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意爲封印的約定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昔年瞳影字數:2684更新時間:24/06/29 13:38:50
徐縈則從書包裏取出黑色書寫紙,在桌面上鋪平,提筆落字。
光彩奪目,斑駁迷離。
她的書寫不像是在塗抹顏色,而是緩緩揭開一片星空。她把銀河當做顏料,星星從筆尖滾進凡塵,優雅,靈動,溫柔,和諧。
慕正光注視着她的動作,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打擾到她。她的每一筆,彷彿不是寫在紙上,而是寫在人的心間。星辰在她手中動搖,時光比她慢了一步,在她落筆後爲她臨摹,恍惚間給人一種透徹又模糊的錯覺:黑色的紙才是“墨水”,彩墨是時光刻畫的痕跡。
白光盡處火輪現,草木山河金瀲灩。
黑紙上的十四個彩字像一塊塊極薄的水晶,映着光,晶瑩剔透。
他很喜歡同學寫的字,並毫不掩飾地表示歎服:“穹星夜海,萬物浮光。”
“嗯。你也來試試。”
徐縈則把筆放在紙上,轉動黑紙,讓筆尖朝向他。
縈同學的字兼具婉轉和鋒利,他的字同樣很婉轉,婉轉且堅定。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
徐縈則猶豫了片刻,她不是在想誇還是不誇,而是怎麼誇。她思來想去,一字一頓仔細地說:“羣星璀璨,天地流光。”
慕正光對這幅字很滿意,一句詩寫完,他的心平靜了下來,思緒也落到別處。他說:“盧浩有染色力,或許可以從他那裏得到有多種顏色的變色彩墨,等明天我去問問他。”
“值得一試。”
列車到站,慕正光本來想先把行李送回家,但徐縈則表示東西可以先放在她家,吃完飯再帶走。
他稍加思索,深以爲然。
兩人走到門口,徐縈則用鑰匙開門:“東西放我房間就行。”
她家的構造接近長方形,進了門就到客廳。客廳不大,一張方桌,三張椅子,一面鏡子,一張長長的低矮櫃桌,一個鞋架,一個冰箱。
客廳左邊有兩間臥室。“上面”那間有大窗戶,是徐縈則媽媽的房間。“下面”那間有陽臺,室內面積略小,是徐縈則的房間。客廳右邊是廚房和衛生間。
徐縈則把手機放在餐桌上,慕正光想了一下,也這麼做,跟着她走進臥室。
房間面積不大,卻顯得很空曠,屋裏的擺設只有牀、書桌、椅子、衣櫃、儲物櫃。窗外有一棵大石榴樹,站在陽臺上,伸手就能碰到樹葉。
“阿姨不在家?”
“那是不可能的。廚房的門隔音效果太好,沒聽見也正常。”徐縈則話音剛落就聽到敲門聲,她連忙跑去開門。
王虹予有進女兒臥室前敲門的習慣,這種行爲算不上多麼崇高,卻讓兩人的相處方式格外具有美感。
“哎,小光來了。比賽還順利吧?”
慕正光對縈同學的媽媽印象極好。他上初三那年,班裏有一位復讀生。那位復讀生說話輕輕緩緩,和和氣氣,看着也溫和,雖然存在感不高,但給人一種可信賴的感覺。他對阿姨的印象差不多也是如此。
他曾跟縈同學開玩笑說“你媽媽好年輕啊,一根白頭發都沒有,看來你在家裏肯定很聽話,沒有把阿姨氣出白頭發”。
縈同學告訴他,她不算聽話,而是她媽媽特別好說話。
他更感欽佩,發自內心地讚歎道:“能承認自己不聽話,就已經比大部分同齡人做得好了。”
他清楚地記得當時同學的表情和語言。
同學冷哼一聲,說了一句驚世駭俗的話,“不是我做得好,而是大部分人做得太差”。
此後,每當他想起這件事,他都深深覺得這位同學真是不得了。
時間來到現在。
慕正光笑道:“阿姨,比賽很順利。徐同學的比賽也順利。”
徐縈則的比賽並不完全順利,她賽後被人偷襲進了醫院,但事發緊急,沒有通知到她的家人,所以王虹予不知道此事。慕正光說他的比賽“很順利”,說縈同學的比賽“也順利”,算不上撒謊,程度不同,事實也不同。
王虹予沒有聽出慕正光的話外音,她簡單客套後便急着離開。女兒帶熟人來家裏玩,她來打個招呼就好,再多說就不合適了。而且,女兒五點多才發消息說小光要來家裏吃飯,她匆忙出去買菜,火上還架着鍋,沒人看火可不行。
“好,好,我先去忙了。”
徐縈則對做飯略有心得,她知道飯還沒燒好。客人到了,飯還沒好,媽媽肯定很着急。
“媽媽,我和他還有事要說,晚餐可以再等一會兒。”
王虹予對這兩人非常放心:你們認識十年,放在舊時代都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而且,你們兩個都懂事,都是好孩子,我不用多管。
“嗯,你們聊,飯好了我喊你們。”
徐縈則目送媽媽走出房間。她並未立刻關上臥室的門,而是先招呼同學坐在椅子上,然後才輕輕推門,再坐回牀上:“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我來給今天的故事再加一點分量。”
徐縈則手一擺,數十架風車浮在她身前,像散開的花叢,衆星捧月。
風車扇葉飛快變質,紫色褪去,形狀拆解,散爲白色粉塵,隨即聚成一張更大的長方形紙。許多根風車支柱合爲一體,成爲畫軸,與空白的紙相連。
慕正光沒想到她的風車還能這麼用,更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用途:“這是?”
“這不是重點。伸出你的右手食指,我們定一個簡單的約。”
慕正光不解其意,但還是照做了。
徐縈則伸左手食指,兩人食指相抵,她把30%的運行主線送到對方心中。
“嗯?這是……你的?”
“一個簡單的約定而已,不算什麼。這麼做至少有兩個好處,一、你可以拿我的風車軸心作爲武器,二、我把30%的運行主線放在你那裏保存,就算我過度使用力量,也不容易失衡。”
慕正光也想把力量渡到她那裏:“我該怎麼做?”
徐縈則悠閒地轉動軸心:“把漸近線主線分給別人是件很簡單的事,每個人都能做到。我只是好奇心更重,比別人先做這件事。”
慕正光補充道:“對我們來說是很簡單,對別人來說就比登天還難了。”
“提前說好了,我把主線放在你那裏,把風車軸心給你,但你還是用不了運行力。從這個角度看,我把力量給你,才算是‘互相幫助’,如果給別人,那就是損己不利人了。”
慕正光不貪圖她的主線,也不吝嗇自己的主線,與縈同學的約定無關乎利益得失,重要的是那份心意。他說:“理應如此。”
徐縈則收回食指:“你送我的武器,一定要很好看才行。”
“如你所願。”
慕正光把30%的存在主線送給縈同學。
沙漏轟然破碎,金色細沙流淌成血,無色玻璃外殼也被染成紅色,旋轉着組成一柄造型奇異的棱鏡。
棱鏡分主體、柄部和尾端。尾端是一顆正二十面體形狀的寶石,柄部可視爲圓柱,主體接近雙尖六棱柱。
徐縈則不排斥桃紅色,但她沒想到金沙和玻璃也能重新染色:“咦……這種顏色……也不錯。”
“風車軸心,沙漏輪廓。”
軸心和輪廓體積接近。軸心總體細長,輪廓柄部偏細、主體偏寬,比起軸心短了約1/3。
徐縈則一手捏着軸心,一手抓住輪廓:“輪廓和軸心都有了。你應該會更強吧?昂,給你。”
她鬆開手,軸心掉落。慕正光伸手,軸心浮在他的手掌上方。
“能在一定範圍內離體,好方便啊!”
徐縈則讓輪廓懸浮:“嗯,你用不了主線,但主線對應的實體,這些殘骸一樣的東西,可以隨便用。”
兩人達成了有言的約定,交換了有形的信物。
慕正光得到軸心,軸心是鈍器。徐縈則得到輪廓,與軸心相比,輪廓是利器。雙方的武器都不是自己打造的,但兩人都爲對方着想、考慮,故而彼此的武器都與他們各自的戰鬥風格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