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章 第二天

    深更半夜也要自己開車趕到醫院，要是據理力爭就要捱打，捱罵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孫健有時候處理完醫療糾紛，天光放亮，白天還要善後，心力憔悴，感覺當領導沒有威望，救死扶傷也沒有尊嚴，沒有一點意思，但又捨不得這個位置和這份職業，等熬過六、七年，光榮退休就圓滿了！

    晚上也經常將畢曉雲吵醒，有時候四點醒後就睡不着覺了！

    睡覺前，祈禱今晚醫院不要出事，晚上經常被廣告的鈴聲驚醒，再也睡不着……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高血壓就出現了，心梗也出現了。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如今的醫生和護士要是不看收入還可以，早就不幹了！

    醫生被殺已經不是新聞！

    孫教授就被一位病人的家屬打了一巴掌，那是何等的恥辱？殺對方的心都有。

    重生後，打死也不當醫生，不進仕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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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後的第一晚，孫健九點半就睡了，一覺睡醒，身體和精神上的疲乏都消失了。

    第二天開始了，今天還有幾件事情需要處理，傍晚還要趕回Z醫院分校宿舍，明早到江城W醫院實習。

    夏天亮的早，隔壁李伯的咳嗽聲傳來，樹上的麻雀嘰嘰喳喳，街道上，自行車的鈴鐺聲，小區內，垃圾工人用鐵鍬鏟樓道垃圾與水泥地面的摩擦聲，樓下生爐子飄起的煙霧從沒有關閉的大門和窗戶飄了進來。

    夏天睡覺，每家都不關大門，只關上紗門。

    天氣悶熱時，男人和兒子一般在樓下的竹牀上睡覺，女人和女兒在家裏睡。

    躡手躡腳起來上廁所，一家五口，上廁所都要排一刻鍾，不像前世，孫家有二個廁所，拿着IPAD，馬桶上一坐就是半個小時。

    瞄了一眼座鐘，五點五十分，還是早了點，好不容易有個週日，孫順和孫圓不上學，要睡到七點，母親和父親不上班，一般睡到六點二十左右。

    蹲便池，沒有IPAD和手機，加上十八歲的孫健，三分鐘不到就解決了大小號，腸道功能好極了！

    刷牙和洗臉毛巾在廁所裏二分鐘就洗完了。

    “爸，我下樓去生爐子！”

    孫健從廁所出來，看見父親提着爐子和一撮箕煤球、木材、棉紗、火柴和芭蕉扇，打算開門出去。

    “你去吧！”

    孫父知道孫健的本事，他也想上廁所了。

    孫健打開紗門，提着爐子和撮箕下樓去了。

    “李伯，您老起這早？”

    李伯坐在樓下抽菸，孫健知道他七十六歲患肺癌走的，工廠污染重，加上一輩子抽菸，一天一包多，只要閒下來，煙不離手。

    這裏的工人沒有不抽菸的，不抽菸不喝酒，白在世上走！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

    李伯的二個兒子也抽菸，前世孫順和劉鋼也抽，這裏有抽菸的環境，不像醫院，醫生抽菸的少。

    老人就這點愛好，坐着發呆？孫健怎麼好說？孫父抽菸，他都不管，前世還經常給他買條好煙，孫母突然患肺癌去世除了工廠環境污染，做飯吸油煙外，還與長期吸二手菸有關。

    孫父如今抽的是二角三分一包的游泳牌香菸，這是江鋼大多數老工人常抽的牌子。

    李伯長期抽二角七分一包的長江牌，不看只有四分錢的差別，這就是收入差別和家庭經濟環境不同。

    條件差點的抽一角九一包的圓球牌或一角五分錢一包的新華牌，外面拾荒貨的抽九分錢一包的大公雞。

    一個月拿一百七十六元高工資的李伯也不捨得天天抽三角五分一包的永光。

    六角錢一包的紅塔山只有發財的個體戶才抽得起！

    現在突然要求父親戒菸，雖然是爲父親好，但也是對父親的不尊重，父親不愛打麻將，晚年常說，要是不抽菸，一天就不知道做什麼？

    孫母和劉母是十街坊麻將桌上的常客，打麻將和鬥地主的老手，孫健支持母親打麻將和鬥地主，老人家晚年眼不花耳不聾，頭腦靈活，兒媳和女婿想在麻將桌上贏孫母的私房錢很難，要不是突然患上肺癌，活九十歲應該沒有問題。

    “年紀大了，睡不着了！”

    週日，幾乎家家戶戶都生爐子，只是早晚的事情，也不會怪罪別人製造煙霧、放毒，生好爐子，燒水，煮麪條過早，家裏要是有客人來，到國有菜場或自由市場去買幾根排骨和一根筒子骨，這個季節加海帶或冬瓜，煨一吊子湯，對江城人來說，這是對客人最大的尊重！

    這個時代的人都差油水，能喝上一碗漂浮一層油的排骨湯，可以管一個月；不像前世，孫健夫妻一年四季都不煨湯，越吃越素，恨不得天天吃齋！

    如今的孫健要是面對一碗漂浮一層油的排骨湯，也能喝得乾乾淨淨，喝完一大碗湯，還能吃上一大碗飯。

    年輕就是好！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個月二十六塊錢的生活費，還想存幾塊私房錢，能每餐吃肉喝湯？

    在食堂吃上六天，腸道都刮乾淨了！

    這個時代的學生週末回家，除了與家人團聚，拿生活費，很重要的一項就是補充油水！

    孫健生好爐子，提到樓上，就看見父親提着菜籃子出門。

    “小孫，去買菜？”

    “李哥，這不健健回來了，買塊排骨回來，給健健補一補！”

    到了月底，大兒子回來，孫家要煨湯了！

    鄰里都知道了！

    “健健，到食堂去買包子饅頭回來，媽煮稀飯！”

    “好滴，媽！”

    孫健接過母親遞過來的筲箕和一紮飯菜票，出了門。

    離十街坊不遠，有江鋼的一片單身宿舍，單身職工食堂供應一日三餐，孫父劉父單身時也住過。

    單身職工食堂以前是三層樓，後來加到五層樓，名字改成三滿意，食堂重新建造，不僅供應一日三餐，單身職工的文化娛樂和老年大學也在裏面。

    雙職工家的老大早當家，孫健有時候不想做飯，就帶着弟弟妹妹拿着父母留下的飯菜票，端着三個搪瓷碗到單身職工食堂去打飯，連賣飯的阿姨都認識兄妹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