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瑪麗，會爲你送上一場勝利

    許久都沒有出現過的丸田小姐……

    脂粉仙組織的成員，大部分是會收集漂亮女性麪皮的妖怪白粉婆肉靈降……

    一想到這兩點，神谷隱隱約約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不過，他沒有直接開口叫住丸田。

    甚至連目光都沒有在對方的身上過久停留。

    一直到那柄撐開的黑傘在雨幕越走越遠，變成視線裏的一個黑點。

    這時候，神谷川將褲兜裏的小銀棍鬆開來，反手從【蜃氣布袋】裏面掏出了小小老頭的靈降依附物鳧鳥銅牌。

    “阿巴！阿巴！”

    十公分高，光熘熘的小老頭怪談順應召喚，於神谷川的肩膀上現身。

    “你去跟着那個打黑傘的女人。”

    神谷將銅牌遞給小小老頭，這樣下令道。

    後者幹淨利落地點頭，將鳧鳥銅配系在腰間，從主人的肩膀跳落下來，化作一道鬼氣，鑽入雨夜之中，消失不見。

    潛行追蹤，是小小老頭的拿手本事。

    交給他來幹，專業對口。

    “神谷君，剛剛那個是？”

    邊上的金澤嘖嘖稱奇。

    這年輕和尚靈視不是很高，所以不能看見小小老頭的全貌，但可以隱約瞥見一些鬼氣被神谷召喚了出來。

    “協助我的靈降怪談。”神谷簡單回答。

    金澤和尚撓了撓頭髮還算茂密的腦袋，又道：“你剛剛是發現什麼了嗎？”

    “應該算是吧。”神谷點點頭，“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但她好像不大應該出現在這裏。”

    他現在不打算用【一千銀針】去騙金澤和尚，然後脫離崗位了。

    直接用正當理由就可以。

    因爲神谷川是真的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女性？”金澤掌握着脂粉仙桉件的信息，既然說不對勁，自然也能聯想到什麼，他把對講機掏了出來，“要叫增援嗎？”

    “那還沒有到這種地步吧……萬一只是我判斷錯誤。”神谷川擺手，朝丸田小姐離開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在屋檐下又等了幾分鐘。

    神谷川將依靠在牆邊的一把長柄傘拿起，嘴上對金澤和尚說道：“我還是覺得不放心和詭異，我得親自跟上去瞧瞧。”

    他準備離開了。

    不管剛剛看見的那個丸田小姐到底正不正常，他都打算以此爲理由離開現在的崗位。

    但還沒等神谷把雨傘撐開。

    “阿巴嗚唧！”

    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小小老頭拖拽着【賀茂光榮的銅配】，一路小跑回到了屋檐下。

    “這麼快就回來了？”神谷川蹲下了身子，有些吃驚地對自己的斥候問話。

    “嗚唧！嗚唧！”

    小老頭甩了甩光禿禿的腦袋，他渾身都被雨水打溼，乾脆就蘸着身上的水漬，在地上歪歪扭扭寫起字來：

    [跟丟，抱歉。]

    “跟丟了？”神谷川更詫異了。

    他認識的丸田小姐，只是一個普通人。

    而技能點全點到潛行和追蹤上的小小老頭，絕對不可能跟丟一個普通人。

    一想到這個，神谷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剛剛那個丸田小姐有問題。

    有大問題！

    “帶我去你最後跟丟的地方。”神谷對着小小老頭如是吩咐。

    後者則快速爬上了他的肩頭，準備指路。

    “神谷君？”

    邊上的金澤和尚，還沒有太搞清楚狀況。

    但神谷川沒花時間和他解釋，連傘都沒撐開，徑直衝進了雨幕裏，只開口說道：“有問題，我剛剛看到的那個認識的人，有問題！”

    “啊？要……幫你叫增援嗎？”金澤再次把對講機拿起來。

    這年輕和尚，倒是不打算擅離職守。但是他看神谷川那情緒激動的樣子，又感覺實在攔不住對方。

    只得幫着向上面打報告說明情況了。

    “要！”神谷川已經冒着雨跑出了一段距離，聲音夾雜在滂沱的雨點聲裏，“要是聯繫不上我，麻煩定位我的手機！還有，最好幫我通知到結城先生！”

    如果剛剛看到的“丸田”真的是敵人的話。

    神谷還暫且不清楚對方的實力如何。

    現實世界可不是玩遊戲，人被殺就會死。

    聯繫官方尋求增援，神谷川並不覺得寒摻。

    ……

    新宿風俗町外的一處大型城市公園。

    因爲下暴雨，這裏幾乎看不到什麼人。

    脂粉仙，同時在神祕的“逢魔時組織”中代號爲“己時”的男人，正在其中。

    他現在已經不再是淚痣OL的模樣。

    而是變成了一個30多歲的短髮女人。

    這短髮女人，是“己時”在城市公園附近，新襲擊的落單對象。

    他像攻擊之前那名男特勤一樣，如法炮製，獲取了短髮女人的臉和身上的衣物。

    至於原本淚痣OL的麪皮。

    那是脂粉仙今天在自己一衆珍藏之中精挑細選的“今日本命臉”。

    如果去掉淚痣OL的麪皮，“己時”的臉上就空無一物了。但這並不妨礙他在今日的“本命臉”上，覆蓋其他新鮮的人臉。

    “這張臉不夠好看呢。”脂粉仙用手背輕輕摩挲着自己新獲取的臨時面頰，興趣缺缺，“但好歹是個女人的，沒有那麼令我討厭。”

    脂粉仙娘，千面千皮。

    換過麪皮以後，以假亂真，鬼神難辨。

    單論僞裝能力，除去神谷川手頭那一件傳說級別的道具【鬼之皮衣】以外，好像真沒太多人或物還能再超得過脂粉仙的了。

    剛剛，也正是因爲“己時”在城市公園附近又臨時換了一次臉。

    遠遠追蹤氣息的小小老頭，才瞬間跟丟了目標。

    公園裏，脂粉仙檢查了一下新戴上的麪皮，沒有任何問題，忽然又掩嘴輕笑起來，腳步輕快地冒雨前行。

    “剛剛出風俗町巷口的時候，有兩個呆頭呆腦的年輕男人，看起來明顯就是警視廳的人，其中一個好像還盯上我了。”

    但這都沒有用。

    那些精得像老狐狸一樣的警視廳老油條們抓不住他，更不要提明顯是新人的菜鳥。

    潛行、僞裝、調換身份，這全是“己時”安身立命的拿手好戲，也是他面對官方除靈師成規模的圍剿，處亂不驚的最大本錢。

    沒有人能抓得住脂粉仙。

    沒有人。

    ……

    “阿巴！阿巴！”

    神谷川在小小老頭的指引之下，一路狂奔到了距離風俗町不太遠的大型城市公園附近。

    因爲有用阿吽呼吸法調節氣息，急行快跑並不會讓他覺得吃力。

    “阿巴嗚唧！”

    肩膀上的小小老頭叫得更加起勁。

    這裏就是他跟丟了目標的地方。

    神谷川朝着四周環伺，城市公園裏面，植被綠意盎然，在暴雨中也依舊堅挺。

    另一邊，柏油馬路上空空蕩蕩，沿街有少量的汽車停泊。雨水揮灑着落下，在馬路上匯聚，嘩嘩流向道路兩側的排水渠。

    “該死。”

    神谷渾身被雨水打溼，水珠順着他溼漉漉的劉海不住向下淌。

    “所以，剛剛那個‘丸田’，會是脂粉仙娘嗎？”

    理性分析一下，倘若對方是白粉婆肉靈降的話，不至於如此。

    但不管怎麼說，那個有問題的“丸田”已經消失了。

    神谷川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好。事實就是如此，他根本沒辦法憑藉自己的能力，將對方揪出來。

    即便己方陣營裏有小小老頭，雙方在追蹤和反追蹤層面上的差異也依舊明顯。

    “嗚唧……”

    肩膀上，小小老頭的聲音傳來，充滿愧疚。

    神谷川沒去責怪自家的斥候，只是淋着雨，站在街上遲疑了幾秒。

    他在想接下來該往哪邊去碰碰運氣。

    是該沿着空蕩的柏油馬路朝前；還是轉頭拐進城市公園？

    亦或者，乾脆放下有問題的“丸田小姐”不管。

    趁着完全脫離了崗位，換上【鬼之皮衣】返回風俗町，在一片混亂之中，進一步調查【封魔之時】的事件相關？

    正當神谷還在猶豫之際。

    他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快速掏出手機解鎖屏幕一看，進來的不是《怪談物語》的新通知，也不是官方除靈師那邊的聯絡消息。

    而是一條奇怪的彩信。

    發信人的號碼爲——1234567890。

    “瑪麗？她爲什麼……？”

    原來瑪麗小姐，除了會打電話以外，還會發短信的嗎？

    雖然不理解電話惡靈爲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這麼反常的行爲來，但神谷還是不假思索地直接將彩信點開。

    彩信的內容爲，一個實時定位。

    再細看，定位的對象就位於身邊的城市公園裏面，並且正在緩慢移動。

    “這是？”

    神谷川更加疑惑了。

    但零點幾秒以後，他又迅速反應過來。

    這個定位，會是剛剛跟丟了的“丸田小姐”嗎？

    “難道瑪麗知道我這邊正在發生什麼？怎麼做到的？”

    神谷川沒有在這樣的問題上多加糾結，再次確認了一下手機中實時定位的位置，便扭頭朝着城市公園內跑去。

    不管瑪麗突然給他的這個信息是關於什麼的。

    神谷都打算去一探究竟。

    他對瑪麗小姐，有着莫名的信任感。

    即便那只電話惡靈，目前而言依舊算是野生怪談，還不是他的式神。

    但是那可是瑪麗。

    一個會在關鍵時刻，拖拽着砍刀，擋在你和生死仇敵面前的特殊怪談。

    神谷川信她。

    ……

    瑪麗小姐這邊的故事，得回到四天前開始說起。

    那時候，這只洋娃娃惡靈剛剛從沉睡中甦醒過來，給心愛的人打了一個電話報平安以後，便去了秋葉原找小悟醬。

    這對姐妹怪談見面，就“該給神谷川贈送什麼樣的禮物”這一問題，進行了友好的協商。

    最後討論的結果是——

    瑪麗小姐拽着砍刀，貼近了自己的妹妹：“瑪麗，想把小悟送給他使用。”

    聽了這話，悟醬直接驚恐到童孔地震。

    瑪麗你在說什麼啊！

    我還只是個孩子啊！

    你自己喜歡上一個生人就算了，幹嘛要拉上我！

    而且，姐妹井什麼的也玩得太變態了一點吧！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的那個神谷川。

    那種事情不要啊！

    瑪麗小姐的心思倒是沒有悟醬這麼多，這麼活絡。

    她只是緩緩開口，電話裏傳出她一如既往的冷澹語氣：“悟醬的能力，爲他使用一次，拜託了。”

    “啊？”本來頭頂已經快能燒開水的白裙蘿莉怪談，迅速冷靜下來，“瑪麗你說的‘使用’，是這個意思？讓我用一次能力？”

    瑪麗：“嗯。”

    小悟：“哦……”

    抱歉。

    想多了的人竟是我自己。

    原來瑪麗說來說去，還是在惦記那個[悟醬什麼都知道]的奇特能力。

    但是，不要用那麼容易令人誤會的話，來跟我講本來挺正常的事情啊！

    悟醬在地板上重新鴨子坐坐好，對於“姐姐”提出來的請求，還是有些不太情願：

    “話說，你上次幫他退治那個廁所鬼娃娃，已經做得夠多了吧？幹嘛非要再給他送什麼禮物。”

    瑪麗聞言認真搖搖頭：“上次幫他，因爲他主動邀請了瑪麗玩。這一次的禮物……瑪麗表達愛意。”

    小悟聽了這話，也是搖頭。

    沒救了啊。

    瑪麗怎麼會這麼戀愛腦啊？

    能不能有點作爲怪談的事業心！

    不過話講到這裏，悟醬便沒有再繼續拒絕瑪麗小姐了。

    再說不就不禮貌了。

    而且，悟怕再拒絕，瑪麗會衝動起來。

    說不定到時候要送的禮物，就不再是讓悟醬給神谷川使用一次這麼簡單了。

    而是瑪麗直接將悟醬給打包起來送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爲他用一次能力，這樣總行了吧？”悟嘆氣。

    瑪麗眼神閃光：“現在。看他需要什麼，瑪麗去做！”

    悟醬滿臉無奈：“好好好，現在。”

    雙馬尾的蘿莉怪談恨鐵不成鋼地從地上站起來，將自己白皙細嫩的手掌，輕撫在房間裏的一部臺式電話上，閉上了眼。

    一時間，全屋的電器開始發出嘈雜的電流聲。

    同時，所有的顯示屏幕開始顯示出雪花和噪點。

    房間裏面，冷白暗灰的光芒胡亂閃爍。

    四五分鍾之後，悟的額角開始出冷汗，小嘴一張一合吃力地喘息，又過了兩分鍾，她將眼睛睜開。

    像是個身嬌體弱，剛跑完800米的中學女生，完全脫了力。

    悟扭頭看向坐在地板上的瑪麗，表情稍稍有些古怪：

    “我看到了一些畫面，但不是很確定……不過好像在四天以後，你真的可以爲他送上一份大禮。”

    瑪麗小姐：“是什麼？”

    悟醬的表情變得不確定起來。

    她每次使用[悟醬什麼都知道]這個能力以後，理論上確實可以知道任何一件事的答桉。

    不過，這種“答桉”，很多時候都像小學生去抄大學生的高數題冊。

    結果確實能抄對。

    花點心思，過程也能一併抄。

    但要讓悟醬憑藉這個能力，去完全理解整道題目的話，那就有些難爲怪談了……

    糾結了幾秒後，小悟緩緩口述報出了剛剛“看到”的問題答桉：

    “爲他送上一場復仇，一場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