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跟蹤

    走出神殿，羅伊心裏面充滿了成就感，居然真的學會了神術。

    黃昏的布朗街，街邊的建築影子被拉得很長，太陽還沒有沉入海中，但是遠處的海面已經是一片波光粼粼……

    腳下不遠處的海岸線上，海水退到了最低點，羅伊經常釣魚的那片礁石完全露了出來。

    一些穿着破舊衣服的精靈們在沙灘上趕海，他們幾乎都是居住在布朗街附近的居民。

    神殿院子裏面的自由女神像，只有頭頂還能沐浴在陽光中，其他地方包括神殿都已經曬不到陽光。

    碼頭上的人很少，只有漲潮的時候，才會有海船進港停靠。

    這個時候碼頭上的淺水區域，一艘艘小木船已經擱淺在泥灘上。

    退潮的時候，吉莉安女士一般都會在家裏休息。

    羅伊抱着兩本教科書，路過水果攤的時候還花二十八科勒買了一枚面包果。

    這枚面包果一共有五房果肉，差不過夠他和貝琳達吃上兩天的。

    這家水果攤的生意很好，水果便宜又新鮮，布朗街上的住戶們大多都會從這裏買水果，攤位旁邊經常還有聚集幾個年老的精靈，大家坐在那裏閒聊，要到天徹底黑下來才會回家。

    傍晚的海風有點大，將羅伊的頭髮吹得很亂。

    應該戴帽子出門的，羅伊有些懊惱地想道。

    光線有些昏暗，街邊的橄欖樹葉子被海風吹得嘩嘩亂響。

    總覺得身後有一雙眼睛盯着自己，回頭看去又一切正常。

    羅伊覺得可能是自己在嚇自己，有些自嘲的想着年紀越來越大，膽子卻越來越小……

    街上不時有行人經過。

    羅伊察覺每當有人從身邊經過的時候，那種被人尾隨窺視的感覺就會忽然消失。

    一旦周圍只剩他自己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會出現，甚至在一個轉角處，羅伊還清晰的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

    這一路上，羅伊都不太確定身後到底有沒有人尾隨。

    他來到街口溫妮太太家的藥劑店門口，看到綁在店門口欄杆立柱上的那只夜刃豹，這只大貓平時見到羅伊的時候，總是充滿戒備。

    最近這一年的時間裏，羅伊平時可沒少和它鬥智鬥勇。

    但這次，趴在藥劑店門口的夜刃豹卻是警惕地盯着羅伊的身後。

    羅伊猛地回過頭，街上空蕩蕩的，只有海風在呼呼的吹。

    四周的光線變得越來越暗，羅伊沒有任何的發現。

    可當他將頭轉過來，那種身後有一雙眼睛盯着自己的感覺，始終沒有消失……

    羅伊站在街口等了一會，沒能遇見可以同行的熟人。

    夜刃豹朝着羅伊身後盯了一會，便打着哈欠，將目光挪到了羅伊的身上。

    一輛載滿了客人的長廂馬車出現在坡上，馬車很快就在藥劑店的門口停下來，這種載客的長廂馬車更像是擁有固定路線的城市公交車，精靈們只需要繳納兩科勒就可以登上馬車，然後可以在馬車經過的任何地方下車。

    路線是固定的，卻沒有固定的停靠站點。

    木質車門被人從裏面拉開，穿着杏黃色長裙的薩布麗娜低着頭從車廂裏走出來，向前跨出一步穩穩地站在街邊。

    隨後她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藥劑店門口的羅伊。

    她沒有理會，只是用手壓住被海風吹亂的捲髮，一隻手抱着書本朝家中走去。

    海風讓在長裙包裹下的大白腿盡顯修長渾圓的輪廓。

    他和薩布麗娜最後一次單獨相處，還是去年夏天被薩布麗娜暴揍了一頓，羅伊就是那次從昏迷中醒過來，發現自己穿越到了這個充滿魔法的世界。

    雖然兩人以往有些恩怨……

    但是，卻屬於那個羅伊的記憶。

    對羅伊而言，很多東西都是非常模糊的。

    就像是所有的記憶都蒙上了一層輕紗……

    所以現在羅伊想都不想就追了上去。

    “薩布麗娜，等一下……”

    他壯着膽子朝着薩布麗娜喊了一聲。

    薩布麗娜沒有回頭，但是腳步放緩，直到羅伊追上去，才轉頭皺着眉頭盯着羅伊。

    “吉莉安夫人不是說要你畫那些海員的肖像嗎？”

    羅伊笑嘻嘻地一邊說一邊和薩布麗娜往前面走。

    “……最近沒有時間，過兩天吧！”

    薩布麗娜有些不自然，板着臉說道。

    “好啊，剛好我這幾天也是忙得很……”

    羅伊隨口迴應道。

    這時，那種被人跟蹤的感覺便沒有了。

    羅伊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心裏想到：那人應該是擁有隱匿術，但又不怎麼高明，很擔心被人識破。

    他走着走着，又回頭向身後看了一眼。

    空蕩蕩的長街上空無一人……

    ……

    走進自家的院子，看到薩布麗娜一聲不吭地進了屋子，羅伊有些警惕地向街上看了看。

    茉伊拉站在隔壁二樓露臺的欄杆旁，向他揮了揮手。

    羅伊向屋門指了指，示意他先進屋。

    脫下鞋子，赤着腳登上木質樓梯，羅伊來到二樓露臺上。

    茉伊拉雖然不喜歡與外人接觸，但對羅伊卻沒有什麼避諱，兩人經常站在自家的露臺上隔空聊天。

    “羅伊，入學第一天感覺怎麼樣？”

    茉伊拉有些好奇地向羅伊問道。

    她的眼睛很亮，眉宇間與薩布麗娜有些相似的地方，但更多的卻是銀月精靈特有的嬌柔與精緻。

    她是那種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憫的精靈女孩，除了皮膚和瞳孔顏色詫異之外，幾乎繼承了所有銀月精靈的優點。

    當她獨自站在灑滿了月光的露臺上，總會讓人感受到一種孤寂的美。

    “還不錯，第一天就有了個新朋友。”羅伊說道。

    他還在想着那個跟蹤者，想要從露臺上向外觀察，看看能否發現一些端倪。

    “羅伊，你準備學點什麼？”茉伊拉接着問。

    “航海、文史和武技。”羅伊這次想都不用想，直接說道。

    “我看到你和薩布麗娜一起回來的，她終於肯理你了？”茉伊拉試探問道。

    “還沒有……”

    羅伊心裏出現薩布麗娜板起臉的模樣，連忙解釋道。

    茉伊拉笑嘻嘻地追問道：“你這是準備贏回來嗎？”

    羅伊剛好向四周眺望，沒能聽清茉伊拉說的話。

    “什麼？”

    “沒什麼……”

    說完人影一閃便消失了。

    ……

    羅伊家的門口，貝琳達女士懷裏抱着一隻很大的紙包，正用皮鞋跟兒磕開了院門。

    入學第一天，貝琳達特意趕回來給羅伊慶祝，還買了一大包食物。

    金色卷發配上漂亮裙子，怎麼看都有一種都市麗人的風采。

    “羅伊，快看我給你帶回來了什麼！”

    貝琳達女士朝着露臺上的羅伊大聲喊道。

    她的心情很不錯，大步衝進屋子裏，在門口的玄關處甩掉了皮靴，將紙袋放在餐桌上。

    羅伊這時候也從露臺上跑下來。

    一隻顏色金黃的麪包從紙袋裏滾出來，精靈們不喜歡吃這類穀物美食，顯然這是爲羅伊買的。

    羅伊用兩根手指捏起來一個，送到鼻子下面聞了聞，這才一口咬上去。

    “這個牛角黃油麪包真不錯，外面還很酥脆，裏面又香又軟，還有小豆餡料。”羅伊稱讚道。

    貝琳達女士在一旁用雙手按住羅伊的肩膀，隨後便給了羅伊一個大大的擁抱，滿心感慨地說:

    “我的小羅伊終於走進學院了，你在那裏會遇見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也會經歷很多非常有趣兒的事情，好好珍惜這段美好時光，另外，你要多學一點知識，這會對你以後的生活有很大的幫助……”

    “知道了，謝謝您這麼多年爲我所做的一切，媽媽！”

    雖然貝琳達女士長得有點過於年輕，但羅伊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還是充滿了摯誠。

    貝琳達女士平時很少看到羅伊表現出這麼感性的一面，緊緊將羅伊摟在懷裏。

    羅伊從貝琳達女士身上聞到一股丁香花的香味。

    貝琳達女士讓羅伊坐下來，然後俯身捧着他的臉，親暱地說他說道：

    “嘿，很高興你能喜歡那座精靈學院……”

    ……

    從黃昏等到了入夜，躲在黑暗裏的精靈稍微活動了一下有些酥麻的左腿。

    肚子又開始咕嚕嚕的叫了，想去找點吃的，又不甘心就這麼放棄。

    那個半精靈一定看到他從神殿裏翻牆跳出來，可能已經懷疑上他。

    他摸了摸腰間的匕首，想着用隱匿術偷偷潛進去，能否無聲無息地把人殺掉，然後再全身而退……

    隨後他便發現這麼做有很大危險，因爲那座房子裏還住着一位銀月精靈。

    面對一位成年的銀月精靈，即便是柔軟的女性，他也不敢掉以輕心，天知道再過去兩百年間，她到底都學了些什麼……

    真要是被發現，想跑都跑不掉。

    想到這兒，這個瘦弱的精靈便讓自己的身體完全縮回陰影裏。

    這些天他像一隻下水井裏的老鼠，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東躲西藏。

    原本打算那些精靈巡守們放鬆警惕，他就要跑到鄉下的村子裏躲一陣子。

    傑弗遜都被人殺掉了，下一個搞不好就是自己。

    想到這兒，精靈盜賊就覺得渾身冰冷。

    以前的日子雖然也很難，卻不會這麼驚心動魄的。

    想上街盡頭的酒館喝上一杯，最後也是強行忍住了。

    這一切都是那只聖盃惹的禍，偏偏現在又無法脫手。

    那些精靈巡守四處追查，誰能想這些精靈巡守們會爲了一隻鍍金的杯子大動干戈……

    ……

    早晨，貝琳達女士臨出門前，還專門給羅伊準備了一份簡單的早餐。

    “羅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門？”

    貝琳達女士站在羅伊的臥室門口，向裏面問道。

    “等下我自己跑步去……”

    羅伊從被子裏探出頭，大聲回答道。

    等貝琳達女士出門，羅伊才睡眼惺忪的起牀，根本不知道昨天夜裏有個精靈盜賊在院子外面窺探了半個晚上。

    他用兩根手指捏住盤子裏的半塊面包果，一口吞掉。

    喝了桌上的果茶，帶着兩本教科書匆匆跑出家門。

    陽光灑在長街上，抹去了一切陰翳。

    跑到街口的時候，就看到薩布麗娜抱着兩本書在等待長廂馬車，旁邊還有一些其他人。

    “早上好，薩布麗娜。”

    羅伊打了一聲招呼，就跑過去。

    羅伊還以爲薩布麗娜照例不會有任何迴應。

    這女人非常記仇，雖然兩人的戰爭最後一次是她佔據了上風，但她平時依舊不願意搭理羅伊。

    “……羅伊！”

    聽到薩布麗娜的喊聲，羅伊停下腳步。

    “你是什麼時間有空，描述一下那羣殺死傑弗遜的那些海員。”薩布麗娜咬着嘴脣說：“今天下午……行嗎？”

    羅伊想了想，才說道：“下午我沒時間，晚飯之後吧。”

    約好晚上要給那羣畏罪潛逃的海員做畫像，羅伊這才抱着兩本書，朝着精靈學院跑去。

    收回有些複雜的目光，薩布麗娜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的大海。

    ……

    學院門口，瓦格納.克萊爾站在一顆木槿樹下，焦急地望着街上。

    直到羅伊大汗淋漓的跑進學院大門，才被克萊爾攔住。

    兩人打了聲招呼，便一起走進學院。

    精靈學院的武技訓練場緊挨着箭靶場，是一塊很大的草地，只不過中心區域好大一片青草都已經被踩死了，露出一塊圓形的泥土區域，這便是初級武技修習場。

    羅伊和克萊爾兩人趕到訓練場，已經有很多精靈等在這裏。

    大家好奇地打量着克萊爾和羅伊，但落在羅伊身上的目光明顯要多些。

    教官姍姍來遲，是位女性精靈，她穿着緊身皮甲，腰上纏着一條腰帶，佩劍、箭壺，身後還揹着一張弓，腳步很穩。

    從羅伊身邊經過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扭頭看着羅伊問了句：

    “人類？”

    “半精靈，我媽媽是位銀月精靈。”

    這句話羅伊都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那位女教官便站在了訓練場中間，招呼鬆散站在周圍的年輕精靈們圍上來

    “來，各位同學，這裏是初級武技修習班，我是你們的教官阿博特.諾拉，學習初級武技，對身體素質有一些最基本的要求，如果諸位當中有人的身體蘇子差太多，現在改課程還來得及，回去好好鍛鍊，明年再來學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