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2 互聯網神社

    吸納了畫中荒神的遺物【畫芯】之後，在彩織的身上以紅色的蠟筆線條爲框架，又有濃重的色塊如同血肉一般快速填充出來。

    赤橙黃綠紫……

    斑斕的虹光在她身上肆意流動，濃重的色採交融碰撞，大量斑斕的油彩從彩織的身上濃稠滴落下來，濺在地板上，如同一幅後現代主義的抽象畫。

    相比原先單純用紅色蠟筆線條勾勒出來的外形，現在極其不和諧塗抹上這些變化的顏色，反而使得彩織看起來更加怪誕和驚悚了幾分。

    神谷川凝着眼眸打量小蠟筆的身體變化，終於開口：“彩織。”

    後者依舊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垂着腦袋，用那已經雙五光十色的小手拉扯身上顏色同樣絢麗突兀的裙襬。

    聽到大哥哥叫她的名字，小蠟筆才茫然地把頭擡起來。

    “你能控制現在身上的顏色變化嗎？比如把肌膚變成白色，把頭髮變成黑色。就是，變成你原本的樣子。”

    聽到神谷川給出的建議，猶如人形彩虹的彩織像是愣愣地思索了一陣子，而後點了點頭。

    下一秒，她身上氣息穩定下來了一點，色彩涌動也不再像原先那麼劇烈。

    皮膚上的濃重色彩緩緩褪去，轉變爲白皙，還微微帶點小學生該有的健康紅潤色澤。水母頭的長髮也轉變爲芝麻一般柔亮的黑色……

    彩織的外形終於變得鮮明起來。

    一個七八歲，還未長開，有着圓潤臉蛋和一對神采奕奕大眼睛的小女孩。

    這大概就是彩織生前原本的樣子。

    不過，在彩織的身上，還有大量的斑駁色塊沒有穩定下來。

    比如她的瞳孔，依舊在不斷地切換着顏色。

    還有身上的衣物。因爲身體輪廓終於清晰，神谷川現在可以看清彩織身前的裝束了——

    一身蓬鬆的公主裙，配上長襪和程亮的小皮鞋。

    而她身上衣裙鞋襪的顏色，依舊是變化的，諸多斑斕的色塊，仍然不知疲倦地在其表面不斷地交融碰撞。

    且還不斷有濃稠如融化蠟滴的油墨，從她的衣襬上向下滴淌。

    “嗯……現在看起來好多了。”

    神谷川擡手輕輕拍了拍彩織的腦袋，而他的手心很快也染上了顏料的色彩。

    不過神谷對這種事情並不在意，繼續開口引導：“能感受到自己能力上的變化嗎？比如身體裏突然多出了某種想要發泄出來的力量？就在這裏試試吧，我會在邊上照看你的。”

    彩織懵懵懂懂地繼續點頭。

    隨後，她身上那些涌動的色塊激盪開來。

    無數濃重的色彩，如狂暴的洪水在這小姑娘的身邊衝撞在一起，頃刻之間就填滿了整個地下室。

    整個房間裏面，到處都是色彩的浪潮在彼此衝擊、滲透，以近乎狂野的方式撕扯、糾纏，爭搶每一寸空間。

    斑斕炫目，光怪陸離，又帶有危險的氣息。

    “領域類型的能力。”

    神谷環顧四周，在心裏這樣評價彩織的新能力。

    鹿野屋與鶴見擊敗畫匠的時候，他也在現場，感覺上彩織好像是完美繼承了“畫中琉璃”的大招。

    憑藉控制那些斑斕的色塊，小蠟筆可以在一定空間之內展開色彩的領域，現在的地下室和當初“琉璃”的畫中世界給人的感覺相差無幾。

    或許……多少還是差了一點。

    但彩織現在畢竟還不是荒神，等到她評級提升，新掌握的能力效果應該也會得到相應的提高。

    而且，小蠟筆先前一直卡在C級的瓶頸上。

    現在吸納了畫中荒神的遺物，終於是迎來了機會。以神谷培養怪談的豐富經驗來判斷，現在的彩織只要獲取到足夠的基礎資源，跨越荒神的門檻將不成問題。

    只能說，神谷家的“小女孩”們，運氣都不算太差。

    現如今，座敷、小悟，乃至彩織，都陸續朝着荒神的境界平穩邁進了。

    除此以外，在常世裏活動的兔丸、磯姬、蟹姬三個的荒神晉升儀式，也已經在籌備之中。

    或許要不了太久，神谷川手下能夠調度的荒神數量，將會迎來一次數量上的重大突破。

    “好了，把你的新能力收起來吧。”

    隨着神谷川的話語落下，彩織從絢爛的色塊深處重新現身，填滿地下室空間的色彩浪潮也消散不見。

    隨後，神谷又照例給小蠟筆也檢查了一下身體。

    對於後者的變化，他整體上是很滿意的。

    等待例行身體檢查結束，神谷川忽然有所感知，擡起了頭。

    在通往地下室的樓梯上端，有窸窸窣窣的悲哀聲響，能看見圓滾滾、毛茸茸的垢嘗，正頭頂小木盆，帶着英武的抹布小白龍探頭探腦。

    “吱吱！”

    鼠鼠急得抓耳撓腮，表情痛心疾首，就差要快要說話了。

    完蛋了捏！

    小蠟筆的破壞能力增強了！

    “呃……”

    神谷掃視地下室裏，地板上，牆面上都還有濃重的油彩尚在流淌。

    而且，從彩織那蓬鬆的公主裙裙襬，還不斷有新的油墨滴落，暈花地板。

    神谷川重新擡頭，略顯抱歉地看了看上面的垢嘗。

    而後又繼續問話小蠟筆：“彩織，你還能變回原先只由紅色線條構成的樣子嗎？”

    彩織皺起眉頭，認真思索了一陣子，最終非常無辜地搖了搖頭。

    神谷川：……

    雖然說彩織變強且外形上變得更加可愛確實是好事。

    但外表的變化怎麼還不可逆了呢？

    也就是說，現在的彩織除非是待在蠟筆裏面，不然的話只要一現身出來，就會自帶用濃重顏料暈花地板的“環境炫彩特效”。

    這下子，神谷對垢嘗的態度不是略顯抱歉了，而是深感抱歉。

    看來勤勞的家政員，要做的工作量實打實地加重了。

    之前靠着能夠召喚白容裔，鼠鼠打掃家裏的效率被提高了很多。

    可現在彩織也迎來了一波強化……

    鼠鼠和小蠟筆兩個天生屬性犯衝，現在這種局面或許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出於對垢嘗的愧疚，神谷川在心裏默默下定決心：“再堅持一下垢嘗，我一定會找到適合你的怪談遺物，進一步強化你打掃衛生的能力，讓你能夠更加從容地應付全新形態的彩織……”

    至於最近，就先減少彩織在家裏活動的頻率吧。

    ……

    六月。

    夏季的東京，在氣氛上有些乏味。

    悶熱潮溼的空氣，還有不知疲倦的聒噪蟬鳴聲是這個季節的主旋律。

    街道上的行人自然早早就穿上了薄褲短袖，此外學生們的活動，也比其他時間要頻繁不少。

    因爲現在正值暑假。

    這個假期，小鹿回去了大慄島幾天看望爸爸。

    她這趟回家探親，倒是沒有任何意外發生，而且很快又返回了東京。

    因爲除靈課業繁重且不能鬆懈，難得的假期也正是好好修行的黃金時間。

    所以這個夏天剩下的時間，鹿野屋都會待在東京。

    同樣放假的鶴見葵，來神谷家裏的次數相較平常頻繁了不少，有時候就算沒有安排劍道修行也會主動過來。

    而且時不時會在老師的家裏留宿。

    晚上就鋪榻榻米和師姐同睡一個房間。

    這兩個年紀相差不多的同門姐妹之間的關係，比起以前已經親近了很多了。

    至於神谷川，這過去的半個夏天裏，他的生活忙碌但又偏向日常。

    無非就是自己修行，培養式神怪談，養成徒弟，留意巨瓊神社那邊鬼冢的情況，瞭解和處理常世事務……

    諸如此類。

    每天的安排也是滿滿當當的。

    而在所有的事務之中，他目前最爲關心的有兩個——

    一個是天狗信仰的獲取進度。

    烏天狗供奉在神社裏的式神像，已經被鍍成了銀像。

    而且這位阿伊努小英雄在常世裏面有一定的信仰基礎，隨着高天原勢力進一步發展壯大，加上阿伊努傳教團的活躍，這方面的信仰獲取還在穩步提升。

    不過，這些信仰獲取與積累還不足以幫助他朝着神明蛻變。

    還是得看現世這邊在天狗信仰上能不能撈一波大的。

    GENIE動畫工作室那邊，因爲得到了巨瓊神社與吉光寺的融資入股，資金充足，現在已經開始製作以烏天狗爲主角的全新番劇。

    具體結果怎麼樣，還是得等新番上映以後看看反響。

    而神谷第二個關心的事項，當然就是悟的神社建造。

    付喪鄉里的覺姐姐，在“桌面助手導師”，也就是U盤付喪神的幫助之下，已經學了好幾個月的IT技術。

    還真別說，神工巧匠的學習能力出類拔萃，對新技術的接受吸納速度非常快。

    或許這些工匠類型的怪談，本身並不擅長使用武力的原因是他們把技能點全都點到腦力成長上去了。

    再加上怪談們本身需要的休息時間又很少。

    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覺姐姐的學習取得了很大的進展。

    根據付喪鄉那邊傳來的學習進度反饋，在一個半月前，覺就掌握並且精通了Java，後來更是觸類旁通，效率極快地對其他計算機語言進行了系統掌握。

    瞧瞧！

    神谷之前說什麼來着！

    就憑覺姐姐對計算機技術的上手速度來推測，沒準編程本來就是契合神工巧匠的一種新時代技藝！

    覺現在是第一個跟上了時代的神工匠！

    因爲覺的學習異常成功，後續悟的互聯網神社建造計劃，自然也被提上了日程。

    作爲一座真正意義上的賽博神社，互聯網神社的核心素材爲【Hello World】與【思核】。

    而配合這兩件核心的基礎素材裏，一半契合【思核】的較爲傳統，比較好找，但另一半【Hello World】的，與電子化相關的超凡基礎素材，那就相對較難尋覓了。

    不過，終究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有貓掌櫃與金熊童子配合遠行，再加上神谷本人也會用【Hello World】吸引一些狂暴、無法馴服的電子怪談進行退治。

    築造神社所需的材料到底還是找齊了。

    於是，在六月的最後一天，神谷得到了常世那邊的彙報——

    互聯網與思潮神社，正式建造完成。

    ……

    常世，付喪鄉。

    神谷川熟門熟路來到了神工匠所在的住所。

    在庭院裏看見了覺姐姐與她的徒弟鍛冶媼。

    她們兩個正在庭院裏交談着什麼，見到神谷到來，她們停下了談話。

    先前那種吃盡了學習苦頭的苦悶感覺，在覺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容光煥發：“神谷，你可算來了，我們正說到你呢。”

    而體態婀娜的福瑞小婦人，見到勢力領袖的態度還是和之前一樣，必恭必敬地躬身行禮，嘴裏輕輕喚道：“神谷大人。”

    神谷同這這對正牌神工匠與實習神工匠打過招呼，隨後目光自然地落向旁邊。

    在覺的身邊，正端放着一座全新的小型神社。

    雖然是縮小比例的，但這座神社整體垂直，高聳，彷彿要衝破天際。

    神社本身也大量採用了“逆柱”這種木質素材。

    這種不太起眼的材料，是式神神社能夠反哺力量給神谷川的關鍵所在。

    不過，木質的結構在全新的互聯網神社裏存在感並不高，因爲這座小型建築本身，還用了大量冷硬的金屬素材，金屬表面佈滿了複雜的紋路和圖案，如同電子通路，但又散發幽幽的光芒。

    建築的主色調是偏向深藍與黑色的暗色，氛圍壓抑又神祕。可又能看到大量的霓虹燈管柱，甚至在神社的正殿之前，還有閃爍的虛擬投影。

    五光十色的光源強烈，閃爍不斷的光芒足以構成光污染，又與金屬結構上的幽暗圖案紋路交相輝映。

    這些冷峻的強弱光線，爲互聯網神社增添科技感的同時，還給建築整體帶上了一絲詭異的破敗不安感。

    神社的入口是兩扇巨大的機械門，隱藏在一片投影出來的茂密的，散發了藍光的電子植物之中。

    內部的建築牆壁上佈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顯示屏和控制面板，這些顯示屏不僅展示靜態的圖像和編碼文字，還在播放動態的視頻——

    “在電力與互聯網的光輝之下，我們祈求智慧與勇氣的庇佑。願我們的創造與發明，爲繁榮與進步貢獻力量。讓我們以正義之心，駕馭這股力量，造福世界。”

    而神社大殿的內部，留了供奉小悟式神像的空位，結構依舊是大面積的硬質金屬，表面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熒光塗層，在斑斕的霓虹燈柱照耀下熠熠生輝。

    此外，互聯網神社依舊存在兩個從神側殿。

    與“思緒”、“電子產品”相關的怪談，應該都可以供奉進來分享信仰。

    比如文車妖妃，比如活魚旅館的怪談無人機。

    “怎麼樣？”覺略顯得意地詢問神谷，“我參考了賽博朋克的建築風格。”

    看得出來，她對自己新造的神社很有自信。

    “雖然小，但還真是……震撼人心。”

    神谷川如實表達了自己初見互聯網神社的感受。

    其實式神神社，他已經控制了不少。其中大部分都是走得宏偉雅緻風格，像瑪麗、般若、化鯨他們的都是這樣，風格雖然不同，但都古香古色。

    最多就是烏天狗的那座神社，帶些部落與自然的原始狂野氛圍。

    而給悟的這座神社和此前的都不一樣。

    這確實很賽博朋克。

    潮，太潮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