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大雨

    神殿書室裏。

    見習神官艾布特坐在圓桌前，雙手在胸前握成一團，閉着眼睛默默的祈禱。

    大概是因爲昨天羅伊成功晉升爲二級見習神官，讓艾布特又看到了一些希望，因此他祈禱也變得更虔誠。

    賈斯帕值守大門，房間裏只有他和羅伊。

    羅伊坐在艾布特的旁邊，他的面前擺着兩本神術書籍，一本是‘力量祝福’，另一本則是‘次級治療術’。

    如今他已經摸到了‘力量祝福’的門徑。

    中午的時候，成功繪出兩幅‘力量祝福’的神紋。

    雖然後面一次因爲禱言不熟練的關係直接導致神術失敗。

    但對羅伊而言，他已經清楚記下了繪製神紋的感覺。

    是的，這種體悟才是最珍貴的。

    一般來說，神術書籍裏面神紋符號和禱言都可以清晰無誤的記錄下來，但是神官們卻無法清晰的描述繪製過程裏的玄奧感覺。

    現在羅伊所欠缺的僅僅只是誦讀禱言的熟練程度。

    羅伊反覆背誦‘力量祝福’的禱言。

    艾布特提醒他每天應該多抽一些時間祈禱，否則到後面聖光凝聚速遞就會越來越慢。

    羅伊點頭答應。

    只是圓桌上的兩本神術書，卻清晰的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思完全沉醉於學習神術中。

    ‘力量祝福’和‘次級治療術’算是見習神官最實用的兩種神術。

    可目前羅伊只是二級見習神官，學習這兩門需要消耗大量聖光之力的神術，遠不如專心祈禱凝聚聖光之力來得實際。

    ……

    其實裏德大神官這幾天也發現羅伊更喜歡專研神術，對祈禱反而沒有多少興趣。

    他很少看到羅伊祈禱，每次來書室，看到的都是他在潛心學習神術，這樣也讓裏德大神官隱隱有些擔憂。

    對於一位神官而言，祈禱獲得的聖光是一切神術的基礎，那些神術只不過是樹上的繁花。

    如果沒有積累足夠多的聖光之力，就算掌握再高級的神術也沒有用。

    裏德大神官擔心羅伊醉心於神術，反而忽略了做爲一位見習神官，現在他最需要的反而是以祈禱的方式凝聚聖光。

    “羅伊，你不要將太多心思花在研習神術上，現在你最需要的凝聚聖光。”

    每次見到羅伊，裏德大神官總會殷切地叮囑他一句，也不管他有沒有按照他說的去做。

    “老師，爲什麼我每次祈禱都感受不到聖光？”

    羅伊提出的這個問題，也賈斯帕和艾布特最近一直很想問，又始終沒敢問的。

    裏德大神官目光一黯，聲音變得有些沉重，低聲說：

    “那是因爲女神目前離我們太遠了，自從進入黑暗之地後，女神的聖輝就被黑暗迷霧所遮蔽，目前聖輝已經無法照到精靈大陸，正是因爲這樣，才讓我們最近這段時間在祈禱的時候，很少能感受到聖輝的存在。”

    “所以我們才需要用更虔誠的心去祈禱，而我們的信仰之力將會是茫茫黑暗中最大的信標，我堅信總有一天女神的聖輝穿透無盡黑暗，照耀到這片大陸的每個角落，只要我們做好準備，聖輝終會降臨……”

    羅伊沒想到會是這樣。

    賈斯帕和艾布特總是嚷嚷最近祈禱無法獲得聖光之力，原來是因爲女神的聖輝已經無法延伸到精靈大陸……

    艾布特更是有些傻眼，坐在那裏喃喃自語：

    “原來外面傳言居然是真的。”

    隨後他又向裏德大神官說道：

    “裏德大神官，聽說這場神戰局勢不太樂觀，對面的黑暗勢力非常強大。”

    裏德大神官卻是微微搖了搖頭：

    “這些謠言沒有任何根據，上面的事自有主教大人關注，而我們只需要靜心等待並虔誠祈禱。”

    說到這裏，裏德大神官還想說一些鼓勵的話語，便拍着兩人肩膀說：“其實女神的聖輝也不會是完全照不到這裏，應該只是有些微弱……微弱到我們難以感知到而已，要不然羅伊也不會再短短一週時間，便順利晉級。”

    “我第一次見到羅伊的時候，他手心裏的聖光才只有這麼大……”

    裏德大神官用拇指和食指湊到一起，胡亂比劃了一下，像極了比心。

    “現在呢！羅伊，將你的聖光釋放出來，讓艾布特看看。”

    羅伊連忙在手心裏凝聚出種子形狀的光團。

    柔和的光亮中，那顆光之種子就像是個大頭問號一樣，倔強的擡起了頭……

    ……

    看到羅伊手心裏的光團，裏德大神官點點頭。

    對於羅伊的努力，裏德大神官還是比較認可的。

    第一次見到羅伊，他手心裏的聖光微弱得只有引火蟲那麼大。

    不到一週的時間，羅伊所掌握的聖光之力已經增長到了蘋果一樣大小，顯然這團聖光便可證明羅伊的努力。

    艾布特顯然也很認同裏德大神官的這種說法，不停點頭。

    手心裏的光團不斷變小，等最後一抹光焰也在手心裏消散，羅伊才又一次委婉地問道：

    “老師，我們身體裏的這團聖光能不能自己去捕捉遊離在周圍的聖光微粒？”

    其實兩天前，羅伊就提過這件事……但是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現在他再次提出來，也是想着上次描述的不太準確，這次想再確認一下。

    “我們身體裏的聖光又不是靈體，怎麼可能主動吸收周圍遊離的聖光微粒！”裏德大神官皺了皺眉頭，立刻給羅伊一個否定答案。

    他覺得羅伊剛剛成爲見習神官，很多事情他都不懂，陷入這種不合情理的幻想中，那也很正常……

    在裏德大神官看來，自己還要對羅伊細心的引導：

    “你是在疑惑爲什麼祈禱時無法獲得聖光，可你卻能感受到體內光團的變化，是不是？”

    羅伊立刻點了點頭。

    “那是因爲你身體裏的聖光太弱小了，有微弱的變化就能很容易感受到。”裏德大神官說道。

    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

    “平時我們身體裏的聖光之力會自然增長，完全是因爲周圍遊離着一些我們看不到的聖光微粒，這些聖光微粒會因爲聖光親和力的關係融入我們的身體。”

    “當然這並不意味當身邊遊離的聖光微粒變多，或者我們乘坐馬車奔馳的時候，身體接觸到的聖光微粒變多，這些聖光微粒就能更快融入我們的身體。”

    “只有虔誠的祈禱，才會將女神普照在這片大陸上的聖輝引入體內……”

    “羅伊，你還只是剛剛接觸到聖光與神術的見習神官，所以這個時候遇見想不明白的問題，就會變得無比迷茫，這種情況很正常，你平時可以用祈禱來堅定自己的內心……”

    聽着裏德大神官循循善誘的教導，羅伊這時候忽然陷入一種自我懷疑：

    ‘難道我感受到的兩根無形觸手，只不過是聖光親和力的具象化？’

    ‘應該就是這樣……’

    於是羅伊便開始盒艾布特一起在書室裏進行祈禱。

    直到他快要離開聖殿的時候，才又翻了翻那本‘次級治療術’的書籍。

    一想到精靈學院裏史蒂夫那羣銀月精靈，就覺得如果能早點掌握‘次級治療術’，至少可以不用浪費那些珍貴的生命樹汁……

    就算這些生命數字是由克萊爾提供的，也不能總這麼用。

    不過在離開書室之前，羅伊還是嘗試一下‘力量祝福’，隨着那幅完整的神紋出現在圓桌上，羅伊的祈禱聲剛落，那幅神紋便化成無數細沙，凝聚成一隻散發着神聖氣息的拳頭，緩緩融入羅伊的身體。

    旁邊正準備站起來的艾布特瞪大了眼睛，捧着手裏的那本厚厚的‘神聖禱言’掉在桌子上，發出咣噹一聲。

    ……

    傍晚的天空陰雲密布，海面上堆積着無數烏雲。

    眼看着一場大雨即將來臨，刮起來的海風夾着濃郁的水汽。

    羅伊在休息室裏換掉見習神官長袍，穿上那套還有些潮溼的衣服，準備在大雨來臨之前跑回家。

    大概是被羅伊打擊到了，艾布特有些鬱悶地跑回房間，將自己鎖在屋子裏不出來。

    賈斯帕守在神殿大門口的門房裏，看到羅伊從裏面走出來，連忙幫他打開側門。

    “眼看就要下雨了，快跑幾步吧！”賈斯帕對羅伊說道。

    風有點大，海面上涌起一層又一層的浪花，衝擊在黑色的礁石上，瞬間碎裂，化成無數泡沫……

    羅伊快步走在街上，一陣陣狂風將路邊的無花果樹吹得劇烈擺動，擺在店鋪外面的商品都攤主們收了起來，小攤主們也趕着回家。

    碼頭上幾乎都沒有什麼人了，就連魚市也變得冷冷清清……

    羅伊看到吉莉安女士推着平板車出現在布朗街的盡頭。

    走到街口，大概是知道大雨即將來臨，藥劑店門口拴着的那只夜刃豹縮回了小木屋裏，只是將半個鼻子露在外面。

    看到羅伊的時候，習慣性地發出一聲低吼。

    羅伊停下腳步，挑釁地看了那只夜刃豹一眼，然後才快步朝着家中跑去。

    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的落下來，瞬間便潤溼了地面，隨着落下來的雨點越來越多，嘩嘩的雨聲終於連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