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王照陵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姬叉字數:2685更新時間:24/06/29 13:47:19
    這一場論武,從司徒笑破門開始算起,耗時整整一天。

    被司徒笑以及趙長河一家幾口子帶得,賽制規則徹底成了浮雲,其後出場的全都是想和誰打就和誰打,想壓制功力同級切磋也行、不想壓制功力想看看自己的絕對實力能打過多少人也行,反正突出一個自由隨性。

    所謂以勝場決定名次的方式,如果沒有主持者負責去計數的話,這種規則也很容易變成浮雲,人們打着打着就忘了,誰知道誰贏了幾場?

    於是就連這個規則也丟了,反正那個寶物除了趙長河之外,別人其實沒有那麼眼紅熱切。

    都不是江湖底層,能身登潛龍者哪個不是天資卓越之輩,除了某趙姓菜瓜之外誰還能被經脈問題困擾啊……要是能對經脈有什麼強大質變的,或許大家還眼熱一下,說“略微拓展”,基本興趣不大。

    人們真正在意的是戰鬥本身。

    這才是相互印證,切磋磨礪,沒有任何功利性與目的性,年輕人的論武應有的意義。

    司徒笑也沒忍住再度下場,打了個熱火朝天,最後所有人共進晚宴,喝得爛醉如泥。

    趙長河遺憾地嘆了口氣。

    他很想參與,恐怕最想參與的就是他了,不僅有極高的歷練價值,和每個人打一場還可以有天書覆盤……可惜他不能參與,連對自己那麼重要的獎勵都咬牙放棄。

    夏遲遲沒有參與晚宴,提前離開了。

    每個人都有身份所限之處,都做不到肆無忌憚的想幹嘛就幹嘛。

    趙長河坐在那裏喝悶酒,王照陵提着酒壺走了過來,給他倒了一杯:“聊聊?”

    旁邊的崔元央支起了耳朵。

    王照陵看了她一眼,一點面子都沒給,繼續對趙長河道:“就我倆,出去走走?”

    崔元央試圖跟上。

    王照陵無奈道:“你在人前裝疏遠就繼續裝着吧,別辜負你爹的苦心。我王家看穿沒什麼,別人眼中就有什麼了。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崔伯父對趙兄的鞭策,雖然我看趙兄未必需要這一項鞭策,但伯父的心思你應該瞭解……”

    崔元央:“……”

    “原本伱都不該下場比武,不過……”王照陵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搖頭失笑:“既然你有這個能耐,倒也應當。兒需成名酒需醉,學得武藝總當在世人面前露一回。否則聲色犬馬豈不美哉,自幼苦練爲了誰?”

    崔元央道:“喂,你怎麼開始說起教來了?”

    “只是我覺得今天很沒意思……可能別人都很有意思,就我是個丑角兒。”王照陵笑笑:“你看便是到了現在,司徒狂歌痛飲,連玄衝都大着嗓門在那笑,而我們在幹嘛?沒意思,真的沒意思,我忽然理解趙兄爲什麼不肯認身份了。”

    趙長河終於道:“可你們的事還是要做?”

    王照陵沉默片刻,還是做了個請的手勢:“走走?”

    “好。”趙長河長身而起,這次崔元央扁扁嘴,終於沒跟上去。

    夏夜很熱,但王家很涼爽。

    人工溪水環繞四周,假山上瀑布垂落,濺起水花,四散涼亭,迎面都是清爽的溼意,讓趙長河感覺自己回到了姑蘇的水榭,而不是齊魯大地。

    宴廳之中的飲酒喧譁聲逐漸遠去,悠悠的,彷彿隔世。

    連剛纔熱血沸騰的戰局與眼下的涼亭綠荷對比,都如隔世。

    王照陵手撐涼亭欄杆,看着下方池水的荷葉,半晌才道:“你說有人嘔心瀝血,護此山河,而我們蠅營狗苟,圖謀己私……但你又爲什麼不去幫她,是畏懼捲入更大的風雲,還是你也只不過爲私?”

    “都有。”趙長河很坦然地道:“當然更主要的是我沒有保夏家皇朝的願望,與我無關。佩服忠臣良將是一回事,把自己搭進去是另一回事。”

    王照陵點點頭:“我們也都分析你是這個態度,應該說挺明顯的,你不掩飾。”

    “不錯。”趙長河道:“所以你想和我談的是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如今很多問題是陛下自己造成的,換一家的話,所謂亂世可能會終結得很快?”

    趙長河道:“也許。但我能不能問王兄一個問題?”

    “請說。”

    “以陛下的實力,當初也必須依賴各家協力,最終造成世家大族與高門大派各鎮一方,我可不信他那樣的人會不想鎮壓一切,但做不到,對不對?”

    “這是當然。總有些事需要妥協,不是個人武力就能決定一切。”

    趙長河道:“天下第一未必能決定一切,但天下第一可以震懾很多東西,假如他豁出去不管,非要去取彌勒人頭,我看彌勒多半頂不住。胡人薩滿不敢入關,怕的不是雁門守將,而是他。還有很多忠臣良將依然在用命,也是對他依然抱有期待。亂世帷幕一直沒有徹底拉開,並不是因爲唐首座的裱糊有多少效果,而是因爲他還活着。”

    王照陵道:“對。”

    當初崔文璟也教育過崔元央,真以爲是皇帝屁事不管、唐晚妝獨撐大廈?看話本呢?

    “令尊只有天榜第十,就算藏了實力,也不太可能就勝得過胡人大薩滿。如今王家之勢我看都未必能勝崔家,連司徒各種挑釁你也忍在肚子裏,不敢和神煌宗翻臉。憋屈成這樣,真讓你們成了事,豈不又是一個支強幹弱之局,我看還不一定比得上傳聞中出了岔子的他。”

    王照陵微微搖頭:“趙兄想當然了,廟堂之事,不是這麼算的。至於我的表現,恐怕趙兄也有點誤解——在我們眼裏,宗門再強都屬草莽匹夫,經濟與軍事與他們無關。我不怕司徒,家父也不怕厲神通。與其說我不敢得罪司徒,還不如說我在因勢利導,司徒反倒促成了我想要的。”

    “行吧……”趙長河頓了一下,忽然問:“但你們爲什麼這麼急?”

    王照陵這回沉默下去,沒有回答。

    聰明人點到即止,趙長河沒繼續說下去。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崔家的做法都更符合真正的世家思維,王家此舉很是莫名,就算真想代夏,爲什麼不能等幾年?背後必然還有緣故。真讓他們上的話,亂世到底是終結得更快還是另起波瀾,還真未可知。

    當然,現在他們也只不過處於試探天下的第一環節,到底會不會進行下一步還屬於未知。也正因爲只是這個環節,王照陵才會和趙長河交談,試圖爭取傾向,真到了反意畢露的環節,恐怕趙長河都不敢踏入琅琊了。

    換句話說,王家的舉動,是有可能停止的。趙長河有那麼點想試試,他覺得王照陵這人其實不算差……

    卻聽王照陵慢慢開口:“大好河山,誰不想要?是緩是急,自有其因,不必多言。我知道趙兄在想什麼,但不用說了,雖然剛纔我被激起了武道的熱血,那只是一時,太子這位置,你不想要,我要。”

    趙長河:“……”

    是哦,王家成事的話,這貨好像真是太子。

    “人各有志,僅此而已。”王照陵忽然笑道:“喂,你說我夠不夠格?”

    趙長河點點頭:“別的不說,氣度還是可以的。”

    王照陵哈哈一笑:“看在你這句,我給你提個醒吧。其實家裏商議過,是不是要刺殺你,只要不漏是王家所爲就可以……目前爲止的共識是先爭取,但趙兄如今的表現,接下去你我恐怕真是敵人了,而且很可能是不死不休的那種。”

    趙長河覺得有點意思:“那你居然告訴我?”

    “告訴你,你也沒證據說是我王家幹的啊,難道跑去和崔元央哭鼻子?”王照陵笑道:“至於我爲什麼告訴你……你可以當是我們世家慣性,結個善緣,將來若是事敗,你留我一絲香火不絕嗣,如何?”

    趙長河瞪大了眼睛:“你這麼看得起我?這事我能決定個屁啊?”

    “這就叫投資,能不能有回報,除了眼光之外還得看運氣。”王照陵拍拍趙長河的肩膀:“那個拓展經脈的寶物,老子做主送你了,人情我自己給,憑什麼送給夏遲遲和崔元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