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 悟的攻略

    現實世界，東京荒川區。

    神谷家二樓，書房。

    “悟，拜託你了，我需要未來視的幫助。”

    從御茶中馬不停蹄趕回家，神谷川徑直找到了小悟。

    徒弟鹿野屋不知所蹤，很可能已經陷入到了難以預測的危險之中，多耽誤一刻，她就多一分兇險。

    神谷很果斷。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委託小悟使用她的奇特能力[未來視]，通過觀察未來的可能性，用最小的時間成本直觀的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及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把鹿野屋救回來。

    小鹿到底是神谷的入室弟子，而且也是他和八尺女利益關係的紐帶。

    她要是真出事了，作爲監護人的神谷自認爲難辭其咎，以後一方面無法再面對八尺女和大慄島上的鹿野屋父親，另一方面可能自己也沒辦法再睡好覺了。

    神谷川就是這個樣子，雖說嘴上不說，甚至偶爾還會捉摸和口頭上嫌棄小徒弟。但事實上，他對這個古靈精怪，總是吵吵鬧鬧的徒弟是很愛護的。

    這一點，和這對師徒接觸過的鬼冢、金澤、雲居這些除靈師全能看出來。

    “好了，好了。你這傢伙今天婆婆媽媽的，我又沒說不幫你。”

    悟坐在她直播的人工力學椅上，翹着腿，白絲包裹的細足有些不知所措地摩擦地板。

    雜魚姐夫忽然面無表情，認真請求自己，讓她有點不能適應。

    要是放在平時，神谷有求於自己，悟高低得趾高氣昂嘲諷上兩句。但今天她卻反常的沒有這麼做，微微嘆口氣便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言不發去了自己的靈降物，也就是那臺有些脫漆的老舊臺式電話前。

    悟將手按在那臺老式電話上，同時閉起眼。

    在她的能力驅動之下，屋子的電器發出嘈雜的電流聲。電腦和電視機屏幕，都顯示出雪花和噪點，冷白暗灰的光芒胡亂閃爍。

    小悟開始以不正常的頻率開始皺眉，輕輕搖頭，就目前已經的情況，開始在腦內推測未來的可能性。

    堅持了大概十分鐘，悟猛地將手從電話上鬆開，像是脫了力一般搖搖晃晃，站立不穩。

    神谷川擡手扶住了她。

    “怎麼樣了？”

    “呼——呼——”悟的額頭冒出細汗，微微濡溼了鬢髮，小嘴一張一合吃力地喘息，“我看到了一些畫面……你的，還有鹿野屋的我都看了……好費勁……”

    她有氣無力地擡手，掛壁電視的雪花噪點消失，開始浮現出畫面來。

    小悟的未來視，原本只能感覺單個目標的“未來可能性”進行推演。

    但是晉升到E級之後，能力也發生了進化，剛纔她同時推演和神谷和鹿野屋“關聯的未來”，以求看到更加全面的信息。

    不過她窺探和神谷川有關的未來非常吃力。

    最開始是不會這樣的，比如去年窺探和脂粉仙娘事件相關的那一次，負擔並不算太重。

    那次推演完未來後，悟甚至還有餘力在裏世界中維持形態多待了幾天，一直到指揮瑪麗去新宿協助神谷川才沉睡過去。

    而第二次，也就是育種師和行疫神那一次，因爲窺探了神居上的事情，悟開完未來視交代完需要注意的事項，當場就昏了過去。

    再到現在這一次，小悟雖然沒有看到高天原上的情況，但窺探和神谷川相關的“未來”，帶來負擔居然不小於育種師那一次。

    會這樣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神谷川本來就是高天原認可的主人，而且正在變得越來越強。

    瑪麗和小貘神社的香火現在也在持續影響他的身體，試圖爲他孕育神性。

    他是真的有在朝着鬼神共主的位格邁進的，行走在卡姆依、三途川這些勢力地圖上，也一直以新生高天原勢力領袖的身份自居。

    或許未來的某一天，神谷川本人會在神祕學的角度上完全代表高天原。

    真等到那個時候小悟窺探他個人情況，和窺探神居其實沒什麼兩樣。

    “雪乃現在在哪裏？”

    神谷摟住小悟的肩膀，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上，同時扭頭去看電視裏的畫面。

    他看到了一片被灰色濃霧遮蓋的空間，看到了一片破舊，彷彿不屬於21世界的老舊村落。

    “她在一個很奇怪的獨立空間裏。不是現在，也不是過去，但既連接着現在，也連接着過去。”

    悟根據自己看見的零星未來碎片畫面，給出了目前她可以確定的信息。

    “什麼意思？”

    “別說你了，我也不明白。”

    “那片空間裏有什麼？”神谷換了問題。

    “永生和極樂。”

    “啥！？”

    “別追着問啊，雜魚！我也不知道嘛，我只能告訴你我感知到的東西！”悟不滿神谷打斷她的話，她的狀態虛弱的很快，像是撐不了太久了。

    電視裏的畫面開始變化。

    同時，原本閃爍的電腦屏幕也平穩下來，打開了一個文檔，自動開始飛速打字。

    悟大概沒有辦法把自己感知到的東西全講出來。

    但她有一項很方便的電子設備控制能力，講不完沒關係，可以統統寫下來。

    悟：“那個空間裏有一個神明，很奇怪的神明，好像是你現在接管的……高天原的一個舊神，那片空間所有力量都來源於祂。那個村子裏的人，和祂是一體的，地震……地震鮎也是祂。”

    “我都……寫下來了，你一會要認真看。呼呼，哈——看到那柱神明的負擔也很大……真是的，每次幫你，我都……好遭罪……你欠我的啊……”

    好吧。

    悟好像已經有點意識恍惚了。

    這小鬼現在好像很痛苦，迷迷糊糊張嘴去咬神谷的肩膀，哼哼唧唧的，似乎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滿，不過卻用不出太大的力氣來。

    而另一邊，電腦之中的文檔依舊在飛快自動碼字。

    悟晉級E級以後，掌握的那種類似於AI程序的能力，真的是個好技能。

    神谷完全無法理解小悟所說的意思，但他沒有再開口打斷。

    電視裏的畫面閃爍——

    神谷看到了一個巨大黑影從那座村落裏面盤踞而起，遮天蔽日。

    看不清那東西的全貌，但是能看見大片光滑的，帶着水光的黑色皮膚。

    “雜魚，你要當心……那個空間裏面，還有……逢魔時。是你之前從來沒有遇見過的，很特殊的逢魔時。如果輕敵的話，不但救不出你的徒弟，你自己也有危險的……”

    悟鬆開嘴，在神谷的肩膀上留下一個溼噠噠的咬痕。

    “我都寫下來了，嗯……都寫了……”

    小悟的話，有點超出神谷原本的認知了。

    特殊的逢魔時？

    逢魔時是怎麼和高天原某個舊神攪到一起去的？

    “我好累，好難受，我想睡覺了……雜魚……嗚，你平時，你平時應該對我再好一點的……明明你對鹿野屋就那麼好，你太偏心了啊……我也一直在幫你啊，可你就只會罵我。”

    小悟靠近神谷懷裏一些，胸口劇烈起伏，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她在還清醒的時候，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悟？”

    這小鬼現在慘兮兮的樣子，倒是讓神谷有點於心不忍。

    “馬上，馬上就寫完了，別催我啊……維持畫面太累了，但我把知道的都寫了……我能看到的所有未來裏，你把鹿野屋完完全全救出來的結果，只有兩成。但我都寫了，現在就肯定不止是兩成了……”

    “抱歉，辛苦你了。”

    “呼——呼呵呵，雜魚偶爾也會說點好聽的話嘛。”

    小悟的聲音開始變得細若蚊鳴，身體也變得虛幻起來。

    “去救你徒弟吧，等我醒來以後，我要……我要吃巧克力。上次鹿野屋送我的，味道很好……讓她親手再送我一盒吧，不，兩盒……如果不是她親自給的，我是不會……不會……”

    悟沒頭沒尾的話沒有講完全，身形消散開來，化作縹緲的白色煙氣鑽回到了那臺脫漆的電話裏。

    書房裏嗡嗡的電流聲一下子停止，電腦上的文檔也恢復正常。

    [大哥哥，內醬，還活着嗎？]

    一旁的彩織目睹了悟開[未來視]的全程，小心翼翼湊上來，延伸出來的幾條紅色線條在地上這樣寫道。

    “……她睡着了，但要不了太久就會醒的，我可以保證。”

    神谷嘆口氣，有點恍然若失，擡手拍了拍彩織的水母頭。

    那小鬼明明只是睡着了而已，而且估計只會睡兩個多月，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不過，等她醒了……就對她再好點吧。

    可話又說回來，難道我平時對這傢伙還不夠好嗎？

    肯定是她的錯覺。

    [那彩織在這裏陪着內醬，等她睡醒。]

    “嗯，乖。有你陪着，悟會高興的。”

    ……

    神谷在椅子上坐下，開始查看電腦裏剛剛寫好的文檔。

    悟在開完未來視之後不久，就完全神志不清了，但寫下來的東西卻很有條理。

    她從許許多多的未來可能性中，爲神谷歸納出了營救鹿野屋的重點注意事項。

    這是悟的“遺策”——

    [要救出鹿野屋得你們兩邊配合才行，盲人摸象一般行動當然成功率會低，但有悟大人的指揮，情況就不一樣了。果然沒有悟大人的話，雜魚你做不成事情呢！對我感恩戴德吧！]

    神谷：……

    悟那家夥，真實情況已經靠在自己的肩頭哭哭啼啼了，但寫下來的東西還是平時那種口氣。

    也真是難爲她了。

    [首先是雜魚你，要救鹿野屋你必須連下兩城，所以要做好打兩場硬仗的準備。]

    [第一個對手是地震鮎，如何找到它，如何擊敗它，那個對策室已經在做計劃了，你只要配合他們行動就可以。那些人意外的靠譜，所有可見的未來裏面，擊敗這第一個敵人你都沒有失手過。]

    [然後是第二個對手，那片奇怪空間裏的神明和特殊的逢魔時。]

    [地震鮎被擊殺之後，戰場上會出現巨大的裂隙，通往鹿野屋所在的地方。但你強制進入，最多只能在那邊待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之後那片空間就會坍塌。不抓緊時間打贏第二場戰，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的徒弟了。]

    [要確保地震鮎是被你擊殺的，殺死它的人才能第一時間進去那片空間。你的式神和隨身道具也能一起進去，所以擊殺地震鮎的一瞬間，要讓那個八尺樣回到地藏像裏。如果你沒有拿下地震鮎的擊殺，導致進了其他的對策室除靈師，救出鹿野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要掉以輕心，在第一場戰鬥之後必須要保證你和手下的式神們狀態都良好，不然你是有可能會輸的！這是重點！（加粗下劃線）]

    神谷川：“呃，有種看攻略的感覺。”

    繼續往下看——

    [其次是鹿野屋。]

    [因爲雜魚你能在那片空間裏行動的時間只有半小時，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斃，完全只等你營救，那就完蛋了，時間上完全來不及。我看到過最好的情況是，她在你進入那片空間之前，恰好弄出了大動靜，將那裏神明和特殊逢魔時都激出來。後續你趕到，剛好直接打第二場戰。]

    [具體鹿野屋該怎麼做，我看不見，那一段的畫面太過碎片化了，但肯定是有機會的。]

    [鹿野屋在那片空間裏的行動伴隨着風險，但是有悟大人幫你們作弊，有些風險可以規避！]

    [你是可以和你的徒弟取得聯系的，大概有兩次聯繫的機會。你手下的斥候很可靠，雖說跟隨鹿野屋那個分身已經有獨立的意識了，但是也完全靠得住。]

    [聯繫的事情，只能交給你的斥候，你瞎操心也沒用。小小老頭能很出色的完成他該做的工作，這一點可以放心，我沒看見過他聯繫失敗的未來。]

    [和鹿野屋取得第一次聯繫時，將我總結的這些注意事項完完全全告訴她——]

    [第一，千萬不要吃那個空間裏的食物，喝那裏的水也不行。]

    [第二，找到幫手。我在有些未來可能中，看見了鹿野屋在那片空間裏找到了幫手……一隻，嬌小的母狼？可能是某種怪談吧。你徒弟現在會的法術都是輔助向的來着？有幫手的話，能大大提升她的存活概率。我看見的兩成成功營救未來裏，大多數都有那只母狼的身影。]

    [第三，和她對好時間。沒有悟大人干預的未來裏面沒有這一項，畢竟你們都不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麼，但現在有了。在你和地震鮎開戰之前，鹿野屋也要同步行動起來，最好將她所在的那個村子攪得天翻地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