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已經如此

    “譚書.記，各位領導。我有一個情況，要反映。”

    忽然會場上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衆人都是一愣，目光都投向了一個人。蕭崢自然一下子就聽出了是誰，是肖靜宇！

    市.委書.記譚震有些吃驚，又很不快地看向肖靜宇：“肖市.長，有什麼事情，能不能等會議結束再說。”

    “不行。”肖靜宇當場拒絕了，她今天豁出去了，“譚書.記，這次的公選存在違紀問題。我在今天的面試之前，接到了某些人發來的短信，是給公選幹部姚倍祥拉票的。這條短信就在我的手機上。”

    會場一陣譁然。誰也沒想到，肖靜宇竟然敢當場將這個事情挑破。

    譚震很吃驚，他朝旁邊瞥一眼，但很快他就鎮定下來，道：“肖市.長，你這個短信，或許是某些不懷好意的人故意製作的，來給我們的公選搗亂。在座其他委員，有沒有收到類似短信的？”

    譚震目光嚴峻掃視當場。其他很多委員本來確實收到了短信，但很多人都刪除了，沒一個敢說自己收到了，會場一片沉寂。

    譚震就道：“看，這次公選都是在公平公正的程序下進行的。只有肖市.長一個人收到了這樣的短信，說明這條短信本身就可疑。一個人收到，也不影響結果。這樣吧，我們這次面試的結果先保持不變，會後你的短信我們再專門鑑定，看是不是屬實。今天會議就到這裏吧。”

    肖靜宇沒想到，譚震會如此處理。譚震果然是老書.記了，手段驚人，這寥寥幾句就可以將問題化解於無形。

    這樣一來，肖靜宇就算豁出去了，也無法改變結果。肖靜宇陷入了一種無助之中。

    “譚書.記，其實不僅僅是肖靜宇同志收到了這種短信。”忽然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來，“我也收到了。”

    衆人又把目光移過來，聚焦在了市.委常委、紀委書.記高成漢的身上。

    高成漢出來說話，分量就完全不同了。肖靜宇也是一陣驚愕，她並沒有跟高成漢彙報過這個事情。難道高書.記真的也收到那種拉票短信了？

    會場一片沉寂，只聽高成漢的聲音再度響起：“拉.票.賄.選，嚴重違反組織紀律，打擊幹部積極性！這種行爲，在鏡州市只要出現，我們露頭就打、絕不姑息！我懇請譚書.記一定要支持我們市紀委工作，將這個問題一查到底！將我們寶貴的領導崗位，用來任命素質高、能力強、作風硬的好幹部！”

    高成漢擲地有聲、不容置疑的聲音，響徹會場。

    坐在評委位置上的肖靜宇，眼眸已經潮溼。

    蕭崢心情也很激動，內心對高書.記更是無比欽佩。

    高成漢就坐在市.委書.記譚震左邊第二個位置，也就是在市.長宏敘的旁邊。

    譚震轉過頭來，朝高成漢投來嚴肅的目光，似乎要給他壓力，讓他收回那些話。

    高成漢並無退卻，反而迎着譚震的目光，光明磊落。

    一時間場上更加寂靜了。

    “我也收到了這樣的短信。”忽然市.長宏敘也開口說話了，“譚書.記，我本來還以爲有人給我發這樣的短信，是開玩笑的，所以根本沒當回事，就刪了。沒想到，還真的是有人，有組織、有目的地這麼在幹啊！譚書.記，我建議大家的手機全部放在桌子上不要動。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接到了這樣的短信？說不定發短信的人，就在我們中間！”

    宏市.長也出來說話，足夠讓人驚訝；他的建議，更是讓人額頭冒汗。這些全委會委員當中，有不少人收到短信之後，並沒有想着要刪除。有的人，甚至還打算等姚倍祥得到副縣.長之位後，留着短信可以到有關領導那裏邀功呢!

    誰會想到宏市.長忽然提出檢查手機的建議，這也太絕了！

    剎那，大家既想去刪短信，又都不敢動了。因爲一動，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會場上剎那毫無聲息。肖靜宇也根本沒想到，自己的檢舉，竟然引動了市.委、市政府三巨頭的角力。高成漢書.記站出來，她沒有想到；宏市.長出來說話，更是肖靜宇萬萬沒有想到。

    忽而，譚震輕輕咳嗽了一聲，將目光從高成漢的身上收了回去，然後道：“既然宏市.長、高書.記都收到了類似的短信，那就不可能是空穴來風了。或許是真的有人在替姚倍祥拉票！

    那麼，我的建議取消姚倍祥的考試資格，由第二名爲副縣.長擬任人選，柳部長你覺得怎麼樣？”

    譚震退了一步，做了妥協。他的這一妥協，是爲了避免宏敘強烈要求查每個人的手機，把事情搞大。柳慶偉當然也看出了這一點，就道：“我同意，譚書.記的意見符合公選的原則和程序。”

    譚震又對高成漢道：“高書.記，大家的手機現在就不要查了。我相信我們全委會委員，每一個人都是有組織、有紀律的，會後大家配合高書.記的調查就是了。”高成漢見好就收道：“我認爲這樣也可以。宏市.長，您看呢？”

    提出要查手機的是宏市.長，高成漢自然要徵求意見。宏敘並沒有要跟譚震撕破臉皮的意思，他說：“查手機的事情，我只是提個建議，紀律是高書.記管的，高書.記覺得怎麼方便怎麼來。”

    譚震很想快點結束這個全委會，就催促道：“你們組織部宣佈副縣.長的擬任人選吧。”

    於是，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施敬簡短宣佈：“鑑於紀律原因，取消姚倍祥副縣.長擬任人選的資格，此次公選副縣.長擬任人選爲，蕭崢。”

    在這次公選中，最具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等宣佈完畢之後，市.委書.記譚震立刻離開了會場，他回到辦公室之後將會如何發脾氣，無人知曉。

    其他領導也都趕緊收起了手機，相繼離開。不少領導到了自己的車上，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自己收到的那條拉票短信給刪除了。可某些領導，打開手機，看了看，還是將短信保留了下來，沒有刪除。

    因爲這條短信是人家發的，責任並不在他，留着，或許什麼時候還能派得上用場。

    會場，最終只剩下了兩個人，肖靜宇、蕭崢。

    今天，蕭崢在這個會場，看到了肖靜宇爲他據理力爭的一幕。之前，肖靜宇拒絕了蕭崢跟她結婚的意圖，蕭崢以爲肖靜宇是官升一級，看不上他這個小鎮長。然而，今天的事情，讓他意識到，或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蕭崢來到了肖靜宇的身旁，道：“肖市.長，爲什麼要這麼做？這會讓你一到市裏，就樹敵的！”

    肖靜宇從位置上站起來，朝蕭崢笑笑說：“要是沒有你，我當不了這個副市.長。所以，在你公選的事情上，我也想爲你拼一把。至於，是不是樹敵？當領導，哪有不樹敵的？好了，我回辦公室了。”

    蕭崢看到李海燕已經從會議室門口走過來。之前的會議，李海燕沒資格參加，可現在已經會議結束，她就可以進來了。

    來到了蕭崢的身邊，李海燕笑着道：“師父，恭喜你。以後要稱呼你蕭縣.長了！”蕭崢苦笑一下，說：“謝謝。今天，要不我請你們吃晚飯？”

    肖靜宇說：“改天吧，今天還有事。”李海燕朝蕭崢眨眨眼睛，說：“改天我聯繫你。”蕭崢點頭，道：“那好。再見。”

    肖靜宇一笑，走向門口。她的身姿依舊窈窕，可卻透着疲憊，給人的感覺，似乎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

    今天在公開場合得罪了市.委書.記譚震，接下去的日子不會好過。該怎麼辦？肖靜宇還完全沒有概念。

    然而，肖靜宇往前走了幾步之後，又調整了步子，挺直了身姿，往後輕輕捋了下秀髮，走出會議室的那一刻，似乎又已經恢復了精神。或許，肖靜宇不想讓外面的任何人看到她疲倦的樣子。

    蕭崢來到了會議中心的外面，驕陽當空，春風中的暖意勢不可擋。這就是春之氣息。

    時間已經是中午了，可蕭崢在這市裏卻無處吃飯。陳虹就在市.委組織部，本來可以到她那裏吃飯。

    可自從那天陳虹給他父母打電話，取消了婚約之後，蕭崢現在已經鬧不清，自己和陳虹到底是什麼關係了。因而，蕭崢也沒給陳虹打電話，徑直走向了自己的車子。

    當小鍾將車子開出大院的時候，李海燕的一條短信發過來了：“師父，到一招601包廂，我陪你吃飯。”

    蕭崢有些驚訝，回覆了一條：“你確定？”李海燕又發過來：“一會兒見。”

    蕭崢到了一會兒之後，李海燕也就過來了。蕭崢問道：“你不用陪肖市.長了？”李海燕道：“肖市.長，讓我過來陪你吃個飯，也爲你慶祝一下。”

    看來，肖靜宇還是想着他蕭崢的，自己不好來，特意讓李海燕來陪自己。蕭崢心頭有些甜蜜。但是他還是有很多的疑問。

    蕭崢：“今天肖市.長在會場公開說，有人給他發拉票短信，這是真的嗎？”

    李海燕看着蕭崢道：“師父，你覺得會是真的嗎？那些人，就是要發短信，也不可能發給肖市.長。”蕭崢愕然：“那麼，肖市.長手機上沒有那樣的短信嗎？萬一會場上，別人要她拿出那條短信怎麼辦？”

    李海燕又一笑道：“肖市.長的手機上，確實有那樣的短信。”蕭崢更加奇怪了：“那是誰發給她的？”李海燕聲音很低，湊到了蕭崢的耳邊說：“肖市.長讓市.委組織部施敬副部長發給她的，爲了獲得這條短信，肖市.長答應了施部長，下次將省.委組織部陸部長約出來吃飯。”“這是一種交換？”蕭崢更爲愕然。

    李海燕道：“要不是交換，拿不到那條短信。”

    蕭崢真沒想到肖靜宇爲他的事情，背後又做了那麼多的事！

    蕭崢又疑問道：“那麼，高書.記、宏市.長他們說，也收到了那樣的短信，都是肖市.長轉發給他們的？”

    李海燕搖頭道：“不是！肖市.長自己也覺得奇怪，她沒有給這兩位領導轉發過短信。爲什麼他們也收到了短信？難道幕後替姚倍祥拉票的人，已經頭髮發熱到給這兩位領導也發了短信？”

    蕭崢搖搖頭說：“我認爲不大可能。”李海燕道：“我覺得也是。這種事情對方操作肯定非常小心謹慎，不會給高書.記發的，也沒有理由給宏市.長髮。”

    那麼高書.記、宏市.長到底有沒有收到這樣的短信，就成謎了。

    李海燕道：“肖市.長讓我轉告你，這兩天保護好身體，最好不要喝酒，不要給對方機會，確保體檢一切正常。”

    蕭崢點頭道：“我知道。”在肖靜宇體檢的問題上，當時出了那麼嚴重的問題，這次輪到蕭崢自己，他自然會相當的小心謹慎。

    兩人簡單吃了便飯，肖靜宇回到市政府去了。蕭崢坐上了車，經過市政府廣場時，他抱着試試看的心態，給市紀委高成漢發了一條短信：“高書.記，打擾了，不知能否來拜訪您？”

    高成漢回覆地很快：“你先回縣裏吧。公選已經告一段落，但是工作沒有停。等過兩天，我再聯繫你。”

    確實，今天公選剛結束，又發生了那麼敏感的事情，蕭崢去見高書.記也不好。自己是有點頭腦發熱，才會給高書.記發這條短信。

    蕭崢就回了短信：“是，高書.記，我會回鎮上安心工作。”然後，收起手機，蕭崢對小鐘說：“回鎮上。”

    車子從鏡州市向着天荒鎮奔去，路上春花遍野、草木萌生，好一派春色春景春之氣象！

    蕭崢想，要是自己真的當上副縣.長，那就真是人生的新起點了！他心頭有點迫不及待。但又有點擔心，中間會不會又冒出什麼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