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上古之惡

    一巴掌抽飛了安倍鷹，時遲殤眼神古怪地看向始終坐壁旁觀的亓夢竹和郭嘉，然後快步來到分寶崖前。

    此時，已經感知到外界動靜的魚樂薇等人也已經來到山體外，只是限於太宰府陣法的束縛，沒法離開分寶崖山體。

    當再次望見那摯愛之人的臉龐，時遲殤和魚樂薇皆是目光柔和，蘊着溫暖的愛意。

    “主公。”

    就在時遲殤和魚樂薇遙遙對視的時候，郭嘉和亓夢竹也已走了過來，後者抱着膀子冷笑不語，前者則是神態恭敬而興奮地拱手一禮。

    “郭先生。”時遲殤輕輕點頭，因爲不清楚對方現在的立場，所以態度也算不得熱忱。

    郭嘉何等精明人物，自然看出對方的觀察，頓時苦笑一聲，解釋道：“郭嘉早先不知樂梨舉動，已拜其爲師，還請主公見諒。”

    “這是郭先生的私事，我不會在意，”時遲殤擺了擺手，此時他已冷靜下來，問道，“既然郭先生和這狐狸精站在這兒沒有對我動手，是不是說明我們至少不是敵對？”

    亓夢竹哼了一聲，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也未必……”

    瞪了眼自家師兄，郭嘉肅然道：“主公別聽我師兄胡言，其中事情緣由太過複雜，一時間難以細說清楚，我先助主公破解此陣，救出夫人再說。”

    頓了頓，郭嘉沉聲道：“此陣是極冥淵掌教設下的，能夠將一切入陣外物化爲虛無……”

    亓夢竹撇了撇嘴，從旁插嘴：“雖然不知道你從哪裏學來的虛實之法，但是你自己一個人行動沒事兒，要想將這大家夥連同裏面那麼多人全部帶出來，那難度可非常大，幾乎沒可能。”

    時遲殤皺眉：“既然是陣法，那總該會有陣旗核心吧？”

    “喏，在那家夥身上，”指了指遠處正含恨望來的安倍鷹，亓夢竹露出一絲壞笑，“殺了他，否則你也拿不到陣旗核心，不過老師說過，這一家子都修煉了不死之法，生命力還是蠻強的，你與其費勁去殺他，還不如專心聽我師弟的安排破陣。”

    “麻煩麼？”時遲殤皺眉看向郭嘉，後者頷首道：“稍有麻煩，好在……”

    咔嚓！還沒等郭嘉說完，時遲殤已經憑空出現在安倍鷹身後，渾身瀰漫着魂光的他，直接令安倍鷹渾身道則、冥力盡數被驅散、斥離、分解，瞬息間就從堂堂年輕至尊，跌落成了一個普通人。

    而後時遲殤一把捏住對方脖子，咔嚓一下捏了個粉碎。

    “……老師給了破陣專用的符籙。”此時郭嘉才說出後半句話，怔怔看向瞬間被擰斷了脖子的安倍鷹，亓夢竹也是抽了一下，少許有點後怕地摸了摸後頸。

    “咳……”

    身爲血系的冥皇巔峯，安倍鷹的生命力極其強大，自然不可能被擰斷脖子就死了，只是他渾身道則都在魂光籠罩下無法生效，所以那斷裂的頸椎始終無法癒合，只能夠歪着脖子，眼神驚怒交加地瞪着時遲殤，半張着嘴巴，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你這得等多久？”瞧見時遲殤就這樣拎着安倍鷹，亓夢竹沒忍住開口道，“直接殺了他一了百了，早點救完人，我也好早點跑路。”

    “所以說，樂梨根本沒想過留下來？”時遲殤扭頭看過來，亓夢竹這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趕緊輕咳了聲沒有說話，不過他不說話沒用，旁邊還有一位“師門叛徒”郭嘉。

    “正是，從始至終，老師就沒有想過留下來。”郭嘉微微一笑，頷首答道。

    時遲殤不解：“所以，他幫助安倍晴明，又是因爲什麼呢？”

    亓夢竹和郭嘉難得相視一笑，前者俏臉微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了聲，低聲道：“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們這一脈的來歷和名字了吧？”

    時遲殤微微一愣，下意識想要點頭，可是緊接着就恍然大悟一般睜大眼睛。

    *——*——*

    “坐視我們蓄勢逼宮？”

    神魅蟲王發出猖獗的笑聲，好在他如今學聰明了，不斷以幻神之法連同周邊衆多陰物的靈魂，凝聚出大大小小無數個夢境，使自身在其中不斷穿行，以躲避燭照那洞徹萬物虛實的目光。

    “可笑！在此之前，我們五大冥帝聯手，大勢滔滔，更是神不知鬼不覺，抹除了所有痕跡，完全被矇在鼓裏的你，難不成還能提前知曉不成？”

    面對着來自四面八方的譏嘲笑聲，李寒武輕輕挑眉，淡淡道：“誰說我不知道？”

    “分身！”

    李寒武開口之後，安倍晴明便一直眉頭緊皺，直至此刻，他忽然感覺靈臺一陣清晰，彷彿從矇昧中驟然清醒過來，過往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和問題陡然間盡數浮於心頭，不禁失聲大喝：“你是通過分身知道的！”

    魍三郎、魑九妹、神魅蟲王等人聞言皆是一怔，是啊，既然十位皇子都是李寒武的分身，那分身被擒的事情，作爲本體的李寒武怎麼可能會感知不到？

    可是，既然如此，爲什麼李寒武又什麼都不做，任由他們準備了這麼久？

    “泯氣侵蝕不能動彈麼？也不對啊……”幽骨祖師喃喃自語着，忽然看向安倍晴明，狐疑道，“安倍兄，本體與分身意識相通，你們居然不知道？”

    安倍晴明聞言一窒，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待得回憶起先前感知到的那縷矇昧氣息，整個人不禁如墜冰窟，下意識轉過頭，眼神如刀凝視着不知何時已悄悄退出數百丈遠的樂梨，嘴脣顫動數下，如同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樂！梨！”

    “安倍大人別生氣，先聽我解釋，”樂梨見逃跑沒成，頓時咧嘴一笑，轉着眼珠子，擡起手往旁邊一拉，竟是憑空拽出兩個身影，“是他們幹的，跟我沒關係！”

    “惡你大爺！”

    “就說不能信這混賬吧！”

    被拽出來的二人皆是驚怒交加地怒視樂梨，而後其中那個光頭大漢二話不說擡起手一拍自己腦門，原本壯碩的身軀猛地炸碎開來，一道氣息算不得巔峯，卻蘊含有古老滄桑韻味的冥魂從中一閃而出，直接往遠處逃去。

    另一位血衣男子也是動作極快，整個人直接化爲無數血滴濺撒開來，隱隱間似有一道同樣氣息古老的冥魂，在磅礴道韻的裹挾下飛掠而去。

    “想走？！”瞧見那二人要逃，魍三郎大吼一聲，如虛影般的左手猛然化爲遮天蔽日之巨，五指併攏抓向兩道冥魂。

    以他堂堂冥帝巨擘，抓捕兩道明顯帶有舊傷的冥魂，那肯定是手到擒來。

    卻不想，魍三郎剛剛探出手去，他的眼神居然一恍惚，被生生干擾了神智，並且他原本併攏的指縫也莫名生出了一絲縫隙，任由那兩道冥魂一前一後穿掠而出。

    “這是……矇昧與離間之法，”燭照龍眸一閃，隱含訝異，幽骨祖師則是面色驚異地看向樂梨：“剛剛他們稱呼你是……‘惡’？想不到，樂梨兄藏得可真深啊！你竟然是上古十害中的‘惡’！”

    衆人聞言，無不色變。

    雖然說以他們冥帝之尊，與這些上古十害是同等位階，但是畢竟人的名樹的影，“上古十害”本身就和“禍害”二字掛鉤，他們也算是聽着這些禍害的名頭長大的，自然對其天然抱有一定的警惕性。

    “嗐，這兩個雜碎，不就是拎你們出來擋下刀麼，至於一下子就把我給賣了麼？”見身份暴露，樂梨不由一攤手，苦笑道，“好歹咱們也算是舊識，我也不可能真把你們丟在這兒不管啊！”

    “桀桀桀，原來是老朋友啊！”

    隨着飽含猙獰的笑聲，魍三郎猛然飛身而起，飽含惡念的氣息一瞬間充塞天地，魑九妹亦是緊繃着臉蛋緊隨其後，吟唱、祈禱、詛咒等等聲音盡數從二人冥域內傳蕩而出。

    這兩位異族始祖，此刻竟是直接爆發出了全力！

    “客氣了，客氣了，”樂梨、哦不，惡微微一笑，只見他大袖一拂，自身冥域亦是升騰而起，化作朦朧迷霧籠罩十方，欺天、干涉、迷霧、無視四門大道法則的力量貫穿其中，使得他一瞬間化身千萬，徹底掙脫了魑九妹和魍三郎的鎖定。

    眼見魍三郎、魑九妹追着惡遠去，似是要暫時脫離戰場，惡突然一拍腦門，怪笑道：“差點忘了這茬兒，李寒武，這一場，算你贏了半子！”

    此時，那些原本沉浸在局勢接連變化中的冥尊，他們真靈內皆有着一枚被迷霧包裹的血色符篆，而在惡話語落下的剎那，那些由欺天之法化成的霧氣悄然消散，衆人和李寒武簽訂的血誓也從被欺騙中“甦醒”了過來。

    剎那間，一位位曾經在各地呼風喚雨稱王稱霸的冥尊巨頭，紛紛爆發出淒厲而絕望的哀嚎，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軀在憑空涌出的血光裏如同蠟泥般逐漸融化，最終化爲一道道血光沖天而起，沒入到李寒武的頭頂虛空。

    他們之所以敢於來到此處，一方面是受限於安倍晴明的血能污染，一方面也是惡爲他們欺騙了血誓，導致血誓無法生效。

    可是如今，隨着惡撤除欺天之法，血誓自然開始生效，使得這些背叛了李寒武的數十位冥尊，無不在絕望中化爲血光，裹挾着無盡的負面情緒，被李寒武盡數吸收。