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 臭猴子

    因爲這次沉睡了將近三個月，鬆澤事件的後續悟並不知情，後續的海國大事件更是一無所知。

    而家裏現在連一個怪談都看不見這種事情，顯然是超出了悟的預料的。

    除去發生了意料之外的壞事以外，短時間內根本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釋。

    “到底……到底是怎麼了啊！”

    悟呆呆地在一樓安靜無比的走廊站了一陣子，忽然轉身重新朝二樓跑去。

    心裏那種不安感揮之不去，她要去神谷的臥室看看情況。

    “雜魚的徒弟難道沒有救回來？那瑪麗和彩織呢？”

    “真是的，真是的……雜魚你要是敢出事的話，悟大人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你的……嗚，怎麼可以只留下我一個人啊！你可不能……”

    悟衝到了主臥的房門口，剛要伸手開門。

    啪嗒一聲輕響。

    房門從內部被打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安然無恙的神谷川。

    隨後能看到家中的怪談式神們從他的身邊陸續出現，少數幾個怪談身上帶着些醉醺醺的酒氣，那一張張熟悉的臉看起來都滿面紅光，酒足飯飽。

    而衆人如此快活滿足的氛圍，同僵在門口泫然欲泣，差點沒哭出來的小悟形成的鮮明對比。

    雙方的悲喜並不相通，只是大眼瞪小眼。

    最後還是神谷率先打破了沉默：“啊，真巧啊，悟。”

    “伱、你們……到底在裏面做什麼啊！”

    小悟那對厚重而精緻的雙馬尾抖動，氣急敗壞地擡腳去蹬神谷川的小腿。

    但又被後者從容地彎腰伸手捏住。

    ……

    “太過分，太過分了！”

    書房裏。

    悟正將雙手交疊在胸前，盤腿坐着，嘟嘟囔囔生着悶氣。

    因爲睡得太久，她相當於錯過了家裏的一個版本大更新。

    神谷不得不花時間向她說明解釋現在的大體情況。

    還有，像送狼、文車妖妃、安宅艦娘，都是在悟睡着後才入住家中的，之後也得給她做個相應的介紹。

    “我是不會理你的，雜魚！瑪麗和彩織也是叛徒，哼！”

    悟依舊氣不過。

    全家人丟下她出去過慶典這種事情實在太過分了！

    心寒！我要大吵大鬧！

    “誰知道你具體什麼時候會醒呢？”神谷聳了聳肩，“而且，我可是沒有忘了你的，在慶典上還會時不時想起‘小悟應該就在這些天能醒過來，真開心啊’之類的。”

    “不要以爲我會信你胡編亂造出來的肉麻話！”悟像只炸了毛的幼貓揮舞稚嫩的爪牙，“而且，我剛纔聽說了，你趁着我睡着，還把我在裏世界秋葉原的家給搬空了！”

    神谷川你壞事做盡！

    “借用，借用，一家人的事情。只是換個地方安置你的收藏品，並且稍稍利用了一下。”

    “哼！”

    “這樣吧，之後在家裏給你補辦一場慶祝你甦醒的家庭聚會怎麼樣？畢竟你是救出小鹿的大功臣，而且正好這次的海國慶典，也有不少人沒去參加。”

    “哼。悟大人我才不在乎什麼聚會呢。”

    悟賭氣地閉眼，別過臉去。

    “再加一臺VR一體機。”

    “我……嗯，我……”

    悟將眼睛半睜開來，用餘光偷瞄對面的神谷川，表情也放鬆了一些。

    “怎麼，想找個合適的臺階下？”

    “囉嗦！”

    雖然依舊嘴硬，但看悟的樣子，應該是被神谷哄的差不多了。

    而在這時候，書房的門被從外面推開。

    “悟醬，我聽說你睡醒了！”

    身穿中短裙和水手服的鹿野屋風塵僕僕從走廊一頭扎了進來，幾乎是飛撲過去將坐在地上的悟一把摟住。

    “要不要吃巧克力？我給你準備的了好多好多盒！”

    “等一下，不要摟得這麼緊。我知道你很感激我救了你，但最好用尊敬的方式來向了不起的悟大人表達謝意……哇！噫呀！別……別拿臉蹭我啊！”

    ……

    日本第二長河，名爲利根川，主要流經關東地區。

    這條大河不但在現世存在，常世之中也一樣。

    不過常世的利根川，被隔成了大大小小若干個區塊，彼此又有無形的屏障阻攔着。

    只有一些達成“異訪”條件的怪談，才能夠突破這種常世限制抵達另一塊區域，又或者直接去往現世。

    利根川之下，有一條名爲吾妻川的支流。

    在這片裏世界水域，便有一隻不算強悍的小妖怪，通過“異訪”於常世中進行了一番漫長的跋涉。

    她對自己在往哪裏走沒有什麼自覺，沿途見到河流就鑽進去，就這樣走走停停，一直走到了大阪的奈良區域。

    “好曬啊，好曬。”

    個子不高，臉型類似於貓，卻長着黃色的鳥喙，雙手有像青蛙的蹼，背後卻又揹着烏龜的殼。

    頭頂上有一個小碟，裏面裝着一汪清水。

    不過被用一頂小草帽遮擋了起來。

    很顯然，這是一隻河童。

    利根川的彌彌子河童。

    傳聞之中，彌彌子是一個女河童，以調皮搗蛋著稱。

    她的愛好和其他的河童也沒有什麼不同，喜歡黃瓜，喜歡相撲，也有一些下三路的奇怪癖好。譬如在吾妻川裏作威作福，扯其他雄性怪談襠間的“小鈴鐺”啦，又比如張口閉口就是要掏別人的尻子玉什麼的。

    “失算了，這一帶完全沒有水啊……完蛋，來不及回去找那只猴子報仇，我就要被曬死變成河童幹了。”

    彌彌子大概是個E級實力的小妖怪。

    不過吾妻川那邊的怪談數量也不多，也都不太強，除她以外基本都沒有評級。

    所以，她原本是那地方的大姐大，其他怪談打不過她，只能都聽她的。

    這種日子持續了很久，一直到前不久，一隻外來的異訪怪談闖入了吾妻川。

    那是一隻猴子。

    一個名爲川猿，同時也被叫做猿神的妖怪。

    在日本，有個挺有名的故事，叫做“猿神退治”。

    說是從前有一個村子，每年收成時都要用一個女孩祭典河神。不然就會河水氾濫，使得莊稼顆粒無收。有一次，一個僧人路過這個村子，見家家戶戶都在搗餅，只有只有一戶人家靜悄悄的什麼都不做。

    僧人好奇便進這人家查看，只見這家人都圍着家裏的女兒哭泣。

    詢問緣由才知道，原來是這家人今年抽到了白羽箭，七日之內要把女兒獻出去。

    路見不平的僧人當天夜裏便躲到河邊的樹洞裏，後半夜聽到有東西的響聲，唱着奇怪的歌：

    “這事兒，那事兒，別聲張，

    別給近江長浜的悉太郎知道！

    嗚呼，嗚呼，嗚呼哀哉！”

    僧人聽到這話，知道妖怪害怕悉太郎，於是去尋找，最後發現原來悉太郎是只小牛犢大小的斑犬。

    等到七天的期限一到，女孩的家裏準備了大蓋箱，讓僧人和悉太郎代替女孩躲進去。

    夜裏，妖怪來收取祭品，這時悉太郎飛撲而出，僧人也抽刀來砍，最後一人一犬殺死的妖怪是一頭巨大的猿猴。

    現在霸佔了吾妻川的妖怪，就是故事裏的這種。

    “可惡，我還不能死在這裏。那臭猴子把片耳豚們都吃了……”

    吾妻川的片耳豚是一羣弱小的豬妖，臉上只長着一隻耳朵，一隻眼睛。

    好吧，雖說彌彌子也覺得那些小豬妖看起來確實很可口的樣子……

    但她作爲那些妖怪的大姐頭，以前最多也就是惡作劇欺負一下片耳豚們，比如說躲在水裏，等雄性小豬妖路過就跳出來扯它們襠間的“小鈴鐺”。

    “我得回去給小弟們報仇的，遲早把那臭猴子的尻子玉給掏下來！”

    在日本的傳說之中，猴子和河童本來就是不對付的死對頭。

    說猴子過河的時候，經常會和河童打鬥，一不留神就會被河童掏走屁股裏的尻子玉，但也有說河童只能在水裏待十二刻鐘，而猴子能在水裏待二十四刻鐘，所以平時更多的是猴子把河童抓住。

    這些民間的說法可不可信無從知曉。

    反正闖入吾妻川的那只猿神，確實是比彌彌子強。大概有D級的實力檔次，彌彌子打不過它，最後只能逃跑。

    強忍着乾渴繼續前行。

    彌彌子也不是自己朝着奈良沒水的這一帶方向逃竄的，她被迫離開家在外過的非常狼狽，之前一路上也被其他妖怪襲擊過，也就是靠着龜殼防禦過硬，再加上自己足夠機靈才活到現在，誤打誤撞跑到了這裏來。

    “吾妻川之外的妖怪，都非常不友好啊……”

    前方似乎又走到了盡頭，能再一次感受到無形的屏障力量，也看不清屏障之後有什麼。

    但這對“異訪”來說也不是什麼問題，穿過去就好。

    彌彌子抵達下一個區域。

    光影交疊變化，周圍的景物慢慢變得清晰，豐富的色彩拼湊，歡快的電子音樂響徹，出現在彌彌子面前的是一座彩燈高掛的奇怪建築羣。

    拱形的正門口赫然寫着——

    [奈良夢幻樂園]

    彌彌子不識字，但她看見色彩絢麗的大門口正張牙舞爪站着四隻體型巨大，背後甲殼上有着類似人臉圖案的大螃蟹。

    “螃蟹？有螃蟹的話，這裏應該有水吧？”

    因爲脫水太久，彌彌子原本光滑溼潤的綠色皮膚都有些開裂，實在是撐不住了。

    遠遠觀望了一陣，又不見那幾隻大螃蟹主動衝過來襲擊她。

    於是便壯着膽子走上前去。

    樂園門口的一隻青色武士蟹擡起大鉗子攔住了她，甕聲甕氣地開口：

    “沒見過的外來怪談？還真是第一次見，做了登記再進去樂園。”

    “登記？”

    彌彌子搞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然後就只看見門後有一個臉上塗着厚油彩，身穿浮誇戲服的小丑怪談，擡着一部看起來非常老舊的奇怪機械走出來。

    “say cheese~”

    那小丑的聲音尖細而滑稽，和他的服飾一樣誇張。

    咔！

    炫目的燈光亮起。

    小丑從老相機裏抽出一張底片甩了甩，貼到了門口的告示欄中。

    “進吧，守規矩一些。當然，有兔丸大人和廣告牌在，你想不守也不行。”

    青色的武士蟹擡起鉗子放行，又指了指樂園之中高聳着的廣告牌，上面寫着——

    [夢幻樂園之中，嚴禁通過非交易手段侵佔他人財物。]

    彌彌子依舊看不懂那些字符的意思，只是疑惑地邁開步子往樂園裏走。

    門口的小丑古怪而詭異地朝她嘻嘻發笑，再看一眼告示牌，上面貼着一張“小紙片”，是自己的模樣，不過看起來有點蠢。

    “畫得好快啊，但好醜。我明明比小紙片上要好看很多的……這真是好奇怪的地方。”

    這地方好像和之前到過的任何區域都不一樣。

    但彌彌子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先找到水再說。

    ……

    夢幻樂園的中心地帶，也就是摩天輪的正下方。

    靈喵萬事屋的小攤位正支着，紅白的燈籠輕輕搖晃。

    體型大到像一隻小老虎的貓掌櫃懶散地趴在櫃檯之上，身後的兩條尾巴百無聊賴地晃動。

    “喵~”

    它打了個哈欠，朝着邊上看去。

    那裏有一個蠟燭攤位，擺放着數十只來自於高天原的手作安魂小蠟燭。

    明碼標價，一根蠟燭400魂晶。

    除了安魂蠟燭外，還有供給怪談突破用的泣血冥燭，不過全是低等級的，最高也就是D級。

    這種泣血冥燭賣得比普通的安魂蠟燭要貴很多。

    神谷川那邊D級以下的心頭血早就爆倉了，甚至C級的都用不完。

    所以索性批量製作了一些下放出來，供給他統治的怪談子民自己購買。

    這也算是一種福利了。

    畢竟能出售大量幫助穩定突破實力的素材，整個常世估計也只此一家。

    卡姆依的生靈、海國的海族、樂園和旅館裏服從的怪談，只要投身到生產或者軍隊之中，賺取魂晶就都有可能買到這種珍貴道具。

    好好工作強化自己，然後以更強的實力更好的工作！

    不但能爲神谷回收下發出去的魂晶，還能構成一個良性循環。

    目前正在看守蠟燭攤的是一個來自旅館的怪談。

    紙舞。

    外形上就是一個紙折起來的和服女孩。

    會動的紙人，看起來多少有點詭異。

    貓貓是知道的，這個紙舞是前不久，一個看起來舉止行爲尊貴，但外形又有些猙獰的人魚從活魚旅館帶到這裏來的。

    那個人魚，有點像主人的人事主管？

    反正最近一系列大舉動的人員調動，都是她來做的。

    紙舞實力不強，只有F級，但卻是主人勢力覆蓋範圍之下少有的識字怪談，於是就被那個人魚安排過來售賣蠟燭了。

    另外還有一個身穿紅色鎧甲，拖着一柄海螺錘，偶爾會橫着走道的可愛小姑娘，最近活動也很頻繁。

    而且不知道爲什麼，貓貓覺着這個着紅甲的姑娘，聞起來像個海鮮小罐頭。

    那個小罐頭，好像是從樂園和旅館裏抽調走了好幾個看起來勉強還算能打的怪談。

    “喵。”

    貓貓繼續打哈欠。

    最近主人做的事情，對它也有好處。

    前些天那個人魚帶來了兩個怪談到它這裏來，一個是“後神”，一個是“脛擦”。

    一個來自旅館，另一個好像在青木原裏被那個小罐頭“以德服人”勸降的，反正全是比較少有的“異訪”了的小怪談，實力不強，但行動很敏捷。

    兩個小妖充當了貓貓的手下，以後可以和貓貓一起出去撿垃圾。

    其實主人早就該這麼做了。

    現在各個地區附近能撿的東西，基本都被貓貓撿完了。

    要走很遠很遠才勉強能找到些有用的素材。

    而且，主人又規劃着建立新的海洋神社，清單已經通過那個人魚傳遞下來，又有一大批素材需要找，有兩個聽從安排的手下，總比自己獨自拉貓車要好。

    “喵……”

    說到主人。

    主人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摸摸我了。

    是我的毛不夠亮不夠滑了，還是他在外面養了別的狗了？

    寂寞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