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只要能變美

    警視廳。

    特別搜查對策室。

    這個特別的行動課室，隸屬於警視廳之下，但又相對獨立存在，有自己的辦公區域。

    時間已經是後半夜。

    整個特別對策室，今晚卻特別忙碌。

    走廊上能看到疲倦的人員來來回回。

    辦公區的三樓，會議室。

    差不多快開了兩個小時的會，結城真劍佑終於得空休息。

    他走到走廊的吸菸區，對着敞開的窗戶點了根菸。

    迷離的煙霧顆粒灌進肺裏，不健康但是提神。

    結城大叔鬆了鬆自己的領帶，有躁動的晚風穿過窗戶，吹到他的臉上。

    窗外能看見東京的城市燈火徹夜不息。

    今晚的臨時會議，主要談論那個被巨瓊神社神官和巫女擊破的男人，以及肉靈降到男人身上的白粉婆。

    男人的屍檢還沒做完，但是最重要的通靈報告已經出來了。

    “呼——”

    結城又勐吸了一口煙，吞吐出白霧，開始在心裏覆盤起剛剛的會議內容來——

    那個襲擊了鬼冢小巫女的男人，名叫小林圭太。

    一名特殊服務行業從業人員。

    通俗點來說，是個牛郎。

    根據屍體自己的“陳述”，小林圭太當牛郎已經有好些年了。

    但他的職業發展一直算不上太好。

    初入行業的時候，比不上前輩；現在好不容易資歷上來了，卻又被店裏幾個後輩搶了風頭和營業額。

    牛郎衝不上業績，把握不住固定客人，是要餓死的。

    小林圭太將不順利的職業生涯，歸咎於一個問題。

    自己的臉。

    “可惡，那兩個白癡後輩，話術稀爛，服務也差，還不懂得和客人交心。全靠着一張臉，才被那麼多女人所喜歡。”

    “要是我的臉……要是我的臉，能更好看一些的話……”

    小林是這樣想的。

    牛郎這個行業，容貌焦慮本來就挺嚴重。而牛郎們要提升自己姿色的途徑，無非就是那麼幾種：化妝、鍛鍊保持體形、整容。

    這些辦法，小林都有試過。

    不過，隨着年紀上升，他的體形已經不可避免地開始走樣；小成本整的臉，也開始變得鬆垮，充滿了塑料感。

    “必須要找到變好看的辦法，必須。”

    大概在四個多月前。

    小林圭太接觸到了一個奇怪的團體組織，組織名爲“脂粉仙”。

    初步接觸這個的時候，只知道這是個一羣人一起研究怎麼變美的同好會，其中的成員有男有女。

    初入團體的小林，從“脂粉仙”組織裏領到了一份奇特的美容品。

    一小瓶嫣紅色的脂粉，很濃稠，氣味很奇怪，好像帶點鐵鏽味。

    小林圭太回家，將信將疑地將脂粉敷到了臉上。

    紅脂粉碰觸皮膚的觸感很奇怪，有些像蠕動的肉糜……

    等到敷過紅粉的第二天，小林發現自己鬆垮又帶塑料質感的臉，居然真的變得比原來好看了幾分！

    紅脂粉的效果，立竿見影！

    於是欣喜若狂的小林圭太，加深了“脂粉仙”團體的接觸。又過一段時間，他發現這個團體信奉着一個奇怪的理念：

    “脂粉仙娘會將美貌賜予所有虔誠的信徒。”

    但這都無所謂。

    只要能變好看，這都無所謂。

    爲了追求更美的容貌，小林圭太從“脂粉仙”的邊緣成員，逐步成爲了脂粉仙娘的狂熱信徒。

    正式成爲信徒的那一天，他接受了一場不明所以的儀式。

    就是在其他信徒的幫助下，整個人浸泡在那如同蠕動血肉一般的紅脂粉裏。

    配合上一段奇怪詭異吟唱，並且還有信徒在他泡脂粉的大桶下面，畫看不懂的法陣。

    儀式結束，小林圭太如獲新生。

    他不僅變得更美更好看了，而且還獲得了常人所不能有的超凡力量。

    只不過從那天起，小林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好像多出了一個人來。

    但他不在乎。

    小林圭太已經偏執，極端，癲狂。

    只要能更美，他什麼都不在乎。

    哪怕變成一具供怪談驅使的活肉，也無所謂……

    成爲正式信徒以後，小林在“脂粉仙”裏的地位便提升了。

    他開始參與團體信徒的集會。

    根據小林圭太屍體的“供述”，脂粉仙團體的集會定期不定期展開，而且每次都有不同的人來主持。

    另外團體信徒裏，至今沒有任何一個人接觸過組織的頭目，脂粉仙娘。

    而成爲了信徒以後，小林圭太也開始爲脂粉仙組織做事。

    他要做的是，狩獵漂亮的妙齡少女。並且要將少女的屍體，完整帶回到組織裏去。

    小林絲毫不在乎脂粉仙要這些女孩的屍體做什麼。

    “只要能變得更好看，我什麼都可以去做。”

    在東京的夜幕裏，脂粉仙的傀儡，被粉婆操縱的活肉們，即是一個個隱藏在黑暗中的屠夫。

    他們的生理和心理都已經畸形，會藉着夜色，窺探，尾隨着獨行的漂亮女性。

    然後，朝那些無辜的女人，亮起屠刀……

    ……

    關於小林圭太的通靈報告，大概就是這些。

    另外，特別搜查對策室還藉此掌握了脂粉仙團體下一次集會的時間和地點。

    今晚的會議，就是針對這些情報，在制定具體的行動計劃。

    “離收網不遠了。只可惜，那個脂粉仙娘的真實身份，至今還是未知。”

    結城真劍佑望着窗外的霓虹夜色，這樣想着。

    他手裏的菸捲已經燃盡。

    正當結城大叔準備再點一根的時候，兜裏調成震動的手機忽然震起來。

    拿出來一看，是神谷川打來的電話。

    “這小子這麼晚了還沒睡的嗎？”

    結城真劍佑把通話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神谷熟悉且略帶緊張的聲音。

    “結城大叔，我遇到麻煩了！”

    “細說。”

    “就是，我有一個朋友，他是風俗町的常客……”神谷川又一次拿出岡村君來擋刀，把那位風俗町熟客的事情，半真半假說了一通後，他便圖窮匕見：

    “然後我這段時間，就試着去風俗町調查。一查可不得了，風俗町那邊好像有不止一個的異訪白粉婆婆在活動。而且我還發現，風俗女郎失蹤事件的背後，貌似是一個團體在操控！”

    神谷川並沒有完全把自己掌握的信息給講出來。

    譬如，他已經知道了粉婆是以“肉靈降”的形式存在於現實，但卻故意說成了異訪。

    另外神谷說的團體，暗指的是《怪談物語》給出的“逢魔時”組織。

    不過，剛聽完通靈報告的結城大叔，則是自然而然將其理解成了“脂粉仙”組織。

    聽完神谷川的這一段話，結城真劍佑拿煙的手微微顫抖。

    一個人摸索出了不少“脂粉仙”失蹤桉的情報，而且還八九不離十。

    這小子一直都這麼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