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回京之前(中).二合一章節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蟲豸字數:4252更新時間:24/06/29 13:54:20
第二十三章回京之前(中)二合一章節
“啓稟大人,京城中有天使來了”
聽到下人的稟報後,趙俊臣點了點頭,卻並不顯得有多驚訝。
天使,即天子之使節。
如今趙俊臣離京已有近兩個月時間,遠遠超過預期。雖然爲了穩固聖眷,這些日子以來趙俊臣每隔幾天就會給德慶皇帝上一封請安摺子並彙報近況,但趙俊臣身爲戶部侍郎,並兼管內承運庫,朝中許多事情都離不開他,離開了這麼長時間,以德慶皇帝的性子,也該派人來催促他了。
心中猜想着天子使節的來意,趙俊臣轉頭向郭麟祥說道:“郭老板可否移步到偏廳稍候?待本官接待了天使後,再與郭老板詳談,怠慢之處,還請郭老板莫要怪罪。”
郭麟祥點頭笑道:“大人客氣了,天使駕臨,必是有要事與大人商量,在下去偏廳暫避本是應該的,哪裏敢怪罪大人。”
說話間,郭麟祥也不耽擱,向趙俊臣行禮後,就在下人的帶領下去偏廳等候了。
“慶彥,隨我去迎接天使。”
待郭麟祥離去後,趙俊臣亦是起身,對一旁的許慶彥說道。
……
當趙俊臣帶着許慶彥來到府門處,就見那天使正帶着一衆隨從在府外等待着——那是一位年約五旬的太監,看其服侍,想來在宮中的地位不低,只是這太監雖然一臉的笑意,卻總給趙俊臣一種皮笑肉皮不笑、城府深沉的感覺,讓趙俊臣本能的有些戒備。
“慶彥,這太監你可認識?”
遠遠的看到那太監後,趙俊臣向許慶彥問道。
見趙俊臣竟是不知來者的身份,許慶彥不由奇怪,但還是輕聲答道:“少爺你怎會連他也忘了?這閹貨就是陛下身邊的近身太監張德啊,跟在陛下身邊已經有十來年了。”
趙俊臣點了點頭,也不解釋,只是快步走到那張德身前,拱手道:“天使駕到,本官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那張德亦是笑着答道:“趙大人客氣了,咱家身份低賤,趙大人能親自到府外相迎,已是讓咱家受寵若驚了。”
張德的聲音尖銳,雖說不是公鴨般的嗓子,但也不算好聽,並且語氣間還帶着一種陰陽怪氣的味道,似乎對趙俊臣存在着某種敵意,讓趙俊臣暗暗皺眉不已。
“張公公客氣了,咱們還是進府說話吧。”
察覺到了張德那似乎不打算隱藏的敵意,趙俊臣心中有些疑惑,但也不再客氣,只是引着張德向着府內走去。
張德雖是天使,但趙俊臣也是欽差,所以雙方見面後,並不需要太多的禮節。
引着張德來到大廳後,雙方分賓主落座,趙俊臣問道:“不知陛下派張公公來尋我,可是有什麼旨意要吩咐?”
張德咳嗽了一聲後,才慢條斯理的回答道:“旨意嘛,倒也沒有,只是陛下這麼長時間沒見大人了,有些想念,就派咱家來潞安府問問大人您何時能回京。趙大人啊,不是咱家說您,您不僅是戶部侍郎,更兼管了內承運庫,戶部離了大人,還有尚書和其他侍郎管事,但內承運庫如果沒了大人,就沒了主事的人,那不就要變得一團糟了嗎?咱家知道大人您在潞安府有大事要做,但也不能一走就是兩個月啊?爲陛下辦事,咱們總要分個輕重緩急不是?”
張德說話語速很慢,卻又很囉嗦,趙俊臣好不容易耐着性子聽完,剛準備說些什麼,就聽那張德又再次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要咱家說啊,大人您自從兼管了內庫之後,雖說是把內庫管理的井井有條,但大人您身爲朝廷大員,朝事繁重,又前途遠大,將來只會越來越忙,這內承運庫的事情,就由大人您一肩擔着,怕總是會有疏漏之處,就像這次,大人您剛剛離開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內承運庫那邊就亂了套。要咱家說啊,若是有人能幫着大人您分擔着,大人您肩頭上的擔子,也總會輕一些,趙大人您說是這個道理不?”
張德的話語若有所指,趙俊臣哪裏聽不出來,但並沒有接話茬,只是淡淡的說道:“張公公說的極是,本官受教了,還請張公公回去稟報陛下,就說我三日之內,必然返程。”
頓了頓後,趙俊臣問道:“不過,本官想來,若只是內庫那邊有些混亂,陛下怕是不會這麼急着派公公來催促本官返京,不知最近朝廷之中,可還有什麼事情發生?”
張德撇了撇嘴,依舊是用那慢悠悠的語速說道:“咱家在內宮做事,前朝發生了什麼事情,咱家又哪裏能知曉?趙大人您這可是問錯人了。”
說話間,張德已是起身,對着趙俊臣拱了拱手,說道:“趙大人,陛下的意思咱家已是告知大人了,陛下那邊還需要咱家伺候,咱家不敢耽擱,這就告辭了,咱們京城再見。”
說着,張德也不待趙俊臣挽留,就要轉身離去。
“張公公這就要走了?天色已晚,不在這潞安府休息一晚嗎?”
說話間,趙俊臣對着許慶彥打了一個眼色,見許慶彥露出不情願的神色後,趙俊臣又瞪了許慶彥一眼。
見趙俊臣如此表示,許慶彥無奈,只得走到張德的身邊,拉住張德的手,與趙俊臣一同挽留道:“是啊,張公公,時間這麼晚了,就在這潞安府休息一晚吧。”
拉手之間,一張五千兩的銀票就已經塞進了張德的手中。
張德偷看了一眼手中銀票的數額後,臉上已是重新恢復了笑意,轉身對着趙俊臣說道:“哎呀,不是咱家不想休息,只是聖上那邊離不開咱家的伺候,這些年來爲聖上傳旨,咱家一向是連夜來連夜走的,日夜兼程,一盞茶的時間也不能耽擱,還請趙大人見諒。”
趙俊臣點頭,嘆息道:“張公公忠君之心,本官欽佩,怪不得陛下這些年來一直要公公伺候着了。”
張德點了點頭後,似乎想起來什麼,誇張的拍了拍腦門,說道:“哎呀,瞧咱家這記性,剛纔大人您問我前朝的事情,咱家卻是忘了,這些日子前朝確實出了些事。就前些時候,陛下打算南巡,但戶部沒銀子,前朝的那些大員們就一同勸阻陛下,還說陛下南巡必然會勞民傷財什麼的,掃了陛下的性子,這些日子陛下正爲這事而不高興呢。”
說到這裏,張德看了趙俊臣一眼後,笑道:“不過,趙大人您做事一向最合陛下心思,理財之術又冠絕天下,咱家尋摸着,陛下這個時候催大人回京,想來是那南巡的心思還在,想要大人去出主意呢。”
趙俊臣點了點頭,笑道:“多些公公指點。”
………
客氣的把那張德送走,回到大廳,又派下人去請郭麟祥後,趙俊臣對着身邊的許慶彥說道:“這個太監張德,說話陰陽怪氣的,聽着彆扭。”
許慶彥卻是一臉的不屑,說道:“哼,自年前陛下把內庫交給少爺你管理之後,這些閹貨,幾乎每個見到少爺你都是這副德行,少爺你又何必跟他們客氣。”
說話之間,許慶彥臉上閃過肉痛之色,輕聲嘟囔道:“五千兩啊,我身上怎麼沒帶面額小點的銀票,五千兩啊,真是便宜那個張德了……”
聽到這些,趙俊臣不由失笑,笑罵道:“你呀,真是個守財奴的性子。”
雖然一臉笑意,但趙俊臣的眼中卻閃過沉思之色。
他如今已經明白張德爲何會對他抱有敵意了,原因在於趙俊臣如今還兼管着內庫。
內庫,又稱內承運庫,乃是明朝歷任皇帝的私人銀庫,之前一向是由親近太監管着,而數月之前,或是因爲見趙俊臣理財之術高超的緣故,德慶皇帝就把管理內庫之權轉交給了趙俊臣。如此一來,那些太監們手中少了一個重要的權力和財源,自然不會待見趙俊臣了。
趙俊臣在穿越之後,曾爲自己總結了三大危機,一是朝中政敵太多,二是朝野間名聲太差,三是當今太子朱和炯對他的敵意。
但那時,由於繼承記憶不完整的緣故,而趙俊臣又一時間忘了內承運庫的來歷,如今想來,卻還漏了一條——那就是一些宦官們對他的不滿
明朝的宦官可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不僅僅是因爲他們大都是皇帝身邊的親信,對皇帝擁有着很大的影響力,更是因爲他們本身就擁有讓人側目的權勢,比如東廠西廠這些特務機構,就掌握在那些宦官手中。
不過,對此,趙俊臣也有解決辦法。
內庫固然是官宦們的一大權力和財源,但這個權力和財源一向只是掌握在少數宦官手中,而絕大多數宦官,只是每年拿點分成罷了。只要照顧到那些宦官們的利益,讓他們不覺得有什麼損失,那麼絕大部分宦官不僅不會敵視趙俊臣,反而會把趙俊臣看成是自己人。
而那些因爲失去了管理內庫之權,對趙俊臣依舊不滿的宦官,在那個時候也無法威脅到趙俊臣了。
天下熙攘,皆爲利來,亦皆爲利往,因爲利益而產生的矛盾,對趙俊臣而言,往往是最好解決的。
就好像那張德,原本因爲內庫的事情而對趙俊臣抱有敵意,但五千兩銀票一塞到他的手中,就馬上變了態度,對趙俊臣笑臉相迎了。
………
“終究還是失算了,下次可不能這麼疏忽了,這件事,回京之後,要當先解決才是。”
心中打算間,趙俊臣喃喃自語道。
旁邊許慶彥聽着好奇,問道:“少爺,什麼失算了?”
趙俊臣解釋道:“我自從被人用石頭砸了腦袋之後,雖然神志未損,但很多不重要的事情,卻大都記憶模糊了。”
這麼說着,彌補了之前向許慶彥詢問張德來歷的漏洞後,趙俊臣繼續說道:“我之所以說失算,是因爲我這些日子竟是忘了和那些內宮太監的矛盾,如若早想起來,我就決不再這潞安府耽擱了。”
許慶彥疑惑道:“爲何?”
趙俊臣嘆息一聲,解釋道:“我如今雖說聖眷優容,但聖眷這東西,需要不斷陪伴在皇帝身邊加固,否則慢慢就淡了,我在這潞安府一呆就是兩個月,原本不算什麼,但如果那些對我抱有敵意的太監們天天在陛下面前說我的壞話,正所謂日積月累蟻穴潰堤,我又無法常伴在陛下身邊辯解,再優容的聖眷,也經不起消耗。不過如今看來,陛下對我倒是聖眷未衰,這恐怕一來是陛下對我聖眷太厚,那些太監們短時間內還無法撼動,二來也是那些太監們本身也沒想到我會離開這麼長時間,沒來得及佈置的緣故。”
頓了頓後,趙俊臣繼續說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咱們從今往後,就要多交朋友少結仇人,這些太監們天天伴在陛下左右,卻不好得罪,回京之後,我們也要好好地結交一番了,如果能把這些太監結成盟友,將來用得上的地方多得很。”
說到這裏,趙俊臣對着許慶彥警告道:“還有你,以後別一口一個閹貨的叫了,若是傳出去,那些太監可是記仇的很,就很難與咱們同心了。”
許慶彥一臉的不願意,但還是說道:“我明白了,少爺。”
………
主僕說話間,郭麟祥已是在下人的帶領下來到了大廳,落座後,向着趙俊臣問道:“大人您可是準備回京了?”
趙俊臣微微一愣後,問道:“郭老板如何得知?”
郭麟祥笑道:“陛下對大人的聖眷天下皆知,所有人都知道,陛下不僅寵信大人,更是離不開大人,所以這天使一來,我就猜想,是不是陛下催大人回京了。”
趙俊臣哈哈一笑,說道:“郭老板倒是個聰明人。”
郭麟祥客套了一番後,又把那《潞安府滅蝗實錄》拿起,向趙俊臣問道:“大人,這本書的刊印之事,您看如何?”
趙俊臣遲疑道:“這本書刊印自然是好的,不過爲本官說話的意思太明顯了,不若你們在刊印之前,找位有聲望的文壇魁首,爲這本書寫篇序言,明言此書是爲了向世人傳播三人成虎、人云亦云的道理,是爲了給天下受流言所害的所有官員正名,如此之後再刊印,也就沒什麼問題了。”
“大人睿智,”
《潞安府滅蝗實錄》的刊發事宜定下來之後,兩人又交談了片刻,郭麟祥見天色已晚,不敢再打擾趙俊臣,就知趣的向趙俊臣告辭了。
在郭麟祥離去之前,趙俊臣笑着邀請道:“本官打算後日離京,明日將會設宴款待潞安府境內的地方官員,商家耆老,到時候郭老板一定要來。”
郭麟祥點頭道:“自然自然,這是在下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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