他不知道這次又是因爲兒子“敗家”,繼續自掏腰包。

    不然不知道垂死病中怒坐起。

    事實上他很快就知道了,因爲李太後安排了幾個太監,在乾清門內聽着,然後接力傳話過來。

    她既然來了,自然是想看個仔細具體。

    心裏已經信了那孫兒之能耐,可畢竟是羣臣畢至。

    如果有什麼特殊的局面讓孫兒難以應對,她免不了要出些力幫幫他。

    無事,便讓兒子知道他兒子已經應對自如;

    有事,便讓兒子知道自己只會一力扶助在位的皇帝。

    但現在她有點後悔了:孫兒怎麼一直在撒錢?

    她是心疼的,她知道兒子會更心疼。

    彆氣得他再病重了……

    朱翊鈞聽到了太監向母親嘀咕的話,確實氣得不行。

    但坐不起來,張不開嘴。

    撒錢能撒出個聖天子?

    你有本事一直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