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契約我。瑪麗，做你的式神

    怪談世界。

    花鈴詭校。

    夜晚的新手村，陰風習習。

    櫻花林裏早就沒有了粉英，只有慘綠色的枝葉，在隨風搖晃。

    因爲剛洗過了澡，即便在怪談世界裏也一身清爽。

    神谷川手裏拿南泉一文字，並且換上了自己最得體的“無用之人”套裝來等瑪麗。

    是的。

    目前在怪談世界裏，初始裝扮，難以遮蓋全身的無用套，才是神谷最得體的裝扮。

    不穿這個的話，就只能穿惡臭的犬鳴套。

    或者套【鬼之皮衣】。

    不過如果穿上傳說級皮膚，瑪麗就不可能認出來他來了。

    “說起來，我堂堂一個幼年期鬼神共主，在怪談世界裏混了這麼久，怎麼連套像樣的裝扮都沒搞到？”神谷川一邊等待一邊胡思亂想，“算了。無用套就無用套吧，好歹也算是在過重要劇情的時候，穿得像個人了。”

    手機鈴聲又響了幾遍。

    瑪麗小姐正在在不斷的報點靠近，一直到——

    “你好，我是的瑪麗小姐。我在你的背後。”

    嗒嗒。

    熟悉的腳步聲出現。

    神谷背後，紅黑配色的裙角飛揚。

    身邊是神櫝的黃綠熒光，夏夜螢蟲般繚繞旋舞。

    雖然不是同一個時間，但是同一個地點。

    神谷和瑪麗，在彼此初遇的地方，又見面了。

    接着。

    刀刃半人高，加上刀柄和人等高的巨大砍刀，自上而下狠狠劈落。

    神谷川沒有回頭，但是反應迅速。

    和幾個月前初遇瑪麗那時候比起來，他已經脫胎換骨。

    一直拿在手裏的一文字朝上一挑。

    狹長華美的太刀刀鋒，和厚重血腥的砍刀刀刃碰撞在一起，迸射出火星。

    南泉一文字不愧是有超史詩評級的名刀。

    即便跟已經能算得上是鈍器的厚重大砍刀磕在一起，刀鋒交錯過後，也毫髮無損，一點細小豁口都沒有。

    刀身明亮依舊，籠罩靛青色的微光，像一汪湖水般清澈。

    同瑪麗接了刃，神谷借力後跳出了一段距離，只感覺手臂都被震得有些發麻。

    “瑪麗怎麼還熱衷於玩這套啊？”

    他的心裏倍感無奈。

    明明剛剛瑪麗小姐出刀之前，這裏的氣氛都還挺不錯的。

    而神谷川的對面。

    五官精緻的瑪麗小姐神情淡漠，像個不笑的人偶娃娃。

    她緩緩收了刀，沒有再發起第二次攻擊。

    嘟嘟——

    手機裏開始傳出瑪麗一如既往的清冷聲音：“她呢？”

    “啊？你說誰？”

    “你的式神。”電話惡靈擺弄手裏的大砍刀，“出來一起玩。”

    神谷川：……

    要了命了。

    這都過去一天了，瑪麗果然還在惦記着這茬。

    不等神谷說點什麼。

    在他的身邊，一道白紫襦袢的倩麗身影，迅速勾勒而出。

    是般若現出了身形。

    雖然彼此之間的實力有明顯差距。

    但般若接受瑪麗的挑戰！

    這瘋批女人都打上門來了，還指名道姓要見自己。而且，一開始還冷不防地拔刀砍自家的笨蛋陰陽師！

    受不了這個氣！

    這樣上門挑釁也太過分了！

    我這就跟她拼了！

    般若現形後，立馬戴上了笑臉面具，化身成爲巨大的猙獰鬼影。

    至於瑪麗，見自己的假想情敵這麼乾脆，精緻的臉上露出了有些浮誇的玩偶笑意來。她的身邊，猩紅的氣息開始繚繞。

    這是要下重手的前兆。

    瑪麗和般若，這兩個和神谷川關係不一般的怪談，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看彼此非常不順眼。

    要不是那時候的環境不允許，當場就能幹起來。

    而現在，天時地利都合適，不打一場簡直對不起她們兩個的情緒。

    打！

    必須打！

    爲了向對方宣示，現場的某樣東西應該是屬於自己的，這架必須要打！

    神谷川：！！！

    年輕的鬼神共主被兩邊怪談爆發出來的強烈氣勢，驚得冷汗都要下來了。

    不過他的反應速度還是很快的。

    在瑪麗和般若互相扯頭髮開打之前，很不怕死地擋在了她們中間。

    “等！等一下！”

    神谷試圖調停雙方。

    爲什麼會這樣子啊？

    好不容易有了兩個願意爲自己而戰的怪談，不是應該有雙倍的安全感才對嗎？

    爲什麼見面就內鬥啊！

    而且，接下來該說什麼好？

    你們都是我的翅膀？

    就在神谷川遲疑的空檔，兩邊的怪談都有了動作。

    尤其是般若。

    不知道她是習慣了，還是錯將自家陰陽師縱身出來拉架的動作，領會成了要參戰的意思。

    反正傲嬌的小式神二話不說，直接上了神谷的身體。

    鬼神之姿獲取！

    瑪麗那邊。

    見到神谷川和般若當着自己的面，親暱地貼合在了一起，她先是發愣，隨後連握刀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臉上的玩偶表情，也有點失控。

    好生氣！

    血腥的砍刀瞬間揮出。

    “停！瑪麗，等一下！”

    神谷沒辦法，下意識揮一文字去擋。

    花鈴詭校的櫻花林裏，場面瞬間變得異常熱鬧和混亂起來。

    瑪麗的刀勢越砍越烈。

    “殺了你哦？”

    在她的視角裏，神谷川這在拉偏架，是在幫着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對付自己。

    好氣好氣好氣好氣

    。好氣！

    至於神谷川，在擋了幾刀之後，腦袋終於清醒過來，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這樣子不行！

    般若這時候正在背後摟着自己呢，再多接幾刀，瑪麗非瘋掉不可！

    於是，神谷趕忙利用【御靈術】，將般若塞回到式神像裏，不讓她出來。

    猙獰的面具褪去，顯露出神谷川自己的臉來。

    但瑪麗這個時候已經暴走了。

    厚重巨大的砍刀被她揮得呼呼生風，身邊猩紅的氣息亂撞。

    失去鬼神之力的加持，神谷川根本就不可能是這C級怪談的對手。

    “冷靜！冷靜啊，瑪麗！”勉強又擋兩三刀以後，他開始招架不住。又接了一發血腥的橫斬，最終放棄了抵抗，持刀的手一鬆，“要不你撒了我算了……”

    就如同響應他心裏所求一般，巨大沉重的砍刀凌厲地揮落！

    神谷川當場斷開鏈接。

    瑪麗將自己心愛之人，砍成了兩份……

    她黑紅的裙襬沾血，臉上表情慢慢收斂，最後顯露出洋娃娃不該有的，很生動的迷茫神態來。

    “你好。我是瑪麗小姐……”

    就這樣立在花鈴詭校的櫻花林裏，久久未動。

    ……

    現實世界。

    神谷川從牀上醒過來。

    牀邊能看見被一分爲二的替死紙人，死狀很慘烈。

    再看手機裏，已經給出了這局遊戲的評價——

    【剛好兩個怪談一邊分一半】

    神谷川反手把手機扔到了被子上。

    “這可咋整啊？”

    本來他是以爲今晚見面就能有機會將瑪麗收爲式神的。

    但電話惡靈和般若兩個實在不對付。

    一個照面，彼此就和見到奪夫仇人一樣，紅着眼開始扯頭髮。

    “這樣子一來，瑪麗會氣到暴走，我根本沒辦法契約她……”神谷川苦惱地撓頭。

    還沒等他想到該怎麼解決眼前的困境。

    被扔到一邊的手機響起。

    是瑪麗來電話了。

    “看來和之前一樣，瑪麗明天還打算來找我，現在大概是要預約時間了。”

    神谷川這樣想着，在電話被自動接通之前，接起了通話。

    “你好。我是瑪麗小姐。”電話那頭傳來瑪麗波瀾不驚的聲音，“我現在在你家門口。”

    神谷川：？？？

    ……

    瑪麗她之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就算在花鈴詭校裏吃了醋，最多就是當場把神谷川砍死。

    然後在現實裏預約第二天的行程。

    等下次約會時間一到，就像個沒事人一樣，重新赴約。

    今晚這是氣到不行了？

    怪談世界裏面砍了我一刀還嫌不夠。

    還要追到現實裏再來一刀？

    而且連基本流程都不走，一個電話直接到了家門口！

    嗒嗒嗒。

    玄關處傳來了硬靴子底踩踏木地板的腳步聲。

    瑪麗已經進來了。

    神谷川坐在牀上，看着那一襲黑紅的洋裙緩緩進入了房間。

    他下意識把手放在了【蜃氣布袋】上，內心思緒變得混亂起來。

    如果在現實裏和瑪麗開打的話，那就意味着……

    不等神谷想完。

    啪嗒！

    一聲巨響傳來。

    是瑪麗。

    走進房間以後，黑紅洋裙的惡靈將手一鬆，巨大且沉重，足有一人高的砍刀就這樣落到地上。

    沉悶的碰撞，讓這20平的房間都顫抖起來。

    同時，神谷川還聽見了某個鄰居的怒罵聲：“大晚上的幹什麼啊！混蛋！給我都嚇完事了啊！”

    不過此刻，已經顧不太上鄰居了。

    “瑪麗把刀扔了……她不是來砍我的？”神谷的手從【蜃氣布袋】鬆開。

    嗒嗒嗒。

    瑪麗繼續朝房間裏走，一直走到神谷川的牀頭。

    “瑪麗？”

    神谷依舊保持坐在牀沿的姿勢，試探性開口。

    而黑紅洋裙的惡靈卻只是背部挺直地站着，一言不發注視向他。

    她那張五官精緻的臉，看不出喜怒，看不出任何表情，所以完全猜不透她想幹嘛。

    神谷川本來比這洋裙娃娃高一些。

    但因爲二者現在姿勢上的差異，現在瑪麗在俯瞰神谷，神谷在仰視瑪麗。

    莫名感到了一點壓力。

    房間的窗簾沒拉攏，也沒開燈。

    窗外有月光灑進來，碎在地板上，皎潔一片。

    嘟嘟——

    不知道過了多久，牀上的電話終於再次響了，瑪麗的聲音從中傳出：“契約。”

    “嗯？”

    神谷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契約我。瑪麗，和她一樣……不，瑪麗比她要好，比她要強。”

    “你是指……”

    神谷川算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表情難掩詫異。

    而牀邊的瑪麗小姐，此刻有了動作。

    她彎腰，俯下身，伸右手拉住了神谷的衣領，猛地將其向後推倒。

    神谷川沒有反抗，或者說沒來得及反抗。

    之後，瑪麗湊過來，二者的視線變得齊平。

    不過彼此的距離，卻是貼地太近了些。

    神谷川甚至聞到從瑪麗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有侵略性，但完全不會讓人討厭的香味。

    像是玫瑰混着安息香脂的味道。

    “她不是個娃娃嗎，爲什麼身體是軟乎乎的……話說，洋娃娃的身上是應該帶香味的嗎？”神谷川有點恍惚。

    此時，就只聽見身旁的手機裏傳出聲音，一字一頓：“瑪麗，做你的式神。”

    。神谷川的大腦稍稍冷靜下來一些：“等會。瑪麗，你知道做我的式神意味着什麼嗎？”

    “立下契約，永遠陪伴，永遠不背叛，永遠相守。在我們消散成灰之前，都一直一直一起玩。”

    瑪麗小姐一隻手按住神谷的胸膛，另一只手撐在牀邊。

    她按照小悟之前的解釋，結合自己的理解，認真給了回答。

    神谷川：……

    聽起來好像沒錯。

    又感覺哪裏怪怪的。

    不過，這樣就行了吧？

    敢情瑪麗追到現實裏來，不是爲了再砍自己一刀，而是來倒貼的……

    既然她直接白給了，神谷川也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他本來就是打算契約對方的。

    這樣雙向奔赴也挺好。

    “一會可能會不那麼舒服，你忍一下。”

    神谷川當機立斷，保持着被按倒在牀上的姿勢，直接念動了【御靈術】的拘靈訣。

    閃着微弱金光的虛幻字符，從他的身邊飛快浮現，連成一條言咒金繩，束縛到了瑪麗小姐的身上。

    神谷川的【御靈術】，已經掛機提升到了[精通級]。

    用來抓一隻狀態全盛的野生C級式神，還是沒有什麼成功的可能性。

    但如果對方完全不反抗，任由言咒金繩束縛的話，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由虛幻字符凝聚成的繩結，收緊成略微有點糟糕的形狀。

    瑪麗因爲全然沒有做掙扎，身體稍稍脫了力，軟軟地向下倒，靠在了神谷的身上。

    神谷川只覺得那股玫瑰混着安息香脂的味道，更加濃郁了一些。

    另外他還能感覺到，柔軟冰涼的觸感正貼着胸口。在瑪麗小姐身軀之下，有劇烈的心臟跳動起伏。

    怪談洋娃娃，是會有心跳的嗎？

    “永遠不要拋棄瑪麗，一直一直和瑪麗玩。不然的話，殺了你哦？”

    神谷川聽見瑪麗講話。

    這一次聲音有感情，很柔和，很認真。而且好像不是從手機裏發出來的，而是懷裏的哥特鬼怪少女自己講出來的。

    他低頭。

    只看見金色的咒言完全收攏，瑪麗小姐於一片金光中消失不見。

    [拘靈成功，你已收服瑪麗小姐！]

    懷裏的冰冷和柔軟的觸感好像還沒完全消散，那股玫瑰混安息香脂也還有殘餘。

    神谷川恍惚着從牀上重新坐起來。

    沒關嚴實的窗戶縫隙處，有風吹進來，帶動窗簾輕輕晃動。

    今晚月光皎潔，夜色朦朧。

    ……

    與此同時，怪談世界。

    神櫝木牌安靜立着，周圍黃綠色的熒光飛舞不止。

    在某一個瞬間，這些細小的黃綠光芒，如同被驚動的流螢一般擴散，之後又聚攏，落在原本是空洞的，毫無生機的鐵人像上。

    慢慢的，那毫無輪廓感可言的鐵質軀體，開始有女性化的特徵被勾勒出來，最終變得同瑪麗小姐神似。

    神谷家的第二只式神，塵埃落定。

    就是……

    瑪麗鐵人像正對面的般若錫人像，似乎對這個新鄰居、新同事，非常不滿意……

    ……

    脂粉仙事件結束後的幾天。

    官方對東京的女郎神隱事件給出了迴應。

    這事情鬧得還蠻大的，關注的人也很多。

    要是不能科學合理地引導這次事件輿論的話，民間傳出什麼怪力亂神的都市傳說新話題，事情反而會更麻煩。

    於是，在同一時間裏，各大報刊和媒體都發佈了這樣的新聞內容——

    《東京失蹤案告破！罪魁禍首爲極端的團體勢力！》

    新聞內容裏，將脂粉仙組織的事情半真半假的公佈了出去。

    並且將脂粉仙組織的成員，那些粉婆的活肉們，形容成爲了追求美，心理已經扭曲變態的極端分子。

    這種說法，其實也沒什麼問題。

    另外脂粉仙組織的頭目，“脂粉仙娘”的身份也被查出。

    是近年來，小有名氣的歌舞伎藝術表演者，名叫古橋砂羽。

    警視廳方面，在古橋的家裏搜出了很多女性人皮，經過基因對比，確定爲近期的失蹤者們。

    鐵證如山。

    這件事，在網上掀起的輿論非常大。

    網友1：“警視廳那邊的消息是，古橋砂羽因爲拒捕反抗，已經被當場擊斃了，罪有應得！”ωω.net

    網友2：“收集人皮，這也太變態了吧？那些被害的女性好可憐。”

    網友3：“按照我的分析，古橋砂羽這樣做，應該是對自身的性別產生了扭曲認知吧？收集女性的人皮，大概是爲了滿足某種病態的需求？”

    網友4：“別說了，我都能腦補出這個變態在家裏披上人皮，自我陶醉欣賞的樣子來了。”

    網友5：“怕有人不知道，這裏科普一下。古橋砂羽一直是歌舞伎劇目裏，年輕女性角色的扮演者。傳統歌舞伎裏所有的表演人員都是男性，所以男扮女角很正常。”

    “其實我還挺喜歡他那出《楊貴妃》的，但沒想到他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網友6：“我有聽說過這樣的傳言，古橋曾經追求過同劇組裏的一名男性演員，不過貌似被嚴詞拒絕和羞辱了。從此以後，他變得極其厭惡其他男性。當然，這只是聽說。”

    IP來自海外的某網友：“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美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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