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嗣君恩澤廣佈大明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冬三十娘字數:2866更新時間:24/06/29 14:57:44
    思路一打開,豁然開朗。

    不少事都可照這個思路靈活處理。

    涉及到人事的,除了三法司迅速結案的那幾個“證據確鑿”的中小官吏,其餘人卻因此得到豁免。

    皇帝都癱了,奏疏批覆效率反而提高了些,你敢信?

    對那些“逃過一劫”的中小官吏來說,這些批覆如同甘霖。

    但老天爺並沒有給面子,嗣君齋戒祭祀之後並沒有立刻祈來甘霖解旱。

    沈一貫就很焦躁。

    這就叫“陛下震怒,聖母皇太后震怒”?

    除了陳矩查出來的幾個人,其他一些“涉事”官員,沈一貫和蕭大亨就沒能順利辦下去。

    但這都不是重點。

    準了老趙榮休,你把老申和老王請回來是什麼意思?

    蘇州府雖不是浙江,但離得極近。

    所謂浙黨,本就不侷限於浙江一省出身。這兩人以來,朝堂又有什麼變化?

    沈一貫怎麼想,旁人不知道。

    但假託仍在位的皇帝頒行的仁政和諭令,嗣君的恩德如風、福澤如雨,仍然吹拂向整個大明。

    礦監稅使要被撤除的旨意每到一方,人人都高興,而官紳富商比普通百姓明顯要高興得多。

    對嗣君更期待了呢。

    諭令傳到蘇州府時,已經是八月。

    申時行如今自號休休居士,他的小兒子申用嘉滿懷喜意地問道:“父親,那是不是與兒子一同啓程入京?”

    “要靜氣!爲父都回來九年了,悉心教誨,你才勉強中了舉人,兩試不第!”申時行年已六十六,此時皺着眉頭,“你二哥還沒書信回來?”

    “二哥雖任職方司郎中,但陛下要起用父親,二哥縱然知曉,他的書信又豈會快過傳諭天使?”

    “……今非昔比。你研墨,爲父上表謝恩推辭。”

    “推辭?”申用嘉有點急,“爲何要推辭……”

    “要靜氣!”申時行又瞪了一眼他,“不說陛下忽染風疾、降旨冊立內禪有什麼隱情,便是當真傳諭要啓用爲父,難道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覺得這小兒子只怕是沒救了,都快三十了還毛毛躁躁。

    “若是王太倉先回去了,座次豈不是要在父親之上?您可是……”

    “哎呀!”申時行拍了拍桌子,“去!再作一篇時務策!我自己研墨!”

    一個蘇州府現在住着兩個前任首輔,申時行在長州縣,王錫爵在太倉州。

    傳諭的內臣先到蘇州府城,再一個往東一個往南,申家怎麼會不知道?

    如今申用嘉的表現也代表了申府上下的心情。

    老爺再入閣,當然不一樣了。

    如今蘇州府的官紳雖然敬重老首輔,但自然比不過十年前。

    王錫爵比他更不如。

    申時行離任,朝野都清楚他那是被許國背刺一刀,實在是權爭與國本之爭攪在了一起。

    但王錫爵不同啊,他是被朱翊鈞套路了。

    雖然是擬了“皇長子過繼中宮”和“三王並封”兩個題本供朱翊鈞選擇,但誰能想到朱翊鈞竟真的那麼不要臉,選了“三王並封”這個提議搞得朝野盡知、名聲盡喪。

    如今諭令到了他家,王錫爵老淚縱橫。

    鬧了這麼多年,不僅還是冊立皇長子,還要內禪,當年那般折騰所爲何來?

    不去,要臉!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先上表辭讓,理由都一樣:過兩年就古稀之年的人了,何必呢?朝堂上賢能大德多了。

    王安和鄒義也同樣拿出了第二招:嗣君的信。

    兩位老首輔當年都是力請父皇冊立我的,這些我知道;能夠出閣進學,少不了你們的辛苦;在洶洶羣臣面前艱難調和、不誤國事的難處,這些我也是理解的。

    如今,皇帝病重,我進學既晚,又要遽繼大統。學問不精國事不明,對文武百官都不瞭解,伱們就不能再來幫幫我嗎?

    況且,父皇如今已幡然醒悟,悔不當初了。

    就當好事終需多磨吧。

    兩個老首輔很感動,當面落淚。

    然後再辭。

    這一次,王安和鄒義又使出了第三招:聖母皇太后口諭。

    祖孫三代一起懇請,這個面子還不夠嗎?

    而且辭讓的次數也不少了。

    只是在“左右爲難”、“勉爲其難”之際,兩個人才突然意識到什麼。

    這不對啊!

    數次推辭,至少要讓別人知道才是。

    謝表抵京、諭令再來。

    再辭,再召。

    可你們兩個就堵在家裏,拿了謝表兼辭表既不往上遞,也不緩一緩。

    前後一共都沒幾天,這叫別人知道了只會笑我們迫不及待的!

    王安和鄒義不管,反正殿下說的法子管用。

    他們各在一人面前行禮:“還請老學士儘快啓程。雖趕不上冊立大典,但登基大典上,老學士一定要在啊,殿下翹首以盼!”

    ……

    “你怎麼就不長點記性?”

    江西新建,劉綎在家中“待罪”。

    從播州驚聞噩耗,迅速被解除了總兵職務與麾下隔離,到月初被“護送”到新建老家,劉綎已經被夫人唸叨了十來天。

    沒辦法,他老婆是昔年兵部尚書張鏊的女兒。

    現在劉綎憤懣地練着刀法,張氏站在後院的房門內氣呼呼的。

    “就知道苦練武藝,人情世故一竅不通!”張氏也是憤懣的,“當年向那宋興祖賄銀未果被告發,瞧不上的四川總兵變成了副總兵。那次的事沒提前問問我,這次又不問!”

    “……老子在行軍打仗,又不能帶着你!”

    劉綎既氣自己,又氣李化龍。

    夫人說得他也沒脾氣。第一次入朝歸來,勘驗敘功時他搞過一次這個事,想謀個比四川總兵官更好的官位破格拔擢,結果被宋興祖告發了,按律是該革職的。只不過在朝鮮立的功勞甚多,最後只任了四川副總兵。

    這回他覺得自己的出發點不同!不是要謀官啊,那會播賊還沒平呢!

    結果又被李化龍和崔景榮告發。

    “練練練!練成榆木腦袋!”張氏聞言氣極,關上了門眼不見心不煩。

    養子劉招孫和兒子劉俊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也不知這回衆將之中居首的戰功能不能功過相抵。

    然後南昌知府和新建知縣都過來了。

    “劉總兵回鄉後,過得還行嗎?”

    “哎呀,我府務繁忙,今日才得閒專程拜訪。”

    “今日定要多敬劉總兵兩杯,聽聽官軍之威勇!”

    劉綎一家:???

    面對突如其來的熱情,他們隨後才知道是京城裏有了處置。

    平播有成,乃是皇帝所用得人;如今皇帝病重,豈能責罰功臣?

    “劉總兵不急,獻俘大典還在登基大典之後,劉總兵難得有些清閒日子,定要多在故里多呆些時日。”

    他們在京裏有朋友,京裏的朋友也有位高權重的朋友。

    誰不知如今是嗣君和李太後在拿主意?

    李化龍與崔景榮一起彈劾,劉綎都被保了。

    這是簡在“帝”心不可限量啊。

    八月十六,萬壽聖節前夕,過了快一個月,北方終於也下了一場雨。

    這都是嗣君誠心齋戒祈雨的功德啊!

    朱常洛正在慈寧宮內。

    “今日普降甘霖,百姓感恩戴得,皆爲君父龍體祝禱。”朱常洛孝順地說道,“那利瑪竇不明我中華習俗,進獻的萬壽聖節賀禮有一件名曰自行鍾。這物件不該爲禮,兒子就沒帶來。另外幾樣物事,都帶來讓父皇過目一下,解解悶。”

    送鍾當然是不好的,所以不給他看。

    明天就是萬壽聖節,今天朱常洛在表現。

    不厭其煩,給他念羣臣賀表,向他介紹各色人等和各地進獻的賀禮,有些方便帶來的給他看看。

    多麼孝順?

    朱翊鈞眼神空洞。

    在牀上已經躺了快兩月了,仍不見好。

    現在,這逆子是來誅心的嗎?

    知道賀禮裏面有鍾,那人還不治罪?還收下了,只是沒帶來?

    去年這時候,他當然還在爲各種賀表和賀禮而開心。

    因爲都是他的。

    現在,看都不想看,看了只能看,看得心酸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