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9 朝聞道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十三謙字數:4497更新時間:24/06/29 13:34:10
    土御門村落。

    鬼冢切螢跟着酒井江利也的通靈痕跡,進入了一戶看起來沒有什麼特殊的低矮屋舍。

    “這裏似乎曾經是倉庫。”

    小巫女觀察了一下環境,曾經的倉庫現在也只堆着一些腐爛發臭,變成灰黑色的稻草而已。

    隨後,她看見酒井江利也朝着地下一步一步地矮了下去,直至不見。

    鬼冢移動到酒井江利也的通靈痕跡消失的位置。

    此處腐爛的稻草堆後面,似乎有一個被雜物所堵住的,通往地下的入口。

    潮溼腐朽的氣味從下方傳來。

    在這間倉庫還是完好的時候,這個通道口大概是被木板之類的東西給遮掩起來的,但現在這裏都荒廢了,通向地下的入口也就裸露了出來。

    快速清理完堆積在地下入口的雜物,鬼冢點了張符籙投入幽黑的通道。

    在言靈光芒的照耀下,能看見溼滑的臺階蜿蜒朝下延伸。

    感知了一陣子,確認下方並無足以威脅到她的死靈氣息,鬼冢擡腳走了下去。

    走過石階,進入地下的空間。

    四周的石壁溼潤而冰冷,上面附着了一層薄薄的滑膩苔蘚。

    偶爾會有水珠從石縫裏滴落,又在地上砸碎,發出細小又沉悶的聲響。

    空氣中瀰漫着黴味和鐵鏽的氣息,符籙散出的微光搖搖欲墜地黏在周遭的石壁上,泛出的光線在潮溼的空氣之中顯得粘稠而沉重,勉強照亮此處。

    再遠處,是幾道鐵柵欄在陰影之中若隱若現。

    “這裏好像是土御門村落的地牢。”

    又朝前走了幾步。

    小巫女找到了酒井江利也的通靈痕跡,模糊的白色人影正立在一間牢房之後。

    而在那一間牢房內的腐爛稻草堆上,還能看見熟悉的微弱光亮。

    “天戶銅鏡的碎片,看來又找到了一塊。”

    鬼冢走上前去。

    大概因爲地牢的環境過於潮溼,這裏的鐵欄杆已經鏽跡斑斑,牢房門上掛着的鐵鎖也已經和欄杆鏽在一起,顯然已經不能用鑰匙打開。

    不過都這樣子了,也沒必要再用鑰匙了。

    鬼冢切螢扯了扯自己的緋袴褲管,直接照着牢房門上掛着的鐵鎖處彈腿踹去。

    “哐當”一聲巨響。

    小巫女右腳上已經沾滿泥污的白足袋,於足底處又新添了紅色的鏽跡。

    而腐朽的欄杆鐵門則是應聲砸進牢房裏,摔作兩截。

    “嗯。”

    鬼冢滿意輕哼了一聲,踏入牢房內。

    那片天戶銅鏡的碎片,就靜靜臥在牢內的角落,和之前找到的差不多,大概是呈現60度角的扇形形狀。

    小心地收好銅鏡碎片,鬼冢切螢環伺四周。

    牢房裏面,還堆砌着不少的書籍,不過已經腐爛成一團,無法再查閱。

    這裏也看不見酒井江利也的手稿,或許曾經也有稿紙遺落在此處,但和那些書籍一樣爛的無從辨認了。

    “這處地牢大概是酒井江利也最後停留時間較長的地方了,不知道他有沒有被土御門的人做成人柱……”

    鬼冢將那張黑白相片,還有先前收集到的手稿都握在手裏,再次對酒井江利也進行了通靈。

    在這裏,應該還能看到一部份民俗學者的生前見聞……

    ……

    陰暗的地牢內。

    煤油燈的燈光微弱地照亮牢房一隅。

    酒井江利也正盤腿坐在牢房之內,一邊翻閱書籍,一邊持筆認真地記錄着什麼。

    看他的樣子,絲毫不像一個大限將至,即便被充當“人柱”所犧牲的祭品。

    反正像是一個熱情滿滿做學問的學者。

    不,不該說是“像”,酒井江利也本就是一個認真的學者。

    他只是在做學者該做的事情而已。

    不過,能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還專心做研究,酒井先生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絕非是個普通人了。

    又寫了一陣子,民俗學家緩緩放下筆,嘆了口氣:“只可惜,這些手稿在我死了以後,沒有人能再將它們帶出土御門村落。”

    從河閤家被轉移出來後,酒井江利也就一直被囚禁在地牢裏。

    且被土御門家的人嚴加看守。

    已經在這裏待了不知道多少天了。

    和之前土御門福泰所說的一樣,土御門家的人將那面天戶銅鏡和帶到了地牢裏來,前些天一直懸掛在牢房之外。

    酒井江利也對那面據說是神明器物的銅鏡很着迷,此前時常會坐在鐵柵欄的後方,癡癡地望着銅鏡發呆。

    漸漸的,他能從那面鏡子獲取一些奇特的感受。

    神明的氣息?神明的力量?神明的召喚?

    不知道。

    說不上來。

    總之很奇妙。

    土御門家的人除去將天戶銅鏡放置到地牢之中以外,還應了酒井江利也的請求,放了大量的古籍資料到牢房之中,供這位民俗學者隨意翻看。

    記錄摘要所需的紙筆,也一併提供。

    大概在酒井江利也被關進地牢的兩天之後,他原本的恐懼就被求知慾所完全取代,淪陷進那些古籍資料裏。

    以至於,他現在都有點搞不清楚——

    是土御門家的人用某種方法,放大了自己對知識的慾望。

    還是說,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爲了民俗研究,瘋魔到可以忘掉性命安危的狂人?

    不知道,不清楚。

    “最起碼,靜司他已經走了。”酒井江利也這樣想道。

    他的學生金丸靜司於昨天離開了土御門村落。

    在酒井江利也在河閤家被軟禁起來的那段時間裏,金丸靜司在村落裏的行動同樣受到了限制。

    不過,土御門的人在昨天上午給師徒兩個安排了見面。

    師徒兩個獨處了很長一段時間。

    而後在中午,酒井江利也和土御門家的人一起,目送靜司離開了村子。

    酒井江利也不知道自己的學生離開了村落之後會怎麼樣。

    只能希望土御門家的人真的言而有信,不要傷害靜司,真的放他離開。

    “土御門福泰說,如果靜司不能安全離開,我是不會願意甘心成爲人柱的。”

    酒井江利也不知道,那個土御門家主的話是否真的可信。

    可身陷囹圄的他,已經不能再爲學生做什麼了。

    他也好,靜司也好,都是普通人,沒辦法和土御門這樣聲勢顯赫的龐然大物所抗衡。

    希望學生真的已經安全,希望他離開以後也不要做徒勞的傻事。

    沉重地嘆一口氣,酒井江利也重新拿起筆,在稿紙上寫下:

    [人柱]

    [如若土御門的天戶巫祭失敗,尚且還有一項補救措施。需在第二年同一時間,再次以替補的巫女再一次進行巫祭,這一次獻祭還需額外獻祭人柱。]

    [如若第二年的巫祭依舊未順利完成,夜刻大概真的會從天戶石門之後降臨。]

    [被選作人柱的人選,不得含有土御門血脈,此前不得長時間居住於靠近天戶石門的關西地區。且在人柱獻祭儀式進行時,要在一定程度上甘願爲儀式赴死。]

    [人柱獻祭]

    [人柱將在天戶石門之前,被封入木棺,倒入大量祕法所豢養的蛆蟲。以蠕蟲吞噬活人血肉,配合儀式,以此將人柱獻祭給神明……]

    酒井江利也持筆的手顫抖起來。

    現在所記錄的“人柱獻祭”,就是他之後會遭遇的事情了。

    [土御門福泰向我承諾,他會儘可能用術法免去我遭受蛆蟲啃食帶來的痛苦。他向我許諾,在儀式進行的過程之中,我將會窺見,將會感受到,神明。]

    可還是那個問題,土御門福泰的話是否可信呢?

    “或許是……真的吧。”

    應該沒有人會比土御門福泰更希望天戶巫祭能順利完成了。

    如果他對自己的許諾有假,那麼“人柱在一定程度上甘願爲儀式赴死”這一點,便無從達成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

    在牢房裏越發忘乎所以,神態有些癡狂地攥寫着手稿的酒井江利也,忽然聽見吵鬧聲從外頭傳進來。

    想想好像也是時候了。

    對於普通人而言,土御門家族難以抗衡,那麼自己的死亡就是定局。

    再加上學生金丸靜司說不定真的已經安全離開。

    意識到自己的結局即將到來的酒井江利也,比起恐懼,他的心裏還有一些釋然和詭異的激動。

    如果土御門這裏的神明真的存在,那麼自己肯定就能親眼看到了,雖說代價是被活祭,但好歹能窺見一眼守舊的民俗學者們能夢寐以求看見的存在。

    地牢裏面,有腳步聲響起。

    是河閤家的家主走到了牢房的邊上,他此刻已經穿上了禮服,戴上了有些陰森的面具。

    但酒井江利也還是認出了對方。

    “酒井先生。”河合立在鐵柵欄外這樣說道。

    “等等,等一下再殺我,我馬上就能寫完了。”

    “好的,您還有一些準備的時間。”

    河合很配合,這樣講了一聲後,便一言不發地拱手立到一旁。

    酒井江利也沉默地看向自己的那些手稿。

    雖然這份資料註定不會被帶出土御門村落,但它們真的彌足珍貴,是自己這段時間的心血,說是自己這輩子最傑出的研究也不爲過。

    酒井先生覺得,該給手稿資料寫個結語。

    他忽然想到之前土御門福泰對他說過的話——

    “其實土御門很早便注意你了,你是被選中的人之一。土御門比你想象的更加瞭解你。”

    “朝聞道,夕可死矣。”

    “酒井先生,您是一位誠摯而純粹的學者,從這一點來說,我很欽佩你。”

    一想到這些,這位總是溫和的民俗學者慘淡地笑笑:“所以,他是這樣想的,是這樣看待我的。”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土御門的人或許真的早就看透了自己的本質。

    能在人柱祭祀上看見和感受到神明的存在。

    真是一個瘋狂病態,但又有誘惑力的條件。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如果能實現這一點。我心裏的某處,大概真的會一點心動,願意參與這個血腥的儀式的吧。朝聞道,夕可死矣……嗎?”

    土御門的人就是因爲這個而選中自己的吧?

    酒井江利也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

    “我到底是因爲什麼而被困在這裏,最終走向必死的結局的呢?”

    是因爲土御門的族人,因爲天戶巫祭,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囚牢裏的民俗學者終於拿起筆來,他在手稿的最後不帶猶豫地落筆,寫道——

    [所謂誠摯而純粹的學者,亦不過是知識的囚徒。]

    這便是結語了。

    不論是那份手稿,還是民俗學者酒井江利也本身。

    ……

    土御門村落的陰溼的地牢裏,符籙的光亮比原先又黯淡下去不少。

    鬼冢切螢接收了來自於酒井江利也最後的通靈信息。

    “所以,酒井先生最終在一定程度上,甘願爲天戶巫祭而赴死。他沒有跳脫掉土御門一族的安排,真的符合成爲人柱的條件。”

    也就是說,那場人柱獻祭大概是成功的。

    “但我總覺得,土御門村落很可能是遭遇了夜刻,又出於某種還未知的原因,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鬼冢懷疑,在酒井江利也死後的那場補救天戶巫祭上,很可能發生了什麼巨大的變故。

    她想到了此前通靈豐島汰鬥所看見的那個特殊巫女。

    那巫女身着華服,頭戴金冠。

    試圖尋找天戶銅鏡的豐島汰鬥,在禊祓池前被其殺死。

    “竹原嗎?”

    根據現有的信息,在酒井江利也被作爲人柱活祭之後,替補參與天戶巫祭的巫女,是曾經竹原家的女兒。

    她會是那個巫女嗎?

    “總之,現在又找到一片碎片。距離拼湊完成的天戶銅鏡,和阿川見面只差一點。”

    這樣想着,鬼冢拉了拉手腕處的紅繩。

    可這一次,紅繩那頭又沒了迴應。

    “阿川他,又陷入到某種麻煩中去了?”小巫女憂心忡忡。

    似乎進入天戶巖後,神谷那邊就一直在進行棘手的戰鬥。

    她想着要再回一趟天戶石門所在的洞窟,先將新獲得的銅鏡碎片填補到凹槽裏去。

    阿川提到過,在天戶巖那一邊他沒辦法召喚出式神們。

    不過隨着天戶銅鏡被慢慢補全,他手下最強的式神瑪麗小姐已經能夠一定程度影響天戶巖的空間。

    “新拿到的碎片填補回去,應該能給阿川幫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