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這是一門學問（下）.

    幕僚，雖無官職卻可以參知政事，雖可以出入官府卻只是平民，是朝野之間灰色地帶，其職責兼顧書記、副官與參謀這三大職業，內中學問，自然不少。【無彈窗小說網】

    如今，聽肖文軒向自己詢問其中訣竅，蘇西卿雖然沒有藏私心思，但也是一時半會解釋不清。

    沉吟良久後，蘇西卿終於開口教道：“肖公子，你是舉人出身，學富五車，自然是心思聰慧，但奈何這當幕僚學問，實是太多太細，非一兩天時間就可以學明白。我本是想你我二人今後一同辦事時候，可以一點點慢慢教你，但我接下來要去揚州辦事，短時間怕也回不來，咱們兩人下一次見面，恐怕還要等到你隨着趙大人伴駕南巡了，所以，我也只能先說一些基本也是要緊訣竅。”

    蘇西卿接下來要去揚州辦事消息，之前書房中趙俊臣也提過，所以肖文軒並不意外，對於蘇西卿難處也很理解。

    至於蘇西卿要去揚州辦什麼事情，既然趙俊臣與蘇西卿都沒有明說，那麼肖文軒自然也不會多問。

    所以，肖文軒神色愈加謙恭，說道：“蘇先生能先教我一些基本、關鍵訣竅，文軒已是感激莫名了，畢竟蘇先生接下來要出去辦事，文軒自然不敢強求，剩下等日後慢慢教就好，只望蘇先生到時候不要嫌棄文軒麻煩愚笨。”

    “哪裏哪裏，我與肖公子你同趙府辦事，是自己人，哪裏有什麼麻煩嫌棄。”客套了兩句後，蘇西卿輕咳一聲，臉上閃過慎重神色，緩緩說明道：“幕僚，不外乎先自保、再辦事，後則求利。此爲幕僚之三要，而這三點，則全都建立瞭解自家僱主心性、揣摩自家僱主心思之上。說起來乏善可陳，甚至老套。但做起來卻不容易。”

    見肖文軒點頭，一副認真傾聽模樣，蘇西卿滿意點了點頭，能教導一位舉人，對他而言也頗有成就感。

    “……先說自保，作爲一個幕僚，非官非民，又亦官亦民，身份是尷尬敏感，所以必須要學會自保。如此接下來才能有所作爲。若是不懂得自保，下面受到百姓記恨，上面則是僱主猜疑，終下場怕是難堪。然而如何自保，說根到底還是要謀取僱主信任。而想要謀取僱主信任，首先則是瞭解自家僱主。以咱們趙大人而言，可大度？可自負？可固執？僱主性格不同，咱們幕僚之道也需要不同……”

    話鋒一轉，蘇西卿又開始描述他對趙俊臣看法：“咱們這位趙大人，可不是一位簡單人物，你只看官場之上。哪個不是老奸巨猾？但咱們趙大人卻權勢日彰，先是整垮了前閣老溫觀良，現又壓制着現閣老黃有容，這可不是一般手段能做到。然而，也正因爲咱們這位趙大人本領太大，所以心中太有主見。立下了目標就很難改，所以咱們爲趙大人辦事時候，應該是以查漏補缺爲主，出謀劃策爲輔，即使心中有了不同謀劃計策。這般謀劃計策也需要與趙大人目標一致，切不可自以爲自己謀劃計策好，卻擅自改了趙大人交代目標任務，如此一來則只會壞事……”

    “……不過，咱們趙大人卻有一樁好處，就是不固執不自負，所以不改趙大人目標前提下，無論是出謀劃策，還是查漏補缺，都可以提出來，即使不被採納，趙大人也不會怪你。但若是遇到一些過於自負固執僱主，向他提意見就需要一些手段了，總是先要迎合肯定，然後再稍稍提一下他沒有想到方面，如此才能讓他轉變主意……當然，這是題外之言，不過咱們趙大人雖然不需要這些手段，但用了這般手段，也總不會吃虧就是……”

    “……但咱們趙大人壞處，卻也是有，那就是許多時候只交代任務，卻不會詳細說明。至於任務該如何完成？什麼時間完成？又有什麼特殊要求？對於這些，趙大人愈是信任你，反而愈是不會與你多說，卻是存着考量你心思，這般時候，你就要把自己當做是趙大人，設身處地想想趙大人目標爲何、又需要達成怎樣效果，如此才能迎合趙大人心意。總之，日後辦事，咱們雖只是一個幕僚，許多時候卻需要有一顆僱主心，站僱主立場看事情，往往總能夠事半功倍……”

    “……此外，說到辦事，你不僅需要揣摩趙大人心思，需要揣摩自己與趙大人身邊人心思，否則是容易辦砸事情。就拿咱們趙府來講，若是趙大人派許慶彥許管家來交代事情，咱們就要先明白許管家性子跳脫，許多時候並不是非常靠譜，所以你就要再三向許管家確認趙大人命令究竟是什麼，以防止許管家理解錯誤，又或者是遺漏了什麼，否則一旦事情辦錯了，趙大人或許不會怪關係親近許慶彥，但卻會讓你背了黑鍋……”

    “……而若是趙大人派方茹夫人交代咱們一些事情——當然這種情況很少——咱們就需要加小心應對，因爲方茹夫人很有主見，或許會擅自改趙大人命令，所以咱們就需要親自找到趙大人，旁敲側擊重確認一遍，否則後還是咱們不討好……”

    “……後，則是求利了。關於這一點，肖公子你卻先要明白，咱們是受趙大人僱傭，所以不僅要站趙大人立場上辦事，而且咱們功勞有什麼，又有多大，也只需要趙大人知道即可，趙大人自然會記心裏，切不可向其他人顯擺，向其他人顯擺不僅會讓趙大人損了面子，而且咱們自己也什麼都得不到，正是損人不利已事情。要知道，咱們如今被稱爲幕僚，初卻被稱爲‘幕後之賓’，這‘幕後’兩個字何解，以肖公子你才學，自然是明白……”

    “……當然，咱們幕僚雖然耗心耗力，但若是跟對了人，好處還是不少，若是討得大人歡心，不僅銀錢獎勵不缺，還可以求趙大人舉薦族人甚至咱們自己進入朝廷爲官，一般而言，這些事情趙大人自有考慮，咱們不用主動提及。但若是趙大人疏忽了，咱們向趙大人提點時候，卻也要一些手段，方式技巧還是其次，重要卻是場合，切不可當着許多人面向趙大人要求獎勵，否則其他人同樣跟風之下，只會讓趙大人難做……”

    …………

    正如趙俊臣所說，肖文軒從前只是一個尋常單純書生，不僅缺乏幕僚所需知識、手段以及經驗，是缺乏幕僚所需心態！

    一種非黑非白灰色心態。

    所以，蘇西卿所講這些門道伎倆，肖文軒雖然神色謙遜一一記心裏，也並沒有當面反駁，但許多觀念卻讓他很難接受與認同。

    這需要一個步驟與時間。

    …………

    而就肖文軒接受蘇西卿教導時候，趙俊臣卻得到了一個十分重要消息。

    太子朱和堉，終於辦完了各地南巡籌備舞弊案，即將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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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這一章許多內容，都是蟲子剛剛工作時候，一位前輩教給蟲子一些小心機，藉着本章寫出來與大家共享，或許用不到，但瞭解一下也很有趣。

    當然，有一些並不適合本書內容與背景，還有一些是蟲子所不認同，比如藏拙、比如拍馬，寫出來也會水字數，就不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