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找故障原因，一萬塊！解決故障，十萬塊！

    首都吉普車廠，技術科。

    “咱們劉科長可不是被忽悠了，劉科長精明着呢。”聽到了楊佔福一番添油加醋的說法，在場的技術人員們頓時就討論起來了。

    “沒錯，那個秦鋒身上的光環太多了，劉科長就是要當場揭下他虛僞的面具來！”

    “不就是一臺美國進口的發動機嘛，咱們消耗得起，等到拆開之後，裏面乾乾淨淨，沒有半點早期磨損的症狀，看他秦鋒還怎麼吹牛。”

    “原來如此，等到了那個時候，咱們一定要宣傳一下，讓全行業都知道秦總的真面目，一定要傳到部隊的耳朵裏去！”楊佔福說道。

    叮鈴鈴！

    就在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楊佔福拿起電話來，聽到裏面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楊工呢？”

    “我就是，您哪位？”

    “劉永亮。”

    劉永亮？劉科長！

    “劉科長，您打電話回來，有什麼事嗎？”

    “讓你拿的零件呢？”

    “什麼零件？”

    “四配套啊！不是說了，讓你回去把四配套拿來嗎？這麼長時間了，你在幹什麼？立刻把零件送過來！再多加個新的汽缸墊，對了，讓他們別閒着，把那輛214l的發動機也拆開，看看有沒有同樣的早期磨損現象。”

    楊佔福的腦子裏經過了短暫的空白，然後才反應過來：“劉科長，那臺發動機真的早期磨損了？”

    “對啊，其中一個氣缸套都磨出臺階來了，多虧了秦總提醒！”劉永亮想到了什麼，繼續說道：“對了，從會計那裏支一萬塊錢過來。”

    “一萬？不是五百嗎？”

    “五百只是拆解，拆開了修也是要花錢的，尋找故障原因，也要花錢，你們也找找故障原因，看看發動機爲何會早期磨損。你快點，我在這裏等着！”

    放下電話，楊佔福面對的是一雙雙驚訝的目光。

    “發動機真的磨損了？”

    “那個秦總說對了？”

    “你把車開進去，前後不過三十秒，他就聽出發動機早期磨損來了？”

    楊佔福帶着苦笑：“是。”

    “會不會是他們做什麼手腳了？”

    “要是簡單的拉缸，或許他們可以用鋼絲刷來做到，但是，其中一個汽缸壁都磨出臺階來了，除非用砂輪打磨，能逃得過劉科長的眼睛？”楊佔福喃喃地說道：“那個秦總，還真是個神人啊。”

    平旺摩託車廠，汽車總裝車間，某個角落。

    拆開的發動機放在一邊，用塑料薄膜蓋着，等着送配件過來，劉永亮來到了正在總裝的猛士越野車的旁邊，滿臉的驚訝。

    “這車子也太寬了！很多部隊的庫房都進不去吧？”

    “部隊的裝備講究繼承性，他們要是採購了這種車，還得修改庫房，甚至營房的大門都得改！”

    “秦總，我建議伱們把車子弄窄點。”

    正在忙碌中的秦鋒扭過頭，看了他一眼：“誰說我們這車是給部隊準備的？”

    難道不是嗎？劉永亮好奇地看向秦鋒。

    “我們這輛車，是民用越野車，面向民用市場，礦山、油田、電力、通信等部門，都需要一輛在野外縱橫馳騁的先進車輛，恕我直言，212沒法完成這個任務，切諾基也沒法完成這個任務，我們這輛車是最好的選擇！來，大家夥準備，把殼子安裝上去！”

    車殼已經打磨完畢，噴上了一層漆，終於到了扣殼子的時候了！

    普通的汽車，使用直接衝壓的鐵皮外殼就行了，如果是某些天天宣稱吸能的車子，外殼薄得就像是一層紙。

    眼前呢？眼前這輛車的外殼是用和切諾基底盤縱梁一樣厚度的鋼板做的骨架，用大量裸露的鉚釘，上面鉚接了厚厚的鋁合金板，整個車體方方正正，就連正面的擋風玻璃都是豎直的，看那擋風玻璃的厚度，絕對是防彈的。

    車頭前面的進氣格柵上，猛士那兩個鍍鉻字閃閃發光，這字是楊老提的，代表的是軍方的態度。

    而且，整個車身的顏色還是軍綠色，這車子是民用的？民用的還需要防彈？說出來誰會相信？

    “當然了，如果軍隊看上了我們這輛車，想要採購軍用，我們也可以賣給他們，不過，我們的車子可是絕對的民用車輛。”秦鋒繼續補充了一句：“咱們一個民企，哪裏奢望做軍隊的大生意。”

    你們民企，就是背靠軍方的好不好？劉永亮心情複雜，看着衆人七手八腳地安裝好了外殼，然後又從頂部穿了出去，那個位置，放一挺機槍正合適，民用的車輛還需要開天窗嗎？開什麼玩笑！

    就在此時，外面響起了發動機的轟鳴聲，送配件的楊佔福來了！他開着一輛212，載着三個同伴和零件，一起過來看個究竟。

    “劉科長，我們來了！”

    “劉科長，發動機在哪裏？”

    他們一邊打招呼，一邊去尋找自己的那臺發動機，看到之後，跑了過去，扯開上面的塑料薄膜，看向發動機，臉色都很難看。

    真的是早期磨損！美國進口的發動機，怎麼會出現早期磨損的症狀？

    這究竟是個例，還是通病？如果是通病，那可就麻煩了，這會影響切諾基的名聲！一旦名聲被搞砸了……

    “劉科長，錢我帶來了。”楊佔福的手裏拎着一個人造革的公文包，裏面鼓鼓囊囊的。

    “好，把錢給秦總。”

    秦總好意思要嗎？當然好意思了！這可是他憑本事賺來的！看着楊佔福那個公文包，秦鋒喊了一嗓子：“老五，帶着楊工去會計那邊，把這筆錢上交給廠裏，他們要大修發動機，得用我們的設備，這些是設備使用費。”

    “劉科長，您不是說，這筆錢是請他們來幫忙大修的嗎？”楊佔福捂住了公文包，用一下設備，就和咱們要一萬塊錢？這也太黑了吧？

    劉永亮也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秦鋒。

    “咳咳，這只是個簡單的理由，這樣登記，錢就屬於廠裏的，如果是其他理由，錢就進了我自己的口袋。”秦鋒一幅大公無私的態度：“咱們搞民企，可不是爲了往自己的口袋裏撈錢，是爲了讓更多的人有個工作，讓咱們的市場經濟充滿競爭，形成良性發展。”

    “其他理由是什麼理由？”

    “發動機早期磨損，這是個通病，你們目前出售的幾千輛切諾基，都會在運行七八萬公里或者是兩三年的時間裏，出現這種情況，你們需要找到原因，然後採取補救措施，不是嗎？”

    “沒錯，這一萬塊錢，就是技術顧問費，你們要是找美國人來尋找故障原因，恐怕得花費上百萬，咱秦總是好心，象徵性的收取你們一萬塊錢當報酬，然後幫你們解決問題。”邢富強開口，他瞬間就領會了秦鋒的意思，來了個神助攻。

    “楊工，和這位老五工友去交款。”劉永亮吩咐，然後將目光看向秦鋒：“秦總，您給咱們分析分析，到底是什麼問題導致的？”

    “難道是燃油的問題？”就在此時，一名前來的技術人員開口：“這種發動機的壓縮比達到了8.6，按說應該使用90號甚至以上的汽油，但是咱們國內沒有，咱們只能加85號汽油。”

    在很多人的眼裏，汽油標號代表着汽油質量的高低，所以，有天才就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新車買回來，咱就得加98號汽油，過幾年車子舊了，咱就加95，再過幾年，就加92號汽油，這完全就是外行的想法。

    汽油的標號並不是質量的高低，而是抗爆性能的強弱，這個數字代表着實際汽油抗爆性與標準汽油的抗爆性的比值。簡單來說，和發動機的壓縮比有關係，壓縮比越高，需要的標號越高。

    建國之後，長時間來，國內的汽油發動機壓縮比都很低，所以國內的汽油只有56號和66號兩種，進入七十年代，才開始有70號和80號汽油，最好的汽油也不過只有85號。

    85號汽油，只能用在壓縮比8以下的汽車上，212的壓縮比是7.2，老上海的壓縮比是7.8，這些用85號汽油都是最合適的，但是，切諾基用起來肯定不好。

    因爲發動機壓縮比高，長時間用低標號的汽油，所以導致發動機早期磨損？

    沒錯，一定是這個原因！

    其實，在切諾基剛剛引進的時候，他們曾經考慮過標號的問題，不過微調了發動機之後，並沒有爆震的情況產生，他們就湊合着用去了，看來是不能湊合啊。

    如果是這個原因，那還花這一萬塊錢幹啥？他們自己就知道啊。

    秦鋒笑了笑：“燃油選擇不當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還有其他的？”

    “其他的是什麼？”

    秦鋒看了眼楊佔福：“楊工，你這錢什麼時候送到財務那裏去？”

    “楊工，現在就去吧！”劉永亮說道。

    不給錢，秦總是不會說的！

    看着楊佔福離開的背影，劉永亮繼續問道：“秦總，到底還有什麼原因？”

    “你們想想，這發動機相比我們以前的發動機，有什麼區別？”

    “壓縮比高？”

    秦鋒搖頭。

    “排量大？”

    秦鋒搖頭。

    “省油？”

    連猜了三個都猜不中，秦鋒只能提醒：“結構上的，散熱系統上的。”

    “節溫器？”終於有人想到了。

    以前的國產發動機是沒有這個東西的，當聽說了這個東西之後，大家夥都很新鮮，印象深刻，現在秦鋒提醒到散熱系統，當然就想到了。

    “難道是節溫器的問題？按說這個東西的加入，對我們的發動機是有好處的啊，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

    冬天怎麼啓動發動機？老司機們都需要拎幾壺熱水，甚至需要在下面生一把火。發動機熱了之後，才方便啓動。

    但是，切諾基不需要，切諾基的水箱裏裝的是防凍液，冬天也不會上凍，晚上不需要放掉，早晨也就沒法加熱水，都是直接冷啓動的。

    冷啓動之後，發動機最需要的就是升溫，畢竟冷機磨損最嚴重，但是，發動機的冷卻系統又在源源不斷地帶走熱量，這個時候怎麼辦？

    節溫器粉墨登場！現在的節溫器都是石蠟材質，純機械結構，電子節溫器是九十年代之後的東西。這東西靠着熱脹冷縮的特性，在溫度低的時候，直接堵住通往散熱水箱的水路，這樣，冷卻液在發動機缸套外面形成了一個小循環，升溫迅速，等溫度升高到某一個值，需要散熱的時候，節溫器再打開，冷卻液在外面的水箱裏形成大循環，就可以把熱量帶走了。

    節溫器這個部件雖然小，卻能很好地解決發動機的需求，但是，這是建立在一個合格的節溫器的基礎上的。

    “沒錯，在冷態下，節溫器是達標的，但是，如果發動機的溫度已經很高了，節溫器卻還沒有打開，你們說會出現什麼結果？”

    發動機溫度升高，需要外界大循環來冷卻，但是節溫器依舊沒有打開，堵着冷卻液進行小循環，這樣發動機內部溫度會繼續升高，活塞膨脹，就會加速磨損汽缸壁。

    切諾基發動機的早期磨損，節溫器是罪魁禍首！所以，早期的客戶拿到切諾基之後，第一步就是拆掉這個節溫器，一了百了，升溫？升溫當然還是加熱水了！

    老司機有經驗主義，對防凍液什麼東西都是排斥的，還是喜歡用水，冬天澆上幾壺開水，看着發動機暖和了，自己的心也就暖和了，而且，很多地方也買不到防凍液。後世什麼原地熱車等發動機水溫上來，什麼自動擋啓動分幾步，什麼停車要回輪，都是老司機們的“經驗之談”。

    “不可能啊！”劉永亮說道：“按照技術說明，切諾基發動機的節溫器會在85度的時候就打開，保證發動機水溫在正常範圍內的。”

    “那你們測試過嗎？”

    “這還需要測試？”

    “在水箱裏安裝個溫度表，這個應該不難吧，你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回去，讓他們做個實驗。”

    半個小時後，劉永亮臉色漆黑地走了回來。

    “秦總，他們那邊做完實驗了，測試了三臺，包括長時間使用過的和剛剛下線的，最低的一個在92度的時候打開了節溫器，最高的一個在96度的時候打開，和美國人宣稱的溫度根本就不吻合！”

    早期磨損的原因，是發動機長時間高溫工作，所以磨損才會加劇！他們完全信任美國人，誰能想到居然被忽悠了！

    “秦總，你怎麼知道的？”

    秦鋒笑而不語。

    “秦總，我們該怎麼調整？”

    秦鋒繼續笑而不語。

    “秦總，你一定有辦法吧？”劉永亮的心中滿是震撼，這個秦總很厲害，說什麼什麼應驗，他既然能找到問題的原因，也一定能給解決！找美國人又得扯皮，還是找秦總最簡單。

    但是，這秦總怎麼不說話了？他還在望着…楊佔福的那個已經空蕩蕩的公文包？

    “秦總，咱們出顧問費。”劉永亮說道：“你要多少？楊工，你別跟着大修發動機了，你再回去跑一趟。”

    “咱們都是兄弟單位，按說我是不該和你要錢的，不過，這發動機是美國人的，想要解決故障可不容易，得花一番時間和精力，我現在又顧不上……”

    “秦總，切諾基是咱們和外國合作的第一個項目，絕對不能失敗，您技術一流，給我們找到了問題所在，我們非常感謝，錢不是問題，只要能解決這個問題，付出多大代價都值得！”

    “那就十萬塊錢，意思意思吧。”

    十萬！

    幾個首都吉普車廠過來的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工作，用驚訝的目光看着秦鋒，秦總，你這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邢富強等人臉上帶着笑容，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遍全廠，傳遍全首都，傳遍整個行業！

    邢富強已經猜到了秦總的用意，秦總並不在乎這些小錢，秦總要的是這個名聲！

    首都吉普車廠和美國合資的切諾基有故障，會早期磨損！這故障是秦總聽了幾聲就聽出來的！這故障的原因，是秦總看了幾眼就看出來的！這故障的解決，也是秦總想出來的辦法！

    如果只流傳這些，那還會被人懷疑，這怎麼可能？秦總是神嗎？吉普車廠的人都是飯桶？

    這個時候，就可以加上幾句了：你不信？吉普車廠花了一萬，請秦總尋找故障原因，吉普車廠花了十萬，請秦總給解決故障！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可不是會說謊的！

    有十一萬，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真實，更加離奇，傳播得更快！

    劉永亮的眉頭皺了皺，然後說道：“秦總，我的權限最多就是一萬塊錢，十萬塊錢，需要廠裏開會討論，我這就回去，如果順利的話，我明天把錢帶過來。”

    “好。你們這幾個兄弟，就留在咱們這裏繼續大修發動機吧，今天修不完，就在咱們廠裏住下。”秦鋒說道：“咱們是熱情好客的，住宿費什麼的就算了，省得傳出去說咱們平旺摩託車廠鑽錢眼裏去了。”

    住宿費才幾個錢？你解決故障就要十萬，還不是鑽錢眼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