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貓狗雙全

    巨瓊神社。

    晨曦的微光映照在白牆紅棟上，庭院的草葉上站着秋露。

    神社的某處院牆。

    揹着和弓的鬼冢切螢靈活地翻過牆頭，一躍而下。

    纔剛站穩，她就聽見邊上傳來了平靜且莊嚴的問話：“知道回來了？”

    “哇！”

    小巫女被嚇得險些沒跌坐在地上。

    她悻悻地回過頭，只看見瞽婆婆穿着神官服的瞽婆婆正拄着盲杖，靜立在牆邊。

    “婆婆……我膽子小，你別這樣嚇我啊。”鬼冢哭喪下臉。

    “半夜翻牆出去見男生，一直到早上才回來，這也算膽子小嗎，小螢？”瞽婆婆擡起頭來，那雙空洞無神的盲眼，彷彿能看穿一切，“你以前可從來沒做過這麼叛逆的事情。”

    “唔……我知道錯了。”

    小巫女聲音弱了幾分。

    看來昨晚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逃過瞽婆婆的洞察。

    站在牆邊的那位巨瓊神社神官繼續開口：“沒有其他想辯解的了嗎？比如說，是那個叫神谷川的小子，一定要你出去之類的。”

    “神谷他……唔……呃，是我自己要跟過去的啦。我聽說他要去寵物墳場抓貓靈，有些貪玩好奇了。神谷一開始是不同意我去的……”

    小巫女垂下頭，雙手侷促地擺弄裙邊，像一個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訓話的小學生。

    瞽婆婆聽了這話，沉默了一陣子，有些枯瘦的手掌輕輕抓緊盲杖杖頭，然後才悠悠開口：“去洗漱吧，然後休息一上午。看看你現在，哪還有一點神子該有的樣子。”

    現在的鬼冢小巫女，因爲在山林裏面待了大半夜。

    上衣有些地方被林間的枝椏勾開了線，黑色的長筒襪上也沾上了不少飛濺的泥點，確實是有一點狼狽。

    “誒？婆婆你不……不罵我嗎？”鬼冢擡起頭，那對好看的杏眼眨了眨。

    巨瓊神社的老神官無言以對。

    這可把小巫女給高興壞了，嬌憨了一句“婆婆你最好了”，接着就準備腳底抹油熘回房間。

    但她還沒走幾步遠，就聽見身後的瞽婆婆平靜地補充了一句：“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日常的神子訓練量都翻倍。”

    “誒？”小巫女腳步一頓，“可是，平時的訓練量就已經很大了啊。翻倍的話，我會累死的哇！”

    “做錯了事情，不該被懲罰嗎？”瞽婆婆的語氣不容置否。

    “嗚……我知道了啦。接下來一個星期，我會好好努力修行的。”

    “只是接下來一個星期會努力而已嗎？”

    “嗚，婆婆你還是先罵我一頓出氣吧。”

    ……

    現實世界。

    東京都。

    神谷川乘坐着幽靈七座車，在天矇矇亮的時候，返回了家。

    之後，靈車團的成員便異訪進了怪談世界裏，找完全的場地分食小安魂蠟燭去了。

    東京一帶，目前所謂的安全裏世界區域，指的是花鈴詭校。

    沒有強力怪談存在，而且神櫝邊上還有般若和瑪麗看着場子。

    安全感爆棚。

    安置完靈車團，神谷拉上了房間裏的窗簾，倒頭就睡。

    昨晚雖然沒打什麼硬仗，但也是折騰了一宿。可把這位血肉之軀的未來鬼神共主給累壞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下午三點。

    醒來以後，渾身睡得酥軟的神谷川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就急不可耐地登上了《怪談物語》。

    上號！

    視線裏濃重的色塊彼此交疊，勾勒構築成另一個世界的模樣。

    神谷川進入了高天原大本營，然後一個傳送去了花鈴詭校。

    詭校的神櫝邊上，白色的馬自達安靜停靠着，車門緊閉。

    估計大石、高山等幾個小弟正在裏面分享燭火氣息。

    神谷沒有去打攪他們。

    他伸手在【蜃氣布袋】裏面掏了掏，將招財貓擺件拿了出來。

    輕輕發在神櫝五六米遠的位置上。

    “喵~”

    笑眯眯，圓滾滾的招財貓發出一聲歡快的叫聲，開始擺動招財的爪子。

    接着，一個和風的小攤位拔地而起。

    竹框架，白布棚，紅燈籠。

    暖色的燈光照着小攤的檯面。

    招財貓擺件端正擺在一側，邊上還有一個立牌，上面寫着——[靈喵萬事屋]。

    檯面的中央，先前被容納的叉尾金漸層幼貓正優雅地端坐着，兩條尾巴輕輕甩動。

    它已經是萬事屋新晉的貓掌櫃了。

    “沒有變成貓娘啊。”

    神谷川這樣都囔一句，走到了這個小攤的邊上，伸出右手。

    叉尾的金漸層慵懶地從臺面上站裏起來，用頭頂以及脖子來回蹭神谷的手。

    毛茸茸，軟乎乎。

    而且，和其他常見的怪談不一樣。

    這只繼承了萬事屋能力的貓掌櫃，有着溫熱的體溫。

    擼起來手感很不錯。

    神谷川熟練的摸了摸雙尾貓貓的腦袋，又搔了搔它的下巴。

    “喵~呼嚕呼嚕。”

    小貓掌櫃微眯起眼睛，顯出享受的樣子來，還直接在臺面上躺倒，露出了毛絨絨的白色肚皮。

    它從在寵物墳場初見神谷的時候，就表現出了親近的姿態，現在也是一樣。

    神谷川朝着金漸層的腹部以下看了一眼。

    嗯……好像是只小母貓。

    “女孩子矜持一點，不要隨便在別人面前翻肚皮。”神谷再次揉了揉小金漸層的腦袋，然後收回了手。

    “喵？”

    貓掌櫃疑惑仰頭，意猶未盡，“我還想要”幾個字幾乎就寫在臉上。

    “小貓咪要自己努力打工，才能獲得主人的愛撫以及小魚幹……如果你喜歡小魚幹的話。”神谷川又說道。

    “喵喵喵？”

    “你現在不是成爲貓掌櫃了嗎？在詭校的周邊爲我蒐集一波道具和素材吧，等你回來以後，我會……嗯，好好獎勵你的。”

    “喵~”

    小金漸層應該是能聽懂人言的。

    它從靈喵萬事屋的臺面上優雅地跳了下來，翹着兩條尾巴，蹭了蹭神谷的褲腳，隨後腳步悠哉地朝詭校的邊緣地帶走去。

    走到圍牆邊上，小金漸層一躍而起，敏捷而輕鬆地抵達了詭校外面。

    而後，神谷川又聽見了“喵喵”兩聲。

    大概是小貓掌櫃在向他道別。

    生活不易，貓貓打工。

    “這只小母貓真是出奇的乖巧，乖得都不像只貓。”神谷川這樣感嘆。

    按理來說，詭校的圍牆處應該是還存在着無法穿越的空氣牆的，只有異訪了的怪談，才能真正跨越這種空間上的限制抵達到外面的街道上去。

    而貓掌櫃還不是異訪。

    “看來是萬事屋的核心賦予了它一些特殊的能力。看道具說明，這個靈妙萬事屋貌似還挺厲害的，暫時不用擔心那只小金漸層了。”

    “希望它返回以後，能給我帶來些驚喜。”

    目送着自家的貓貓離開以後，神谷川看了看神櫝邊上的三個式神像，視線落在第三尊獸形像的身上。

    那是新式神刨屍狗的像。

    光看錫像都給人一種兇勐猙獰的感覺。

    “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現在真的是闔家歡樂，幸福美滿，還貓狗雙全了。”神谷川看着刨屍狗的式神像發笑。

    自家狗子的能力，神谷契約它以後，回家的路上就在《怪談物語》上確認過了。總體上很讓人滿意——

    [式神名稱：刨屍狗]

    [分級：e級怪談]

    [技能：蠻力]

    [蠻力：刨屍狗身具超額的鬼怪蠻力，具體量化咬合力量可達6000磅。]

    [特殊技能：刨屍]

    [極少數刨屍狗所獨有的特殊能力。區別於通用的燭火育成體系，擁有此項能力的式神，無法吸食燭火氣息，無法通過陰燭育成。而是必須通過啖食其他怪談的血肉精華，強化自身。]

    [刨屍狗食用其他怪談血肉後，有極小概率刨落對方能力，爲己所用。]

    [目前刨屍子技能容納上限爲1。刨落超容納上限的新技能，可指定一項舊技能遺忘。]

    [刨屍子技能：空白]

    犬次郎自帶的初始技能一共兩個。

    其中的[蠻力]，貌似是個通用技能。

    就神谷所知，瑪麗小姐也是有這個能力的。

    系統給的說明裏面，爲瑪麗具化出來的數據是雙臂力量。而刨屍犬則是給了咬合力的具體數據。

    這個戰士傾向的技能沒有太多值得說道的。

    重要的是拋屍狗自帶的二技能。

    明明不是異化體，但卻帶着一個特殊技能。

    而且這個特殊技能，它還……那麼的特殊！

    “不食能用香火，但可以啖食其他怪談的血肉精華強化和晉級。這個特性應該能爲了省下不少培養式神本該投入的魂晶。”

    “還有這個刨落敵人技能爲己所用的能力。按照系統遊戲化的說明解釋來看，刨屍犬目前可攜帶的子技能上限只有一個。但說不定後續變強就可以攜帶更多。”

    “那這可就厲害了，大黑狗的可塑性將會超強。”

    盯着刨屍狗的式神像注視幾秒後，神谷川低聲開口：“犬次郎。”

    隨即，便有一道黑色的獸影，響應召喚從他身邊站立起來。

    牛犢大小，有一身烏黑順滑的長毛，兩隻眼睛猶如燈籠火一般散發紅光。外形上來說，與其說是狗，更像一頭黑色的兇殘巨狼。

    這便是神谷的第三只式神刨屍犬了。

    “嗚汪。”

    黑狼犬現身以後，微垂着腦袋，稍稍夾住了尾巴。原本機警豎起的耳朵也有些耷拉着，變成飛機耳的樣子。

    它面對神谷這個陰陽師，表現的很順從，但又有些恐懼。

    犬類和它們的祖先狼一樣，素來是有着很強的社會等級意識的。

    犬次郎現在的樣子，應該是被迫將神谷視作了“頭犬”一類的存在。

    “別這麼緊張，我又不是什麼魔鬼。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新主人了，我們要好好相處。”神谷川伸手，拍了拍黑狼犬的腦門。

    後者只是小聲嗚咽，聳了聳腦袋，有點恐懼，但沒有避開。

    “對了，我提前給你準備了一些好東西，算是你初上崗的新手員工大禮包。”神谷這樣說着，反手從【蜃氣布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

    強行契約對方做了式神，多少是要給點好處的。

    神谷川拿出來的東西，是一塊暗紅色的，貌似是好幾個不同部分，畸形縫合在一起的肉乾。

    【焚火肝臟幹】

    “汪？”

    刨屍犬輕聲低吠了一聲，聳動黑色的鼻尖，慢慢湊到了主人的身邊。

    “給你的。”神谷川將肉乾遞出。

    黑狗低順着眼睛，小心翼翼將那塊黏合在一起的暗紅肉乾，從主人的手裏叼出來，拉開一點距離，才仰頭大口咀嚼吞嚥。

    一塊肝臟幹一下便被它吞進了肚子裏。

    吃下這份強化素材的一瞬間，它身上有明顯的火焰氣息燎動。

    刨屍犬果然和肝臟幹的契合度很高。

    神谷川拿起手機，查看式神信息。

    在刨屍犬的專屬信息頁面上，看見了它獲得的新能力。

    第三個技能。

    [特殊技能：業火]

    [惡業害身如火。拋屍狗可引惡業之火，焚燒敵人，業火附帶灼燒傷害。]

    因爲【業火】這個新技能，是吸納縫合焚鬼遺留下來的怪談遺物獲取的。

    就像瑪麗的【籠中鳥】技能，般若的【脂粉製成】、【操粉要訣】一樣。

    本身並不會暫居【刨屍】的子技能欄。

    “刨屍犬和縫合焚鬼的肝臟幹契合度果然很高啊。”

    神谷川放下手機，滿意的點點頭。

    “汪。”

    黑狗低聲輕吠，再次貼近主人，有碩大的腦門拱了拱神谷川的手背，輕輕甩了一下尾巴。

    焚火肝臟幹的味道，對於它而言非常不錯。

    有了口吃的以後，黑狗貌似對新主人產生了一點親近感。

    驕傲的黑狼犬從不肯鬱郁久居人下，要是包吃包住的話就另當別論。

    “你喜歡這份小零食就好。接下來是這個，但說實在的，我不確定你容納這個的過程是什麼樣的。”

    神谷川又把手伸進【蜃氣布袋】，變魔術似的掏出了一塊慘白的獸類頭骨。

    刨屍犬猩紅的眼睛忽然凝住。

    它能感受到，從頭骨正上傳來一股強大的，讓它無從抗拒的力量。

    正在吸引它，召喚它。

    體內的某些原始衝動在躁動，在呼喚。

    對力量的渴求，讓它無法剋制地想和那塊頭骨融爲一體。

    犬次郎幾乎是下意識地伸過頭，碰觸【犬神頭骨】。

    慘白猙獰的頭骨在碰觸到黑狗的一瞬間，就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汪嗷——”

    神谷川聽見，那頭骨居然發出了一聲慘厲無比的野獸嚎叫聲，緊接着，深深嵌在了刨屍犬的頭顱上。

    伴隨着犬神頭骨的嵌入，刨屍犬身上的骨骼筋膜都發出了“喀喀”的響動。

    它的身體在生長，在拔高。

    原本就健壯的肌肉隆起虯結，充滿了力量感和爆發力，四肢開始變得粗壯，能夠支撐站立。

    “嗷——”

    刨屍狗發出了有力亢奮的嚎叫聲，而後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風，涌回了式神像之中。

    嗡嗡。

    手機震動。

    [你的式神刨屍狗已與特殊素材【犬神頭骨】開始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