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痛……太痛了

    夜幕昏沉，月黑風高。

    現實世界，全鳴峠。

    一入夜，犬鳴公路上幾乎就看不見什麼車輛來往了。

    神谷川開着剛維修好的小盒子車，孤零零行駛在公路上。

    下午的時候，他一直待在旅館裏，順便還肝了局遊戲。

    先去地縛靈古田的地盤，覆盤了一下這個慘死怨靈的過往人生；然後帶着般若在高效率刷魂點犬鳴隧道裏，刷了好一會的魂晶。

    戰鬥，能讓般若更快消化體內的安魂燭火氣息。

    一直到晚上，休息足夠，且吃飽喝足的神谷川才又回到了犬鳴峠。

    “但是既然是爲了退治怪談，晚上行動的話，應該會提高撞靈的可能性吧。”

    神谷川是這樣想的。

    不過說實在的，這鬼地方大晚上還挺滲人的。

    腳踩油門加上一點力氣，小盒子車稍稍提速。

    沒有什麼光源的犬鳴公路，寂靜到連聒噪的蟬鳴都聽不見。車子的遠光燈，照不破前方濃重的黑暗。

    就這麼一路向前。

    對了，還有一點值得一提。

    神谷川租來的小盒子輕車，是白色的。

    ……

    通往犬鳴山深處的三岔路口。

    神谷川上一次來全鳴峠開地圖的時候，來過這個路口。

    那時候是白天，他初來乍到，坐着昂貴的出租來到這裏。

    下車以後，看到通往犬鳴山深處的道路被石質路障封鎖，車輛無法入內。所以，當時神谷川選擇徒步走進入犬鳴山深處。

    但今天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只見原本應該攔在這裏，將道路完全堵死的幾個石質路障，不知爲何消失無蹤。

    可供一輛車通行的道路幽暗無比，向深山中蜿蜒，暢通無比。

    路面上，能看見一地的殘枝落葉，腐敗堆積成厚厚一層。

    “路障消失了啊……”

    神谷川踩剎車，掛空擋，白色的小盒子車在岔路口前停下。

    犬鳴山深處的早已經封鎖，不對外開放。那幾個沉重的石墩路障，也不會平白無故消失。

    現在的情況，冷靜分析一波，應該是撞靈了。

    “看來不太好的事情發生了，不過也好，我本來就是爲了這種事情來的。”

    神谷川簡單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

    柴刀依靠在副駕駛上，刀頭帶血，寒光閃閃。

    被黃符紙包着的延壽紫金霜，貼身放在上衣口袋。

    還有施展水髒陰雷要用的，雷霆交織的硬幣。

    這東西屬於消耗品。

    每次召喚陰雷，都會給充當“藥引”的硬幣帶來一定程度的損壞。多用幾次，一枚硬幣就會徹底被融毀。

    但沒有關係，神谷川事前準備了很多枚10円硬幣帶上身上。

    【蜃氣布袋】裏也裝了一大把。

    撒幣打架就完事了。

    這麼多防身的傢伙什帶在身邊，還是能一定程度上給人一點安全感的。

    “好了，軍備準備完整無誤。”神谷川點了點頭，心裏有點緊張，但也莫名有些亢奮和激動，“準備捉妖。”

    小盒子車重新啓動，不帶半點猶豫地拐進了敞開的岔路口。

    “能開車去舊犬鳴隧道也挺好的。本來還以爲要大半夜走進去，有交通工具代步，省力不少。”

    車輪壓過厚厚的腐葉層，留下不深不淺的車轍印。昏黃的車前燈忽明忽暗，閃爍着行駛向山林深處。

    等到白色小車完全行駛進夜色裏面，岔路入口處，消失的那幾個石墩路障又再次顯現出來。

    有鮮紅如血的液體，從路障裏面滲出來，歪歪扭扭拼湊成幾個模湖的文字——

    注意！白色轎車請繞行。

    ……

    在犬鳴山林裏開了一小會，山林裏飄揚起了澹澹的山霧。

    搖下車窗簡單分辨一下，神谷川便發覺，所謂“霧”並不是水霧，而是朦朧迷離的白煙。

    細小的煙塵顆粒懸在空氣裏，有燒灼氣味在飄蕩，不過還沒有到嗆人的程度。

    車窗的擋風玻璃上，漸漸落上了一層薄薄的黑灰煙塵。

    “這地縛靈的排場還挺大。”

    神谷川這樣想着，打開了雨刮，並且滋水沖刷，玻璃上的灰塵變成黑水流淌。

    邦邦——

    開車穿行在煙塵中，偶爾能聽見這樣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拍打車身。

    但神谷川沒停車查看，只是輕踩油門，認真駕駛。

    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間，正夾着一枚融毀大半的硬幣，硬幣上面幽藍的電弧躍動不止。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實在不行，大不了就是叫般若出來。”神谷川在心裏如是打算着。

    邦邦——

    拍擊聲還會偶爾響起。

    但神谷川格外澹定，充耳不聞，專注開車。

    就這樣又小心行駛了半個小時。

    神谷川終於來到了舊犬鳴隧道口。

    這裏的氣溫比外面公路上要低很多，四周的樹木看起來鬼影幢幢。

    汽車的大燈照在隧道口堆砌起來的混凝土塊牆上，那些五彩斑斕的老舊塗鴉在強光的照射下，顯得晃眼又詭異。

    砰。

    神谷川沒熄火，帶上自己的裝備，直接拉開車門下了車。

    下了車以後一回頭，他才看見自己租來的白色小車上，居然落滿了密集漆黑的手印。

    燒炭一般的黑色痕跡，留在白色的車身上，格外顯眼。

    手掌印扭曲又狂亂。

    就好像留下這些痕跡的主人，在拍擊的過程中正在蒙受極大的痛苦。

    這應該就是剛纔行駛過程中，聽見的那個“邦邦”聲的來源。

    “原來我還沒到舊隧道口，那個地縛靈就已經開始用這種方式歡迎我了。”

    神谷川只看了自己的小車幾眼，就移開了目光。

    空氣中依舊飄蕩着澹澹的煙塵，能聞得到燒灼的臭味。

    一手握着柴刀，一手握着雷霆交織的硬幣，神谷川向四周張望，最後把視線落在了隧道右側的山坡上。

    那裏能看見一輛廢棄的汽車，地上落滿了漆殼。如果細細去分辨的話，會發現那些殘破的漆殼殘片，是泛黃的白色。

    這輛廢棄轎車，是白色的。

    “我記得上次來現實中的犬鳴隧道，也有看到這輛廢棄的汽車。”

    正這樣想着，視線裏的那輛廢棄汽車，忽然劇烈晃動，腐朽不堪的金屬框架吱呀作響。

    “痛……太痛了……”

    車底的陰影裏，有人在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